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天向上
发表于 2013-7-19 00:49:32
项磊有些懊恼地摔了电话。何必非要上网说话呢?能听到声音的交谈应该更真实,网上的交流总是让项磊感觉不够踏实,QQ信息里的每一段对话,好像都在提醒着项磊,这不过又是一场项磊恨透了的网恋罢了。
可是,项磊还是欲罢不能。
草草吃过午饭,项磊就到了主楼机房排队,还好,很多人赶在饭点儿下机,只用了三四分钟,项磊就等到了上机位。
“怎么你每次的声音都不一样?”项磊问许梦虎。
“第一次紧张,声调变了;第二次感冒,嗓子哑了;这次正常状态。怎样?”
“第一次紧张?你紧张什么?”
“不知道啊!好像打个电话给你,自己就也变成一个彻头彻尾的同性恋了。”
项磊忽然意识到,自己一直都在刻意回避这一点:许梦虎根本不认为自己是一个同性恋。项磊不得不去思考结果,这一思考,当即失落起来。这和当初爱上裴勇后来喜欢上何飞的事,有什么本质的区别呢?一个是泥潭,血肉模糊地抽身,然后又陷入第二个。
许梦虎,大概是他项磊遭遇的第三个泥潭。
昨天和今天果然天壤之别。昨天,项磊决定奋不顾身,今天,项磊开始茫然了。
许梦虎似乎对项磊前一天的留言耿耿于怀,一直在问何飞,项磊懒懒地回应着。
“你他妈的真是多情啊!一同爱上好几个!”许梦虎说。
“如果你明天来看我,我也就无暇多情了。”项磊说。
“如果你不做同性恋,我他妈的现在就来找你!”
“当初你不就是因为我是同性恋才来找我的吗?”
“你这么认为?你认为我是想干你才来找你的?”
早晨还沾沾自喜的项磊,忽然有了坏心情。许梦虎的回话让项磊感觉到十分厌恶,项磊的手指虚放在键盘上,良久没有打出一个字来。
“说啊!你真这么认为?”许梦虎追问。
“如果不是你曾经说过喜欢我,要和我在一起,也不会是现在这样。”项磊忽然感觉委屈,一瞬间的光景,厌恶的心情又因此而换了颜色。
“可我并不是随便说说而已啊!我现在也可以这样说!你可以认为这是兄弟情,也可以把它意淫成男男爱,可你为什么一定要把它想成是同性恋呢?你不觉得庸俗吗?”
“我明白了。你认为同性恋就是干和被干那些事吧?”
“你仔细想想,然后回答我,我不干你,你会爱我吗?而且只爱我一个!”
项磊不禁苦笑。项磊这才发现,他和许梦虎之间存在着天大的交流障碍,许梦虎的意思总要用异常粗鄙的字眼才能表达清楚,而这份清楚,又只是单方面的。
当项磊逐渐淡忘发生在小A和小B之间的别人的故事以后,项磊发现当初那份冲动的决定似乎也开始随之瓦解。项磊甚至觉得并不可惜,因为所有的一切,都只是建立在虚幻的基础之上的,而且这虚幻,似乎永远也不会被成全为现实。
天天向上
发表于 2013-7-19 00:49:33
“算了,就当我们没有认识过吧。”前一天还疯狂思念着许梦虎的项磊,今天对许梦虎这样绝望地说。
“你他妈的混蛋!”
“我接受你的定位。你要知道,我是这样的同性恋:我既要和同性相爱,又要和同性zuo爱!如果你认为这是龌龊的,很遗憾,我无疑就是这么一个龌龊的人罢了。”
“有什么话就他妈的好好说,说什么绝话!”
“好吧,我收回。我们总归已经认识了,就当我对你从来没有过非分之想吧。”
“然后你去找你那位室友?怪不得!选择越多,每个选择就越不值钱!”
“好了,我该下了,机房空气不好,下次聊。”
项磊想尽快结束这次谈话,项磊觉得这样继续谈下去,已经没可能找到合适的点来中和彼此的情绪了。更重要的是,就算项磊又一次打算放弃许梦虎,也应该是需要一番斟酌的,因为项磊几乎当时就能够预支到自己放弃许梦虎后的那份空虚了。
“别!别下!”
