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书问道
发表于 2013-7-11 23:49:00
叶昀因此大受刺激,向远在南方女孩子中算是比较高挑的,一米六六的个头,女孩子若是瘦的话容易显得比实际海拔更高,叶昀挺直了腰站在她的面前,头顶也只是与她的眉毛齐平。
这个认知犹如一个惊雷,劈得他晕头转向,他都忘记是怎么告别向远回到家里的,后来很长一段日子,晚上想着这件事情都不安得难以入睡,好几次做噩梦,梦见自己不但长不高,反而成了侏儒,然后惊恐地吓醒,一身冷汗――他想像不出一个侏儒怎么能成为向远的依靠。
就连叶秉林夫妇也发觉了他的焦虑,他每天测身高的次数比吃饭的次数更多,以往从不主动提要求要买东西的孩子,转弯抹角地缠着爸爸和阿姨给他买各种促进骨骼生长的营养素,打篮球更是像疯了一样。
就连远在异国的叶骞泽也接到这个弟弟的电话,偷偷摸摸地问他十六岁的时候有多高?还问什么同是一只长颈鹿生的小鹿有没有可能一只高一只矮。
叶骞泽莫名其妙地把这件事告诉向远,向远才发觉自己无心的话让这心重的孩子都有了心魔。
尽管不知道叶昀为什么如此在意这个问题,但是向远还是想了办法来开解他,她对叶昀说:“你爸是高个子,你妈妈也不矮,看你大哥就知道你以后绝对矮不到哪里去,你这孩子,怎么没事尽操这些闲心。”可是这个时候叶昀那里听得进这些,他如今跟向远同行,都不愿意跟她肩并着肩。
向远后来想,要不是高一那一年,这孩子开始像春天的小树一样迅速抽枝,大半年时间从教室里第二排被调到了倒数第三排,他还会不会因为这件事一直郁郁寡欢下去。
向远大四的时候学校要求自找单位实习,她学的是财会,叶秉林顺理成章地安排了她进入江源的财务部。
江源的财务总监不是别人,正是和向远颇不对盘的叶秉文,也许是碍于哥哥叶秉林的面子,作为向远名义上的长辈,叶秉文并没有太多地为难向远,但是在江源财务部的两个月里,向远的工作安排始终远离实质性的财务内容,她大多数的时间都被用在打字、倒茶送水、为本部门的人跑腿上,就连资料归档和碎纸这样的活计也很少得经她的手。
向远觉得其实叶秉文完全没有必要对她如此戒备,且不说她只是大学没有毕业的一介菜鸟,就算真有什么问题让她发现了,正所谓不在其位,不谋其政,叶叔叔是个聪明人,他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事情,她向远又何用强出这个头。
叶秉文执掌的江源财务究竟有没有什么问题她不敢说,但仅凭局外人的立场来看,包括财务部主任在内的一干财务人员均由叶秉文提拔,这已是一个极大的问题。
这个问题还不是她需要费脑筋的,平时倒茶送水倒也甘之如饴,不该问的一字不问,不改说的决口不提,实习结束之后,顺利收拾包袱走人,实习鉴定上也是斗大一个优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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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3-7-11 23:49:01
她对江源没有感情,但是叶秉林却待她不薄,让她难过的是,这几年,叶叔叔的身体每况日下,本来正值壮年,雄心勃勃的他被糖尿病和早年插队留下的风湿折磨得心有余而力不足,开始的时候他还强撑着,一次长达半月的住院治疗之后,他终于说:“也许骞泽该回来了。”
第十八章 归来
叶骞泽要回来了。
其实在国外这几年,以他的家境,回国往返几次根本不是问题,然而每次到了假期,总有事情将他绊住。
对此,叶秉林的看法是,男孩子在外面自力更生,多历练是好事,并不强迫他有事没事回家看看,可话虽如此,可借着出差、考察的机会,几年来他“正好途径”大儿子上学的城市,却不下五回。
骞泽回国那天,已经临近毕业的向远在学校已经没有什么课,因此叶秉林提出让她一块去机场迎接,她没有拒绝。
那一天,叶家几口人全体出动,向远站在人来人往的接站口,他的航班刚刚降落,一别四年的人,重新站在同一片土地上,她深深吸了口气,似乎想从空气中辨析出与往常不一样的气息,然而一切如常。
向远想,也许是因为这已经不是他们分开的第一个四年,她已习惯离别。
她貌似漫不经心地看了叶灵一眼,叶灵还是个纸片似的人儿,她站在叶太太身边,面孔沉静,可面上不自然的潮红和下意识捏紧的双手却出卖了她。
向远记起,这一次她有多久没有见到叶骞泽,叶灵也就有多久,显然这娇柔的温室兰草过去从未尝试过这样的离别和相逢,可是站在时间和空间所划下的鸿沟前,每个人都是平等的,这鸿沟能让叶骞泽忘记了他曾经喜爱过的一杯咸豆浆,也能让他心里的一枝花变淡。
叶昀先是在向远身后走来走去,过了一会,又转而在她面前晃悠,高一的他在一阵窜长之后,已经如愿地小小俯视一下向远,这个改变让他终于不再介意跟她并肩而行。
向远被他晃得眼花,“啧”了一声,“你瞎转悠什么。”
叶昀还来不及说话,就听见前方有人笑着喊了一声,“向远?”
