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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3-7-9 23:36:52
事有凑巧,脚却扫着铁环。又听得空洞之中,似有板盖,即用手提环,掀起木板,先将这个往下一扔。侧耳一听,只听咕噜咕噜的落在里面,摔得“嗳呀”一声。蒋爷又听无甚动静,方用钢刺试步而下。到了里面一看,却有一间屋子大小,是一个瓮洞窖儿。那壁厢点着一个灯挂子。再一看时,见张、赵二人捆在那里。张龙羞见,却一言不发。赵虎却嚷道:“蒋四哥,你来得正好,快快救我二人啊!”蒋平却不理他。把那人一提,用钢刺一指问道:“你叫何名?共有几人?快说!那人道:“小人叫刘豸,上面那个叫刘獬,方才邓家洼那一个叫武平安。原是我们三个。”蒋爷又问道:“昨晚你等假扮猛虎背去的人呢?放在哪里?”刘豸道:“那是武平安背去的,小人们不知。就知昨晚上他亲姐姐死了,我们帮着抬埋的。”蒋平问明此事,只听那边赵虎嚷道:“蒋四哥,小弟从此知道你是个好的了。
我们两个人没有拿住一个,你一个人拿住二名。四哥敢则真有本事,我老赵佩服你了。”蒋平就过来将他二人放起。张、赵二人谢了。蒋平道:“莫谢,莫谢。还得上邓家洼呢。二位老弟随我来。”三人出了地窖,又将刘獬提起,也扔在地窖之内,将板盖又压上一块石头。
蒋平在前,张、赵在后,来至邓家洼。蒋平指与门户,悄悄说:“我先进去,然后二位老弟叩门,两下一挤,没他的跑儿。”说着一纵身体,一股黑烟进了墙头,连个声息也无。赵虎暗暗夸奖。张龙此时在外叩门。只听里面应道:“来了。”
门未开时就问:“二位可将那二人结果了?”及至开门时,赵虎道:“结果了!”披胸就是一把,揪了个结实。武平安刚要挣扎,只觉背后一人揪住头发,他哪里还能支持,立时缚住。三人又搜寻一遍,连个人也无,惟有小小包裹放在那里。赵虎说:“别管他,且拿他娘的。”蒋爷道:“问他三公子现在何处?”
武平安说:“已逃走了。”赵虎就要用拳来打。蒋爷拦住道:“贤弟,此处也不是审他的地方,先押着他走。”三人押定武平安到了破屋,又将刘豸、刘獬从地窖里提出,往回里便走。
来至松林之内,天已微明。却见跟张、赵的伴当寻下山来。便叫他们好好押解,一同来至庙中。约了包旺,竟赴平县而来。
谁知县尹已坐早堂。为宋乡宦失盗之案。因有主管宋升,声言窝主是学究方善先生,因有金镯为证。正在那里审问方善一案,忽见门上进来禀道:“今有开封府包相爷差人到了。”
县尹不知何事,一面吩咐快请,一面先将方善收监。这里才吩咐,已见四人到了面前。县官刚然站起,只听有一矮胖之人说道:“好县官啊!你为一方之主,竟敢纵虎伤人,并且伤的是包相爷的侄男。我看你这纱帽是要戴不牢的了。”县官听了发怔,却不明白此话,只得道:“众位既奉相爷钧谕前来,有话请坐下慢慢的讲。”吩咐看座。坐了,包旺先将奉命送公子赴开封,路上如何住宿,因步月如何遇虎,将公子背去的话说了一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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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3-7-9 23:36:53
蒋爷又将拿获武平安、刘豸、刘獬的话说了一遍,并言俱已解到。县官听得已将凶犯拿获,暗暗欢喜,立刻吩咐带上堂来。先问武平安将三公子藏于何处。武平安道:“只因那晚无心中背了一个人来,回到邓家洼小人的姐姐家中。此人却是包相爷的三公子包世荣。小人与他有杀兄之仇。因包相审问假公子一案,将小人胞兄武吉祥用狗头铡铡死。小人意欲将三公子与胞兄祭灵……”赵虎听至此,站起来举手就要打,亏了蒋爷拦住。