对方没有说“不许下”、“不能下”、“别他妈的下”,而是说:“别!别下!”项磊看到这句话,马上想象到了对方的焦急神情,这便不忍离开了。
“我真的改不了的,不是我下意识不愿意去试,而是,既然经历了那么折磨人的挣扎以后才认可了现在的状况,我想,这必然该是一份足够慎重的选择。但凡有别的可能,我一定不甘心用这样的方式去找一个人,等一个人,爱一个人。”项磊自顾自地说着,也不管许梦虎到底能否打心眼儿里领会到他的个中滋味了。
“我说话不中听,这么久了你还没习惯啊?我当然知道你不容易。”许梦虎忽然故技重施,一个本质粗俗的家伙,滥用起了绕指柔。
对此,项磊从来都难以招架。
“你明白就好。”项磊说。
“也许尝试去改的人不应该是你,而是我吧。你给我点时间好不?”
项磊本想告诉许梦虎:这种事不是想改就改的。可是项磊觉得讨论这个话题本身就很没劲。谁是,谁不是,谁可能是,谁可能不是,无聊的纠结。
项磊的脑海里浮现了一个词,一开始模模糊糊,少顷便一点点地清晰起来。“顺其自然。”项磊念给自己听的同时,顺便也敲在了对话框里,发了出去。
第十三章:波澜不惊
更新时间2010-1-6 16:17:07字数:6737
67
项磊的生活由此开始波澜不惊。
常常有人打趣地问项磊,为什么最近不去见网友了,而且电话也少了很多,项磊便说,自己有朋友了,宿舍里的兄弟们因为对此毫无察觉而惊讶不已。
对比以往,项磊若是有了朋友,应该是另一番状态才对,而不会像现在这样,既看不到他有所振奋,也看不到他有所怨艾。仍然有人乐此不疲地拿项磊开玩笑,而项磊更多的回应也大不一样了,总只是那么淡淡一笑。
天天向上
发表于 2013-7-19 00:49:34
项磊所说的朋友,无疑便是许梦虎了。也许项磊自知不够分量,所以振奋不起来,同时又觉得情分不浅,所以也无从怨艾。
这种心境下的项磊,根本提不起兴致去聊什么别的网友,进而去发展另一段可以更实在些的恋情。
那许梦虎自然对此满意极了,绝少再说些让项磊打心眼儿里厌恶的话,两三日不在网上聊那么几句,就留些如何如何想念之类的肉麻话,偶尔感觉项磊不够快乐,体贴的话语问个不停,像个善解人意的女人般温暖。
有时候,项磊会觉得许梦虎好像真的在做某种改变的尝试。项磊不忍在下一刻判断出那不过是自己的一厢情愿罢了,所以并不敢进一步妄加猜测。
自从认识了石卓那帮朋友,项磊开始觉得校园BBS亲切多了。项磊并不经常写什么文字,但每次上网,总要去回复几篇帖子,和认识的朋友们嬉笑怒骂几个来回,冷不丁对着电脑屏幕傻乐几下。这,也算是平淡日子里少有的点缀了。
何飞的女友,流浪寒武纪,婉约才女,喜欢王菲,项磊想了半天,才依稀记得,她的名字叫张雯雯。
她很少在别人的帖子后面加入项磊几个人的口水仗,却几乎每天都会在BBS里贴一些文字,有时是十几行的诗歌,有时是百余字的随笔,几乎无一例外,都是关乎爱情的文字,字里行间看似深受林夕歌词的影响,凄婉的诉说,华丽的忧伤,感性的总结,偶尔不乏哲理的思辨。
项磊常常百思不得其解,这女生不是有何飞吗,这么多的忧伤又缘何而来呢?而且常常有人在宿舍里评价说,这一次,何飞似乎是动了真格的,对现在的女朋友百般宠溺呢!重要的是何飞从不反驳,但笑不语,那种笑,傻子都能看出是一种默认。
其实,那个阴天过后的别的晴天,项磊倒忘了去晒何飞的被子。这二人虽然冰释前嫌,却仍然没有多少正面交流。顶多,偶然四目相对,淡淡一笑罢了。
BBS里,项磊更喜欢看瞌睡猫杨琳的文字。
这个另类才女并不高产,但是几乎每篇文字都能让项磊拍案叫绝。比如她写道:
我是一只慵懒地吃喝拉撒睡的蚕
一不小心被世人们竭力称赞
战兢兢咀嚼了他们的桑后
如果不是变了个戏法儿交出些
值得被他们无条件拿去的东西织成绸缎
我想我现在的名声一定很惨
杨琳很少直白地描述内心的情感世界,在一篇难得把题目命为《爱情》的文字里,这个女生只写了这样短短的几行字:
关于你
实在不应该有过多废话
我生来是一片废墟
所以哪怕你只是一棵不起眼的杂草
没有你
我也将只剩下荒凉无限
看到这么几行字,项磊竟然像个十足的异性恋一样,激动地艳羡起石卓来,项磊想,身为一棵杂草,能够生在这样的废墟上,该是怎样的一种幸福!
