巧克力战争
《巧克力战争》内容简介:你敢不敢坚持做自己?敢不敢与众不同?即使全世界以你为敌?十四岁的杰里一点也不敢,他更不想当什么英雄。他刚经历丧母之痛,刚到一个名叫“三位一体”的天主教高中就读,刚申请加入美式足球队,刚刚只交了一个朋友。没想到,他被这个学校的秘密组织“守夜会”首领阿奇看上,利用他来和代理校长利昂修士进行激烈的权力斗争。利昂修士为了掩盖自己挪用公款的不法行为,发起义卖巧克力以筹募基金,他找来阿奇要求与“守夜会”合作,以确保义卖成功。阿奇表面上答应下来,私底下却指派给杰里一项任务,要他公开拒卖巧克力长达十天,以此作为对于学校老师的挑战。谁也没想到(包括杰里自己),当十天期满,所有人都在期待杰里会开始加入巧克力义卖时,杰里仍然拒绝卖巧克力。这么一来,杰里就是在跟全校师生为敌,即连他唯一的好朋友也被迫站在对立的阵营里……“绵延的海滩和广阔的天空,远处天边闪耀着一颗孤星,一个男人走在海滩上……海报底端印着一行字:我敢不敢撼动这宇宙?”这是《巧克力战争》一书的主题,也是作者罗伯特科米尔对读者提出的挑战。作者简介
罗伯特科米尔Robert Cormier(1925.1~2000.11)
科米尔是美国文学史上影响最深远的作家之一,其作品囊括多项大奖,包括1991年的玛格丽特-亚历山大-爱德华终生成就奖。其成名作《巧克力战争》自1974年出版以来,始终是美国保守团体抵制的对象,直到科米尔死后的2004年仍是该年度查禁书单的第一名。
<巧克力战争>
第一部分 巧克力战争 第一章
他们在谋害他。
杰里正转身接球,对方球员“砰”的撞过来拦截,撞在他太阳穴这边,紧接着,又对他腹部狠命一拳。剧烈的恶心眩晕使杰里一头栽向草地,嘴巴撞进了的砂砾,他吐了又吐,担心牙齿被撞掉了几颗。他站起身子,看到球场先是模模糊糊的在飘忽不定,但他目不转睛,就象相机对焦那样,直到一切都恢复原位,球场的景物又都清晰起来,界线分明。
第二节比赛要他传球。他从中区线后退,漂亮地接住球,一边曲臂持球,一边搜寻着该抛给谁——也许该抛给那个大高个外号叫“落花生”的。突然,有人从后面来了个擒抱,他整个人被扭转起来,活像一只玩具小船被卷进了漩涡。他跪倒下来,但仍紧抱住球。他竭力鼓励自己,别管胯下的剧痛。他知道,此时此地,最为重要的是,不能显露一丝一毫的痛苦。他想起“落花生”对他的忠告——“教练是在考验你,考验你是否敢拼,你要经得住考验。”
我敢拼,杰里喃喃自语道。他一点一点地站起来,小心翼翼地别让关节脱臼或筋腱扭伤了。耳中仿佛响起电话铃声,“喂,喂,我还在场上”。他抿了抿嘴唇,尝到了泥土夹杂着青草和砂砾的那种酸味。他知道,自己周边全是对方队员,头盔面罩,古里古怪的,仿佛是来自未知世界的怪物。有生以来,他从未象此刻这样感到孤独,象被人遗弃,只身无援。