向远的眼睛越过叶昀,骞泽人已经在眼前,他给了向远一个措手不及的拥抱,明知道也许是异国习俗的熏陶让他打招呼的方式改变,脸颊贴在他胸口的那一刻,向远脑子里还是出现了短暂的空白,隔着衬衣,她感受到他的味道,这味道让他想起很久以前,他们坐在晒干的谷垛上,阳光混合着禾苗的气息,温暖而干燥。
“向远,你没怎么变……不,比以前漂亮了。”他拉开一些距离打量着她。
向远笑,“你倒是比以前会夸奖人了啊。”
他似乎变得比四年前肩膀宽厚了一些,眉目间也添了稳重,笑容和煦,风仪静好,跟他比起来,自认为长大了的叶昀还是像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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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3-7-11 23:49:02
这个小子此时却忍不住插嘴,带着男孩变声期的怪腔调,“哥,我呢,我哪里变了吗?”
叶骞泽转而去揉叶昀的头发,“都快比我高了,你说有没有变?这回不担心了吧。”
叶昀的笑容里有极力隐藏的得意和淡淡的羞涩,叶骞泽搂住他的肩膀,看着离他最远的叶灵,笑了笑才说,“阿灵,就你不会照顾自己,太瘦了!”
叶灵不开腔,回以他微笑,面上的潮红却更盛了,她似乎还在等待叶骞泽再说些什么,他却朝着一旁的父亲和继母走了过去,伸手把眼眶潮湿的叶太太抱在怀里,叶秉林一个劲地拍着儿子的肩膀,话不多,眉宇里却全是笑意。
后来,向远不止一次回忆分崩离析前的叶家,这是定格在她记忆里最后一个和乐融融的画面,或许这样的场景后来也曾出现,可她总记得这一刻,记得每一个人脸上的笑靥。
其实这样的和乐在回家之后的晚餐时就已被打碎,开始的时候一切如常,叶骞泽跟向远有说有笑地,叶秉林兴致也很高,让杨阿姨找出了藏了十多年的好酒,就连叶昀面前也被倒了一小盅,向远不喝酒,叶灵却主动要了一点,她坐在离叶骞泽最远的地方,两人除了初见时的问候,再无其他单独的对话。
向远不动声色地冷眼旁观,她看得出叶骞泽对叶灵着意的冷处理,不管他心里怎么想,就算是装的也好,她不介意陪他演下去,他有心演,就证明他有心挥别过去那些纠缠。
酒过三巡,叶秉林就说到了自己近年来身体的力不从心,他说,“骞泽,阿昀还小,你爸爸半辈子闯下的一番事业肯定是要你来背的,你回来了,我就可以喘口气了,说吧,要休息多久才能回江源上班?”
他等着儿子给他一个期限,也许一个月,也许半年,他都不意外,可是万万没想到,叶骞泽放下筷子,犹豫了一下,还是不疾不徐地对他说:“爸,可能江源的事情我做不来,我想去学校教书。”
“你胡说八道什么。”叶秉林满脸惊讶,笑容却开始褪去,“你是我儿子,怎么能说江源的事情做不来?况且,你在国外学了几年的企业管理,难道就白学了?”