天天向上
发表于 2013-7-19 00:49:35
项磊觉得,石卓和杨琳的爱情几乎天经地义。两人被双双称作校园BBS中并驾齐驱的两支才华横溢,单从这一点来看,这二人就已经是何等的相配了啊!
石卓和陈韬光都是地道的北京人,早在项磊昏天暗地混在同志聊天室和同志论坛的时候,石卓和陈韬光两个人就已经互相熟悉了。两人在BBS里互相赏识,现实生活中又常常对饮畅谈,畅谈中,居然发现两人其实有同一个故交,陈韬光的光屁股发小,正巧是石卓高中时最意气相投的哥们儿。
陈韬光和石卓的性情其实截然不同,陈韬光冲动,孩子气,而石卓沉稳,冷静。这两个极端性情的人,正好都是项磊愿意去结交的。所以,项磊虽然并不好酒,可每次石卓或是陈韬光约他出去喝酒,项磊倒也乐意奉陪。
陈韬光的酒量不如石卓,项磊好像从未见石卓醉酒过,可陈韬光几乎每次都会喝醉。醉酒的陈韬光提议三人在BBS里合写一部“武侠巨作”,石卓当即附和,项磊却觉得好笑极了。
然后,陈韬光开始描述他所畅想的故事构架,三个武林高手,三种性情,三个绝代密宗,三条故事线,最终凭借某种共鸣互相结交,拯救武林于一场空前的浩劫。
某一刻,项磊忽然被陈韬光的认真劲儿,和他在这样的认真劲儿里勾勒出来的一个乌托邦世界打动了。项磊几乎有些出神,恍惚间来到了一片风起云涌的江湖。
项磊随即回应说:“好!明天就开始,轮番续写,每人承接前一篇文字,根据前文交代的境况和做出的铺垫,写自己负责的那条故事线。”
陈韬光说,首章交给他。
一周后,一篇名为《郁剑狂刀》的三人接龙武侠小说在校园BBS里成了话题,众人热捧热议,这三人为此着实沾沾自喜了一把。
陈韬光的开篇相当精彩,一看便知饱读武侠小说,项磊怕跟不好,第二贴交给了石卓,石卓的续篇也毫不逊色。项磊在这方面并不擅长,吭吭哧哧憋了一整天,总算交了差,倒也像模像样。
项磊因此决定恶补武侠小说,在宿舍里飞快地看完了《天龙八部》,又找来《倚天屠龙记》挑灯夜读。
项磊看《倚天屠龙记》的时候,冷不丁就会骂出一句脏话,刘冲问他,怎么看武侠小说也能感慨成这样,项磊说,每个衣冠下都是面孔狰狞的禽兽,每个丑陋的身躯里流淌着的却都是热血,这个世界怎么会是这样?
项磊说,迄今为止他耐着性子看完的书,仅此两本,看完最后一页,才发现原来是很厚的两本,想想都觉得不可思议,好像完全是另外一个自己做到的一样。
此后再去续写《郁剑狂刀》,项磊感觉轻松了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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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隔一个月的光景,魏桐第二次找项磊去酒吧。
天天向上
发表于 2013-7-19 00:49:36
项磊说起上次被楼管大爷登记姓名的事,魏桐说,他宿里舍空着一张床铺,他们的楼管阿姨很喜欢他,甚至给了他一把钥匙,只要不吵到别人休息,多晚回来都没关系。
项磊还是犹豫了,不知道这段心如止水的日子,该不该就这样被终结掉。随后,项磊很快又说服了自己,心想,去了酒吧也不代表会怎样,也许,自己的确该惊蛰一下了,不然,都他妈生锈啦!