第三节比赛开局伊始,杰里就同时遭到三个人攻击。第一个对准他的膝盖,第二个对准他的腹部,第三个对准他的头。他的头盔一点保护作用也没有。他整个身子像伸缩杆似的被拽出来又推进去。但是在此过程中,各部分都错位了。他惊讶地发现,他不光是痛,而且痛得还捉模不定,花样不一,这里是剧痛钻心,那里是疼痛欲呕,这里痛如烧灼,那里痛如撕裂。幸亏倒地那一刹那,总算控制住了自己。球弹没了,他像球那样呼吸也没了,全身可怕地僵住了。但接着,随着一阵剧痛袭来,他又恢复呼吸了。他高兴地发现,一吐出痰后,清凉的空气马上进入了肺中。他还想站起来,但这次身体不听指挥了。他心一横,决定他妈的躺倒不干了。就在这五十码的决胜线上,他就躺倒睡下了,什么为了全队要竭尽全力啰,见他的鬼去吧,他就躺倒睡下,再也不在乎什么……。
“雷诺特”
滑稽可笑的是,竟然有人在叫他的名字。
“雷诺特”
教练的吼声像砂纸那样刺激着杰里的耳膜。他眨巴眨巴地睁开了眼。“我没事”,他这话并不是针对哪个人说的,也许是对他爸爸说的吧,哦,也许是对教练说的。此时,他浑身困乏,但同时也感到十分舒服。他真不愿意爬起来了事,但又不得不爬起来。他真舍不得离开草地呀。迷迷糊糊中,他心中纳闷,自己头破腿断的,怎样才能站进来。但令他大吃一惊的是,自己居然站起来了,既没头破,也没断腿。只是浑身上下在打颤,就象汽车车窗里悬挂的新奇玩具那样,是上下抖动,而不是左右晃动。
“谢天谢地”教练大吼道,声调中充满了鄙视,口水溅得杰里一脸。
“喂,教练,你口水吐到我脸上啦!”杰里无声地抗议道,“别再口水四溅啦!”但是,他大声说出的话却是“我没事!教练”。这因为他是个胆小的缩头龟。遇到这种情况,总是言不由衷,知行不一,虽然在内心深处,他一直想做个铮铮铁汉,想一鸣惊人。
“你多高,雷诺特?”
“一米七九”
“体重呢”
“六十五公斤”。他直视着教练的眼睛说。
“我敢说那是湿透了以后的毛重吧”。教练尖刻地说。
“你他妈的干吗要来打橄榄球?就你那把骨头,还得再长点肉。你他妈的干吗还想打四分卫?打边锋幸许还凑合。”
教练一看就像个久经赛场的老混混:鼻梁断过,脸上还有伤疤,活象一条带有缝印的鞋带。胡子拉碴的象一片碎冰屑,他真需要刮刮脸了。他不时地咆哮,动辄骂人,毫不留情。但人们却说,他是个顶呱呱的教练。此刻他紧盯着杰里,那双深眼珠在仔细地打量他,心中在反复盘算。杰里竭力挺住了,身子保持不晃不倒。
“好吧。”教练十分厌恶地说,“明天来吧,可三点钟准时到。否则,你没开始就完结了。”
杰里用鼻子深吸了一口甜美清新的空气,他不敢张大嘴呼吸,生怕做出任何大可不必的举动。他小心地朝边线走去,听见教练正对其他球员又吼又叫。突然之间,他竟然喜欢上了那声喊叫——“明天来吧”。
他步履维艰地离开了球场,朝体育馆的衣柜间走去。下午的阳光刺得他直眨眼。突然间,他感到双膝轻松了,身体也轻飘起来了的。
想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吗?他问自己,这是他有时会玩的小把戏。
怎么回事呢?
