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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2-10-10 15:05:42
●卷六十一·伯夷列传第一
夫学者载籍极博,犹考信於六?。诗书虽缺,然虞夏之文可知也。尧将逊位,
让於虞舜,舜禹之间,岳牧咸荐,乃试之於位,典职数十年,功用既兴,然後授
政。示天下重器,王者大统,传天下若斯之难也。而说者曰尧让天下於许由,许
由不受,耻之逃隐。及夏之时,有卞随、务光者。此何以称焉?太史公曰:余登
箕山,其上盖有许由冢云。孔子序列古之仁圣贤人,如吴太伯、伯夷之伦详矣。
余以所闻由、光义至高,其文辞不少概见,何哉?
孔子曰:“伯夷、叔齐,不念旧恶,怨是用希。”“求仁得仁,又何怨乎?”
余悲伯夷之意,睹轶诗可异焉。其传曰:伯夷、叔齐,孤竹君之二子也。父欲立
叔齐,及父卒,叔齐让伯夷。伯夷曰:“父命也。”遂逃去。叔齐亦不肯立而逃
之。国人立其中子。於是伯夷、叔齐闻西伯昌善养老,盍往归焉。及至,西伯卒,
武王载木主,号为文王,东伐纣。伯夷、叔齐叩马而谏曰:“父死不葬,爰及干
戈,可谓孝乎?以臣弑君,可谓仁乎?”左右欲兵之。太公曰:“此义人也。”
扶而去之。武王已平殷乱,天下宗周,而伯夷、叔齐耻之,义不食周粟,隐於首
阳山,采薇而食之。及饿且死,作歌。其辞曰:“登彼西山兮,采其薇矣。以暴
易暴兮,不知其非矣。神农、虞、夏忽焉没兮,我安?归矣?于嗟徂兮,命之衰
矣!”遂饿死於首阳山。由此观之,怨邪非邪?
或曰:“天道无亲,常与善人。”若伯夷、叔齐,可谓善人者非邪?积仁?
行如此而饿死!且七十子之徒,仲尼独荐颜渊为好学。然回也屡空,糟糠不厌,
而卒蚤夭。天之报施善人,其何如哉?盗?日杀不辜,肝人之肉,暴戾恣睢,聚
党数千人横行天下,竟以寿终。是遵何德哉?此其尤大彰明较著者也。若至近世,
操行不轨,专犯忌讳,而终身逸乐,富厚累世不绝。或择地而蹈之,时然後出言,
行不由径,非公正不发愤,而遇祸灾者,不可胜数也。余甚惑焉,傥所谓天道,
是邪非邪?
子曰“道不同不相为谋”,亦各从其志也。故曰“富贵如可求,虽执鞭之士,
吾亦为之。如不可求,从吾所好”。“岁寒,然後知松柏之後凋”。举世混浊,
清士乃见。岂以其重若彼,其轻若此哉?
“君子疾没世而名不称焉。”贾子曰:“贪夫徇财,烈士徇名,夸者死权,
众庶冯生。”“同明相照,同类相求。”“云从龙,风从虎,圣人作而万物睹。”
伯夷、叔齐虽贤,得夫子而名益彰。颜渊虽笃学,附骥尾而行益显。岩穴之士,
趣舍有时若此,类名堙灭而不称,悲夫!闾巷之人,欲砥行立名者,非附青云之
士,恶能施于後世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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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2-10-10 15:05:59
●卷六十二·管晏列传第二
管仲夷吾者,颍上人也。少时常与鲍叔牙游,鲍叔知其贤。管仲贫困,常欺
鲍叔,鲍叔终善遇之,不以为言。已而鲍叔事齐公子小白,管仲事公子纠。及小
白立,为桓公,公子纠死,管仲囚焉。鲍叔遂进管仲。管仲既用,任政於齐,齐
桓公以霸,九合诸侯,一匡天下,管仲之谋也。
管仲曰:“吾始困时,尝与鲍叔贾,分财利多自与,鲍叔不以我为贪,知我
贫也。吾尝为鲍叔谋事而更穷困,鲍叔不以我为愚,知时有利不利也。吾尝三仕
三见逐於君,鲍叔不以我为不肖,知我不遭时也。吾尝三战三走,鲍叔不以我怯,
知我有老母也。公子纠败,召忽死之,吾幽囚受辱,鲍叔不以我为无耻,知我不
羞小节而耻功名不显于天下也。生我者父母,知我者鲍子也。”
鲍叔既进管仲,以身下之。子孙世禄於齐,有封邑者十馀世,常为名大夫。
天下不多管仲之贤而多鲍叔能知人也。