这一次,项磊费尽心思,有意避开了刘冲。
轻音乐背景里,魏桐一脸楚楚可怜的样子,讲起了自己最近经历的一件事。
对魏桐来说,找朋友的生活主题,比起项磊来有过之而无不及,不过,长久以来同样没有什么像样的结果。魏桐和项磊的想法不一样,魏桐说,他只需要一个男朋友,没这个缘分,做什么普通朋友对他来讲根本没有什么意义。项磊很想问,那我呢?随即却又自己想,那还用问吗?这么说来,项磊能做魏桐的普通朋友,也还算是幸运的呢。
魏桐说,他找得有点累,觉得时间过得飞快,自己却好像在一直在原地踏步。
一个月前,魏桐认识了兄弟院校的一个朋友,对方比自己矮了几公分,长相也很一般,不管是思维方式还是外在形象,都挺老土的,还特别内向,看上去憨了吧唧的。——魏桐说到这里,不禁笑了一下。——可自打魏桐见到这个人的第一眼开始,心里就觉得踏实极了,于是魏桐对他说,想和他在一起。
对方一听就愣了,缓过神儿来就一直不停地问:真的吗?你这是开玩笑吧?你条件这么好,怎么会看上我?你可别耍我啊!
这时候,魏桐越发坚定地地想,就是他了。
他们开始频繁地约会,不过,一直都类似于魏桐当初和项磊的那些交往而已,半个月之后,也只是牵了牵手而已。魏桐很享受那人的照顾,那照顾几乎无微不至,所以魏桐越来越动心。在这期间,那人其实一直没有停止过疑问,他一遍又一遍地问魏桐:“你真的打算好了要和我在一起吗?你这么好的条件,真的会看上我吗?”
有一次,魏桐几乎生气了,懒得回答,转过脸去看到那人一脸疑惑又严肃的表情,忽然心中一动,光天化日众目睽睽之下,捧住那人的脸在他嘴唇上亲了一口。那人倒也没有顾忌周围的目光,并无闪躲。魏桐说,当时自己分明可以听到对方怦怦的心跳。
项磊瞪大了眼睛,情不由己地回想起了西单地下通道里发生过的那一幕。
看到项磊的反应,魏桐再一次忍不住笑了,随即,却又换成了一脸落寞的表情。
“上周我们一起去逛街,他走路很快,总是把我落下两三米的距离,我不禁埋怨了他几句,他便对我说:你太C了。听到那句话之后,我马上反应过来,他终于发现我身上固有的不值得他喜欢的地方了。回学校以后,我在电话里尝试着说分手吧,他居然想也没想就答应了……”
天天向上
发表于 2013-7-19 00:49:37
魏桐说,这件第一眼就能了解到的事,实在不应该在交往三周以后才拿来说。
看着落寞的魏桐,项磊忽然心疼极了,同时,似乎又有那么一点庆幸,庆幸这个让魏桐落寞不已的人,终究不是自己。项磊不敢肯定,如果当初坚持和魏桐交往下去的话,会不会也有那么一天,用这样的方式来伤害魏桐的人,不是别人,而是自己。
魏桐说,他终于发现我身上固有的不值得他喜欢的地方了。其实,项磊发现每个同志,包括自己,都在无意识地完美主义着自己的眼光,这眼光里稍现瑕疵,就忍不住想要放弃,彷佛是身不由己似的。
你永远不知道,自己还有可能找到一个什么样的人,那个人,将会怎样地和自己梦想中的那一个完全叠合,恰好,自己也是对方的那一个。这份无法预期,充满未知的诱惑,因此,自然也饱含了无穷尽的动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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项磊第一次夜不归宿这件事,第二天成为附近几个宿舍里最为津津乐道的谈资。几乎每个见到项磊的人都会问一句:嘿,项磊,昨晚感觉如何?项磊只做过一次辩解,此后便一概回道:“嗯,还不错!”
刘冲问:“项磊,昨天晚上你丫真是搞那个去啦?”
项磊反问:“你不是知道很久了吗?”
刘冲说:“之前只说同性恋,倒没细想过同性搞,这会儿想想,还真他妈的别扭!”
项磊轻笑一声,不再理会。
刘冲居然又问:“是你插人,还是人插你啊?”
项磊瞬间皱起眉头,瞪着刘冲暴吼了一句:“滚你妈的!”
刘冲是公认的缺心眼儿和厚脸皮,喊了一声“操”,随即却阴阳怪气地笑起来。
在场诸位知道,关于此事的玩笑,到此为止了。
作为心情交换,项磊把许梦虎这个人也讲给魏桐听了,魏桐听完便说:“快别傻了,你玩不起这种暧mei的!”
