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天向上
发表于 2013-7-20 07:28:24
我没有料到这个答案,我想他刚刚走得这么匆忙一定是有什么头破血流肠穿肚烂的事情要处理,没想到他还有空排水啊……
护士转身就回急诊室里了,我靠着墙等待江辰的回归。
医院的白炽灯一如既往地刺目惨白,我相信我的脸色可能更惨白,因为江辰在百米之外开始朝着我奔跑,我心想这浪漫啊,在火车站那里依萍就是这么跑向书恒的,我们不过男女角色对调。
我好像是软软地倒入了江辰的怀中,他一手托着我的脑袋,一手颤抖着翻我的眼皮,他的手抖成那样,我多么怕他把我戳瞎啊。
第十七章
闹半天我也就是一轻微脑震荡,那些天旋地转的症状都是我自己吓自己给吓出病来的,连带着江辰也被吓得够呛,这里必须批评一下江辰的心理素质,作为一名已在腥风血雨中度过数年的大夫,他表现得实在是很没见过世面。
据目击证人臭脸小护士陈述,江辰大夫他捧着我的脑袋冲急诊室展开狮子吼:手电筒!听诊器!
小护士跌跌撞撞地拿着手电筒和听诊器出来,趁着江辰在哆嗦着翻我眼皮用手电筒照看我的瞳孔时,她抱着不妨一试的态度,用护士特有的力度,掐了一下我的人中,我就尖叫着弹跳醒过来了。
见我醒来,江辰面色很不好看,大概是觉得护士抢了他医生的风头。
他用小手电筒照着我的瞳孔仔细地看了会儿,才把小手电筒收进白大褂的口袋里,问我:“你怎么了?”
我攀着他环着我的手臂坐好,“我摔倒了,磕到头了。”
他皱着眉摸上我的后脑勺,手指穿过我的头发,在头皮上小心地按着,按到我嗤一声叫痛才停下来,然后又拉着我的手去摸那快头皮,“喏,这里起了个大包。”
他的口气云淡风轻,好像我脑袋上的大包是被蚊子叮的。
我按了一按那块突起,大概鹌鹑蛋那么大,按上去比带壳的鸡蛋软,又比剥壳的鸡蛋硬,硬度还挺刚好。
江辰拨了一拨我的刘海,问我:“还有哪儿摔了?”
我摇头说没有,他卡住我的脖子,“别动脑袋!你在哪儿摔的?”
“你的房间。”我拍着他的手说。
他搀着我站起来,“你为什么不打电话叫我过去?”
我委委屈屈地看了他一眼:“忘了。”
我扶着他的肩,随他慢慢地往急诊室走,那护士跟在我们身后,表达着她迟来的关怀:“哎早知道你是江医生的朋友我就让你进来坐了嘛。”
江辰让我在急诊室的病床躺下,“我去拿药。”
小护士拖了把椅子坐在病床前,笑眯眯问我:“你是江医生的女朋友吗?”
我懒得回答她,我忙着按后脑勺上那个包,稍稍一用力,就有一种麻麻酥酥的疼痛从脑门扩散到脚尖,很过瘾。
天天向上
发表于 2013-7-20 07:28:25
小护士等半天没等到我的答案,自知无趣地拖着椅子去坐在小窗口前。
江辰端了一个铁托盘回来,上面有一杯水,一个药罐子,几支棉签和几片白色的药。
他把药捡到掌心,我再从他的掌心把药捡起丢入嘴巴,然后灌水送下。
我吃完药,他让我背对着他盘腿坐在床上,他要帮我擦药,那个小护士几次用试图过来帮手,都被我用凌厉的眼光瞪走了。
江辰先是翻了翻我的头发,由于我背对着他看不到他的表情,就自动在脑海里替他配了个眉头微皱、眼神温柔又带着心疼的表情,但很快的我就在脑海中把这个温柔的表情无情地推翻了,因为他用棉签使劲地、恶狠狠地、丧心病狂地戳了我脑勺上那个包一下。
我顿时就热泪盈眶了,往后仰着头看他:“轻点啊,别把我脑浆给戳出来了。”
他扶正了我的头,说:“知道了。”
然后他就丢掉了棉签,再抹上来的就是他的手指,他手指温温热热的,混着凉凉的药膏在我头皮上慢慢地揉。
我心里忽然一阵酸软,慢慢地往后靠,轻轻地倚在他身上,他手指顿了一顿,又重新再挖了一坨药往我头皮抹。