我就要加入球队了。
做梦,你在做梦。
不,这不是梦。这是真的。
随着杰里再次进行深呼吸,他感到身上有一种疼痛,是隐隐轻微的痛。这是疼痛发出的雷达信号。“哔,哔”,疼痛在这里。他那双脚就象在玉米屑里一步一步地拖行着。但同时,也有一种奇异的快感袭来。他知道,刚才在球场上,他被那些冲撞过来的球员害惨了。他们羞辱他,或把他撞得人仰马翻,或把他抱起来掼到在地上。但他撑过来了——他站起来了。“打边锋幸许还凑合"。教练当时是想让他打边锋看看?不管什么位置,只要能加入球队就行。此刻,“哔,哔”的声音更响了,疼痛的位置确定了,就在他右肋间。他想起了母亲,想到她临终在药物的作用下,谁都不认识了,连他和他父亲都不认识了。那短暂的快感消失了。他想找回它,但却是徒劳的。就像自慰射精后那一刹那,他想追忆那种快感,但感到的只是羞愧和内疚。
他胃酸上翻,热乎乎的,湿湿的,很难闻。
“嘿”,他微弱地喊道,不是对什么人喊,因为那里没有人。
杰里努力撑回到校区。他最后是趴在厕所的地上,下巴搁在马桶边上。消毒水的气味刺痛了他的眼睛。这时恶心感过去了,疼痛也消失了。额头上有小汗珠淌下来。
然后,没有任何先兆,他突然开始大吐起来了。
第一部分 巧克力战争 第二章(1)
奥比很厌烦。非但厌烦,更糟的是,他还感到很厌恶。另外,他也很累,好象这几天他都感到很累。上床累,起床也累。他发现自己不停地打呵欠。最主要的是,阿奇这个混蛋让他受够了。他对阿奇,时而钦佩,时而痛恨,譬如,此时此刻,在厌烦和疲惫中,就含有一种对阿奇特殊的恨。奥比一只手拿着笔记本,一只手摆弄着铅笔,怒气冲冲地看着阿奇。他恨阿奇坐在看台那儿的姿式,恨他那在轻风吹拂中波动的金发,恨他听到场上叫喊那种洋洋自得的神情。他明明知道奥比打工要迟到了,却还拖着不上他走,故意在磨蹭时间。
“你真是个大混蛋,你知道吗?”奥比的郁闷终于爆发了,就象一瓶被不断摇晃的可乐,最后迸发出来了。
阿奇转过脸,友善地对着他微笑,好象一个人神共愤的国王正在小恩小惠,分发礼品。
“上帝啊”,奥比被激怒了。
“不许以上帝的名义咒人,奥比”。亚奇责备道,“不然你要为之忏悔的哦”。
“哎呀呀,看看这是谁在说话的呀。我真不知道,今天早上在教堂里做礼拜时,你怎么有脸上前领圣餐的。”
“这不是什么有脸没脸的事,奥比,你每次做完礼拜去排队领圣餐时,都相信自己是在领取耶稣的圣体。而我呢,我只不过是吃一片饼干,吃一片教会从伍斯特市按磅买回来的华夫饼干。”
奥比厌恶地转开视线。
“而且,奥比,当你说‘耶稣’这两个字时,你心中想到的是你信奉的上帝。而我在说‘耶稣’时,我指的是一个在球上活了三十三岁的普通人。只不过,他碰巧被一群编PR的徒子徒孙们想像成上帝。PR你们理解为《圣经》‘箴言(Proverbs)’的缩写。而我所说的PR,可是指‘公关(publicrelations)’的哟。奥比,我这么多说两句解释一下,是生怕你理解错了。”
奥比实在懒得回答。与阿奇争辩,你永远也别想赢。他太伶牙俐齿了。尤其是当他学起嬉皮士调侃的时候,经常满嘴“大哥”“小弟”的,貌似很酷,很给力,一点也不像三一高中这种小破学校的学生。
“好啦,阿奇。时间不早啦。”奥比说,试图唤醒阿奇的同情心,“这样我没几天就会被炒鱿鱼的。”
“你别跟说得那么可怜,奥比。事实上,你对那份工作是很厌恶的。你潜意识里是巴不得被炒鱿鱼。这么一来,你再也不用去往货架上补货或者受顾客的肮脏气了,也不用周末工作到深夜。你可以去……你想去哪里呢?……去少男少女酒吧好吗?去面对那些美女们垂涎吧。”
阿奇这家伙太鬼了。他怎么知道奥比讨厌那份乏味的苦差呢?他又怎么知道奥比特别讨厌星期六晚上去超市给一排排货架补货,而别人却在酒吧里泡妞呢?