管仲既任政相齐,以区区之齐在海滨,通货积财,富国︹兵,与俗同好恶。
故其称曰:“仓廪实而知礼节,衣食足而知荣辱,上服度则六亲固。四维不张,
国乃灭亡。下令如流水之原,令顺民心。”故论卑而易行。俗之所欲,因而予之;
俗之所否,因而去之。
其为政也,善因祸而为福,转败而为功。贵轻重,慎权衡。桓公实怒少姬,
南袭蔡,管仲因而伐楚,责包茅不入贡於周室。桓公实北征山戎,而管仲因而令
燕修召公之政。於柯之会,桓公欲背曹沫之约,管仲因而信之,诸侯由是归齐。
故曰:“知与之为取,政之宝也。”
管仲富拟於公室,有三归、反坫,齐人不以为侈。管仲卒,齐国遵其政,常
︹於诸侯。後百馀年而有晏子焉。
晏平仲婴者,莱之夷维人也。事齐灵公、庄公、景公,以节俭力行重於齐。
既相齐,食不重肉,妾不衣帛。其在朝,君语及之,即危言;语不及之,即危行。
国有道,即顺命;无道,即衡命。以此三世显名於诸侯。
越石父贤,在缧绁中。晏子出,遭之涂,解左骖赎之,载归。弗谢,入闺。
久之,越石父请绝。晏子忄矍然,摄衣冠谢曰:“婴虽不仁,免子於?,何子求
绝之速也?”石父曰:“不然。吾闻君子诎於不知己而信於知己者。方吾在缧绁
中,彼不知我也。夫子既已感寤而赎我,是知己;知己而无礼,固不如在缧绁之
中。”晏子於是延入为上客。
晏子为齐相,出,其御之妻从门间而?其夫。其夫为相御,拥大盖,策驷马,
意气扬扬,甚自得也。既而归,其妻请去。夫问其故。妻曰:“晏子长不满六尺,
身相齐国,名显诸侯。今者妾观其出,志念深矣,常有以自下者。今子长八尺,
乃为人仆御,然子之意自以为足,妾是以求去也。”其後夫自抑损。晏子怪而问
之,御以实对。晏子荐以为大夫。
太史公曰:吾读管氏牧民、山高、乘马、轻重、九府,及晏子春秋,详哉其
言之也。既见其著书,欲观其行事,故次其传。至其书,世多有之,是以不论,
论其轶事。
管仲,世所谓贤臣,然孔子小之。岂以为周道衰微,桓公既贤,而不勉之至
王,乃称霸哉?语曰“将顺其美,匡救其恶,故上下能相亲也”。岂管仲之谓乎?
方晏子伏庄公尸哭之,成礼然後去,岂所谓“见义不为无勇”者邪?至其谏
说,犯君之颜,此所谓“进思尽忠,退思补过”者哉!假令晏子而在,余虽为之
执鞭,所忻慕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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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2-10-10 15:06:20
●卷六十三·老子韩非列传第三
老子者,楚苦县厉乡曲仁里人也,姓李氏,名耳,字聃,周守藏室之史也。
孔子?周,将问礼於老子。老子曰:“子所言者,其人与骨皆已朽矣,独其
言在耳。且君子得其时则驾,不得其时则蓬累而行。吾闻之,良贾深藏若虚,君
子盛德,容貌若愚。去子之骄气与多欲,态色与淫志,是皆无益於子之身。吾所
以告子,若是而已。”孔子去,谓弟子曰:“鸟,吾知其能飞;鱼,吾知其能游;
兽,吾知其能走。走者可以为罔,游者可以为纶,飞者可以为?。至於龙吾不能
知,其乘风云而上天。吾今日见老子,其犹龙邪!”
老子?道德,其学以自隐无名为务。居周久之,见周之衰,乃遂去。至关,
关令尹喜曰:“子将隐矣,︹为我著书。”於是老子乃著书上下篇,言道德之意
五千馀言而去,莫知其所终。
或曰:老莱子亦楚人也,著书十五篇,言道家之用,与孔子同时云。
盖老子百有六十馀岁,或言二百馀岁,以其?道而养寿也。
自孔子死之後百二十九年,而史记周太史儋见秦献公曰:“始秦与周合,合
五百岁而离,离七十岁而霸王者出焉。”或曰儋即老子,或曰非也,世莫知其然
否。老子,隐君子也。
老子之子名宗,宗为魏将,封於段干。宗子注,注子宫,宫玄孙假,假仕於
汉孝文帝。而假之子解为胶西王?太傅,因家于齐焉。
世之学老子者则绌儒学,儒学亦绌老子。“道不同不相为谋”,岂谓是邪?