小护士原本还在一旁贼眉鼠眼地偷瞄,但不知怎么的,突然就冲我们呵呵干笑了两声,义正言辞地提出她要出去巡房,对于她这种突如其来爱岗敬业的转变,我们只能称之为顿悟。
江辰成全了她的顿悟,她就一步三回头地出去巡房了。
我就这样靠在江辰右肋骨的第三第四和第五根上,他一言不发地揉着我的脑袋,揉着揉着揉着揉着,揉得太久了我就觉得诡异发毛了,就觉得他是不是要把我的脑壳和头皮揉薄了好啵一声插一根吸管进去咕噜咕噜吸我脑浆啊……
幸好江辰还是停了下来,用他沾满药膏的手,从背后环住了我的肩。
他说:“我一直在等你后悔,等你回来求我,我一定要好好地嘲笑你,然后让你对着手术刀发誓说以后要是敢说分手两个字就千刀万剐。”
我想转过头去对他说,你这个心态太不健康了,而且怎么可以对这我这么可爱的女孩子说这么血腥的话呢,我很胆小的,我会怕。
但是江辰把我的肩骨握得死紧,颇有随时把我捏碎的风范,所以我就一声不吭了。
他又说:“但你居然就一直没来。”
我心想,那是你没看见,我还看到你在饭馆里点了一个叉烧饭。
他说他在一个月多后去找我的,他说他第一次眼睁睁看一个人在他手里咽了气,他说当时情况实在特殊他心情实在脆弱,他需要女朋友给他支持与鼓励,所以他决定抢先原谅我,所以他就去找了我,而在我家楼下,他看到我指挥着几个大汉往楼下搬行李,然后他一气之下就回医院了。
天天向上
发表于 2013-7-20 07:28:26
我叹气,老天不带这么无情残酷无理取闹的。
这事是这样的,那时我说完分手后,江辰撂了一句“你不要后悔”之后甩门而去,甩完门后,那扇老弱病残的门就放弃了苟延残喘,义无反顾地咽气了。
而恰巧第二天就是我那秃头房东上门收房租的日子,他看到那个摇摇欲坠的门,大概是想到了他摇摇欲坠的头发们,所以他暴怒了。
他对着坏掉的门辱骂了我一顿。我房东文化水平很高,据说是远古时代的研究生,他将这次的事件上升到了当代大学生普遍没素质的高度,并且坚持认为金融危机、干旱、地震、洪水乃至禽流感都是大学生的错。我有试图跟他解释干旱不是我的错,因为我一个星期才洗一次衣服,但他不听,他坚持要我付一千块的换门费。
我虽然看起来弱智弱智的,但我不傻呀,这扇破木门顶多就值两百块,他一翻就五倍,比房地产还暴利还无耻啊,当然几年后我发现我错了,没有什么能比房地产更暴利无耻。此乃后话,按下不表。
因为这扇门事件,我和房东的关系彻底破裂,他坚决索赔一千,我坚决赔偿五百,僵持不下,他让我滚出他的房子,我就滚了。而江辰来的那天,我在做滚的预备动作。
我如泣如诉地跟江辰说了那个房东对我百般欺凌的故事,江辰听完后长叹一声,说:“那我们和好吧。”
我十分困扰,瞧他这话说的,敢情在他心目中我们这三年就只是一次漫长的吵架?
也许是我沉默了太久,江辰又说话了,他说:“陈小希,我是一个医生,我看惯了生与死、挣扎与痛苦,按你的逻辑来说,我的人生该多超脱,我为什么要纠结在你身上,我一转身就是一个俏护士,一点头就是一个新的人生,我何必惦记着你。”
我一听,不对啊,这段话跟前面那句和好的要求有着天渊之别,莫非我那短暂的沉默被他认为是在摆谱,他决定不陪我玩了?
我转身抱住他的腰,“好吧,我们和好。”
他久久不说话,我急了,手指绞着他衣服说:“你不要跟我玩这种欲拒还迎的爱情游戏了,我已经老到可以结婚生子了。”
江辰拍了拍我的背,“我知道了。”
我松了他的腰,仰头看着他:“什么意思?”
他低头凑近,我神速地捂上嘴巴,闷声说:“到底和好不和好,不说清楚不给亲。”
他偏头看着我,笑了:“好,我们和好。”
说完,他拨开我的手,亲了上来。
我在辗转的唇舌间努力想保持清醒地思考一个问题,一开始是他要求和,为什么到了最后又成了我求着他和好了?而且还得沦落到色.诱求和?
