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接你我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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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绿柳怒道:“难道你想以那两个不肖子与我们相比?”
萧十一朗居然没有否认,淡淡地道:“我与他们交手时,只用了三招,而且有声明在先,三招不能取胜,就算我败了。”
李红樱冷笑道:“你与我们交手,准备用几招?”
萧十一郎道:“三招!”
三招!
红樱绿柳剑昔年纵横天下,号称无敌,那时萧十一郎只怕还未出世。
现在他与这两人交手,居然也准备只用三招。
风四娘的身子若还能动,一定早己跳了起来。
纵然逍遥侯复生,也绝不敢说能在三招中击败他们的。
就连三百招都很难。
能不败已不容易。
风四娘看着萧十一郎,她实在想看看这人是不是真的疯了。
红樱绿柳也在看着萧十一郎,两个人非但没有发怒,反而突然冷静下来。
李红樱冷冷道:“我们的剑长只七寸,你的棍却有一丈二寸。”
杨绿柳道:“你以长击短,以强制险,以为我们根本就很难近你的身?”
李红樱道:“你自以为纵然不胜,至少已先立于不败之地。”
杨绿柳道:“所以你故意激怒我们?”
李红樱道:“你既然只用三招,以我两人的身份,当然也不能多用一招。”
杨绿柳道:“你认为我们绝对无法在三招内击败你。”
李红樱道:“可是你错了。”
萧十一郎静静地听着,等着他们说下去,杨绿柳又问道:“你知不知道剑术练到最高峰时,就能以气驭剑,取人首级于百步之外。”
以气驭剑!
听见这四个字,萧十一郎的脸色也不禁变了。
这种剑术在武林中传说已久,但无论谁都认为那只不过是传说而已。
—种神话般的传说,因为古往今来,根本就没有人能练成这种剑术。
难道红樱绿柳的剑术,真的已能达到这种至高无上的境界?
李红樱道:“江湖中人,一向都认为‘以气驭剑’,只不过是神话而已,其实这种剑术,并不是绝对练不成的。”
杨绿柳道:“只不过一个人若要练成这种剑术,至少要有一百五十中的苦功。”
李红樱道:“无论谁也不能活到那么久的。”
杨绿柳道:“我们也不能。”
李红樱道:“就算真的有人能活到一百五十岁,也不可能将一百五十年的光阴,全部一心一意地用来练剑。”
杨绿柳道:“所以我们也并没有练成这种剑术。”
听了这句,萧十一郎总算松了口气、李红樱道:“我们七岁练剑,至今已有七十四年。”
他们竟都是八十以上的老人,杨绿柳道:“这七十四年来,我们真正在练剑的时候,最多只不过有二十多年而已。”
李红樱道:“所以我们直到现在,也只能练到以气驭线,以线驭剑的境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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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十一郎动容道:“以气驭线,以线驭剑?”
杨绿柳道:“你不懂?”
萧十—郎的确不懂。
李红樱道:“好,我不妨让你先看看。”
他手里的短剑突然飞出,如闪电一击,却远比闪电更灵活。
剑光在暮色中神龙般地夭矫飞舞,就像是神迹一般。
萧十一郎却己看出他手里飞起了一根光华闪闪乌丝,带动着这柄短剑,居然操纵自如。
剑光一转,忽然间又飞回他手里。
李红樱道,“这就叫以气驭线,以线驭剑,现在你明白了么?”
萧十一郎不由自主叹了口气,这样的剑法,他已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
李红樱道:“现在我们只能以文二飞线,带动七寸短剑d”杨绿柳道:“等到我们能以十丈飞线,带动三尺剑锋时,这第—步功夫才算完成,才能开始以气驭剑。”
李红樱叹息了一声,道:“只不过那至少已是十年后的事了。”
杨绿柳道:“现在我们的第一步飞剑术虽然还未练成,对你却已足足有余。”
李红樱道:“你若想以长击短,以强击弱,你就算输了。”
杨绿柳道:“现在我们的剑不但已比你长,也比你强,你也该看得出的。”
萧十一郎当然看得出的。所以他无法否认,这两人的剑术之高,实已远出他意料之外。
风四娘看见刚才那一剑飞出,冷汗已湿透了衣裳。
她绝不能这样坐着,看着萧十一郎为她死在他们的飞剑下。
怎奈她却偏偏只有这么样坐着,看着,她不但已流出了汗,也已流出了泪。
萧十一郎仿佛也在叹息,却又忽然问道,“现在你们准备用几招胜我?”