李耳无为自化,清静自正。
庄子者,蒙人也,名周。周尝为蒙漆园吏,与梁惠王、齐宣王同时。其学无
所不?,然其要本归於老子之言。故其著书十馀万言,大抵率寓言也。作渔父、
盗跖、?去箧,以诋讠此孔子之徒,以明老子之术。畏累虚、亢桑子之属,皆空
语无事实。然善属书离辞,指事类情,用剽剥儒、墨,虽当世宿学不能自解免也。
其言?洋自恣以?己,故自王公大人不能器之。
楚威王闻庄周贤,使使厚币迎之,许以为相。庄周笑谓楚使者曰:“千金,
重利;卿相,尊位也。子独不见郊祭之牺牛乎?养食之数岁,衣以文绣,以入大
庙。当是之时,虽欲为孤豚,岂可得乎?子亟去,无污我。我宁游戏污渎之中自
快,无为有国者所羁,终身不仕,以快吾志焉。”
申不害者,京人也,故郑之贱臣。学术以干韩昭侯,昭侯用为相。内?政教,
外应诸侯,十五年。终申子之身,国治兵︹,无侵韩者。
申子之学本於黄老而主刑名。著书二篇,号曰申子。
韩非者,韩之诸公子也。喜刑名法术之学,而其归本於黄老。非为人口吃,
不能道说,而善著书。与李斯俱事荀卿,斯自以为不如非。
非见韩之削弱,数以书谏韩王,韩王不能用。於是韩非疾治国不务?明其法
制,执势以御其臣下,富国︹兵而以求人任贤,反举浮淫之蠹而加之於功实之上。
以为儒者用文乱法,而侠者以武犯禁。宽则宠名誉之人,急则用介胄之士。今者
所养非所用,所用非所养。悲廉直不容於邪枉之臣,观往者得失之变,故作孤愤、
五蠹、内外储、说林、说难十馀万言。
然韩非知说之难,为说难书甚具,终死於秦,不能自脱。
说难曰:
凡说之难,非吾知之有以说之难也;又非吾辩之难能明吾意之难也;又非吾
敢横失能尽之难也。凡说之难,在知所说之心,可以吾说当之。
所说出於为名高者也,而说之以厚利,则见下节而遇卑贱,必弃远矣。所说
出於厚利者也。而说之以名高,则见无心而远事情,必不收矣。所说实为厚利而
显为名高者也,而说之以名高,则阳收其身而实疏之;若说之以厚利,则阴用其
言而显弃其身。此之不可不知也。
夫事以密成,语以泄败。未必其身泄之也,而语及其所匿之事,如是者身危。
贵人有过端,而说者明言善议以推其恶者,则身危。周泽未渥也而语极知,说行
而有功则德亡,说不行而有败则见疑,如是者身危。夫贵人得计而欲自以为功,
说者与知焉,则身危。彼显有所出事,乃自以为也故,说者与知焉,则身危。︹
之以其所必不为,止之以其所不能已者,身危。故曰:与之论大人,则以为间己;
与之论细人,则以为粥权。论其所爱,则以为借资;论其所憎,则以为尝己。径
省其辞,则不知而屈之;?滥博文,则多而久之。顺事陈意,则曰怯懦而不尽;
虑事广肆,则曰草野而倨侮。此说之难,不可不知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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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2-10-10 15:06:42
凡说之务,在知饰所说之所敬,而灭其所丑。彼自知其计,则毋以其失穷之;
自勇其断,则毋以其敌怒之;自多其力,则毋以其难概之。规异事与同计,誉异
人与同行者,则以饰之无伤也。有与同失者,则明饰其无失也。大忠无所拂悟,
辞言无所击排,乃後申其辩知焉。此所以亲近不疑,知尽之难也。得旷日弥久,
而周泽既渥,深计而不疑,交争而不罪,乃明计利害以致其功,直指是非以饰其
身,以此相持,此说之成也。
伊尹为庖,百里奚为虏,皆所由干其上也。故此二子者,皆圣人也,犹不能
无役身而涉世如此其?也,则非能仕之所设也。
宋有富人,天雨墙坏。其子曰“不筑且有盗”,其邻人之父亦云,暮而果大
亡其财,其家甚知其子而疑邻人之父。昔者郑武公欲伐胡,乃以其子妻之。因问
群臣曰:“吾欲用兵,谁可伐者?”关其思曰:“胡可伐。”乃戮关其思,曰:
“胡,兄弟之国也,子言伐之,何也?”胡君闻之,以郑为亲己而不备郑。郑人
袭胡,取之。此二说者,其知皆当矣,然而甚者为戮,薄者见疑。非知之难也,
处知则难矣。
昔者弥子瑕见爱於卫君。卫国之法,窃驾君车者罪至刖。既而弥子之母病,
人闻,往夜告之,弥子矫驾君车而出。君闻之而贤之曰:“孝哉,为母之故而犯
刖罪!”与君游果园,弥子食桃而甘,不尽而奉君。君曰:“爱我哉,忘其口而