但我的清醒只维持了大约三秒钟,然后久旷的嘴唇就主宰了我那没啥主见的脑子。
天天向上
发表于 2013-7-20 07:28:27
真的,我们的拥吻很浪漫,医院特有的消毒水味,我脑门上的药膏散发出的薄荷味,江辰身上的药味和肥皂味,还有他嘴巴里淡淡的绿箭口香糖味,五味杂陈很美好,时间如果能像DVD播放器,我想按暂停,就定格在这一秒。
可惜时间就算是播放器,我手里也没有遥控器。
我那刚遭受过重创的脑袋在高度充血的状态下突然一阵疼痛,痛得我泪眼汪汪地拧江辰的后背:“我……头痛。”
他松开了我,蹲下来和我平视,我扶着他的肩努力地大口呼吸。
他从口袋里掏出小手电筒,又伸过手来翻我的眼皮,还用小手电筒照着我的眼睛,我被那道光束照得特别想流泪。
最后江辰松了口气,扶着我躺下,然后用医生特有的严肃口吻责备道:“没事,你躺着休息一会儿,脑震荡不可以太过激动的。”
我无语地望着白花花的天花板,这究竟是谁害我激动的啊……
第十八章
我就在医院急诊室的病床上睡下了,期间我被惊醒两次:一次是江辰不知从哪儿搬了个绿色的折叠屏风来把病床隔开了去,那个屏风大概年久失修,拉开来时噼里啪啦的,跟放鞭炮似的,我好像是不满地瞪了他一眼,又转身睡了;还有一次就是现在,屏风外传来一声声的男性的低声呻吟,声音哎呀哎哟的十分暧昧。
我坐起来,正想偷瞄两眼,就被小护士传来的彪悍言论给震住了。
她说:“别叫得那么恶心,又不是在给你照大肠镜!”
我在心里盘算了大肠的位置和大肠镜的入口,不由得露出会心一笑。
外面那人已经从呻吟转成了尖声哀嚎,我听到江辰斥了一声:“闭嘴,别吵到其他病人。”
我绕过屏风走了出去,然后就后悔我为什么要出来了。
那大概是个年轻人,我会说大概,是从他头上那顶像炸开了的稻草头发判断的。而他的脸暂时令我无从判断他的年龄,因为上面淌满了鲜红的血,还乱中有序地扎满了绿色的玻璃片,看上去像是啤酒瓶的碎片。而某两块插分别插在左右两颊的玻璃块上还带着商标,我眯了眼睛仔细看,一个大概是楷体的“纯”字,另一个是“生”字。
我真想拿个相机拍下他脸,铺上论坛发个帖子,标题为——“某高校艺术生血腥毕业设计,呼吁社会关注‘人生’、‘生命’、‘纯真’、‘纯粹’等人类生生不息的美丽,标题要长”。
相信我,一切跟艺术和变态扯上关系的,都会红。
江辰是第一个看到我出来的,他拿着镊子指着我说:“进去。你出来干嘛?”
我还没来得及说话,那个玻璃面人恶声恶气地骂:“操.你妈的看什么……啊……妈啊!”