又听武平安道:“不想小人出去打酒买纸锞的工夫,小人姐姐就把三公子放他逃走了。”赵爷听至此,又哈哈大笑说:“放得好!放得好!底下怎么样呢?”武平安道:“我姐姐叫我外甥邓九如找我说:‘三公子逃走了。’小人一闻此言,急急回家,谁知我姐姐竟自上了吊死咧。小人无奈,烦人将我姐姐掩埋了。偏偏的我外甥邓九如,他也就死了。”未知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正文 第五十二回 感恩情许婚方老丈 投书信多亏宁婆娘
且说蒋平等来至平县,县官立刻审问武平安。武平安说他姐姐因私放了三公子后,竟自自缢身死。众人听了,已觉可惜。
忽又听说他外甥邓九如也死了,更觉诧异。县官问道:“邓九如多大了?”武平安说:“今年才交七岁。”县官说:“他小小年纪,如何也死了呢?”武平安道:“只因埋了他母亲之后,他苦苦的和小人要他妈。小人一时性起,就将他踢了一顿脚,他就死在山洼子里咧。”赵虎听至此,登时怒气填胸,站将起来,就把武平安尽力踢了几脚,踢得他满地打滚。还是蒋、张二人劝住。又问了问刘豸、刘獬,也就招认因贫起见,就帮着武平安每夜行劫度日。俱供是实,一齐寄监。县官又向蒋平等商议了一番,惟有赶急访查三公子下落要紧。
你道这三公子逃脱何方去了?他却奔至一家,正是学究方善,乃是一个饱学的寒儒。家中并无多少房屋,只是上房三间,却是方先生同女儿玉芝小姐居住。外有厢房三间做书房。那包世荣投到他家,就在这屋内居住。只因他年幼书生,自小娇生惯养,哪里受得这样辛苦,又如此惊吓,一时之间就染起病来。多亏了方先生精心调理,方觉好些。
一日,方善上街给公于打药,在路上拾了一只金镯,看了看,拿至银铺内去瞧成色;恰被宋升看见,讹诈窝家,扭至县内,已成讼案。即有人送了信来。玉芝小姐一听她爹爹遭了官司,哪里还有主意咧,便哭哭啼啼。家中又无别人,幸喜有个老街坊,是个婆子,姓宁,为人正直爽快,爱说爱笑,人人皆称她为宁妈妈。这妈妈听见此事,有些不平,连忙来到方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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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3-7-9 23:36:54
见玉芝已哭成泪人相似,宁妈妈好生不忍。玉芝一见如亲人一般,就央求她到监中看视。那妈妈满口应承,即到了平县。
谁知那些衙役快头俱与他熟识,众人一见,彼此顽顽笑笑,嗷嗷呕呕,便领她到监中看视。见了方先生,又向众人说些浮情照应的话,并问官府审得如何。方先生说:“自从到时,刚要过堂,不想为什么包相爷的侄儿一事,故此未审。此时县官竟为此事为难,无暇及此。”方善又问了问女儿玉芝,就从袖中取出一封字柬,递与宁妈妈道:“我有一事相求。只因我家外厢房中住着个荣相公,名唤世宝。我见他相貌非凡,品行出众,而且又是读书之人,堪与我女儿配偶。求妈妈玉成其事。”
宁婆道:“先生现遇此事,何必忙在此一时呢?:”方善道:“妈妈不知。我家中并无多余的房屋,而且又无仆妇丫环,使怨女旷夫未免有瓜田李下之嫌疑。莫若把此事说定了,他与我有翁婿之谊,玉芝与他有夫妻之分,他也可以照料我家中,别人也就无的说了。我的主意已定,只求妈妈将此封字柬与相公看了。倘若不允,就将我一番苦心向他说明,他再无不应之理。全仗妈妈玉成。”宁妈妈道:“先生只管放心。谅我这张口说了,此事必应。”方善又嘱托家中照料,宁婆一一应允,急忙回来。先见了玉芝,先告诉他先生在监无事,又悄悄告诉他许婚之意:“现有书信在此,说这荣相公人品学问俱是好的,也活该是千里婚姻一线牵。”那玉芝小组见有父命,也就不言语了。