李红樱道:“三招!”
第四十三章 大江东流
当然是三招!他们当然绝不会比萧十一郎多用一招的,这点无论谁都可以想得到、甚至连萧十一郎自己都无法想像,满天夕阳忽然消失,黑暗的夜色,忽然已笼罩大地,星光还没有升起,月亮也没有升起,在夜色中看来,红樱绿柳就像是两个来自地狱,来拘人魂魄的幽灵,他们的脸色冷漠如幽灵,他们的目光也诡异如幽灵,但他们手里的剑,却亮如月华,亮如厉电,萧十一郎横持着一丈二尺长的木棍,左右双手,距离六尺,红樱绿柳两人之间的距离也有五六尺。
两人同时轻叱一声:“走。”
叱声中,两人手里的短剑,已同时飞出,如神龙交剪,闪电交击,剑光一闪,飞击萧十一郎左右双耳后颧骨下的致命要穴。
这一击的速度,当然也绝不是任何人所能想像得到的。
萧十一郎没有退,没有闪避,身子反面突然向前冲了出去,长棍横扫对方两人的肋骨。
这是第一招,双方都已使出了第一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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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十一郎这一招以攻为守,连消带打,本已是死中求活的杀手。
只听“叮”的一声,双剑凌空拍击,突然在空中一转,就像是附骨之疽般,跟着萧十一郎飞回,飞到他的背后,敌人在自己面前,剑却从背后刺来。
这一招的凶险诡异,已是萧十一郎生平未遇。
现在他等于已是背腹受敌,自己的一招没能得手,也必将被利剑穿心而死。
就在这间不容发的一刹那间,他的人已凌空飞起,倒翻了出去。
这一翻—掠,竟远达四丈。他的人落下时,已到了墙脚下,又是退无可退的死地。
就在他脚步沾地的一瞬间,眼前光华闪动,双剑已追击而来。
萧十一郎手里的本棍举起,向剑光迎了过去,他看得极准,也算得极淮。
只听“夺”的一声,两柄剑都已钉入了木棍,就钉在他的手边。
这已是红樱绿柳使出的第三招。
现在剑已钉在木棍上,萧十一郎却还活着,还没有败。
风四娘总算松了口气、谁知双剑入木,竟穿木而过,而且余势不竭,“哧”的,又刺向萧十—郎左右双耳后颚骨后最大的那致命要穴。
这还是同样一招,还是第三招。
准也想不到他们的飞剑一击,竟有如此可怕的力量,竟似已无坚不摧,不可抵御。
萧十一郎却己退无可退,手里的木棍既然无法收回,也无法出击,而且木棍就在他面前,后面就是墙,他前后两面的退路巳都被堵死,看来他已必死无疑。
风四娘几乎已忍不住要闭上眼睛,她不能再看下去,也不忍再看下去。
谁知就在这一瞬间,又起了惊人的变化。
萧十一郎竟然低头一撞,撞上自己手里的木棍,又是“叮”的—击,双剑在他脑后撩过,凌空交击。他手里的本棍已被他的头顶撞成了两截,飞弹出去,分别向红樱绿柳弹了过去。
红樱绿柳的剑,已分别穿入了这两截横木,带动飞剑的乌丝,也已穿过了横木。
萧十一朗这头顶一撞之力太大,本棍就像是条绷紧了的弓弦,突然割断,反弹而出,这一弹之力,当然也很快,很急。
红樱绿柳眼见已一击命中,忽然发现两截木棍已向他们弹了过来。
两人来不及考虑,同时翻身,虽然避开了这一击,剑上的乌丝却已脱手。
低沉的夜色中,只见两条人影就如同两朵飞云般飘起,飘过了围墙。
只听李红樱冷冰的声音远远传来:“好,好个萧十一郎。”
声音消失时,他们的人影也己消失。
夜色深沉,东方已有一粒闪亮的孤星升起。
夜却已更深了…。两柄光华夺目的短剑,交叉成十字,摆在桌上,摆在灯下。
剑光比灯光更耀眼。
冷凄凄的剑光,映着一张讣告般的请柬:“……特备美酒一百八十坛,盼君前来痛醉……”“…美酒醉人,君来必醉,君若惧醉,不来也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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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十一郎一杯在手,凝视着杯中的酒,喃喃道:“他们应该知道我不怕醉的,每个人都知道。”
风四娘正看着他,道:“所以你现在已有点醉了。‘萧十一郎举杯一饮而尽,道:”我不会醉的,我有自知之明,我知道我能喝多少酒。“他又斟酒一杯道:”每个人都应该有自知之明,都不该自作多情。“
——自作多情?他真的认为他对沈壁君只不过是自作多情?