他后面那句 “啊……妈啊!”是用突如其来拔高的音调喊了出来,我被吓得倒退了两步,愣愣地看着江辰。
天天向上
发表于 2013-7-20 07:28:28
江辰把镊子上那块带有“生”字的玻璃片往身旁推车上的铁盘子哐当一丢,“这是医院,嘴巴放干净点。”
他说这话时的表情并无凝重,甚至语气也是淡淡的没什么起伏。可是我觉得他很帅。
玻璃面人用他那张血脸表达了一个敢怒不敢言的表情,并且还很谦和地说:“晓得了,医生您轻点啊。”
江辰嗯了一声,看着我说:“你进去。”
我哦了一声绕回屏风后面,盘腿坐在床上发呆。
我听到玻璃面人用讨好地语气问说,医生,你女朋友哦,漂亮哦。
江辰似乎应了他一声,然后玻璃面人又说,医生,带女朋友在病床上,刺激哦。
不出意料的,玻璃面人又哀嚎着叫娘了,你看这样的痛,就只值两个字,活该。
我不知道再折腾了多久,因为我盘着腿打起了瞌睡,到我再有意识的时候,我的腿已经发麻到我不敢轻易去碰触它的地步。
“陈小希,你打坐啊?”江辰站在我床边,拔着手上的塑胶白手套。
我动了动脚趾,一阵钻心的麻痛唰唰爬上我全身的感觉细胞,我哭丧着脸告诉他:“江辰,我的脚麻得快废了。”
他把胶手套随手丢进墙角的纸篓里,走过来在床上坐下,伸出食指戳了一戳我的腿,我叫了起来:“别呀,是真的麻。”
江辰突然伸手推我,我就像一个坏掉的不倒翁,徒劳地晃了几晃,然后维持着两腿交盘的姿势侧倒在了床上。
我的左大腿被我的右大腿压在了下面,我麻得哇哇直叫。
江辰似乎很高兴,他双手环胸偏头看着歪斜倒在床上的我就不停地笑,笑得脸上那个酒窝好像就要飞弹出去了。
然后他轻轻地把我右脚和左脚解开,捋直,然后啪啪地拍打着我的小腿。
在他一掌一掌的飞扇下,我感觉血液跟硫酸一样滋滋地流回我的两条腿,我麻呀,我疼呀,我麻得疼。
五六分钟之后,我的腿总算恢复了正常知觉,我踹了江辰一脚,表示我的脚已经好到可以踹人了,也表示他在我行动不便时把我当不倒翁玩这事我很不满。
实话说我这一脚踹得并不狠,但江辰却被我掀翻在床上,他捂着肚子说,“陈小希你是女子摔跤手么?”
我又补了一脚,“你是奥斯卡影帝么?”
江辰还是捂着肚子不动,甚至我远远地觉得他额角已经泛出汗来了,我越看越觉得不对劲,难不成我这脚一麻还麻成了佛山无影脚,轻轻一踹就能踹出人命来?
我爬过去拍他的背:“你没事吧?没事吧?你别吓我啊。”
他突然转身抱住我:“你是白痴啊,我捂着肚子你拍我背干嘛!”
他抱得很紧,几乎把全身重量都过度给我,我有点喘不过气来,我说你怎么了?别勒死我啊。
天天向上
发表于 2013-7-20 07:28:29
他说没事,我胃有点疼,让我抱一下。
我轻拍着他的肩膀说:“你是不是饿了?我给你买吃的去,还是你的药在哪里,我去给你拿,你这胃怎么老痛啊,这样不好,你要好好照顾自己。”
他把他的大脑袋搁在我的肩膀上,他说:“陈小希,我照顾不好。”
我作为雌性的母性本能在听到这句话的时候顿时泛滥,我摸着他的头说,“江辰,那我来照顾你。”
“好。”他说。
之后江辰交班了,在送我回家的路上他列出了一系列我要如何照顾他的条款,这些条款大部分我都不陌生,大学的时候他就列过一份给我,比如说,他负责给我送早餐,我负责给他送午餐晚餐;比如说,他如果吃一切带有壳的食物,我必须帮他剥皮,这集中表现在茶叶蛋上;又比如说,我必须每周替他清洗一遍他穿过的衣服和被褥……
我坐在副驾驶座上把他给我的两页处方单翻得哗哗作响,可他就是不为所动,最后我忍不住了,挥着那两页纸说:“为什么我必须给你送晚饭?”
他说:“这是比照大学那份规则来的。”
我说:“大学近啊,方便啊,再说了,大学你还给我送早餐呢。”
他说:“那是我要早起看书,顺便。而且,我不是对比大学那份把送午餐的减掉了吗?”
我气结,“那……那我也不要送晚饭给你。”
他用眼角瞟了我一眼,“是谁说要照顾我的?”