“对啊,骞泽,工作上的事情不熟悉不要紧,慢慢来,江源迟早是你们兄弟俩的,怎么能随便说做不来?”叶太太也劝他。
叶骞泽开口有些艰难,“对不起,爸,阿姨。”
“趁我这把老骨头没散,你要学什么我都可以从头教起,一家人说什么对不起?”叶秉林不快地说。
“可是我对从商真的没兴趣,在学校,我……我自己申请改了专业,我拿的是文学学位。”
餐桌前的空气仿佛顿时凝固了,叶秉林瞪大眼睛看着自己的儿子,半晌无语,其他人面面相觑,也低头不敢出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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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3-7-11 23:49:03
“你再说一次。”叶秉林拉长了音调一字一句地说。
“对不起,爸爸。”
叶骞泽话音没落,叶秉林已经顺手抓起面前的筷子劈头盖脸朝他打来,“你嫌我死得不够快,想要气死我才甘心是不是!”
叶骞泽不躲不闪,任凭筷子打在他身上,叶秉林盛怒之下出手不轻,第一次落下,叶骞泽从耳际到脸颊顿时一条鲜红的痕迹,可老父亲尤不解气,再一次高扬起手,向远心里一惊,来不及做出反应,原本坐在叶骞泽对面的叶灵不由分说扑身过来,叶秉林发现不对,躲闪不及,筷子狠狠抽在她护住叶骞泽的脊背上。
“你们一个两个都想干什么?阿灵,你走开。”叶秉林想拽开女儿,无奈她也不呼痛,铁了心一般护在叶骞泽身前,“阿灵,回你位子上,爸,如果打了您觉得解气,那就多打几下。”
“你们……你们……”叶秉林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叶叔叔,别这样,事情都这样了,您打他,除了让他身上痛,您心里痛之外,还有别的用处吗?”向远起身相劝,趁叶秉林一声叹息,悄悄地夺下他手中的筷子,叶昀眼明手快地接过,然后把视线所及的所有筷子统统抓在手里,藏在身后。
向远和叶太太一起搀着让叶秉林坐下,“您有话慢慢说,事情也许没有您想像那么糟。”
“我还能说什么,还有什么会比现在更糟,我生的儿子,就是这么不争气。
向远啊向远,你为什么不是我的女儿!”
“叶叔叔,做你女儿是要福分的,我上辈子还没修够。”向远笑着说,眼看叶秉林苦笑一声,火气似乎已经散了一些,刚松了口气,却听到叶灵的冷笑。
叶灵站在叶骞泽的身边,低头看了看他脸上的伤,抬头直视叶秉林道:“爸,您凭什么打他,他做错了什么?他首先是一个有自主权的人,然后才是您儿子。”
叶秉林刚缓过的一口气又憋在胸口,整张脸涨得通红,向远轻声说了句,“叶灵,现在少说两句吧。”
叶灵再次冷笑,“你是谁,这是我们叶家的事,轮得到你说话吗?”
“阿灵!”
“你闭嘴!”
“阿灵,你说的这是什么话?”
叶骞泽和叶秉林夫妇三人几乎同时开口制止,叶灵恍若未闻,只是挑衅地看着向远,仿佛她才是眼前惟一的敌人。
就连叶昀也瞪了叶灵一眼,低声说:“向远姐,你别理她。”
向远倒是满不在乎,一笑了之,就连叶秉林责令叶灵道歉,也扑哧一笑说不用了。
叶灵身边的叶骞泽一脸抱歉,但向远想的是――她真护着他,明明离叶骞泽最近的那个人不是叶灵,可是当叶秉林扬起筷子抽下去的那一瞬间,她却是第一个扑过来挡在他身前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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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3-7-11 23:49:04
向远的心中于是有些怅然,为什么为叶骞泽挨上那一筷子的人不是她自己,她也一样愿意代他受过,代他经受疼痛,可是当时就坐在骞泽身边的她却慢了叶灵一步,为什么会这样?也许她的爱注定没有办法像叶灵一样不分青红皂白,不问对错。
即使是刚才想尽办法平息叶叔叔的怒火,好为骞泽圆场的那个时候,她也不能否认,自己内心深处对于骞泽的所作所为始终持不认同的态度。
她为自己那一秒钟的迟疑而深深遗憾。
“爸,您别生气了。”叶骞泽站了起来。
叶秉林用手一直门外,“要想让我多活两年,你现在就消失在我面前,多看你一眼,我都没办法消这口气。”
“那好。”叶骞泽自我解嘲地笑笑,转身就朝门口走。
“等等。”叶灵二话没说就追了上去。
叶太太急得六神无主,“骞泽,阿灵,你们这是要去哪里?”