“瞧!我这是在帮你忙呀。你连着几天下午上班迟到,老板就会对你说:‘你全完了,小奥比,你可以走人了’。这样你就可以提前告别那份苦差啦。”
“那我的钱从哪里来?”奥比问道。
阿奇摆摆手,示意他对这种谈话厌烦了。你可以从他身体挪动中看出他想退出交谈,尽管他只是把屁股在看台上挪离奥比不到三、四十公分。下面球场上球员的叫喊声在上空轻轻地回荡。阿奇下唇微微张开,这表示他正专注于某事,正在思考。奥比看着阿奇,满怀期待地等着。他痛恨自己内心中那种对阿奇的钦佩。他可以时而令人兴奋不已,也可以时而令人灰心丧气。他的聪明才智可以让你目眩神迷(这些年来守夜会的工作使他几乎成为三一高中的传奇人物)。但他的残忍也可以让你不胜反感,他那种非同一般的残忍,与疼痛和暴力无关,但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每想起那些昔日的往事,奥比就忐忑不安。他耸了耸肩膀,不再想下去了。此时,他只想等阿奇开口点名,指派是某某就行了。
第一部分 巧克力战争 第二章(2)
“斯坦顿”阿奇终于轻轻地一字一字地道出了姓。“ 我记得他的名是诺曼”。
“对”奥比答道,潦草地记下了这个名字。再有两个就够了。下午四点钟之前,阿奇总共需要指定出十个人来,现在奥比的本上已经记下了八个。
“下一个指定的人是……?”奥比催促道。
“赛德沃克。”
奥比边记边笑起来,因为“赛德沃克(Sidewalk)”作为姓名,无可厚非,但一联想其常用义——“人行道”,不免令人忍俊不禁。阿奇点赛德沃克和诺曼·斯坦顿这两个人干什么?他们都是头脑简单的。奥比想起来了,斯坦顿是个大嗓门、爱吹牛的家伙,长着一头乱蓬蓬的红发,眼睫毛上还常挂着黄黄的眼屎。
“嘿,奥比”,阿奇说
“什么?”奥比警觉地应道。
“你打工真要来不及了。我的意思是——你那份工作,真的不想干啦?”阿奇话声轻柔,充满关切,眼神温和,饱含同情。这正是阿奇让人人都大惑不解之处。他的心情变化莫测,一分钟之前他可能是个狡猾透顶的坏蛋,一分钟之后他又可能变成个善良至极的好人。
阿奇点点头,样子十分认真。“好吧,那我们就快点结束吧,好让你去卖力工作。也许,我该派个人到那家商店关照一下,给你老板的生活添点情趣。”
“天哪,不要!”奥比立即说道,想到阿奇的势力真可怕,他不禁吓得一身冷汗。这也正是为什么对阿奇这个混蛋,你得讨他欢心,不能与他作对。最好常给他买点“好时牌”巧克力,满足他的口腹之欲。谢天谢地,幸好阿奇不爱大麻那类的玩意。否则,奥比就得变成毒贩子,四处奔波,为其供货。奥比名义上是“守夜会”的秘书,但他明白自己真正要做的工作是什么。守夜会的会长是卡特,他和阿奇是一丘之貉。他说过,“你的工作就是让阿奇高兴,只有他高兴了,我们大家才能高兴。”
“还要两个名字。”阿奇沉思着。他站起来,舒展了一下身子。阿奇个子虽高但不笨重。他慵懒的动作中还隐约带有一种韵律,步伐像个运动员,虽然他讨厌所有的运动。事实上阿奇完全鄙视运动员,尤其是橄榄球和拳击运动员,而这两项恰好是三一高中最热门的体育。阿奇通常是不会挑选运动员来执行任务的——他说运动员都太笨了,无法理解任务的敏感性,也无法领会其中的微妙细节。
阿奇厌恶暴力——他分派的大多数任务都是心理战,而不是肢体战。这也就是为什么他能一次又一次地逃脱罪责。因为三一高中的修士们所要求的是,不惜一切代价维持住表面的平和——校园里不吵不闹、没人缺胳膊断腿,要不然学校就无法无天了。而这也正合阿奇的作风。
“那个绰号叫‘落花生’的小家伙。”阿奇说。
奥比写了“罗兰·古贝尔”。
“尤金修士班上的。”
奥比不怀好意的笑了笑。他最喜欢阿奇把修士们也扯进任务里来。当然啦,通常那也意味着最胆大妄为的任务。总有一天,阿奇一定会玩过火自食其果的。尤金修士也会同时跟着倒霉。尤金修士是那种平和的人,天生就是被阿奇欺负的。
太阳消失在浮云之后。阿奇又沉思起来,不再理会周围的一切。起风了,大风从橄榄球场刮起了阵阵尘沙。球场该铺草坪了。看台座位也该整修了,长凳子中间下弯了,漆膜也一片片剥落。球门柱的阴影在球场上拉得长长的,看起来很像诡异变形的十字架。奥比打了个寒颤。
第一部分 巧克力战争 第二章(3)
“他们他妈的到底把我当成什么人?”阿奇问。
奥比沉默不语。这问题看来不需要回答。阿奇仿佛是在自言自语。
“这些该死的任务”。阿奇说,“你们觉得分派任务很容易是吗?”。他的声音透露出忧伤,“还有那只黑盒子……”。
奥比打了个呵欠,浑身感到很累很不舒服。他惊奇地发现每当阿奇话声中充满了苦恼时,他就不知如何应对,只会打起呵欠,感到很累很不舒服。或许阿奇想把他奥比也塞进名单里去?你永远摸不透阿奇。看到阿奇最终甩了甩头,仿佛甩掉了一个可怕的魔咒,奥比终于如释重负。
“你都没帮什么忙,奥比。”
“我觉得你从来不需要别人帮忙,阿奇。”
“我也是个肉眼凡胎的普通人,不是吗?”