念我!”及弥子色衰而爱弛,得罪於君。君曰:“是尝矫驾吾车,又尝食我以其
馀桃。”故弥子之行未变於初也,前见贤而後获罪者,爱憎之至变也。故有爱於
主,则知当而加亲;见憎於主,则罪当而加疏。故谏说之士不可不察爱憎之主而
後说之矣。
夫龙之为虫也,可扰狎而骑也。然其喉下有逆鳞径尺,人有婴之,则必杀人。
人主亦有逆鳞,说之者能无婴人主之逆鳞,则几矣。
人或传其书至秦。秦王见孤愤、五蠹之书,曰:“嗟乎,寡人得见此人与之
游,死不恨矣!”李斯曰:“此韩非之所著书也。”秦因急攻韩。韩王始不用非,
及急,乃遣非使秦。秦王悦之,未信用。李斯、姚贾害之,毁之曰:“韩非,韩
之诸公子也。今王欲并诸侯,非终为韩不为秦,此人之情也。今王不用,久留而
归之,此自遗患也,不如以过法诛之。”秦王以为然,下吏治非。李斯使人遗非
药,使自杀。韩非欲自陈,不得见。秦王後悔之,使人赦之,非已死矣。
申子、韩子皆著书,传於後世,学者多有。余独悲韩子为说难而不能自脱耳。
太史公曰:老子所贵道,虚无,因应变化於无为,故著书辞称微妙难识。庄
子散道德,放论,要亦归之自然。申子卑卑,施之於名实。韩子引绳墨,切事情,
明是非,其极惨?敫少恩。皆原於道德之意,而老子深远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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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2-10-10 15:06:59
●卷六十四·司马穰苴列传第四
司马穰苴者,田完之苗裔也。齐景公时,晋伐阿、甄,而燕侵河上,齐师败
绩。景公患之。晏婴乃荐田穰苴曰:“穰苴虽田氏庶孽,然其人文能附众,武能
威敌,愿君试之。”景公召穰苴,与语兵事,大说之,以为将军,将兵?燕晋之
师。穰苴曰:“臣素卑贱,君擢之闾伍之中,加之大夫之上,士卒未附,百姓不
信,人微权轻,愿得君之宠臣,国之所尊,以监军,乃可。”於是景公许之,使
庄贾往。穰苴既辞,与庄贾约曰:“旦日日中会於军门。”穰苴先驰至军,立表
下漏待贾。贾素骄贵,以为将己之军而己为监,不甚急;亲戚左右送之,留饮。
日中而贾不至。穰苴则仆表决漏,入,行军勒兵,申明约束。约束既定,夕时,
庄贾乃至。穰苴曰:“何後期为?”贾谢曰:“不佞大夫亲戚送之,故留。”穰
苴曰:“将受命之日则忘其家,临军约束则忘其亲,援χ鼓之急则忘其身。今敌
国深侵,邦内骚动,士卒暴露於境,君寝不安席,食不甘味,百姓之命皆悬於君,
何谓相送乎!”召军正问曰:“军法期而後至者云何?”对曰:“当斩。”庄贾
惧,使人驰报景公,请救。既往,未及反,於是遂斩庄贾以徇三军。三军之士皆
振栗。久之,景公遣使者持节赦贾,驰入军中。穰苴曰:“将在军,君令有所不
受。”问军正曰:“驰三军法何?”正曰:“当斩。”使者大惧。穰苴曰:“君
之使不可杀之。”乃斩其仆,车之左驸,马之左骖,以徇三军。遣使者还报,然
後行。士卒次舍井灶饮食问疾医药,身自拊循之。悉取将军之资粮享士卒,身与
士卒平分粮食。最比其羸弱者,三日而後勒兵。病者皆求行,争奋出为之赴战。
晋师闻之,为罢去。燕师闻之,度水而解。於是追击之,遂取所亡封内故境而引
兵归。未至国,释兵旅,解约束,誓盟而後入邑。景公与诸大夫郊迎,劳师成礼,
然後反归寝。既见穰苴,尊为大司马。田氏日以益尊於齐。
已而大夫鲍氏、高、国之属害之,谮於景公。景公退穰苴,苴发疾而死。田
乞、田豹之徒由此怨高、国等。其後及田常杀简公,尽灭高子、国子之族。至常
曾孙和,因自立为齐威王,用兵行威,大放穰苴之法,而诸侯朝齐。
齐威王使大夫追论古者司马兵法而附穰苴於其中,因号曰司马穰苴兵法。
太史公曰:余读司马兵法,闳廓深远,虽三代征伐,未能竟其义,如其文也,
亦少?矣。若夫穰苴,区区为小国行师,何暇及司马兵法之揖让乎?世既多司马
兵法,以故不论,著穰苴之列传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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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2-10-10 15:07:21