风四娘忽然笑了笑,道:“我看李红樱和杨绿柳就很有自知之明,他们知道自己败了,所以他们立刻就走。”她显然想改变话题,说些能令萧十一郎愉快的事:“他们已使出三招,你却只用了两招,他们的剑已脱手,已到了你手里。”
萧十一郎也笑了笑,道:“可是我的头已几乎被撞出了个大洞,他们的头却还是好好的。”
风四娘道:“不管怎么样,他们总算已败在你手下。”
萧十一郎道:“我有自知之明,我本不是他们对手的,就正如我本不是逍遥侯的对手。”
风四娘道:“但你却击败了他们。”
萧十一郎道:“那只不过因为我的运气比较好。”他又举杯饮尽,凝视着桌上的请柬:“只可惜一个人的运气绝不可能永远都好的。”
请柬在森森的剑光下看来,更像是讣告。
萧十一郎看着这张请柬,就像是在看着自己的讣告一样。
有些人明知必死时,是会先准备好盾事,发好讣告的。
风四娘道:“你在为明天的约会担心。”
萧十一郎淡淡道:“我从来也没有为明天的事担心过。”他忽然大笑再次举杯:“今朝有酒今朝醉,又何必管明天的事。”
风四娘道:“你本来就不必担心的,这七个人根本不值得你担心。”
萧十一郎看着请柬上的七个名字,忽又问道:“你认得他们?”
风四娘点点头,道:“厉青锋已死,看来虽然还很有威风,可是心却已死了。”
无论谁过了二三十年的悠闲日子后,都绝不会还有昔日的锋芒锐气。
风四娘道:“他甚至已连人上人那样的残废都对付不了,他的刀虽然还没有锈,可是他心里却已生了锈。”
萧十一郎道:“你看过他出手?”
风四姻道:“我看过,我也看得出,他的出手至少已比昔年慢了五成。”
萧十一郎道:“你看得出?你知道他昔年的出手有多快?”
风四娘道:“我不知道,我只知道他昔年的出手,若是也和现在一样,他根本就活不到现在。”她接着又道:“人上人能活到现在,却是个奇迹。”
萧十一郎叹了口气,道:“他的确是个强人。”
一个人的四肢若已被砍断其三,却还有勇气活下去,这个人当然是个强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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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四娘道:“只可惜他心里已有了毛病,他心里绝不如他外表看来那么强,他也许怕得要命。”
萧十一郎道:“你能看到他的心?”
风四娘道:“我却知道无论谁将自己称为人上人,都绝不会很正常的。”
萧十一郎叹道:“我只替那个被他像马一样鞭策的大汉感觉有些难受,我想那个人的日子一定很不好过。”
风四娘也叹了口气,道:“我就从来没有替那个人想过,但我却替你想过,你为别人想的时候,总比为自己想的时候多。”
萧十一郎冷冷道:“我这人根本就已没什么好想的。”
风四娘道:“因为你只不过是匹狼?”她又笑了笑,道:“那你就更不必担心花如玉了,他只不过是条孤狸,孤狸遇着了狼,就好像老鼠见了猫一样。”
萧十一朗道:“轩辕兄弟也是狐狸?”
