连接你我他 发表于 2012-6-23 19:16:24

  风四娘偏偏就喜欢惹不好惹的入,眼珠子转了转,忽然道:“听说这里的庄主夫人娘家姓金。”

  “不错。”

  “听说她就是以前江湖中很有名的金凤凰。”

  “不错。”

  “你叫她出来,我想见见她。”

  “她已经出来了。”

  风四娘故意瞪大了眼睛,看着她,道:“你就是金凤凰?”

  金凤凰寒着脸,冷冷道:“我就是。”

  风四娘忽然笑了,眨着眼笑道:“失敬失敬,抱歉抱歉,我本来还以为你是周至刚的妈。”

  金凤凰脸上的血色一下子就褪得干干净净,一张脸己变得铁青,忽然冷笑道:“听说以前江湖中有个叫风四娘的母老虎,总是喜欢缠住我老公,只可惜我老公一看见她就要吐。”

  风四娘道:“你老公是周至刚?”

  金凤凰冷冷道:“不错。”

  风四娘道:“那就不对了,我只迷得他一见到我就要流水,有时甚至会开心得满地乱爬,却从来也没有吐过一次。”

  金凤凰道:“难道你就是风四娘?”

  风四娘道:“不错。”

  金凤凰冷笑道:“失敬失敬,抱歉抱歉,我本来还以为你是条见人就咬的疯狗。”

  风四娘却又笑了,悠然道:“我倒真想咬你一口,只可惜我从来不咬老太婆。”

  金凤凰的脸色好像已发绿。

  她年纪本来就比周至刚大两岁。

  年纪比丈夫大的女人,最听不得的,就是老太婆这三个字。

  她甚至情愿别人骂她疯狗,也不愿听到别人说她老。

  风四娘就知道她怕听,所以才说。

  自从发现连城壁很可能就是逍遥侯之后的“那个人”之后,她就已准备找连城壁的麻颓了。

  连城壁既然是跟周至刚一起走的,周至刚当然也不是好她找不到他们,只好找上了金凤凰。

  风四娘找麻烦的本事,本来就是没有人能比得上的。

  现在金凤凰居然还没有被她气死,她好像觉得还不太满意,微笑着道:“其实我也知道你并不太老,最多也只不过比周至刚大二三十岁而已,脸上的粉若涂得厚一点,看起来也只不过像五十左右。”

  金凤凰忽然尖叫着扑了过来。有很多女人都很会叫的,而且很喜欢叫。

  她们高兴的时候要叫,生气的时候也要叫,亲热的时候要叫,打架的时候也要叫。

  金凤凰无疑就是这种女人。

  她叫的声音很奇怪,很尖锐,有点像是一刀割断了鸡脖子,又有点像是—脚踩住了猫尾巴。

  可是她的出手既不像鸡,也示像猫。

  她的出手快而准,就像是毒蛇。

  在风四娘还没有出道的时候,金凤凰就已经是江湖中有名难惹的女人。

  她的武功实在比风四娘想像中还要高。

  风四娘接了她五六招之后,巳发觉了这一点。

连接你我他 发表于 2012-6-23 19:16:25

  只不过风四娘的武功,也比她想像中要高得多,十七八招过后,忽然闪电般握住了她的手腕。

  金凤凰的手跟身子立刻麻了,连叫都叫不出。

  风四娘已经把她的手反拧到背后,才喘了口气道:“我要问你几句话,你最好老老实实地告诉我。”

  金凤凰咬着牙,恨恨道:“你杀了我吧。”

  风四娘道,“你明知我不会杀你的,我最多出只不过把你鼻子割下来而已。”她笑了笑,又道:“世上唯一比老太婆更可怕的女人,就是没有鼻子的老太婆。”

  金凤凰咬着牙,眼泪已快掉下来。

  她知道风四娘是说得出,就做得出,她了解风四娘这种女人,因为她自己也差不多。

  风四娘道:“我问你的话,你究竟肯不肯说?”

  金凤凰道:“你…你究竟要问什么。”

  风四娘道:“你老公陪连城壁到哪里去了?”

  金凤凰道:“不知道。”

  风四娘冷笑道:“我若割下你鼻子来,你是不是就知道了?”