其实项磊何尝不知?但问题的关键是,项磊欲罢不能了。
从酒吧回学校的时候,魏桐打算给项磊介绍一个朋友,魏桐说那人各方面都不错,年纪轻轻已经有了自己的事业,最起码是一个成熟稳定的人。只是那人曾经直言,不喜欢魏桐这种类型,不过听了他对梦中情人的描述,魏桐感觉那人应该会中意项磊。
项磊随口答应的时候,并没有想过,第二天会接到这个人的电话。
没说几句话,对方便开始急切地表示想要见面。半年前的项磊大概会和这人一拍即合,但是现在的项磊却怎样都提不起见面的兴致。
闲扯了一会儿,项磊以为对方会因为不能马上见面而失去耐心,不料,对方却一直在找不同的话题,继续通话。
“你帅吗?”对方音色迷离地问道。
“这个当然,我从不隐瞒自己的外貌指数,我五官个个都十分好看,哪一部分都能起到画龙点睛的功效。”项磊一边说着,一边努力克制着要笑出来的冲动。
天天向上
发表于 2013-7-19 00:49:38
“要不,我现在过来找你吧?”对方的声音明显兴奋了不少。
“我还没说完呢!”项磊继续说,“可惜的是,造物主不乐意那么偏爱我一人,排列组合的功力又不到火候,导致我现在总要带了墨镜口罩以后,才愿意上街。”
“你可真逗!我不信!我现在就想过来找你!”
“我说的都是真的,不然找个朋友还用得着别人来介绍?”
“这样啊!……那没准儿我见了你,就是觉得你帅呢?”对方锲而不舍。
“这个概率,和我现在站在你面前的概率差不多大。”
“我问你一个私人问题吧,你别介意成吗?”对方显然已经对项磊“帅不帅”的话题失去了信心。
“你问吧。”项磊在偷偷地笑。
“你下面大吗?”
项磊张大了嘴巴,惊讶在对方从容的直白中。
仔细酝酿了一小会儿,项磊才回道:“这个嘛……一般状况下和我的拇指一般大小吧,有时候小解,我几乎要费劲儿地找上半天。特殊状况下呢,截面和长度大概都有稍稍的突围,不过从视觉上来说,我总感觉不到明显的差别。偶尔自行解决的时候,顶多用上三个手指,不然会不小心扯到毛毛,生疼生疼的!”
“啊?不会吧?你这是逗我呢吧?”对方的音量明显提高了几档。
“当然不是逗你啦!你想啊,我要是打算和你交往,这种事儿哪能瞒着你呀,总有一天不都要露馅的吗?所以,我得跟你实话实说,好让你仔细斟酌斟酌。”
“嗨!其实这些都不重要,重要是两个人的感觉,是两个人能不能培养出感情。”对方这么一说,忽然让项磊感觉到有些失算了。
“是啊是啊!可是……”项磊的话说到这里被打断了。
“哦对了,差点忘了我还要去见一个客户呢!改天联系你,挂了,拜拜。”
嘟嘟的声音从听筒里传来的时候,项磊当即开始大笑不止。
笑够了,项磊忽然想,难道是自己不够gay吗?为什么自己见识过那么多同性恋所共有的那么多特殊情结,自己统统没有呢?
常常出现在项磊幻梦中的那个男孩,总是在项磊耳畔轻声地问:“嘿,项磊,我们去看海呢,还是去爬山?我们是北上呢,还是南下?”每每这样的时刻,项磊所能感觉到的,好像只有声音,连个可以圈出来的身形轮廓都没有。高一点更好,帅一点更好,可是所有这一切既不充分也不必要,项磊觉得那个幻梦里的人有一天随便拿来一副皮囊用用,来到项磊身边,就足以成全项磊的整个小宇宙了。
天马行空的躯壳里,忽然跳出另一个项磊来,端起手指对此前的那个项磊说:你丫这是典型的大言不惭吧?你领教过土行孙和卡西莫多吗?你见识过周星驰在放大镜下感叹过的那种“好精致”吗?只因为你的底限在他人之下,你就开始质疑动物本能了?
天天向上
发表于 2013-7-19 00:49:39
躯壳重新大笑不止起来,前俯后仰,形似癫狂。
这时候,班长推开了宿舍的门,诧异地望着项磊,伸手递出了两封书信。
湖北,陶铸闻。——项磊几乎快要忘记这仁兄了。
“总感觉你就要把我忘了,实在忍不住,还是又写了这封信。前排有个女生,开始每天早起,在三四点的路灯下看书,真为她担心。如果可以,再等我几个月吧!”