婆婆问道:“这荣相公在书房里么?”玉芝无奈答道:“现在书房。因染病才好,尚未痊愈。”妈妈说:“待我看看去。”
来到厢房门口,故意高声问道:“荣相公在屋里么?”只听里面应道:“小生在此。不知外面何人?请进屋内来坐。”妈妈来至屋内一看,见相公伏枕而卧,虽是病容,果然清秀,便道:“老身姓宁,乃是方先生的近邻。因玉芝小姐求老身往监中探望他父亲,方先生却托我带了一个字柬给相公看看。”说罢,从袖中取出递过。三公子拆开看毕,说道:“这如何使得。我受方恩公莫大之恩,尚未答报,如何赶他遇事,却又定他的女儿?这事难以从命。况且又无父母之命,如何敢做。”宁婆道:“相公这话就说差了。此事原非相公本心,却是出于方先生之意。再者他因家下无人,男女不便,有瓜李之嫌,是以托老身多多致意。相公既说受他莫大之恩,何妨应允了此事,再商量着救方先生呢。”三公子一想:“难得方老先生这番好心,而且又名分攸关,倒是应了的是。”宁婆见三公子沉吟,知他有些允意,又道:“相公不必游疑。这玉芝小姐谅相公也未见过,真是生得端庄美貌,赛画似的,而且贤德过人,又兼诗词歌赋,无不通晓,皆是跟他父亲学的,至于女工针黹,更是精巧非常。相公若是允了,真是天配良缘咧。”三公子道:“多承妈妈劳心,小生应下就是了。”宁婆道:“相公既然应允,大小有点聘定,老身明日也好回复先生去。”三公子道:“聘礼尽有,只是遇难奔逃,不曾带在身边。这便怎么处?”宁婆婆道:“相公不必为难。只要相公拿定主意,不可食言就是了。”三公子道:“丈夫一言既出,如白染皂。何况受方夫子莫大之恩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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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3-7-9 23:36:55
宁婆道:“相公实在说的不错。俗语说的好:‘知恩不报恩,枉为世上人。’再者女婿有半子之情,想个什么法子救救方先生才好呢?”三公子说:“若要救方夫子,极其容易。只是小生病体甫愈,不能到县。若要寄一封书信,又怕无人敢递去。事在两难。”宁妈妈说:“相公若肯寄信,待老身与你送去如何?就是怕你的信不中用。”三公子说:“妈妈只管放心。你要敢送这书信,到了县内,叫他开中门,要见县官,面为投递。他若不开中门,县管不见,千万不可将此书信落于别人之手。
妈妈你可敢去么?”宁妈妈说:“这有什么呢?只要相公的书信灵应,我可怕怎的?待我取笔砚来,相公就写起来。”说着话,便向那边桌上拿了笔砚,又在那书夹里取了个封套笺纸,递与三公子。三公子拈笔在手,只觉得手颤,再也写不下去。
宁妈妈说:“相公家日喝冷酒吗?”三公子说:“妈妈有所不知。我病了二天,水米不曾进,心内空虚,如何提得起笔来?
必须要进些饮食方可写;不然我实实写不来的。”宁婆道:“既如此,我做一碗汤来,喝了再写如何?”公子道:“多谢妈妈。”
宁婆离了书房,来至玉芝小姐屋内,将话一一说了。”只是公子手颤,不能写字,须进些羹汤喝了好写。”玉芝听了此话,暗道:“要开中门见官府,亲手接信,必有来历。”忙与宁妈商议。又无荤腥,只得做碗素面汤,滴上点香油儿。宁妈端至书房,向公子道:“汤来了。”公子挣扎起来,已觉香味扑鼻,连忙喝了两口说:“很好!”及至将汤喝完,两鬓额角已见汗,登时神清气爽,略略歇息,提笔一挥而就。宁妈妈见三公子写信不加思索,迅速之极,满心欢喜,说道:“相公写完了,念与我听。”三公子说:“是念不得的。恐被人窃听了去,走漏风声,那还了得。”