一对儿女消失于门口之后,叶秉林仿佛瞬间老了好几岁,他拍了拍向远的手背,“向远……”
“我明白,我去追他们。”
向远刚走了几步,发觉叶昀也跟了上来。
“你留下来陪陪你爸和你阿姨,我马上就回来。”
叶昀虽然一脸不情愿,但也唯有看着向远也跑了出去。
第十九章 遇袭
叶家在城市的老城区,出了门就是纵横交错的胡同,那些胡同边上都是历史久远的大宅居多,白天的时候,沧桑而气派,可到了晚上,车少人稀,即使在路灯的衬映下,也还是有几分阴森可怖。
向远出了叶家门,已经看不到叶骞泽兄妹的行踪,她在两条完全相悖的岔路前感到头疼,他会选择走那一边,她一无所知。
最后向远决定听从自己的直觉,很久以前,在山里迷了路,没有任何参照物的情况下,她习惯往右走。
可是这一次她的直觉没有给她带来帮助,追了好一段路,她才确信自己的选择是错误的,他们出去的时候没有开车,排除打车的可能性,在步行的情况下,以叶灵的体质,她这样的追赶速度没有理由错过他们。
于是向远毫不犹豫地回头朝另一边走,他们俩在夜色中同行地景象让她心里本能地抗拒。
左边这条路明显要比右边幽僻,拐了好几个弯,向远才开始确认这次自己没有错,因为她忽然听到了叶灵的一声惊呼。
她的心跳急剧加快,下意识地放轻放慢了脚步,走惯了夜路的她在晚上视力极好,上前了几步,她已经可以远远地辨别出骞泽和叶灵在背光角落的轮廓――只不过,那里除了他们,还有另外的几个人。
向远倒吸了一口凉气,叶灵那声惊呼所带来的不祥预感似乎得到了认识,她很想飞身过去,问:“骞泽,你怎么样?”可是她无声无息地退了一步,摸索着口袋里的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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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3-7-11 23:49:05
号码刚拨到一半,叶灵惊恐而带着哭腔的声音传来,“向远,是你吗,是不是你,向远?”
伴随着她的哭喊的,还有一个陌生的声音,“谁?把电话扔掉,否则我捅了她。”
向远在心底用最恶毒的乡音咒骂了几句,这个时候她尤在心里飞快地计算着自己此时立即转身飞奔离开,还有几层逃脱的胜算。
可是她听到叶骞泽急促地喊:“向远,快走!”
她是应该走,可在刀尖边缘的那个人是他,她怎么走?就算她顺利脱身,用最快的速度搬来救兵,如果他有个三长两短呢,如果!
向远很小心地把手机放在脚边,手机是叶昀给的,要是真扔坏了,他非有意见不可。
她慢慢朝他们的方向靠近,“你们要什么,别为难他们。”
走近了之后她可以看得分明,除叶骞泽兄妹外,一共有四个陌生人,清一色强壮的年轻人,最小的一个,似乎还跟叶昀一般年纪。
“要什么?哈,单眼皮MM,比刚才那个小妞有味道。”
“神经病、人渣!”叶灵缩在叶骞泽身边,看见其中一个人流气地用手蹭了向远的脸一把,愤恨地啐了一口。
那几个小混混都笑了起来,“看到了吧,这小妞脾气还挺烈,原本哥几个只是手头紧,问你们要几个钱花花,现在倒觉得越来越有意思了,你们都是冲着这男人来的?他有什么好?不如我们陪你们两个玩?”
叶骞泽担忧又自责,“向远你也糊涂了,你来干什么?”