  金凤凰又叫了起来:“我真的不知道,你杀了我,我也不知道。”

  女人真的叫起来的时候,说的大多数都不会是谎话。

  风四娘叹了口气,又问道:“沈壁君呢?你把她藏到哪里去了?”

  金凤凰道:“我没有藏起她,是她自己不愿意见你。”

  风四娘还没有到后面来的时候,她们已知道来的是风四娘。

  敢骑着马闯上人家大厅的女人,这世上还没有几个。风四娘道:“她不想见我,可是我想见她,你最好…”她没有再说下去,因为她巳看见了沈壁君。

  沈壁君巴走出了门,站在屋檐下,脸色很苍白,带着怒意,一双美丽的眼睛却已发红。

  是不是哭红了的?

  是为什么而哭?

  风四娘叹了口气,道:“我千辛万苦地来找你,你为什么不愿见我?”

  沈壁君冷冷道:“谁叫你来的?你根本就不该来。”

  风四娘又不禁冷笑道:“你若以为是他叫我来的,你就错了。”

  他?他是谁?

  沈壁君当然知道,——想到这个人,她心里就像被针在刺着,被刀割着,被一双看不见的手撕得粉粹,碑成了千千万万片。

  她已连站都站不住,整个人都已倒在栏杆上,却寒着脸道:“不管你是为什么来的,你现在最好赶快走。”

  风四娘道:“为什么?”

  沈壁君道:“因为我已跟你们没有关系,我……我已不是你认得的那个沈壁君……”她的话说得虽凶,可是服泪却已流下,流在她苍白憔悴的脸上,就像是落在一朵已将凋零的花朵上的露珠。

  看着她的悲伤和痛苦,风四娘就算想生气,也没法子生气了。

  她的心里又何尝不是像被针在刺着,像被刀在割着?

连接你我他 发表于 2012-6-23 19:16:26

  她当然了解沈壁君的意思。

  以前她认得的那个沈壁君,是一个为了爱情面不惜抛弃一切的女人,现在的沈壁君,却已是连城壁的妻子。

  “不管怎么样,我还是有几句话要对你说。”她忽然冲过去,紧紫地握住了沈壁君的臂:“你一定要听我说,我说完了就走。”

  沈壁君用力咬着嘴唇,终于点了点头:“好,我听,可是你说完了一定要走。”

  风四娘道:“只要你听我说完了。就算你不让我走,我也非走不可。”

  ——该走的,迟早总是要走的。

  这正是萧十一郎以前常说的一句话。

  想起了这句话,想起了那个人,想起了他们的相聚和离别……沈壁君的眼泪已湿透了衣袖。

  萧十一郎,现在你究竟在哪里?究竟在做什么?

  你为什么不来听听,这两个必将为你痛苦终生的女人在说些什么?

  你知不知道她们的悲伤和痛苦?

  他当然不能来,因为他现在又渐渐走进了一个更恶毒、更可怕的陷阱中。

  也许他自己并不是不知道,可是他不愿回头,也不能回头。

  梧桐的浓荫,掩住了日色。

  长廊里阴凉而幽静,一只美丽的金丝雀,正在檐下“吱吱喳喳”地叫,仿佛也想对人倾诉她的寂寞和痛苦。

  她的爱侣已飞走了,飞到了天涯,飞到了海角,她却只有呆在这笼子里,忍受着永无穷尽的寂寞。

  这里的女主人,虽然也常常抚摸她美丽的羽毛,可是无论多么轻柔的抚摸,也比不上她爱侣的轻轻一啄。

  金凤凰已掩着脸冲出了院子,也没有回头。

  风四娘还没有开口。

  这件事实在太复杂,太诡秘,她实在不知道应该从哪里说起。

  沈壁君已在催促:“你为什么还不说?”

  风四娘终于抬起头,道:“我知道你恨他,因为你认为他已变了,变成了个杀人不眨服的魔王,变成了个无情无义的人。”

  沈壁君垂着头,一双手紧握,指甲已刺入掌心,嘴唇也已被咬破。

  她在折磨自己。

  她希望能以肉体的折磨,来忘却心里的痛苦。

  风四娘道:“可是你完全错怪他了,你若知道这件事的真相,就算有人用鞭子赶你,你也绝不会离开他一步的。”

  沈壁君恨恨道:“就算有人用刀逼我留下,我也要走,因为每件事都是我亲眼看见的,并且看得清清楚楚。”

  风四娘道:“你看见了什么?”