风四娘道:“是两条又奸又刁的狐狸,只要一嗅到危险,他们一定溜得比谁都快。”
萧十一郎道:“金菩萨呢?”
风四娘道:“他不是条狐狸,也是条猪,好吃懒做,好色贪财的猪。”
萧十一郎笑了。
风四妨道:“也许你根本不必对付他,他也会被那三条狐狸吃了的。”
萧十一郎道:“所以最危险的还是鲨王。”
风四娘没有否认:“据说他是条吃人的老虎鲨,吃了人后连骨头都不吐。”
萧十一郎道:“我并不担心他。”
风四娘道:“为什么?”
萧十一郎淡淡地道:“因为我根本就不是人,你随便去问谁,他们都一定会说,萧十一郎根本就不是人。”
看着他脸上的表情,风四娘心里又不禁觉得一阵刺痛。
一个人若是终生都在被人误解,那痛苦一定很难忍受。
萧十一郎又道:“其实我担心的并不是这七个人。”
风四娘道:“你在担心什么?”
萧十一郎凝视着那张请柬,缓缓道:“我担心的是,没有在这请帖上具名的人。”
风四娘道:“你认为明天要对付你的,还不止这七个人?还有更可怕的人在暗中埋伏着?”
萧十一朗笑了笑,道:“我是匹狼,所以我总能嗅得出一些别人嗅不出的危险来。”
他笑得很奇怪,连风四娘都从来也没有看见他这么样笑过。
看来那竟像是个人临死前回光反照时那种笑一样。
萧十一郎还在笑:“—匹狼在落入陷井之前,总会感觉得一些凶兆的,可是他还是要往前走,就算明知一掉下去就要死,还是要往前走,因为它根本已没法子回头,它后面已没有路。”
风四娘的心沉了下去。她忽然明白了萧十一郎的意思。
一个人若已丧失了兴趣,丧失了斗志,若是连自己都已不愿再活下去,无论谁都可以要他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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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十一郎现在显然就是这样子,他自己觉得自己根本已没有再活下去的理由,他受的打击已太重。
刚才那一战,他能击败红樱绿柳,只不过因为那一战并不是为了他自己,而是为了要救风四娘。
他觉得自己欠了风四娘的债,他就算要死,也得先还了这笔债再死。
现在他也许觉得债已还清了,他等于已为风四娘死过一次。
至于沈壁君的债,在沈壁君跟着连城壁走的那一瞬间,他也已还清了。
他觉得现在是沈壁君欠他,他已不再欠沈壁君。
他的人虽然还活着,心却已死——也正是在沈壁君跟着连城壁走的那一瞬间死了的。
风四娘忽然发现明天他一去之后,就永远再也不会见着他了。
因为他现在就已抱着必死之心,他根本就不愿活着回来。
风四娘自己的心情又如何?
一个女人看着自己这一生中,唯一真心喜爱的男人,为了别的女人如此悲伤她又会有什么样的心情?
她想哭,却连泪都不能流,因为她还怕萧十一郎看见会更颓丧悲痛。
她只有为自已满满地斟了杯洒。
萧十一郎却忽然握住了她的手,凝视着她,“你知道我心里在想什么?”
风四娘默默地点了点头。
萧十一郎的手握得很紫,眼睛里满布着红丝:“我本不该这么样想的,我自己也知道,她本就是别人的妻子,她根本就不值得我为她…”“为她死。”他并没有说出这个“死”字来,但风四娘却已知道他要说的是什么。萧十一郎的手握得更紧:“我知道我本该忘了她,好好地活下去,我还并不太老,还有前途,我至少还有你。”
风四娘用力咬着牙,控制着自己,她看得出萧十一郎已醉(原图缺,谁有书?给补上。谢谢!)