向远不理他,她竭尽全力去忽视那双陌生的手留在自己脸颊上的触感,勉强笑道:“别做不划算的事,你碰她,还是碰我,除非我死,否则只要有一口气,我也会找到你们算这笔帐,说到做到!”她看看叶骞泽和叶灵,再看向那几个小混混,“要说杀三个人,也容易,可是犯得着吗,你们不过是想要钱,拿几个钱去花花和背上人命官司有多大区别不用我说吧,钱要多没有,身上的你们全拿去,可以找好几个漂亮的女孩,今晚上就当我们没有见过。”
她并非自己想像的那么镇定,一番话说下来,手心全是濡湿的冷汗,那几个人不答腔,她心里也没底,要是真遇上亡命之徒,说什么都是白费唇舌。
然而她还算是幸运的,看上去最老成的那个混混用力推搡了她一把,“啰啰唆唆什么,钱给我拿出来。”
向远将手伸进口袋里,捏了捏那不厚不薄的一叠钱,心里一痛,那是她打算明天早上寄给向遥下两个月的生活费,她暗骂自己为什么今天晚上要把它揣在口袋里。
心痛归心痛,掏钱的时候她没有犹豫,她是真的爱钱,可是更爱命,没有必要跟这些人渣较真,光脚的不怕穿鞋的,这些耗子逼急了也会做狠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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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3-7-11 23:49:06
一个混混用力抽走向远递上来的钱,“算你识相。”他转向衣着考究的叶骞泽,“你的呢,愣什么,要我请你才肯动手吗?最烦你这种公子哥模样的,不过艳福倒不浅。”
叶骞泽沉默着。
“给他吧,骞泽,给他!”向远低声哀求。
他还是朝向远点了点头,从上衣外套口袋里掏出了钱夹,还没打开就被人夺了去。
“哎哟,看呐,还有外币呐,今天这趟手气不错。”几个混混交换着手中的战利品。
“钱拿去,钱夹还我。”叶骞泽寒着脸说道。
“没门,谁知道有没有更值钱的卡什么的。”
向远插嘴道:“适可而止吧,能拿的现金、值钱的东西都给你们,这收获也不少了,至于卡什么的,别给自己添麻烦。”
叶骞泽徐徐褪下手腕上的表递了过去,“这个也给你们,空的钱夹还我。”
“你疯了,那只手表是爸爸送给你的二十岁生日礼物,你要给这些人渣?”叶灵话没说完,就挨了离她最近的混混一个耳光,她从小到大没挨过耳光,这一下将她打得整个身体顺着力道的方向摔去,那个挂在胸口的碧绿观音也从衣领里掉了出来,晃在胸前,也晃在所有人的眼睛里。
“这个看上去成色不错。”立刻就有人伸手去她脖子拽那根红绳。”叶灵痛得尖叫一声。
向远大喊:“放手,那个是假的,不值什么钱!”
混混犹豫了一下,说时迟那时快,叶灵不知道从哪里来得力气,一手护住那个假玉断颈观音,一手硬生生地将她面前那人的脸上抓出四道血痕。
受伤的混混当即红了眼,一脚将叶灵踹倒在地,叶骞泽毫不犹豫地给了那个混混一拳,场面顿时乱成一片。
四个年轻力壮的人围攻叶骞泽一人,他自然处于完全的劣势,向远情急之下也管不了那么多,冲上去护在他身前,“别动手,别动手,有人来了。”
混乱之中不知是谁用力推了她一把,紧接着腰眼上就挨了一脚,这一脚着实不轻,向远痛得弯腰退了一步,趔趄了一下,摇摇欲坠。
“向远你怎么样?”
叶骞泽奋力想要拉住她,另一头却传来了叶灵凄厉的喊叫,原来那四人中的一个腾出手来又在拉扯她脖子上的玉,似乎铁了心不拿到手誓不罢休。
叶灵疯了一样抵死反抗,好像整个人都不要了,只要那块玉,任那人怎么扳她煽她,就是捂住玉不松手,她的疯狂竟然让那人一时之间难以得手,心烦意乱下犯了狠,高高扬起拳头就要朝她砸去。
是叶骞泽为她挡了这一拳,他在那一霎不管不顾,只想让她不受伤害。
向远站立不稳,终于摔倒,头重重地磕在青石的地面上。
她眼前的天空在旋转,回忆也在旋转,就连最后看到叶骞泽挡在叶灵身前的背影也在旋转中模糊、扭曲。
看书问道
发表于 2013-7-11 23:49:07
那个背影,伴她走过最长的夜路,也在最危难的那刻转向了另一个人。
其实她有的一直只是背影。
耳边似幻似真地传来警笛声,凌乱的脚步声,可这些她都不在乎,她在乎的、坚守的、苦苦想要留住的东西在之前的一秒,水落石出,烟消云散。
她长吁了口气,像是叹息。
第二十章 何苦
向远其实很想睡,但有个声音在她耳边不停呼唤:“向远向远向远……”配合着声音,还有双烦人的手反复摇晃着她的肩膀。
她睁开眼睛第一件事就是破口大骂:“叶昀,我还没断气,要是脑震荡的话可能会被你摇死。”
叶昀喜形于色:“向远姐,你醒了。
怎么会死呢,医生说你的腰伤得不轻,后脑破了皮,虽然要好好休养一段时间,但是不会再有什么危险了!”