  她也握紧了手,道:“你看见他为了冰冰伤人,你看见他已变成了一个骄傲自大的暴发户,你看见他已变成了无垢山庄的主人。”

  沈壁君道:“不错,这些事我都看见了,我已不愿再看。”

  风四娘道:“只可惜你看见的只不过是这些事的表面而已,你绝不能只看表面,就去断定一个桔子己发臭?你……”沈壁君打断了她的话,冷冷道:“外面已腐烂的桔子,心里一定也坏了。”

连接你我他 发表于 2012-6-23 19:16:27

  风四娘道:“可是也有些桔子外面虽光滑,心里却烂得更厉害。”

  沈壁君道:“你究竟想说什么?”

  风四娘道:“我问你,你知不知道他为得么要为冰冰而伤人?你知不知道无垢山庄怎么会变成他的?你知不知道他为什么要杀那些人?”

  沈壁君道:“我不知道,我也不想知道。”风四姻道:“可是我知道。”

  沈壁君道:“哦?”

  风四娘道:“他那么样对冰冰,只因为冰冰是他的救命恩人,而且她已有了不治的绝症,随时随地都可能倒下去。”

  沈壁君脸色变了变,显然也觉得很意外。

  风四娘道:“他要杀那些入,只因为那些人都是逍遥侯的秘密党羽,都是些外表忠厚,内藏奸诈的伪君子。”她叹了气,又道:“而且他也并没有真的找到宝藏,他的财富,都是一个人为了陷害他,才故意送给他的,无垢山庄也一样。”

  沈壁君的脸又沉了下去,冷笑道:“我想不出世上居然有人会用这种法子去害人。”

  风四娘道:“你当然想不通,因为有很多事你都不知道。”

  沈壁君道:“什么事?”

  风四娘道:“逍遥侯有个秘密组织,他收买了很多人,正在进行一件阴谋,他死了之后,这个组织就由另外一个人接替了。”

  沈壁君在听着。

  风四娘道:“只有冰冰知道这组织的秘密,也只有她才认得出这组织中各式各样的人,因为这些人都是些欺世盗名的伪君子。”

  沈壁君道:“萧十一郎要杀的就是这些人?”

  风四娘点点头,道:“可是他不愿意打草惊蛇,所以他出手时,都说他是为了冰冰,其实冰冰是个很善良的女孩子,他们之间,并没有你想像中的那些儿女私情。”

  沈壁君又用力咬住了嘴唇。

  风四娘道:“接替逍遥侯的那个人,为了想要萧十一郎成为江湖中的众矢之的,就故意散布流言,说他找到了宝藏,其实他的财富,都是那个人用尽了千方百计,故意送到他手里的。”

  沈壁君忍不住问道:“你已知道这个人是什么人?”

  风四娘道:“我虽然还不能十分确定,至少也有了六七分把握。”

  沈壁君道:“他是谁7”风四娘一宇宇道:“连城壁。”

  沈壁君脸色变了。

  风四娘道:“天下绝没有任何人比他更恨萧十一郎,他这么样做,不但是为了要陷害萧十一郎,也为了要让你重回他的怀抱。”

  沈壁君突然道:“你要告诉我的,就是这些话?”

  风四娘点点头。

  沈壁君冷冷道:“现在你已经说出来了,为什么还不走?”

  风四娘道:“我说的这些事,你难道全都不信?”

  沈壁君冷笑,反问道:“你怎么会知道这些秘密?是不是萧十一郎告诉你的?‘风四娘道:”当然是。“

连接你我他 发表于 2012-6-23 19:16:28

  沈壁君道:“只要是他说出来的话,你难道全都相信?”

  风四娘道:“每个字我都相信,因为他从来也没有骗过我。”

  沈壁君冷冷道:“可是我却连一个字也不相信。”

  风四娘道:“为什么?是不是因为他骗过你?而且常常骗你?”她盯着沈壁君,也不禁冷笑,道:“他什么事骗过你?只要你能说得出一件事来,我马上就走。”

  沈壁君冷笑道:“他……”她只说出了一个宇。

  她忽然发觉自己虽然总觉得萧十一郎欺骗了她,但却连一件事都说不出来。

  自从萧十一郎和她相逢的那一天开始,就在全心全意地照顾她、保护她。

  他对她说出的每句话,每个字?