“这我可不能肯定。”奥比差点就这么说出来。
“好啦,好啦,让我们结束这该死的分派吧,还差一个名字。”
“几分钟前那个刚离开球场的小鬼是谁?被他们整垮的那个。”
“那个小鬼叫做杰里·雷诺特,是个新生。”奥比边说边翻阅着记事本,在R部分寻找雷诺特的资料。他的记事本比学校的档案还要完整,上面用暗语记录了三一高中里每个人的信息,那些在学校正式档案上都没有的信息。“找到了。他的全名是杰罗姆·E·雷诺特,爸爸的名字叫詹姆斯R,在布莱克市当药剂师。那个小鬼是新生,生日是——!让我瞧瞧,他才刚满十四岁。噢,他妈妈刚死。是春天里死的,癌症。”笔记上还有更详细的资料,包括雷诺特在重点中学上过哪些课、每门课的成绩,以及参加过哪些课外活动,不过奥比却把记事本合起来,仿佛正在盖上棺盖。
“可怜的小鬼,”亚奇说,”妈妈死了。”
他的声调中又出现了那种同情与关切。
奥比点点头。再来个名字吧,是谁呢?
“这一切对这个可怜的孩子来说一定很残酷。”.
“没错,”奥比同意道,他有些不耐烦了。
“知道他需要什么吗,奥比?”他的声音象梦呓那样柔和、亲切。
“需要什么?”
“治疗。”
这个可怕的字眼将阿奇声音中的温柔击得粉碎。
“对。把他写上去。”
“天哪,阿奇。你刚刚也看见了他被整的样子。他只不过是一个拼命想加入球队的小瘦鬼。那个教练接下来一定会把他折磨得死去活来,更何况他的妈妈还尸骨未寒呢。你到底干什么要把他放到名单里去?!”
“不要被他的样子蒙骗了,奥比。那个小鬼可倔了。你没看见他被痛扁之后爬起来的样子?真硬!真顽强!他本应趴在地上别起来的,奥比,那会是那时最聪明的做法。此外,他现在很可能就需做要点事来个精神转移,让他别去想他死去的可怜老妈。”
“你真是个大混蛋,阿奇。我前面说你是,我现在还要说你就是。”
“把他写上去。”阿奇的声音变得冷冰冰的,冷得像极地的冰雪。
奥比把名字写上去。管不了啦,毕竟不是要他去死。“什么任务?”。
“我会想出来的。”
“四点就快到了。”奥比提醒他。
“任务必须适合这个小鬼。这就是任务分派得精妙之处,奥比。”
奥比等了一两分钟后,忍不住又问:“你是不是点子用光了,阿奇?”伟大的阿奇·科斯特洛竟然也会江郎才尽,光是想想这种可能性就令人乍舌。
“我在艺术思维,奥比,知道吗,这可是一门艺术。要设计出一个适合雷诺特这种人的特别的任务”。他沉默了一会后说“让他去承担巧克力的任务。”
奥比写下:雷诺特——巧克力。阿奇的点子还真是源源不绝。比如围绕这个巧克力,他就可以想出十几种任务来。
奥比看着球场上那些在球门柱阴影底下奋战的球员,突然有些伤感。我真应该去打橄榄球的,他想。他曾经想要加入橄榄球队的——以前他在圣乔治念书的时候,曾经是知名的华纳球队的明日之星,然而,他最后竟沦落成了“守夜会”的秘书。很酷吧。但是,见鬼去吧,他甚至不能跟他的父母说起这件事。
“你知道吗,阿奇?”