“明知道死不了你还吵什么?”向远动了动,腰部一阵钝痛,后脑勺也麻麻的。
叶昀有些不好意思:“我在旁边坐了很久,就是不见你醒,虽然医生说没事,心里还是有点怕。”
“我睡了一觉。”
向远倒不是骗叶昀,其实从晕晕沉沉地倒在地上开始,后面发生的事情她都模糊地记得,包括那伙人逃跑、警察赶来、救护车驾到、送进急诊室……晕倒是需要天分的,她虽然没有这种天份,至少在很疲倦的时候可以让自己睡上一觉,什么也不想。
可是醒过来就不一样了,清醒的时候要做清醒的事,你今天忘了那些烦恼,明天还是一样会出现,而且带着利息。
这是向远的经验。
“人没抓到是吗?”她想坐起来,捂着腰低喘了口气。
叶昀忙按住她:“你别动啊。
人一个也没抓到,不过你放心,我爸已经跟公安局的负责人说了,一定要让他们追查到底,找出那几个坏蛋。”
向远其实就随口一问,她对那几个人落网与否并不十分在意,就算抓到了又能怎么样,不过是几个垃圾,蹲上几年的监狱,出来又是一条好汉,对于她来说没有任何意义。
“那……你哥和叶灵怎么样。”
叶昀露出有些难过的神情,“我哥没什么事,也就皮外伤,可是叶灵……你知道的,她这里一直不怎么稳定。”他指了指头,“这一次不知道是受的惊吓太大,还是刺激过度,整个精神都垮了,爸爸和阿姨都守着她,可她好像连人都不怎么认识了,就知道一手抓着她脖子上那个观音,一手抓住大哥的胳膊,一看不到大哥的人,就死命地嚎叫,你不知道,那声音可吓人了。
大哥陪着她,动都不敢动。
医生要把她转精神科,我爸没让,他说会私下请医生到家里来。”
向远没有想到是这样的结果,愣了愣,叶灵都糊涂成这样了,还是只记得她的观音和叶骞泽,观音对她来说意味着什么,向远猜不到,可是叶骞泽在她心目中的地位显而易见。
看书问道
发表于 2013-7-11 23:49:08
大概叶灵即使在最清醒的时候在意的也只是这两样东西,现在这个样子,从某种程度上来说,或许是成全了她,她终于能够无所顾忌地表达她的占有欲。
向远自问做不到,竟然也有几分羡慕她。
叶昀见向远没有出声,憋了很久似的冒出了一句话:“向远姐,你喜欢我哥是吗。”
他用的其实是陈述的语气,向远有些惊讶地看着他,是啊,小叶昀也长大了,大到足够看明白一些事情,可是她爱着叶骞泽,谁又不知道呢。
“你想说什么?”她挑高眉毛。
叶昀想过她否认或是承认,却没料到她的反问,顿时涨红了脸,说话也结结巴巴地:“我,我哥他……不是,我是说……如果是我,我拼了命也……也会保护你的。
向远姐,你……你不相信,我说的是真的,真的!”