第四十五章 寻寻觅觅


  风四娘冷冷道:“现在你又是连夫人了,所以萧十一郎已经可以死了,他死了之后,你们就可以回到你们的无垢山庄做一双人人羡慕的无垢侠侣,就算萧十一郎的尸骨已喂了野狗,也跟你完全没有关系。”她转过身,道:“但我却一定要去救他,所以我的话一说完,就非走不可。”

  她真的在住外走。

  沈壁君忽然冲上去,用力拉住了她,“我跟你一起走。‘风四娘眼睛里发出了光:”真的?“”真的!“

  “这次你真的下了决心?”

  沈壁君咬着牙点了点头:“不管怎么样,我要再见他一面。”

  风四娘道:“你知不知道连城壁他们到哪里去了广沈壁君抬起头,吃惊地看着她:”难道你不知道?“

  风四娘的心又沉了下去。

  日色已偏西。

  秋日苦短,距离日落时已不远了。

  她还是不知道该到哪里去找萧十一郎。

  客厅里居然很热闹。

  桌上摆满了酒菜,霍英和杜吟都在兴高采烈地喝著酒。

  陪他们喝酒的,居然是金凤凰。

  她的脸已红了,眼睛里已有了醉意,正在吃吃地笑着道:“来,再添二十杯,我们一个人干十杯。”

  霍英正在为她倒酒,看见风四娘,立刻笑嘻嘻地姑起来。

  红着脸道:“是她自己耍找我拼酒的,我想不答应都不行。”

  风四娘也忍不住要笑——这小子扰来找去,总算找到个人跟他拼酒了。

  她也知道金凤凰为什么会跟他拼酒。

  一个人心情不好的时候,总想喝两杯的。

  金凤凰的心情当然很不好。

  无论准被别人说成老太婆,又被人击败,心情都不会好的,何况她一向是个很骄做的女人。

  风四娘虽然想笑,却又忍不住叹了口气。

  一个女人迟暮的悲哀,她比谁都了解得多,她忽然觉得自己实在对金凤凰太残忍了些。

  金凤凰正权斜着醉眼,在看首她,道:“你们的悄悄话说完了投有/风四娘点点头。

连接你我他 发表于 2012-6-23 19:16:29

  金凤凰道:“你敢不敢过来跟我拼拼酒?”

  风四娘摇摇头。

  金凤凰又笑了,吃吃地笑道:“我就知道你不敢的,你武功虽然不错,可是你若敢跟我拼酒,我非叫你喝得躺在地上不可。”

  风四娘道,“你自己现在已经快躺下去了,我劝你还是少喝两杯的好。”

  金凤凰瞪起了眼睛,道:“你说我醉了?好,我们一个人干十杯,看看倒下去的是谁?”

  风四娘已不想理她。

  你若看见一个人喝醉了,最好的法子就是不理他。

  金凤凰道:“好,你不理我也没关系,只可惜你永远也找不到他们了,”她的话里好像还有话。

  风四娘立刻问道:“你能找得到他们?”

  金凤凰道,“周至刚是我的老公,我着找不到他,还有准能找得到他?”

  风四娘道:“你知道他在哪里?”

  金凤凰道:“我当然知道,只可惜我偏偏不告诉你。”她瞪着眼,忽然又笑道:“除非你过来跟我赔个礼,再陪我喝十杯酒。”

  风四娘眼珠子转了转,忽然也笑了,道:“我看你是在吹牛。”

  金凤凰瞪眼道:“我吹什么牛?:风四娘道:”你老公要到什么地方去,绝不会告诉你的,我知道。“

  金凤凰道:“你知道个屁。”

  风四娘悠然道:“我的老婆若是个像你这么样的老大婆,我出去的时候也绝不会告诉她的,固为我要出去找花枝招展的大姑娘。”

  金凤凰跳了起来,大声道:“谁说他是去找女人了,他明明是要到枫林渡口去,他……”她下面在说什么,风四娘已连听都没听。

  只听到了“枫林渡口”四个字,风四娘已拉着沈壁君冲出去:“我们走。”

  霍英,杜吟也跟着冲出了大厅:“我们到哪里去?”