萧十一郎道:“你不但是个真正的女人,而且还是个伟大的女人,你己将女性所有最高贵、最伟大的灵性,全都发挥了出来,我敢保证,世上绝没有比你更伟大的女人,绝没有……”他声音越说越低,头也渐渐垂下,落在风四娘手背上。
他竟枕在风四娘助手上睡着了。
风四娘没有动。
萧十一郎的头仿佛越来越重,已将她的手压得发了麻,可是她没有动。
每个人都知道风四娘是个风一样的女人,烈火一样的女人。
但却没有人知道,任何女人所不能忍受的,她却已全都默默地忍受了下来。
她知道萧十一郎说的是真心话,他说在嘴里,她听在心里,心里却不知是甜?是酸?是苦?
她知道萧十一郎了解她,就正如她了解萧十一郎一样。
可是他对她的情感,却和她对他的情感完全不同。
这就是人类最大的痛苦——一种无可奈何的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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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忍受这种痛苦,已忍受了十年,只要她活着,就得继续忍受下去。
活一天,就得忍受一天,活一年,就得忍受一年,直到死为止。
——春蚕到死丝方尽,蜡炬成灰泪始干。
这是两句名诗,几乎每个人都念过,但却又有几个人能真正了解其中的辛酸?
她不知道自己还要忍受多久,也不知道自己还能活多久。
她只知道现在绝不能死,她一定要活下去,因为她一定要想法子帮助萧十—郎活下去。
她活着,是为了萧十一郎。
她若要死,也得为萧十一郎死。
蜡炬未成灰,泪也未干。
风四娘的手臂几乎已完全麻木,可是她没有动。
她满心酸楚,满身酸楚,既悲伤,又疲倦。
她想痛醉一场,又想睡一下,可是她既不能睡,也不敢醉。
她一定要在这里守着萧十一郎,守到黑夜逝去,曙色降临,守到他走为止。
忽然间,蜡炬终已燃尽,火光熄灭,四下变得一片黑暗。
她已看不见萧十一郎,什么都己看不见。
在这死—般的寂静和黑暗中,在这既悲伤又疲倦的情况下,她反而忽然变得清醒了起来。
物极必反,世上本就有很多事都是这样子的——到了最黑暗时,光明一定就快来了。
她忽然想起了很多事,很多问题。
她自己将这些问题一条条说出来,自己再一条条解答。
她先问自己:“花如玉是个什么样的人?”
花如玉当然是个既深沉、又狡猾、而且极厉害、极可怕的人。“一个像他那么样厉害的人,费了那么多心血,才得到沈壁君,又怎么会让一个车夫轻轻易易就将她救走?”
那本是绝无可能的。
“难道这本就是花如玉自己安排的,故意让那车夫救走沈壁君?”
这解释不但比较合理,而且几乎已可算是唯一的解释。
“花如玉为什么要这样做?他苦心得到沈壁君,为什么又故意要人将她救走?”
“因为他要那车夫将沈壁君送到无垢山庄来。”
‘这又是为了什么?“
“因为他知道连城壁也一定会到这里来,他故意要沈壁君和连城壁相见,要沈壁君看看,她的丈夫巳变得多么潦倒憔悴。”
“为什么?”风四娘再问自己。
“因为他知道沈壁君是个软弱而善良的女人,若是看见连城壁为了她而毁了自己,她一定会心软的,为了让连城壁重新振作,她一定会不惜牺牲一切。”
“何况她这时已对萧十一郎伤透了心。”
“可是像花如玉这种人,绝不会做任何对自己没有好处的事,他这么样做,对自己又有什么好处?”
“没有好处?”
唯一的解释就是,这一切计划,并不是花如玉自己安排的,在暗中一定还另外有个主使他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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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2-6-23 19:16:21
“这世上又有什么人能指挥花如天?让花如玉接受他的命令?”
“那当然是个比花如玉更深沉,更厉害,更可怕的人。”
“这个人难道就是接替逍遥侯地位的那个人?难道就是故意将千万财富送给萧十一郎的那个人?”
“一定就是他!”