看完陶铸闻的信,理性的项磊当即便替感性的项磊做出了一个决定:如果再见这个人的时候,许梦虎依旧远在自己的小世界之外,项磊一定会问心无愧地接受陶铸闻!
上海,Leo。——书信联络的日子,几乎已经成为历史了。
“很久没有收到你的信了,只为北国雪季里你毫不犹豫送来的炭火,诚恳邀请你来上海度过这个五一长假,在收到你的答复之前,我已经推掉所有结伴出游的邀请了。我这么早地预订阁下,料想你也耍不出什么花招来。你全部需要做的只有:买张车票,提前告诉我车次和到达时间。”
正值春天,高考前对上海这座城市的那份莫名向往,很合时宜地重新抽芽了。项磊一时间心潮澎湃,早早便开始打算起这次旅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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项磊只是在说话间无意透露了自己的上海行计划,何飞这便想到了曾经有过一面之缘的Leo。
何飞在宿舍里问项磊:“你丫要去上海找那个娘娘腔吧?”
项磊愣了片刻,低声说:“人叫Leo。”
然后何飞轻蔑地说:“那你丫千万小心,别他妈的染一身病毒带回宿舍来!”
听上去和别人往常的玩笑无异,可是何飞的脸上并没有挂上任何形式的笑容。
项磊一时顾不得这些,因为,旅行总归是一件值得激情澎湃的事。
对于项磊来说,任何一次旅行几乎都能带来好心情。项磊走出上海火车站的时候,就开始情不自禁地兴奋,心说:上海,我来了。
看到出站口的Leo,项磊彷佛感觉那是许多年的老朋友了,好像见过不止一次。走近,不约而同,相互在对方胸前轻轻给了一拳。
住在江苏路附近的小弄堂里,二层阁楼楼上。走在蹭亮的木地板上,有吱呀声在诉说历史。绿色的藤蔓植物一直伸到窗台上,窗外是窄窄的小路,两边是斑驳的砖墙。这远离繁华的雅致,是项磊意料外的上海,却带来了别样的惬意。
项磊喜欢外滩边的西式老建筑,庄重,气派,又饱含沧桑。喜欢隔开那些建筑的单行道,喜欢上海的地铁站,崭新,干净,时尚,也不像北京的地铁站那样简易。
在静安寺地铁站入口,有个长发的阳光青年抱着一把吉他唱歌,路人扔下些硬币的时候,他从不理会,连一个点头的动作都没有,只是自顾自地唱着自己的歌。项磊走过去,几乎蹲下身子,尽量不发出任何声音,小心地放下了几个硬币。项磊觉得自己不是在施舍,而是在回应自己耳朵收到的馈赠罢了。
天天向上
发表于 2013-7-19 00:49:40
绕了很长的地下通道,转了几个弯,快到检票口了,那个男孩清新自然、略带忧郁的歌声还在耳边清晰地回荡:
在很久很久以前,你拥有我,我拥有你;
在很久很久以前,你离开我,去远空翱翔。
外面的世界很精彩,外面的世界很无奈,
当你觉得外面的世界很精彩,我会在这里衷心地祝福你。
那天,上海开始下雨,而且一连下了三天,不大不小,连绵不止。项磊和Leo蜗居在小阁楼上听音乐,几乎把Leo电脑里的音乐听了个遍。
“让爱或者不爱,都能趋向完美。”
元旦。傍晚。操场。简易的舞台。裴勇和他的那些被校长一再统称为“害群之马”的朋友们,弹着吉他,和声,认真地唱着那首《谁不曾,谁不想》。项磊很想告诉在场的每一个人:这样的他们,是我的兄弟。
无论怎样,项磊都觉得应该为自己庆幸。
恍惚间,项磊看到了一个流浪者,跋山涉水,寂寞地远行着;然后,时空兜转,项磊又看到了一个守望者,端坐在细雨笼罩的门口,张望着流浪者的方向,动情地唱着一首只需要吉他声来附和的歌:
外面的世界很精彩,外面的世界很无奈,
当你觉得外面的世界很无奈,我会在这里耐心地等着你。
每当夕阳西沉的时候,我总是在这里盼望你,
天空中虽然飘着雨,我依然等待你的归期。
第十四章:邵一鸣
更新时间2010-1-8 0:20:45字数:514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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项磊在上海待了五天,五天后,上海情结好像就此终结,项磊开始想念北京。
Leo不无认真地邀请项磊毕业后来上海闯荡,项磊嘴上答应,心里却几乎能够确定,自己不会有这个打算。
好不容易买到一张临客车票,一路上,项磊竟然归心似箭。
项磊回到北京,是假期最后一天中午,宿舍里空无一人。
很累,项磊正打算补上一觉时,接到了魏桐的电话。
“你总算回来了!”魏桐说,“出来一起吃午饭吧!”