他急得把向远病床上的床单都揪紧了还尤不自知。
向远只说了两个字,“我信。”
她信,她真的信。
一个人对另一个人怎么样,在最关键的那一刻最是纤毫毕现,那是一种本能的反应,没有对错,也掺不了假。
就像她没有醒来的时候,所有的人都守在了叶灵身边,叶昀却地留了下来,并不是说他一点也不关心叶灵,只不过人的心里有一杆秤,孰轻孰重一目了然,在这把秤的衡量下,一切的选择都是自然而然的。
向远清楚自己在叶昀心中的地位,这个可怜的孩子,对于他来说,向远是妈妈,是姐姐,是亲人,是伙伴,也许还是他青春期懵懂情感的寄托,她从不怀疑在危难发生时,叶昀会毫不犹豫地挡在她的面前,就像她相信,下一次危难来临,骞泽他还是一样会本能地挡在叶灵的面前。
想到这个,向远心里就有一种跌到谷底后的释然,他毕竟爱的还是叶灵。
向远曾经以为把她和骞泽分开的是距离,是时间,是她无法控制的人生转折……她错了。
在很多年前,即使她哭着留住了离乡返城的叶骞泽,也许总有一天,当他遇到叶灵,还是一样会爱上她,或许换种方式,或许换个身份和地点,终究是殊途同归。
他们才是一种人,他们才是磁铁的阴极和阳极,相遇了,天生相互吸引,所以同样一别几年,叶骞泽刻意地疏远叶灵、冷淡叶灵,可最危险的时候,他还是会舍身为她,就像叶灵在他受到父亲的责难时,想也不想地扑到他身边。
向远很清楚自己在这一天里两次输给了这对“兄妹”。
她不是骞泽心里的那个人,也做不了叶灵,他不爱她。
记忆里的山月只在她一个人的心里散放清辉,于他而言,只是遇风而碎的泡影,或许当初的月光下,骞泽还在她身边,但他们心里想着的也是不同的事情,那句“我们永远不会分开”,她当成不离不弃的承诺,他只是看作跟朋友一时的感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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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3-7-11 23:49:09
多年来,与骞泽重逢的期待和再次赢回他的信念是向远在最无望的时候心里的那点光,是她荒芜中的一点绿,可是现在她只觉得心里空落落的,连悲伤都盛不下,眼泪无处宣泄,只是空。
之前的苦苦不肯相忘,不过是为了求证她的回忆不是虚幻的,不过是为了终有一天能重拾过去,但是如果回忆和过去都只是她一个人的,那执著又是何苦?
“向远姐,你现在是不是心里难过?”叶昀不依不饶。
向远摇头,她应该难过吗,她只是忽然醒悟自己失去了也许从来没有拥有过的东西。
“我以后想要做警察。”叶昀冷不丁说。
“为什么?”
“做了警察就可以保护你不受坏人伤害。”
向远没想到自己还能笑得出来,他还不懂,最容易伤人的有两种,一种是自己,一种偏偏是善良人。
“今天你们家已经有一个要去做光荣的人民教师,你又说要做警察,非把你爸气死不可。”
“不会的,我爸不会打我,他会由着我去的,我不是大哥,他对我没期望。
向远姐,你要是困的话就继续睡,我坐在这陪你。”
结果向远没有睡着,叶昀却趴在床沿昏昏入梦。
她拨了拨他的头发,随着年岁的增长,这张脸跟他哥哥越来越神似,只是更漂亮,少了优柔,多了纯真。
她还记得他小的时候,在冬天最冷的一个晚上染了风寒,一整晚“打板子”,盖了三床被子还冷得直打抖,邹家婶婶急得差点掉泪,听说狗肉可以驱寒,向远忍痛杀了她家那条垂死的老黄狗,叶昀稀里糊涂地吃了,半夜发了汗,第二天清醒过来听说这件事,干呕不止,呕完了眼泪也没有断。
他一直是个重情的孩子,待她也是一心一意的好,可是,有些事情从来由不得她选择。
向远有时甚至要反复提醒自己,别让叶昀对自己太依赖,别对他轻易许诺,因为很多话,只有听的人才会记得。
第二十二章 痛吗
向远在医院的病床上整整躺了四天,叶秉林对医生有交待,给她最好的药,最好的照顾。
可是,伤筋动骨二十日,她的腰伤在四日之后已经勉强可以下地行走,要彻底好转却不是件容易的事。
向远是个闲不住的人,四天在病床上消磨对于她来说就是一件很奢侈的事,虽然并没有什么火烧眉毛的事等着她去做,可她就是不习惯躺在床上等着人伺候。
叶昀陪了她两天,在她的劝说下回学校上课了,只有晚上放学后才会出现,向远明白他的好心,他怕她闷,不停地说一些新鲜有趣的事情逗她开心。
看得出他的笑话都是白天看书,现学现卖的,有时候说了上半段就忘了下半段,但这并不妨碍向远笑得前俯后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