●卷六十五·孙子吴起列传第五
孙子武者,齐人也。以兵法见於吴王阖庐。阖庐曰:“子之十三篇,吾尽观
之矣,可以小试勒兵乎?”对曰:“可。”阖庐曰:“可试以妇人乎?”曰:
“可。”於是许之,出宫中美女,得百八十人。孙子分为二队,以王之宠姬二人
各为队长,皆令持戟。令之曰:“汝知而心与左右手背乎?”妇人曰:“知之。”
孙子曰:“前,则视心;左,视左手;右,视右手;後,即视背。”妇人曰:
“诺。”约束既布,乃设?钺,即三令五申之。於是鼓之右,妇人大笑。孙子曰:
“约束不明,申令不熟,将之罪也。”复三令五申而鼓之左,妇人复大笑。孙子
曰:“约束不明,申令不熟,将之罪也;既已明而不如法者,吏士之罪也。”乃
欲斩左古队长。吴王从台上观,见且斩爱姬,大骇。趣使使下令曰:“寡人已知
将军能用兵矣。寡人非此二姬,食不甘味,愿勿斩也。”孙子曰:“臣既已受命
为将,将在军,君命有所不受。”遂斩队长二人以徇。用其次为队长,於是复鼓
之。妇人左右前後跪起皆中规矩绳墨,无敢出声。於是孙子使使报王曰:“兵既
整齐,王可试下观之,唯王所欲用之,虽赴水火犹可也。”吴王曰:“将军罢休
就舍,寡人不愿下观。”孙子曰:“王徒好其言,不能用其实。”於是阖庐知孙
子能用兵,卒以为将。西破︹楚,入郢,北威齐晋,显名诸侯,孙子与有力焉。
孙武既死,後百馀岁有孙膑。膑生阿鄄之间,膑亦孙武之後世子孙也。孙膑
尝与庞涓俱学兵法。庞涓既事魏,得为惠王将军,而自以为能不及孙膑,乃阴使
召孙膑。膑至,庞涓恐其贤於己,疾之,则以法刑断其两足而黥之,欲隐勿见。
齐使者如梁,孙膑以刑徒阴见,说齐使。齐使以为奇,窃载与之齐。齐将田
忌善而客待之。忌数与齐诸公子驰逐重射。孙子见其马足不甚相远,马有上、中、
下、辈。於是孙子谓田忌曰:“君弟重射,臣能令君胜。”田忌信然之,与王及
诸公子逐射千金。及临质,孙子曰:“今以君之下驷与彼上驷,取君上驷与彼中
驷,取君中驷与彼下驷。”既驰三辈毕,而田忌一不胜而再胜,卒得王千金。於
是忌进孙子於威王。威王问兵法,遂以为师。
其後魏伐赵,赵急,请救於齐。齐威王欲将孙膑,膑辞谢曰:“刑馀之人不
可。”於是乃以田忌为将,而孙子为师,居辎车中,坐为计谋。田忌欲引兵之赵,
孙子曰:“夫解杂乱纷纠者不控卷,救斗者不搏扌戟,批亢捣虚,形格势禁,则
自为解耳。今梁赵相攻,轻兵锐卒必竭於外,老弱罢於内。君不若引兵疾走大梁,
据其街路,冲其方虚,彼必释赵而自救。是我一举解赵之围而收弊於魏也。”田
忌从之,魏果去邯郸,与齐战於桂陵,大破梁军。
後十三岁,魏与赵攻韩,韩告急於齐。齐使田忌将而往,直走大梁。魏将庞
涓闻之,去韩而归,齐军既已过而西矣。孙子谓田忌曰:“彼三晋之兵素悍勇而
轻齐,齐号为怯,善战者因其势而利导之。兵法,百里而趣利者蹶上将,五十里
而趣利者军半至。使齐军入魏地为十万灶,明日为五万灶,又明日为三万灶。”
庞涓行三日,大喜,曰:“我固知齐军怯,入吾地三日,士卒亡者过半矣。”乃
弃其步军,与其轻锐倍日并行逐之。孙子度其行,暮当至马陵。马陵道陕,而旁
多阻隘,可伏兵,乃斫大树白而书之曰“庞涓死于此树之下”。於是令齐军善射
者万弩,夹道而伏,期曰“暮见火举而俱发”。庞涓果夜至斫木下,见白书,乃
钻火烛之。读其书未毕,齐军万弩俱发,魏军大乱相失。庞涓自知智穷兵败,乃
自刭,曰:“遂成竖子之名!”齐因乘胜尽破其军,虏魏太子申以归。孙膑以此
名显天下,世传其兵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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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2-10-10 15:07:38
吴起者,卫人也,好用兵。尝学於曾子,事鲁君。齐人攻鲁,鲁欲将吴起,
吴起取齐女为妻,而鲁疑之。吴起於是欲就名,遂杀其妻,以明不与齐也。鲁卒
以为将。将而攻齐,大破之。
鲁人或恶吴起曰:“起之为人,猜忍人也。其少时,家累千金,游仕不遂,
遂破其家,乡党笑之,吴起杀其谤己者三十馀人,而东出卫郭门。与其母诀,?