宁妈妈是个精明老练之人,不戴头巾的男子,惟恐书中有了舛错,自己到了县内是要吃眼前亏的。她便搭讪着,袖了书信,悄悄地拿到玉芝屋内,叫小姐看了。小姐一看,不由暗暗欢喜,深服爹爹眼力不差。便把不是荣相公,却是包公子,他将名字颠倒瞒人耳目,以防被人陷害的话说了。”如今他这书上写着,奉相爷谕进京,不想行至松林,遭遇凶事,险些被害等情。妈妈只管前去投递,是不妨事的。这书上还要县官的轿子接他呢。”
婆子听了,乐得两手拍不到一块,急急来至书房,先见了三公子请罪道:“婆子实在不知是贵公子,多有简慢,望乞公子爷恕罪。”三公子说:“妈妈悄言,千万不要声张。”宁婆道:“公于爷放心。这院子内一个外人没有,再也没人听见?求公子将书信封妥,待婆子好去投递。”三公子这里封信,宁妈妈便出去了。不多时,只见她打扮得齐整,虽无绫罗缎匹,却也干净朴素。三公子将书信递与她。她仿佛奉圣旨的一般,打开衫子,揣在贴身胸前主腰子里。临行,又向公子福了一福,方才出门,竟奔平县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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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3-7-9 23:36:56
刚进衙门,只见从班房里出来了一人,见宁婆道:“呀!老宁,你这个样怎么来了?别是又要找个主儿罢?”宁婆道:“你不要胡说。我问你,今儿个谁的班?”那人道:“今个是魏头儿。”一边说着,叫道:“魏头儿,有人找你!’这个可是熟人。”早见魏头儿出来。宁婆道:“原来是老舅该班吗,辛苦咧。没有什么说的,好兄弟,姐姐劳动劳动你。”魏头儿说:“又是什么事?昨日进监探老方,许了我们一个酒儿,还没给我喝呢。今日又怎么来了?”宁婆道:“口子大小总要缝,事情也要办。姐姐今儿来,特为此一封书信。可是要觌面见你们官府的。”魏头儿听了道:“嗳呀!你越闹越大咧。衙门里递书信,或者使得。我们官府也是你轻易见得的?你别给我闹乱儿了,这可比不得昨日是私情儿。”宁婆道:“傻兄弟,姐姐是做什么的?当见的我才见呢,横竖不能叫你受热。”魏头儿道:“你只管这么说,我总有点不放心。倘或闹出乱子,那可不是玩的。”旁边有一人说:“老魏呀,你特胆小咧。她既这么说,想来有拿手,是当见的。你只管回去。老宁不是外人,回来可得喝你个酒几。”宁婆道:“有咧,姐姐请你二人。”
说话间,魏头儿已回禀了出来道:“走吧,官府叫你呢。”
宁婆道:“老舅,你还得辛苦辛苦。这封信,本人交与我时,叫我告诉衙内,不开中门不许投递。”魏老儿听了,将头一摇,手一摆,说:“你这可胡闹!为你这封信要开中门,你这不是搅吗?”宁妈说:“你既不开,我就回去。”说罢,转身就走。
魏头儿忙拦住道:“你别走吓。如今已回明了,你若走了,官府岂不怪我。这是什么差事呢?你真这么着,我了不了啊!”宁婆见他着急,不由笑道:“好兄弟,你不要着急。你只管回去,就说我说的,此事要紧,不是寻常书信,必须开中门方肯投递。
管保官府见了此书,不但不怪,巧咧,咱们姐们还有点彩头儿呢。”孙书吏在旁听宁婆之话有因,又知道她素日为人再不干荒唐事,就明白书信必有来历,是不能不依着她,便道:“魏头儿,再与她回禀一声,就说她是这么说的。”魏头儿无奈,复又进去,到了当堂。
此时,蒋、张、赵三位爷连包旺四个人,正与县官要主意呢。忽听差役回禀,有一婆子投书,依县官是免见。还是蒋爷机变,就怕是三公子的密信,便在旁说:“容她相见何妨。”
去了半晌,差役回禀,又说:“那婆子要叫开中门,方投此信。
她说事有要紧。”县官闻听此言,不觉沉吟,料想必有关系,吩咐道:“就与她开中门,看她是何等书信。”差役应声,开放中门,出来对宁婆道:“全是你缠不清,差一点我没吃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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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3-7-9 23:36:57