  “当然是枫林渡口。”

  大厅里已静下来,只剩下金凤凰一个人痴痴地站在那里发怔。

  外面传来马嘶蹄声,蹄声远去。

  她一双充满了醉意的眼睛,忽然变得很清醒,嘴角忽然露出一丝恶毒的微笑。

  她知道他们就算在枫林渡口找十年,也找不到连城壁和萧十一郎的。

  “风四娘,风四娘,你总算也上了我一个当……”金凤凰忽然大笑,大笑着将桌上的酒全部喝了下去。

  酒是苦的。

  她的眼泪又落在酒杯里。

  因为她实在也不知道她的丈夫到哪里去了,以前他无论到哪里去,都一定会告诉她,可是现在……

  一个女人到了迟暮时,非但已挽不回逝去的青春,也挽不回大大的心了。

  “我不是老太婆……我不是……”她流着泪,把所有的酒杯全部砸得粉碎,忽然伏在桌上。

  放声痛哭。

  只可惜她的哭声风四娘已听不见。

  笔直的大路,在这里分成两系。

连接你我他 发表于 2012-6-23 19:16:30

  “枫林渡口应该往哪条略走?”

  “不知道。”

  “我知道黄河上有个枫林渡口。”

  “江南没有黄河,只有长江。”

  “长江上的枫林渡口,我就没听说过了。”

  “你没听说过,一定有人听说过的。”

  夕阳满天,前面的三岔路口上,有个小小的茶亭。

  茶亭里通常也卖酒的,还有些简单的下酒菜,有时甚至还卖炒饭和汤面。

  “我们不如就在前面停下来间问路,随便喝点酒,吃点东西。”

  “对,吃饱了才有力气办事,”年轻人对自己的肚子总不愿大亏待的,无论做什么事,都不会忘了吃。

  风四娘实在不愿意停下来,现在天已快黑了,她一定要在月亮升起前找到萧十一郎,否则他就很可能永远也我不到。

  可是她不认得路,而且她也很渴。

  风中传来酒香,还有卤牛肉和油煎饼的香气。

  霍英笑道:“这味道嗅起来好像还不错,一定也不会难吃。”

  风四娘瞪了他一眼,恨恨地道:“我不该带你来的,你太好吃。”

  她嘴里虽这么样说,心里却并没有这么样想。

  她需要帮手。

  霍英和杜吟的武功都不错,江湖中后起一代的少年,武功好像普遍都比上一代的人高些。

  奇怪的是,他们居然山很乐意做她的跟班。

  沈壁君不了解,她永远也不了解风四娘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更不了解风四娘的作风。

  她们本就是完全不同的两个人,所以她们的命运也不同。

  沈壁君垂着头,走进了酒亭。

  她从来也没有像风四娘那样高视阔步地走过路,也从来没有像风四娘那么样地笑过。

  事实上,她已有根久都没有真正地笑过,连她自己都不知道已有多久。

  她的心一直都很乱,现在更乱。

  ——现在就算能找到萧十一郎又如何?难道要她又抛下连城壁,不顾一切地跟着萧十一郎?

  假如风四娘没有猜错,这一切阴谋的主使真是连城壁,她更不知道该怎么办。

  她这一生中,为什么总是有这么多无法解决的烦恼和痛苦?

  风四娘正在大声吩咐,“替我们切几斤牛肉,炒一大碗饭,再给外面的四匹马准备些上好的草料。”

  现在他们当然已用不着两个人骑一匹马。

  她已在白马山庄的马厩里选了四匹上好的蒙古驶马,还在帐房里顺手提走了一包银子。

  在她看来,这本是天经地义的事,一点也没有犯罪的感觉。

  可是沈壁君却不懂。

  她永远不了解风四娘要跟一个人作对时,怎么还骑他的马,用他的银子。

  她若怀恨一个人时,就算饿死,也绝不肯喝这个人一口水的。

  风四娘好像总是能将最困难的事,用最简单的方法解决。

连接你我他 发表于 2012-6-23 19:16:31

  她却往往会将很简单的事,变得很复杂。

  因为她本来就是这么样一个人,所以才会造成这种命运。

  命运岂非本就是自己造成的?

  牛肉已端上来,烧得果然不错。

  风四娘一口气吃了几块,才开始问这酒亭里卖酒的老人“这附近是不是也有个枫林渡口?”