臂而盟曰:‘起不为卿相,不复入卫。’遂事曾子。居顷之,其母死,起终不归。
曾子薄之,而与起绝。起乃之鲁,学兵法以事鲁君。鲁君疑之,起杀妻以求将。
夫鲁小国,而有战胜之名,则诸侯图鲁矣。且鲁卫兄弟之国也,而君用起,则是
弃卫。”鲁君疑之,谢吴起。
吴起於是闻魏文侯贤,欲事之。文侯问李克曰:“吴起何如人哉?”李克曰:
“起贪而好色,然用兵司马穰苴不能过也。”於是魏文候以为将,击秦,拔五城。
起之为将,与士卒最下者同衣食。卧不设席,行不骑乘,亲裹赢粮,与士卒
分劳苦。卒有病疽者,起为吮之。卒母闻而哭之。人曰:“子卒也,而将军自吮
其疽,何哭为?”母曰:“非然也。往年吴公吮其父,其父战不旋踵,遂死於敌。
吴公今又吮其子,妾不知其死所矣。是以哭之。”
文侯以吴起善用兵,廉平,尽能得士心,乃以为西河守,以拒秦、韩。
魏文侯既卒,起事其子武侯。武侯浮西河而下,中流,顾而谓吴起曰:“美
哉乎山河之固,此魏国之宝也!”起对曰:“在德不在险。昔三苗氏左洞庭,右
彭蠡,德义不修,禹灭之。夏桀之居,左河济,右泰华,伊阙在其南,羊肠在其
北,修政不仁,汤放之。殷纣之国,左孟门,右太行,常山在其北,大河经其南,
修政不德,武王杀之。由此观之,在德不在险。若君不修德,舟中之人尽为敌国
也。”武侯曰:“善。”
吴起为西河守,甚有声名。魏置相,相田文。吴起不悦,谓田文曰:“请与
子论功,可乎?”田文曰:“可。”起曰:“将三军,使士卒乐死,敌国不敢谋,
子孰与起?”文曰:“不如子。”起曰:“治百官,亲万民,实府库,子孰与起?”
文曰:“不如子。”起曰:“守西河而秦兵不敢东乡,韩赵宾从,子孰与起?”
文曰:“不如子。”起曰:“此三者,子皆出吾下,而位加吾上,何也?”文曰:
“主少国疑,大臣未附,百姓不信,方是之时,属之於子乎?属之於我乎?”起
默然良久,曰:“属之子矣。”文曰:“此乃吾所以居子之上也。”吴起乃自知
弗如田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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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2-10-10 15:08:08
田文既死,公叔为相,尚魏公主,而害吴起。公叔之仆曰:“起易去也。”
公叔曰:“柰何?”其仆曰:“吴起为人节廉而自喜名也。君因先与武侯言曰:
‘夫吴起贤人也,而侯之国小,又与︹秦壤界,臣窃恐起之无留心也。’武侯即
曰:‘柰何?’君因谓武侯曰:‘试延以公主,起有留心则必受之。无留心则必
辞矣。以此卜之。’君因召吴起而与归,即令公主怒而轻君。吴起见公主之贱君
也,则必辞。”於是吴起见公主之贱魏相,果辞魏武侯。武侯疑之而弗信也。吴
起惧得罪,遂去,即之楚。
楚悼王素闻起贤,至则相楚。明法审令,捐不急之官,废公族疏远者,以抚
养战斗之士。要在︹兵,破驰说之言从横者。於是南平百越;北并陈蔡,?三晋;
西伐秦。诸侯患楚之︹。故楚之贵戚尽欲害吴起。及悼王死,宗室大臣作乱而攻
吴起,吴起走之王尸而伏之。击起之徒因射刺吴起,并中悼王。悼王既葬,太子
立,乃使令尹尽诛射吴起而并中王尸者。坐射起而夷宗死者七十馀家。
太史公曰:世俗所称师旅,皆道孙子十三篇,吴起兵法,世多有,故弗论,
论其行事所施设者。语曰:“能行之者未必能言,能言之者未必能行。”孙子筹
策庞涓明矣,然不能蚤救患於被刑。吴起说武侯以形势不如德,然行之於楚,以
刻暴少恩亡其躯。悲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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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2-10-10 15:08:25