快走罢!”宁婆不慌不忙,迈开尺半的花鞋,咯噔咯噔进了中门,直上大堂,手中高举书信,来至堂前。县官见婆子毫无惧色,手擎书信。县官吩咐差役将书接上来。差人刚要上前,只听婆子道:“此书须太爷亲接,有机密事在内。来人吩咐的明白。”县官闻听事有来历,也不问是谁,就站起来出了公座,将书接过。婆子退在一旁。拆阅已毕,又是惊骇,又是欢悦。
蒋平已然偷看明白,便向前道:“贵县理宜派轿前往。”县官道:“那是理当。”此时,包旺已知有了公子的下落,就要跟随前往。赵虎也要跟,蒋爷拦住道:“你我奉相命,各有专司,比不得包旺,他是当去的。咱们还是在此等侯便了。”赵虎道:“四哥说得有理,咱们就在此等罢。”差役魏头儿听得明白,方才放心。
只见宁婆道:“婆子回禀老爷:既叫婆子引路,他们轿夫腿快,如何跟得上?与其空轿抬着,莫若婆子坐上,又引了路,又不误事,又叫包公子看看,知是太老爷敬公子之意。”
县官见她是个正直稳实的老婆儿,即吩咐:“既如此,你即押轿前往。”未识后文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正文 第五十三回 蒋义士二上翠云峰 展南侠初到陷空岛
且说县尹吩咐宁婆坐轿去接,那轿夫头儿悄悄说:“老宁阿,你太受用了。你坐过这个轿吗?”婆子说:“你夹着你那个嘴罢。就是这个轿子,告诉你说罢,姐姐连这回坐了三次了。”
轿夫头儿听了也笑了,吩咐摘杆。宁婆迈进轿杆,身子往后一退,腰儿一哈,头儿一低,便坐上了。众轿夫俱各笑道:“瞧不起他真有门儿。”宁婆道:“唔!你打量妈妈是个怯条子呢。
孩子们,给安上扶手。你们若走得好了,我还要赏你们稳轿钱呢。”此时,包旺已然乘马,又派四名衙役跟随,簇拥着去了。
县官立刻升堂,将宋升带上,说他诬告良人,掌了十个嘴巴,逐出衙外。即吩咐带方善。方善上堂,太爷令去刑具,将话言明,又安慰了他几句。学究见县官如此看待,又想不到与贵公子联姻,心中快乐之极,满口应承:“见了公子,定当替老父台分解。”县官吩咐看座。大家俱各在公堂等候。
不多时,三公子来到。县官出迎,蒋、张、赵三位亦皆迎了出来。公子即要下轿,因是初愈,县官吩咐抬至当堂。蒋平等亦俱参见。三公子下轿,彼此各有多少谦逊的言词。公子向方善又说了多少感激的话头。县官将公子让至书房,备办酒席,大家让座。三公子与方善上坐,蒋爷与张、赵左右相陪,县官坐了主位。包旺自有别人款待,饮酒叙话。
县官道:“敝境出此恶事,幸将各犯拿获。惟邓九如不见尸身,武平安虽说他已死,此事还须细查。相爷跟前,还望公子善言。”公子满口应承,却又托付照应舍亲方夫子并宁妈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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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3-7-9 23:36:58
惟有蒋平等因奉相谕访查韩彰之事,说明他三人还要到翠云峰探听探听,然后再与公子一同进京,就请公子暂在衙内将养。
他等也不待席终,便先告辞去了。这里,方先生辞了公子,先回家看视女儿玉芝,又与宁妈妈道乏。他父女欢喜之至,自不必说。三公子处,自有包旺精心服侍。县官除办公事,有闲暇之时,必来与公子闲谈,一切周旋,自不必细表。