“知道什么?”
“生命有时是悲哀的。”
阿奇最大的优点之一,就是你可以跟他讨论这类人生大事。
“生命就是一堆狗屎。”阿奇说。
此刻橄榄球门柱的阴影,真象一个个空空的十字架。这正是每日生活的象征,奥比告诉自己。假如他动作快些,也许能赶上四点钟的公交车去上班。
第一部分 巧克力战争 第三章
那个女郎美得令人心荡神迷,令人难以置信。她袒肩露臂,一头金发如瀑布般地披撒其上。一看就欲火中烧。胃虚腹胀。杰里偷偷地端详那张照片,然后合上杂志把它放回原位——书架的最上层。他迅速地向四周瞄了一眼,看看有没有人在注视他。书店的老板严禁翻阅杂志,还贴了个——“非买勿看”告示,但这会儿他正在书店的另一头忙着呢。
为什么每次看《花花公子》或其他成人杂志后,他都有一种愧疚感?很多男同学不仅购买,而且还在学校里传阅。他们把这些杂志夹在笔记本中,最后甚至再倒卖给别人。有时候他在朋友家中也会看到这类杂志被随意地扔在茶几上。
他曾经买过一本色情杂志,付钱时手指都抖了。他付了一美元二十五美分,那一下子就把零花钱花掉了。直到下一次拿零花钱之前,他几乎一文不名。而买了那本该死的杂志后,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一路上遮遮掩掩地上公交车回到家,然后把它藏在自己房间抽屉的最下一层,生怕被人发现。只有每次上厕所时才偷偷夹带进去匆匆地观赏一下。对这种偷偷摸摸的欺骗行为,他后来是受够了。他日夜担惊受怕,生怕那本杂志会被他母亲发现。最后,他把那本杂志偷偷地带出家门,扔进路边的下水道里。杂志通过盖缝落到下面水中,听到“扑通”溅起的水声,他不胜沮丧,那浪费的一美元二十五美分就这么拜拜了。
杰里心中充满着一种渴望。这辈子会有个女孩子爱他吗?有个可怕的念头一直在缠绕着他——自己会不会连个女孩的乳房都没摸过就死了。
杰里走出书店,来到公交车站。他斜倚在电线杆上。橄榄球训练很激烈,他现在疲惫不堪。三天来,他的身体饱受冲击,但幸运的是,他的名字仍留在候选表上。等车的时候,他无所事事地望着街对面公共绿地上的那些嬉皮士。他每天都会看见他们在那里。如今,这些人已经与南北战争时的加农炮、世界大战纪念碑和升旗点一样,也成为此地街景的一部分。嬉皮士,佩花人、街头汉、流浪者、退学生,大家都用这些不同的名字称呼他们。他们通常在春天出现,一直待到十月才离去。平时就在街上闲荡,偶尔还会嘲讽行人,但大多数时候,他们都很安静,无精打采、与世无争。杰里对他们挺着迷,有时候他甚至羡慕他们穿的旧衣服,他们的邋遢相以及他们对于世俗的那种不屑一顾的态度。而三一高中是坚持学生穿制服的最后几所学校之一,——学生必须着衬衫、打领带。他看见一位戴软帽子的女孩面前有一圈烟雾围绕。她是在抽大麻吧?杰里不知道。有很多事情他都不懂。
深思中,杰里没注意到,有一个嬉皮士离开了他同伙,机灵地躲过车辆,穿过街来。
“嘿,先生。”
意识到那个人是对自己说话,杰里吓了一跳。
“我吗?”