●卷六十六·伍子胥列传第六
伍子胥者,楚人也,名员。员父曰伍奢。员兄曰伍尚。其先曰伍举,以直谏
事楚庄王,有显,故其後世有名於楚。
楚平王有太子名曰建,使伍奢为太傅,费无忌为少傅。无忌不忠於太子建。
平王使无忌为太子取妇於秦,秦女好,无忌驰归报平王曰:“秦女绝美,王可自
取,而更为太子取妇。”平王遂自取秦女而绝爱幸之,生子轸。更为太子取妇。
无忌既以秦女自媚於平王,因去太子而事平王。恐一旦平王卒而太子立,杀
己,乃因谗太子建。建母,蔡女也,无宠於平王。平王稍益疏建,使建守城父,
备边兵。
顷之,无忌又日夜言太子短於王曰:“太子以秦女之故,不能无怨望,愿王
少自备也。自太子居城父,将兵,外交诸侯,且欲入为乱矣。”平王乃召其太傅
伍奢考问之。伍奢知无忌谗太子於平王,因曰:“王独柰何以谗贼小臣疏骨肉之
亲乎?”无忌曰:“王今不制,其事成矣。王且见禽。”於是平王怒,囚伍奢,
而使城父司马奋扬往杀太子。行未至,奋扬使人先告太子:“太子急去,不然将
诛。”太子建亡奔宋。
无忌言於平王曰:“伍奢有二子,皆贤,不诛且为楚忧。可以其父质而召之,
不然且为楚患。”王使使谓伍奢曰:“能致汝二子则生,不能则死。”伍奢曰:
“尚为人仁,呼必来。员为人刚戾忍讠句,能成大事,彼见来之并禽,其势必不
来。”王不听,使人召二子曰:“来,吾生汝父;不来,今杀奢也。”伍尚欲往,
员曰:“楚之召我兄弟,非欲以生我父也,恐有脱者後生患,故以父为质,诈召
二子。二子到,则父子俱死。何益父之死?往而令雠不得报耳。不如奔他国,借
力以雪父之耻,俱灭,无为也。”伍尚曰:“我知往终不能全父命。然恨父召我
以求生而不往,後不能雪耻,终为天下笑耳。”谓员:“可去矣!汝能报杀父之
雠,我将归死。”尚既就执,使者捕伍胥。伍胥贯弓执矢向使者,使者不敢进,
伍胥遂亡。闻太子建之在宋,往从之。奢闻子胥之亡也,曰:“楚国君臣且苦兵
矣。”伍尚至楚,楚并杀奢与尚也。
伍胥既至宋,宋有华氏之乱,乃与太子建俱奔於郑。郑人甚善之。太子建又
?晋,晋顷公曰:“太子既善郑,郑信太子。太子能为我内应,而我攻其外,灭
郑必矣。灭郑而封太子。”太子乃还郑。事未会,会自私欲杀其从者,从者知其
谋,乃告之於郑。郑定公与子产诛杀太子建。建有子名胜。伍胥惧,乃与胜俱奔
吴。到昭关,昭关欲执之。伍胥遂与胜独身步走,几不得脱。追者在後。至江,
江上有一渔父乘船,知伍胥之急,乃渡伍胥。伍胥既渡,解其剑曰:“此剑直百
金,以与父。”父曰:“楚国之法,得伍胥者赐粟五万石,爵执?,岂徒百金剑
邪!”不受。伍胥未至吴而疾,止中道,乞食。至於吴,吴王僚方用事,公子光
为将。伍胥乃因公子光以求见吴王。
久之,楚平王以其边邑锺离与吴边邑卑梁氏俱蚕,两女子争桑相攻,乃大怒,
至於两国举兵相伐。吴使公子光伐楚,拔其锺离、居巢而归。伍子胥说吴王僚曰:
“楚可破也。愿复遣公子光。”公子光谓吴王曰:“彼伍胥父兄为戮於楚,而劝
王伐楚者,欲以自报其雠耳。伐楚未可破也。”伍胥知公子光有内志,欲杀王而
自立,未可说以外事,乃进专诸於公子光,退而与太子建之子胜耕於野。
五年而楚平王卒。初,平王所夺太子建秦女生子轸,及平王卒,轸竟立为後,
是为昭王。吴王僚因楚丧,使二公子将兵往袭楚。楚发兵绝吴兵之後,不得归。
吴国内空,而公子光乃令专诸袭刺吴王僚而自立,是为吴王阖庐。阖庐既立,得
志,乃召伍员以为行人,而与谋国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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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2-10-10 15:08:43