且说蒋平等三人复又来至翠云峰灵佑寺庙内,见了和尚,先打听韩二爷来了不曾。和尚说道:“三位来的不巧,韩二爷昨日就来与老母祭扫坟墓,今早就走了。”三人听了,不由的一怔。蒋爷道:“我二哥可曾提往哪里去么?”和尚说:“小僧已曾问过,韩爷说:‘丈夫以天地为家,焉有定踪。’信步行去,不知去向。”蒋爷听了,半晌叹了一口气道:“此事虽是我做的不好,然而皆因五弟而起,致令二哥飘泊无定,如今闹得连一个居址之处也是无有。这便如何是好呢?”张龙说:“四兄不必为难。咱们且在这方近左右访查访查,再做理会。”蒋平无奈,只得说道:“小弟还要到韩老伯母坟前看看,莫若一同前往。”说罢,三人离了灵佑寺,慢慢来到墓前,果见有新化的纸灰。蒋平对着荒丘,又叹息了一番,将身跪倒,拜了四拜。真个是乘兴而来,败兴而返。赵虎说:“既找不着韩二哥,咱们还是早回平县为是。”蒋平道:“今日天气已晚,赶不及了,只好仍在庙中居住,瞬早回县便了。”三人复回至庙中,同住在云堂之内,次日即回平县而去。
你道韩爷果真走了么?他却仍在庙内,故意告诉和尚,倘若他等找来,你就如此如此的答对他们。他却在和尚屋内住了。偏偏此次赵虎务叫蒋爷在云堂居住,因此失了机会。不必细述。
且言蒋爷三人回至平县,见了三公子,说明未遇韩彰,只得且回东京,定于明日同三公子起身。县官仍用轿子送公子进京,已将旅店行李取来,派了四名衙役。却先到了方先生家叙了翁婿之情,言明到了开封,禀明相爷,即行纳聘。又将宁妈妈请来道乏,那婆子乐了个事不有余。然后大家方才动身,竟奔东京而来。
一日,来到京师。进城之时,蒋、张、赵三人一拍坐骑,先到了开封,进署见过相爷,先回明未遇韩彰,后将公子遇难之事,从头至尾说了一遍。相爷叫他们俱各歇息去了。不多时,三公子来到,参见了包公。包公问他如何遇害。三公子又将已往情由细述了一番。事虽凶险,包公见三公子面上毫不露遭凶逢险之态,惟独提到邓九如深加爱惜。包公察公子的神情气色,心地志向,甚是合心。公子又将方善被诬,情愿联姻,侄儿因受他大思,擅定姻盟的事也说了一遍。包公疼爱公子,满应全在自己身上。三公于又赞平县县官,很为侄儿费心,不但备了轿子送来,又派四名衙役护送。包公听了,立刻吩咐赏随来的衙役轿夫银两,并写回信道乏道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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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3-7-9 23:36:59
不几日间,平县将武平安、刘豸、刘獬一同解到。包公又审讯了一番,与原供相符,便将武平安也用狗头铡铡了,将刘豸、刘獬定了斩监候。此案结后,包公即派包兴备了聘礼,即行接取方善父女,送至合肥县小包村,将玉芝小姐交付大夫人好生看待,候三公子考试之后,再行授室。自己具了禀帖,回明了太老爷、太夫人、大兄嫂、二兄嫂,联此婚姻,皆是自己的主意,并不提及三公子私定一节。三公子又叫包兴暗暗访查邓九如的下落。方老先生自到了包家村,独独与宁老先生合的来,也是前生的缘分。包公又派人查买了一顷田,纹银百两,库缎四匹,赏给宁婆,以为养老之资。
且言蒋平自那日来到开封,到了公所,诸位英雄俱各见了,单单不见了南侠,心中就有些疑惑,连忙问道:“展大哥哪里去了?”卢方说:“三日前起了路引,上松江去了。”蒋爷听了,着急道:“这是谁叫展兄去的?大家为何不拦阻他呢?”公孙先生说:“劣兄拦至再三,展大哥断不依从。自己见了相爷,起了路引,他就走了。”蒋平听了,跌足道:“这又是小弟多话不是了。”王朝问道:“如何是四弟多话的不是呢?”蒋平说:“大哥想,前次小弟说的言语,叫展大哥等我,等找了韩二哥回来,做为内应,句句原是实话;不料展大哥错会了意了,当做激他的言语,竟自一人前去。众位兄弟有所不知,我那五弟做事有些诡诈。展大哥此去,若有差池,这岂不是小弟多说的不是了么?”王朝听了,便不言语。蒋平又说:“此次小弟没有找着二哥,昨在路上又想了个计较。原打算我与卢大哥、徐三哥,约会着展兄同到茉花村,找着双侠丁家二弟兄,大家商量个主意,找着老五要了三宝,一同前来以了此案。不想展大哥竟自一人走了。此事倒要大费周折了。”公孙策说:“依四弟怎么样呢?”蒋爷道:“再无别的主意,只好我弟兄三人明日禀明相爷,且到茉花村见机行事便了。”大家闻听,深以为然。这且不言。