“就因为花如玉也是他的属下,所以花如玉从未真的关心过萧十一郎的‘宝藏’,他早已知道这‘宝藏’根本就不存在。”
“这个人为什么要这么样傲?”
“因为他要陷害萧十一郎,要别人对付萧十一郎,也要沈壁君怀恨萧十一郎。”
“花如玉也当然早已知道‘无垢山庄’是属于萧十一郎的。”
“他当然也知道沈壁君发现这件事后,会多么伤心,多么气愤?”
“可是他既然知道连城壁已出卖了无垢山庄,又怎么能确定连城壁一定会在这里遇见沈壁君?”
“这难道是连城壁自己安排的?”
“这件事发展到现在这种情况,唯一得到好处的人,岂非就只有连城壁?”
“除了连城壁外,也没有人知道萧十一郎在这里,那请帖是怎么会送到这里来的?”
“难道这所有的计划,都是连城壁在暗中主使的?难道他就是接替逍遥侯地位的那个人?”
风四娘一连问了自己五个问题。
这五个问题都没有解答——并不是因为她不能解答,而是她不敢相信自己的解答。
她的确不敢。
——连城壁就是“那个人”。
只要想到这种可能,风四娘全身就不禁都已冒出了冷汗。
事实的真相若真是这样子的话,那就未免太可怕了。
风四娘甚至已连想都不敢去想,她简直无法想像世上竟真的有如此残酷、如此恶毒的人。
但是她也一直知道,连城壁本就是个非常冷静、非常深沉的人。
像他这种人,本不该为了一个女人而变得如此潦倒憔悴的。
他一向将自己的声名和家世,看得比世上任何事都重。
连家世代豪富,产业更多,一个人无论怎么样挥霍,也很难在短短两年中将这亿万家业败光的。
何况,连城壁自己也是个交游极广、极能干的人,他怎么会穷得连“无垢山庄”都卖给了别人?
这世上又有谁有那么大的本事,那么大的胆子,敢买下无垢山庄来?
就算真的有人买了下来,这无垢山庄又怎么会变成萧十—郎的?
想到这里,风四娘身上的冷汗,已湿透了衣裳。
但她还是不敢确定。
她还是想不通连城壁怎么会知道逍遥侯的秘密?怎么能接替逍遥侯的地位?
第四十四章 金凤凰
“现在我们要到哪里去?”
“当然是周至刚的白马山庄……
白马山庄当然有一匹白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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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2-6-23 19:16:22
一匹从头到尾都找不出一根杂毛来的白马,就像是白玉雕成的。
白马通常都像征尊贵,这匹马不但高贵美丽,而且极矫健神骏,据说还是大宛的名种。
白马山庄中当然还有位白马公子。
白马公子也是个很英俊的人,武功是内家正宗的,文采也很风流。
所以只要一提起白马周家来,江南武林中绝没有一个人不知道的。
只不过,究竟是这匹马使人出名的?还是这个人使马出名的?现在渐渐已没有人能分得清了。
也许连周至刚自己都未必能分得清。
可是无论怎么样说,马的确是名马,人也的确是名人,这一点总是绝无疑问的。
所以无论谁要找白马山庄,都一定不会找不到。
正午。
山林在阳光下看来是金黄色的,一片片枯叶也变得灿烂而辉煌。
可是它的本质并没有变,枯叶就是枯叶,叶子枯了时,就一定会凋落。
无论什么事都改变不了它的命运,就连阳光也不能。
——世上岂非有很多事都是这样子的?
风四娘心里在叹息。
阳光正照在她脸上,使得她的脸看来也充满了青春的光辉。
可是她自己知道,逝去的青春,是永远也无法挽回的了。
她并不想留下青春,她想留下的,只不过是一点点怀念而已。
那也并不完全是对青春的怀念,对别人的怀念,更重要的是,让别人也同样怀念她。
等到她也如枯叶般凋落的时候,还能怀念她的又有几人?