楚诛其大臣?宛、伯州犁,伯州犁之孙伯?亡奔吴,吴亦以?为大夫。前王
僚所遣二公子将兵伐楚者,道绝不得归。後闻阖庐弑王僚自立,遂以其兵降楚,
楚封之於舒。阖庐立三年,乃兴师与伍胥、伯?伐楚,拔舒,遂禽故吴反二将军。
因欲至郢,将军孙武曰:“民劳,未可,且待之。”乃归。
四年,吴伐楚,取六与?。五年,伐越,败之。六年,楚昭王使公子囊瓦将
兵伐吴。吴使伍员迎击,大破楚军於豫章,取楚之居巢。
九年,吴王阖庐谓子胥、孙武曰:“始子言郢未可入,今果何如?”二子对
曰:“楚将囊瓦贪,而唐、蔡皆怨之。王必欲大伐之,必先得唐、蔡乃可。”阖
庐听之,悉兴师与唐、蔡伐楚,与楚夹汉水而陈。吴王之弟夫概将兵请从,王不
听,遂以其属五千人击楚将子常。子常败走,奔郑。於是吴乘胜而前,五战,遂
至郢。己卯,楚昭王出奔。庚辰,吴王入郢。
昭王出亡,入云梦;盗击王,王走郧。郧公弟怀曰:“平王杀我父,我杀其
子,不亦可乎!”郧公恐其弟杀王,与王奔随。吴兵围随,谓随人曰:“周之子
孙在汉川者,楚尽灭之。”随人欲杀王,王子綦匿王,己自为王以当之。随人卜
与王於吴,不吉,乃谢吴不与王。
始伍员与申包胥为交,员之亡也,谓包胥曰:“我必覆楚。”包胥曰:“我
必存之。”及吴兵入郢,伍子胥求昭王。既不得,乃掘楚平王墓,出其尸,鞭之
三百,然後已。申包胥亡於山中,使人谓子胥曰:“子之报雠,其以甚乎!吾闻
之,人众者胜天,天定亦能破人。今子故平王之臣,亲北面而事之,今至於﹃死
人,此岂其无天道之极乎!”伍子胥曰:“为我谢申包胥曰,吾日莫途远,吾故
倒行而逆施之。”於是申包胥走秦告急,求救於秦。秦不许。包胥立於秦廷,昼
夜哭,七日七夜不绝其声。秦哀公怜之,曰:“楚虽无道,有臣若是,可无存乎!”
乃遣车五百乘救楚击吴。六月,败吴兵於稷。会吴王久留楚求昭王,而阖庐弟夫
概乃亡归,自立为王。阖庐闻之,乃释楚而归,击其弟夫概。夫概败走,遂奔楚。
楚昭王见吴有内乱,乃复入郢。封夫概於堂?,为堂?氏。楚复与吴战,败吴,
吴王乃归。
後二岁,阖庐使太子夫差将兵伐楚,取番。楚惧吴复大来,乃去郢,徙於若阝。
当是时,吴以伍子胥、孙武之谋,西破︹楚,北威齐晋,南服越人。
其後四年,孔子相鲁。
後五年,伐越。越王句践迎击,败吴於姑苏,伤阖庐指,军?。阖庐病创将
死,谓太子夫差曰:“尔忘句践杀尔父乎?”夫差对曰:“不敢忘。”是夕,阖
庐死。夫差既立为王,以伯?为太宰,习战射。二年後伐越,败越於夫湫。越王
句践乃以馀兵五千人栖於会稽之上,使大夫种厚币遗吴太宰?以请和,求委国为
臣妾。吴王将许之。伍子胥谏曰:“越王为人能辛苦。今王不灭,後必悔之。”
吴王不听,用太宰?计,与越平。
其後五年,而吴王闻齐景公死而大臣争宠,新君弱,乃兴师北伐齐。伍子胥
谏曰:“句践食不重味,吊死问疾,且欲有所用之也。此人不死,必为吴患。今
吴之有越,犹人之有腹心疾也。而王不先越而乃务齐,不亦谬乎!”吴王不听,
伐齐,大败齐师於艾陵,遂威邹鲁之君以归。益疏子胥之谋。
其後四年,吴王将北伐齐,越王句践用子贡之谋,乃率其众以助吴,而重宝
以献遗太宰?。太宰?既数受越赂,其爱信越殊甚,日夜为言於吴王。吴王信用
?之计。伍子胥谏曰:“夫越,腹心之病,今信其浮辞诈伪而贪齐。破齐,譬犹
石田,无所用之。且盘庚之诰曰:‘有颠越不恭,劓殄灭之,俾无遗育,无使易
种于兹邑。’此商之所以兴。愿王释齐而先越;若不然,後将悔之无及。”而吴
王不听,使子胥於齐。子胥临行,谓其子曰:“吾数谏王,王不用,吾今见吴之
亡矣。汝与吴俱亡,无益也。”乃属其子於齐鲍牧,而还报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