原来南侠忍心耐性,等了蒋平几天,不见回来,自己暗想道:“蒋泽长话语带激,我若真个等他,显见我展某非他等不行。
莫若回明恩相,起个路引,单人独骑前去。”于是。展爷就回明此事,带了路引,来至松江府,投了文书,要见太守。太守连忙请至书房。展爷见这太守,年纪不过三旬,旁边站一老管家。正与太守谈话时,忽见一个婆子把展爷看了看,便向老管家招手儿。管家退出,二人咬耳。管家点头后,便进来向太守耳边说了几句,回身退出。太守即请展爷到后面书房叙话。展爷不解何意,只得来至后面。刚然坐下,只见丫环仆妇簇拥着一位夫人,见了展爷连忙纳头便拜,连太守等俱各跪下。展爷不知所措,连忙伏身还礼不迭,心中好生纳闷。忽听太守道:“恩人,我非别个,名唤田起元,贱内就是金玉仙。多蒙恩公搭救,脱离了大难后,因考试得中,即以外任擢用。不几年间,如今叨恩公福庇,已做太守,皆出于恩公所赐。”展爷听了,方才明白,即请夫人回避。连老管家田忠与妻杨氏俱各与展爷叩头。展爷并皆扶起,仍然至外书房。已备得酒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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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3-7-9 23:37:00
饮酒之间,田太守因问道:“恩公到陷空岛何事?”展爷便将奉命捉钦犯白玉堂一一说明。田太守吃惊道:“闻得陷空岛道路崎岖,山势险恶。恩公一人如何去得?况白玉堂又是极有本领之人,他既归入山中,难免埋伏圈套。恩公须熟思之方好。”展爷道:“我与白玉堂虽无深交,却是道义相通,平素又无仇隙。见了他时,也不过以‘义’字感化于他。他若省悟,同赴开封府,了结此案。并不是谆谆与他对垒,以死相拚的主意。”太守听了,略觉放心。展爷又道:“如今奉恳太守,倘得一人熟识路境带我到卢家庄,足见厚情。”太守连连应允:“有,有。”即叫田忠将观察头领余彪唤来。不多时,余彪来到。见此人有五旬年纪,身量高大,参见太守,又与展爷见了礼。便备办船只,约于初鼓起身。
展爷用毕饭,略为歇息,天已掌灯。急急扎束停当,别了太守,同余彪登舟,撑至卢家庄,到飞峰岭下,将舟停住。展爷告诉余彪说:“你在此探听三日,如无音信,即刻回府禀告太守。候过旬日,我若不到府中,即刻详文到开封府便了。”余彪领命。
展爷弃舟上岭。此时已有二鼓,趁着月色,来至卢家庄。
只见一带高墙,极其坚固。见有哨门,是个大栅栏关闭,推了推,却是锁着。弯腰捡了一块石片,敲着栅栏,高声叫道:“里面有人么?”只听里面应道:“什么人?”展爷道:“俺姓展,特来拜访你家五员外。”里面道:“莫不是南侠,称‘御猫’护卫展老爷么?”展爷道:“正是。你家员外可在家么?”
里面的道:“在家、在家。等了展老爷好些日了。略为少待,容我祟报。”展爷在外呆等多时,总不见出来,一时性发,又敲又叫。忽听从西边来了一个人,声音却是醉了的一般,嘟嘟嚷嚷道:“你是谁啊?半夜三更这么大呼小叫的,连点规矩也没有。你若等不得,你敢进来,算你是好的。”说罢,他却走了。
展爷不由地大怒,暗道:“可恶!这些庄丁们岂有此理!这明是白玉堂吩咐,故意激怒于我。谅他纵有埋伏,吾何惧哉?”