  “有的,就在枫林镇外面。”

  风四娘松了口气,胃口也开了,又夹了最大的一块牛肉“枫林镇要从哪条路走?”

  “靠右手的这条。”

  “远不远?”

  “不大远。”

  风四娘拿起碗酒,一饮而尽,笑道:“既然不太远,我们就可以吃饱了再赶路,反正天黑的时候能赶到就行了。”

  卖酒的老人点点头,道:“若是骑马去,明天天黑之前一定能赶到。”

  风四娘吃了一惊,连嘴里的酒部几乎要呛出来,一把揪住这老人的衣襟:“你说什么?”

  老人也吃了一惊:“我……我什么也没有说。”

  “你说我们要明天晚上才能到达枫林镇。”

  “最快也得明天晚上,这段路快马也得走一天一夜。”

  “要走一天一夜的路,你还说不大远?”

  老人陪着笑道:“一个人至少要活好几十年,只走一天路,又怎么能算多?”

  风四娘怔住。

  看看这老人满头的自发,满脸的皱纹,一两天的光阴,在他说来,实在没什么了不起。

  可是对风四娘说来,只要迟半个时辰,就很可能要抱憾终虽然是同样一件事,可是人们的看法却未必会相同的。

  因为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观念,都会从不同的角度去看这件事。

  这就是人性。

  对于人生,风四娘了解得显然井没有她自己想像中那么多。

  她心里还抱着万一的希望,又问:“从这里去有没有近路?”

  “没有。”老人徐徐道,“就算有,我也不知道,我这一辈子,从来也没有走过近路,所以我才能活得比别人长些。”他脸上露出得意的微笑,“我今年已七十九。”

  风四娘又怔住。

  现在她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这世上毕竟有很多困难,就连她也没法子解决的。

  霍英和杜吟却还是“不解愁滋味”的少年,两个人还在嘀嘀咕咕,有说有笑。

  霍英正带着笑悄悄道:“看来这老头予跟八仙船的张果老圆是天生的一对儿。”风四娘忽然跳起来,一把揪着他:“你说什么?”

  霍英又吃了一惊,呐呐道:“我……我没有说什么。”

  “你刚才是不是在说八仙船?”

  “好像是的。”

  “这条船在哪里?”

  霍英笑了,“那不是条船,是个……是个妓院。”

  风四娘松开手,坐下去,心也沉了下去。

  霍英却还在解释:“那妓院里有八位姑娘,外号叫八仙,最猾稽的一个就是张果老,她明明已是个老太婆了,却还是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在妓院里混,一喝醉了,就会说些半疯半癫、别人听不懂的活。”杜吟也不禁笑道:“奇怪的是,偏偏还有很多人特地跑去看她,她的客人反而比别人多。”

连接你我他 发表于 2012-6-23 19:16:32

  风四娘板着脸,冷冷道:“你们也是去看她的?也是她的客人?”

  杜吟红着脸,道:“是小霍拖我去的。”

  霍英道:“我也是为了好奇,想去看看这个老妖怪,只可惜我们去得不巧,虽然见到她一面,们没有听到她那些妙论。”

  风四娘道:“为什么?”

  霍英笑道:“因为她的客人大多。”

  看来这老妖怪一定也很懂得利用男人的心理。

  霍英又道:“我们本来还想多等一天的,可惜那地方今天已被人包下了。”

  风四娘随口问道:“被谁包下了?”

  霍英道:“被一个姓鱼的客人,听说是个豪客。”

  风四娘又跳了起来,眼睛里也发出了光:“这地方在哪里?”

  霍英道:“就在春江城。”

  杜吟道:“也就是我们遇见周至刚的地方。”

  风四娘已拉起沈壁君冲出去:“我们走。”

  霍英、杜吟也跟着冲出酒亨,“到哪里去?”

  “当然是春江城的八灿船。”

  夜。

  灯火璀璨,夜已深了。

  “八仙船在哪条街上?”

  “在桃花巷里。”

  桃花巷并不窄,墙却很高,高墙后不时有笙歌管弦声传出来。

  风四娘一马当先,冲了进去,很容易就找到了八仙船。

  大门上的灯笼还亮着,灯笼上六个大字也在发光:“八仙船。”

  “胭脂海。”

  两扇黑漆大门却是紧紧关着的,“鲨王”要吃人的时候,当然不准别人间进来。

  他是不是已将萧十一郎吃了下去?