风四娘不愿再想下去,回过头,霍英和杜吟正在痴痴地看着她。
至少这两个年轻人是永远也不会忘了她的。
只要还有人怀念,就已足够。
风四娘笑了:“你们两个都是好孩子,我若年轻些,说不定会嫁给你们其中一个的,现在……”“现在我们只不过是你的跟班。”
霍英也在笑,笑得却有点酸酸的。
风四娘笑道:“是我的跟班,也是我的兄弟。”
杜吟忽然道:“幸好你不准备嫁给我们。”
风四娘忍不住问道:“为什么?”
杜吟道:“现在我们是朋友,可是你若真的要在我们之间选一个,我们说不定就会打起来了。”
他的脸又红了起来。
他说的是实话。
风四娘嫣然道,“我若要选,一定不会选你,你太老实。”
霍英又高兴了起来,笑道:“我早就告诉过他,太老实的男人,女人反而不喜欢。”
杜吟红着脸,嗫懦着道:“其实我有时候也不太老实。”
风四娘大笑道:“你想要我怎么样替你出气?”
霍英道:“随便你。”
风四娘道:“我们就这样闯进去,把他抓出来好不好?”
霍英道:“好,好极了。”
山坡并不太陡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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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2-6-23 19:16:23
风四娘吆喝了一声,反手打马,冲出树林。
白马山庄黑漆的大门开着的,他们居然真的就这么样直闯了进去。
门房里的家丁全都大吃了一惊,纷纷冲出来,大喝道:“你们是什么人?来干什么?”
风四娘笑道:“我们是来找周至刚的,我是他的姑奶奶。”
她打马穿过院子,直闯上大厅。
不但人吃惊,马也吃惊,马嘶声中,已撞翻了两三张桌子,四五张茶几,七八张椅子。
十来个人冲出来,有的想勒马缰,有的想抓人,人还没有碰到,已挨了几马鞭。
风四娘大声道:“快去叫周至刚出来,否则我们就一路打进去。”
霍英高兴得满脸通红,大笑道:“对,我们就一路打进去。”
一个老家丁急得跳到桌子上,大叫道:“你们这是干什么?莫非是强盗?”
话还没有说完,风四娘也已跳上桌子,一把揪住他衣襟,道:“我早就说过,我是周至刚的姑奶奶,他的人呢?”
“他……他不在,真的不在。”
“为什么不在?”
当然是因为出去了,所以才不在,风四娘也觉得自己问得好笑,所以又问道:“他几时出去的?”
“刚才。”
“一个人出去的?”
“不是一个人,还有一位连公子。”
“连公子?连城壁?”
“好像是的。”
“他们到哪里去了?”
“不知道,真的不知道。”
风四娘的心不住往下沉:“连公子是不是跟他的夫人一起来的。”
“是。”
“连夫人呢2”“在后面院子里,跟我们庄主夫人在吃饭。”
风四娘心里冷笑,道:“原来他故意安排周至刚出现,只不过是为了要把他老婆留在这里,他好出去杀人。”
老家丁听不懂她在说什么,霍英也不懂:“谁要去杀人?去杀谁?”
风四娘咬了咬牙,忽然问道:“你们两个人的功夫怎么样?”
霍英笑道:“虽然不太怎么样,可是对付这些饭桶,倒还足足有余。”
风四娘道,“好,你们就待在这里,叫他们摆酒,开饭,若有人敢不听话,你们就打,就算把屋子拆了也没关系。”
霍英笑道:“别的我不会,揍人拆房子,我却是专家。”
风四娘道:“若是酒不够陈,菜不够好,你们也照打不误。”
霍英道:“我们要不要等你回来再吃。”
风四娘道:“用不着,我要到后面去找人。”
霍英道:“找谁?”
风四娘道:“找一个不知好歹的糊涂鬼。”
后面的院子里,清香满院,菊花盛开,梧桐的叶子翠绿。
一个翠衣碧衫、长裙曳地的美妇人,正从后面超出来,碰上了风四娘。
她虽然已近中午,看起来却还很年轻,一双凤眼棱棱有威,无论谁都看得出她一定是个很不好惹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