想罢,将手扳住栅栏,一翻身,两脚飘起,倒垂势用脚扣住,将手一松,身体卷起,斜刺里抓住墙头,两脚一躬上了墙头。
往下窥看,却是平地。恐有埋伏,却又投石问了一问,方才转身落下;竟奔广梁大门而来。仔细看时,却是封锁,从门缝里观时,黑漆漆诸物莫睹。又到两旁房里看了看,连个人影儿也无,只得复往西去。又见一个广梁大门,与这边的一样。上了台阶一看,双门大开,门洞底下天花板上,高悬铁丝灯笼,上面有朱红的“大门”二字。迎面影壁上挂着一个绢灯,上写“迎祥”二字。展爷暗道:“姓白的必是在此了。待我进去看看如何。”一面迈步,一面留神,却用脚尖点地而行。转过影壁,早见垂花二门,迎面四扇屏风,上挂方角绢灯四个,也是红字“元,享,利,贞”。这二门又觉比外面高了些。展爷只得上了台阶,进了二门,仍是滑步而行。正中五间厅房,却无灯光,只见东角门内,隐隐透出亮儿来,不知是何所在。展爷即来到东角门内,又有台阶,比二门又觉高些。展爷猛然省悟,暗道:“是了。他这房子一层高似一层,竟是随山势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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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3-7-9 23:37:01
上了台阶,往里一看,见东面一溜五间平台轩于,俱是灯烛辉煌,门却开在尽北头。展爷暗说:“这是什么样子?好好五间平台,如何不在正中间开门,在北间开门呢?可见山野与人家住房不同,只知任性,不论样式。”心中想着,早已来至游廊。
到了北头,见开门处是一个子口风窗。将滑子拨开,往怀里一带,觉得甚紧,只听咯当当咯当当乱响。开门时,见迎面有桌,两边有椅,早见一人进里间屋去了,并且看见衣衿是松绿的花氅。展爷暗道:“这必是白老五不肯见我,躲向里间去了。”连忙滑步跟入里间,掀起软帘,又见那人进了第三十间,却露了半面,颇是玉堂形景。又有一个软帘相隔。展爷暗道:“到了此时,你纵然羞愧见我,难道你还跑得出这五间轩子去不成?”赶紧一步,已到门口,掀起软帘一看,这三间却是通柁。灯光照耀真切,见他背面而立,头戴武生巾,身穿花氅,露着藕色衬袍,足下官靴,俨然白玉堂一般。展爷呼道:“五贤弟请了。何妨相见。”呼之不应,及至向前一拉,那人转过身来,却是一个灯草做的假人。展爷说声:“不好!我中计也。”
未知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正文 第五十四回 通天窟南侠逢郭老 芦花荡北岸获胡奇
且说展爷见是假人,已知中计,才待转身,哪知早将锁簧踏着,登翻了木板,落将下去。只听一阵锣声乱响,外面众人嚷道:“得咧!得咧!”原来木板之下,半空中悬着一个皮兜子,四面皆是活套,只要掉在里面往下一沉,四面的网套儿往下一拢,有一根大绒绳总结扣住,再也不能扎挣。
原来五间轩子犹如楼房一般,早有人从下面东明儿开了隔扇进来。无数庄丁将绒绳系下,先把宝剑摘下来,后把展爷捆缚住了。捆缚之时,说了无数的刻薄挖苦话儿。展爷到了此时,只好置若罔闻,一言不发。又听有个庄丁说:“咱们员外同客饮酒,正入醉乡。此时天有三鼓,暂且不必回禀。且把他押在通天窟内收起来。我先去找着何头儿,将这宝剑交明,然后再去回话。”说罢,推推拥拥的往南而去。
走不多时,只见有个石门,却是由山根开錾出来的。虽是双门,却是一扇活的,那一扇随石的假门。假门上有个大铜环。
庄丁上前用力把铜环一拉,上面有消息,将那扇活门撑开,刚刚进去一人,便把展爷推进去。庄丁一松手,铜环往回里一拽,那扇门就关上了。此门非从外面拉环是再不能开的。
展爷到了里面,觉得冷森森一股寒气侵人。原来里面是个嘎嘎形儿,全无抓手,用油灰抹亮,惟独当中却有一缝,望时可以见天。展爷明白叫通天窟。借着天光,又见有一小横匾上写“气死猫”三个红字,匾是粉白地的。展爷到了此时,不觉长叹一声道:“哎!我展熊飞枉自受了朝廷的四品护卫之职,不想今日误中奸谋,被擒在此。”刚然说完,只听有人叫苦,把个展爷倒吓了一跳,忙问道:“你是何人?快说!”那人道:“小人姓郭名彰,乃镇江人氏。只因带了女儿上瓜州投亲,不想在渡船遇见头领胡烈,将我父女抢至庄上,欲要将我女儿与什么五员外为妻。我说我女儿已有人家,今到瓜州投亲,就是为完此事。谁知胡烈听了,登时翻脸,说小人不识抬举,就把我捆起来监禁在此。”展爷听罢,怒冲牛斗,一声怪叫道:“好白玉堂啊!你做的好事,你还称什么义士!你只是绿林强寇一般。我展熊飞倘能出此陷阱,我与你誓不两立!”郭彰又问了问展爷因何至此,展爷便说了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