  风四娘一跃下马,道:“我们闯进去。”

  沈壁君迟疑道:“就这样闯进去?若是找错了地方怎么办?”

  风四娘道:“找错了就算他们倒霉。”

  沈壁君又不懂了:“算他们倒霉?”

  风四娘道:“我若找不到人,就拆了他们的房子。”

  沈壁君道:“可是他们并没有错,他们并没有要你们到这里来。”

  风四娘根本不理她,已冲过去,用力踢门。

  门很结实,她踢不开,霍英和杜吟就帮着踢。

  沈壁君只有苦笑。

  这种事你就算杀了她,她也做不出的,可是风四娘踢开门后,她也会跟着进去。

  她做事也有她的原则,只不过这种原则是对?是错?就连她自己也分不清。

  门已撞开。

  风四娘拉着沈壁君闯进去,一路上居然都没有人出来问。

  也没有人阻拦。

  人呢?难道部醉了?

  灯火辉煌的大厅里,忽然传出了一阵很有风情的歌声。

  一个满头珠翠、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女人,手里拿着个酒杯,嘴里哼着小调,摇摇晃晃地走出来,果然似已醉了。

  她穿着曳她的长裙,虽然醉,风姿却还是很美——在灯光下远远地看来仿佛很美。

连接你我他 发表于 2012-6-23 19:16:33

  可是一走得近了些,风四娘立刻就发现她已是个老太婆,脸上虽然抹着很厚的脂粉,却还是掩不住满脸的皱纹。

  “张果老。”霍英第一个冲过去:“你们的客人呢?”

  张果老抬起头,上上下丁地看了他儿眼,格格地笑了起来:“我认得你,你昨天来过。”她忽然又叹了口气:“可惜你今天却来迟了。”

  “难道人都已走了?”

  “还没有走。”张果老摇着头,又格格地笑了起来:“他们不会走的,你就算用棍子赶他们,他们也不会走的。”

  “为什么?”

  “你为什么不自己进去看看?”

  风四娘已冲了进去,立刻就明白了她的意思。

  人果然还没有走,而且永远也不会走了。

  客厅里灯火辉煌,桌子上摆满了山珍海昧,成坛的美酒。

  每个人部守着鲜艳华丽的衣服,显得很威风,很神气。

  只可惜他们都已是死人。

  “鲨王”鱼吃人、金菩萨、“金弓银丸刺虎刀,追云捉月水上飘”厉青锋、人上人、轩辕三成、轩辕三缺。

  他们在活着的时候,都是显赫一时的英雄好汉,富甲一方的武林大豪。

  只可惜他们现在都已是死人,每个人头上都被砍了一刀。

  一刀就已致命。

  是谁有这么锋利的刀?

  是谁有这么快的出手?萧十一郎除了萧十一郎外还有什么人?

  风四娘全身都已冰冷,沈壁君的心更冷。

  死的并不止他们六个人,除了外面的张果老外,这里已连一个活人都没有,连女人也都已同样死在刀下。

  致命的一刀。

  萧十一郎,萧十一郎,你的心为什么如此狠?

  死人已不再流血。

  沈壁君已忍不注要流泪,她不仅为这些死人悲哀,也在为自己悲哀。

  她全心全意爱着的人,竟是个冷血的刽子子。

  风四娘却轻轻吐出口气。

  这景像虽然悲惨可怕,但是萧十一郎总算并没有死在这里。

  只要他还活着,别的事都可以等到以后再说。

  沈壁君忽然转过头,用一双带泪的眼睛瞪着他:“你还说我错恨了他?”

  风四娘叹了口气,道:“不管怎么样,他绝不是你想像中那样无情的人。”

  沈壁君咬着嘴唇,冷冷道:“他的确不是,他根本不能算是人,”风四娘道:“难道你已认定了这些人是死在他手里的?”

  沈壁君道:“难道不是?”

  风四娘道:“绝不是,他从来也没有杀死过一个无辜的人,”沈壁君道:“那么这些人是谁杀的?”

  风四娘道:“我可以问得出来,我一定要问出来,幸好这里还有一个活着的人。”

  院子里凄凉而寒冷,连灯光都似已变得阴森森的,宛如鬼张果老虽然还活着,可是在灯下看来,脸色也像是死人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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