那个嬉皮士就站在路边,隔着一辆绿色大众牌汽车对杰里说话。他的胸口就贴在车顶上。“没错,就是你。”他大约有十九岁,长长的黑发碰到了肩膀,卷曲的胡子,就象一条软沓的黑蛇蜷缩在他的上嘴唇上,头尾正好垂挂在两边脸颊上。“喂,先生,你好像每天都在看我们。就站在这里,盯着我们看。”
他们真的会说先生哎。杰里想。他以为现在没人会用这个词了,除非在开玩笑。但是这个人不是在开玩笑。
“嘿,先生。你盯着看什么,你以为我们是动物园里的怪兽吗?”
“不,不,没啦。我没有盯你们看。”但其实他是盯着看了,而且每天都看。
“你明明看了,先生。你就站在这里,拿着你的作业本,穿着一身漂亮的衬衫、系着你那条蓝白条纹的领带,盯着我们看”
杰里不自在地朝四下看了看。但周围都是陌生人,没一个学校里的人。
“我们不是下等人,先生!”
“我没这么说过。”
“但你的眼神就是这么说的。”
“瞧,”杰里说,”我要乘公交车了。”这么说真是滑稽可笑,因为连公交车的影子都还没看到。
“你知道什么是下等人吗,先生?是你,你才是。你每天上学,然后乘公交车回家,然后做家庭作业。”那个家伙的语气很轻蔑,“哇噻,多规矩的孩子!才十四、五岁就象个大人了,天天在循规蹈矩了。”
嘶嘶的引擎声和难闻的尾气告诉杰里公交车来了。杰里转身离开那个家伙向公交车走去。
“去乘你的公交车吧,多规矩的孩子!”他大喊道,“不要错过了你的公交车,乖宝宝,你已经错过了这世上很多好东西,可千万别再错过这辆公交车呀。”
杰瑞梦游般走向公交车。他讨厌跟别人发生冲突,他心里怦怦直跳,吃力的登上汽车,往投币箱里投下代币牌。车子开动了,离开了路边,他踉踉跄跄地走到一个空座位边。
坐下后,深深地吸了口气,闭上眼睛。
去乘你的车子吧,多规矩的孩子!
他微微地睁开眼睛,细眯着看看那透过车窗射进的阳光。
你已经错过了这世上很多好东西,可千万别错过这辆公交车呀。
简直是在耍弄人,耍弄人是他们这种人的拿手好戏。他们就会耍弄人,自己吊儿郎当混日子,其它什么事都不会做。
但是……
但是什么……?
他不知道……他想到自己的生活——天天去学校上课,天天放学回家。尽管他的领带并没有系得很紧,只是松松地挂在衬衫上,但他还是将它扯下来。他抬头看那车窗上方的广告,试图想转移一下,不再去想刚刚发生的冲突。
“为什么呢?”杰里发瑞在没贴广告的空白处,有人用笔潦草地写下这么三个字。
“又为什么不呢?”旁边又有人写下了这几个字反问道。
杰里突然感到精疲力竭,他合上眼,仿佛连想问题都觉得十分吃力了。
第二部分 巧克力战争 第四章(1)
“多少盒?”
“两万盒。”
阿奇大吃一惊,不禁吹了一声口哨。
通常情况下——特别是面对利昂修士这类人时——他都不会这么失控。但一想到即将有两万盒巧克力送到三一高中来,他还是感到荒唐可笑。这时,他发现利昂修士的胡子湿漉漉的,双眼都湿润了,额头上也一片汗津。阿奇心里“喀噔”一下全明白了。这可不像利昂其人啊。他为人阴冷、狠毒,平日里一直把学生紧攒在手心里。这一刻他活像一个破绽百出行将被揪出的死老虎了。阿奇将身子挺直,深怕快速跳动的心脏会暴露了自己的顿悟。此事证明了他心中的怀疑是对的,他一直认为不仅是利昂修士,事实上,绝大多数大人也都很脆弱,很胆怯,很易攻破。
“我知道这个量是大了些。”利昂修士承认道,话声竭力保持随意。在这一点上,阿奇倒是挺佩服他的。利昂这家伙又精又猾,很难抓住他的尾巴。尽管他满头大汗,但说起话来却冷静有余,合情在理。
“但我校的传统会助我们一臂之力。巧克力义卖,这是学校一年一度的大事。同学们都满情期待哟。过去年年都卖出了一万盒,今年卖出个两万盒,也不至于太难吧。阿奇,利润大呀,这是一椿特赚的买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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