折腾了将近20个小时,项磊本来没什么胃口,可是听魏桐的口气,好像已经打过不少电话了,于是不忍拒绝,把背包往铺上一扔,就拖着疲惫的身子走出了宿舍。
经过小餐馆儿的玻璃窗,项磊发现魏桐并不是一个人,他的身边坐着一个穿着迷彩短袖T恤的男孩。这季节穿短袖T恤的人尚不算多,所以看上去很显眼。
走进餐馆正面望过去,项磊第一眼就感觉到那男孩有一种说不出的特别,特别的不是那件迷彩的T恤,也不是他黑黑的皮肤,而是那对目光,如同一汪泉水般清澈。
“几点到的?我上午打过N个电话了!”魏桐的声音里充满愉悦。
“刚到宿舍5分钟,你的电话就来了。”项磊坐下时,顺便又扫了一眼那对清澈。
天天向上
发表于 2013-7-19 00:49:41
“好玩吗?”
“还成。不过还是觉得北京更好。”
“我的boyfriend,一鸣。”魏桐稍稍有些矜持地介绍着身边的男孩。
“邵一鸣。‘一鸣惊人’的‘一鸣’。你好——”对方伸过手来。
不知道为什么,项磊感觉有点不大自然,伸出手去象征性地碰了碰那只戳在半空中的手,当即便缩了回来。
“你好,我是项磊。”未等魏桐介绍,项磊自报姓名。
“五一认识的。”魏桐又说。
“呵——这么快。”项磊脱口而出,之后,又感觉似乎有那么一点点不妥。
“本来打算找你带我一起去上海玩的,幸亏那天做不好决定,没去找你。”魏桐开心地笑着,项磊这便被感染到了,忍不住为眼前这个小男生由衷地快乐起来。
“抽烟吗?”邵一鸣递出一支香烟给项磊。
项磊笑笑,摆了摆手,于是邵一鸣把那支烟送到自己嘴边,正准备点上,魏桐拿胳膊肘碰了碰他说:“别抽那么多了,而且现在是在公共场所。”于是邵一鸣便对项磊笑笑,又把烟塞回了烟盒。
这一刹那,项磊又得以正视了那对目光,心里竟油生出了一丝莫名的尴尬。
怎么能这样?项磊发现自己有点精神错乱。
千万别说是传说中的一见钟情。这传说项磊从未经历过,一直也不大相信。项磊觉得,第一眼顶多是欣赏,或是简单的好感罢了,钟情或是倾心的说法未免太不靠谱了。
下意识看了一眼正开心地招呼着服务员的魏桐,项磊有点瞧不起自己了。
“去上海了?”邵一鸣问项磊。
“嗯。”项磊不停地去掰断一次性筷子,尽量简单地回应。
“那边有朋友?”对方继续。
“嗯。”一段掰成两段,两段掰成四段,……
“都去了哪里啊?附近的周庄有没有去?”
“没,就在市里转了转。”小木块已经无处使力,项磊又抽出一双。
“那遗憾了!城市有什么好逛的。”
不是问句,也便无须应答,项磊沉默,继续手上的小动作。
“一会儿我们都没得用了。”邵一鸣忽然笑说。
于是,项磊也低头应和地笑了笑。
“如果不是事先知道你们是校友,我会以为你也是当兵的。”邵一鸣又说。
“你当兵呢?”项磊抬起目光望过去,对方仍旧隐隐笑着。
“对啊!我这不穿着作训服呢吗?”
“就在北京?”
“对啊!我可不找外地的朋友。”
“你有叫‘胡凯’的战友吗?或是叫‘杜鹏飞’的战友?”前一个名字,是项磊队列班训练时的“魔鬼教官”,后一个,则是项磊他们班的带队教官。
“没有。你哥们儿?”
“我们军训时的教官,我忘了是哪个部队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