我无语以对,只有又低头研究那些条款,在第六条上,江辰写着:必须每三天帮我整理一次家里。
我抖着纸说:“你看看第六条,大学里没有这一条。”
他拍着方向盘等红灯,伸过头来瞄了一眼说:“大学住的是宿舍,不能便宜了别人。”
……
好吧,是我错了,是我在三年里在回忆里主动把他美化了太多,以致我只记得他对我的好,完全忘了他对我的欺压。回忆之所以美丽,是因为谁也回不去。
而其实在我认识江辰的漫长岁月里,他的温柔底下都是隐藏着一颗对我肆无忌惮作威作福的心。比如说那个图书馆事件,大家看到的都是他在图书馆里帮我翻书,可是其实那么冷的天,我多么愿意就在宿舍的被窝里呆着,他却硬要逼我赔他上图书馆,他说学生本来就该好好学习,他还说一想到他在图书馆埋头苦学而我在宿舍埋头苦睡,他心里就不舒坦,心里就不平衡。他老人家是医学系的每天要好好学习免得医死人无可厚非,但我一艺术系的,每天逼着我上图书馆那是对我自由思想的扼杀,所以我成不了梵高毕加索,其实是江辰害的。
“到了。”江辰拍了一拍我的头,我往外一看,愣愣地说:“你走错了,这不是我家。”
天天向上
发表于 2013-7-20 07:28:30
他解着安全带:“我知道不是你家,这是我家,上来给我煮点东西吃,顺便收拾一下。”
……
第十九章
最终我还是没去成江辰家,他家在九楼,电梯走到二楼的时候他就接到电话了,说他有个病人出问题了,他在三楼的时候按开了电梯门,丢了一串钥匙给我,说:“903,找点东西吃,睡一觉。”
电梯门缓缓合上,我看着他转身匆匆往楼梯间跑去。
我随着电梯上了九楼,在江辰家门口站了一会儿决定我还是不进去了,一则我良好的教养不允许我在主人不在时擅自进入人家的家里;二则我怕主人不在家盯着我,我进去了看到什么贵重物品我就忍不住随手带走了。噢,我那良好的家教!
于是我又乘着电梯下楼了,在楼下早餐店买了馄饨茶叶蛋等早餐,拦了计程车又上医院去了。
女人有多傻,我就有多傻。
医院门口停了长长的一排高级轿车,我说了我对车不了解,但那些车都擦得铮亮,想也知道是好车。这道理就跟衣服一样,如果是几十块钱的衣服,往上面倒酱油我眼睛都不眨一下,实在穿脏了就丢掉。如果是几百块的衣服,远远看到酱油我就跑了,实在弄脏了我还跪在地上一小块一小块地搓洗……
我还没走进医院门口就被两穿黑西装戴墨镜的人拦住了,他们异口同声问我说:“你来干什么的?”
我抬头看了一下医院的牌子,懒得多说,就随口道:“看病的。”
西装男甲看了一下手表说:“医院还没开门,你看什么病!”
我说:“我挂急诊?”
西装男乙说:“你哪里有点需要挂急诊的样子?说吧,你是哪个电视台的?”
我愣了一下,羞涩地挠着头谦虚地说:“呵呵,我不是电视台的,虽然很多人说我长得很适合上电视。”
西装男甲乙对视了一眼,又异口同声地斥问:“少废话,你是哪个报来的?”
我摇头说:“我自己下了计程车走过来的,你们刚刚也看到了,哪里有什么人抱我,再说了,我又没有缺胳膊少腿,干嘛要哪个抱我过来?”
我的诚恳他们似乎感觉不到,因为他们的表情之郁结,仿佛数日未曾成功排便。
没办法,我只好举起我手中的早餐说:“其实我是这家医院的医生,我来上班的。
”
话才讲完就有人拍了拍我的肩膀,我转过头去,苏医生笑盈盈地看着我:“你什么时候成了我们医院的医生了?”
我叹一口气,这下我的身份在西装男的心目中更是扑朔迷离了吧。我看看他们,他们眼里的戒备就好像我是身揣炸弹的恐怖分子,而他们随时会从哪里掏一把枪出来射我个千疮百孔。
我无奈地说:“如果我说,我男朋友是这里的医生,我是来给他送早餐的你们信么?”
天天向上
发表于 2013-7-20 07:28:31
西装男甲说:“你少废话,你是记者吧?你到底想进医院里干什么?我告诉你,这事是隐私,不能报!”
我把苏医生推到那两西装男面前:“我真不是记者,她是苏医生,她是这个医院的医生,她能够作证,我真的是来找我男朋友的。”
苏医生傻傻点头,“我是这个医院的医生,我认识她男朋友。”
西装男甲说:“你怎么证明你是这个医院的医生?”
苏医生愣了一愣,迟疑地说:“我……我会开刀?”
我捏了捏鼻梁,建议道:“我觉得你的工作证更有说服力。”
苏医生拍一拍裤兜,又伸手进去掏了一掏,然后无限天真地说:“我的工作证在医院里耶。”
即使是我,我也不相信这么个死蠢的模样的姑娘是个医生。
于是十分钟后,我和苏医生蹲在医院大门口剥茶叶蛋吃。
我把剥好了的茶叶蛋递给苏医生,“怎么会这样?他们是什么人?不让我们进去怎么办?”
苏医生咬了一口茶叶蛋说:“大概是什么高官名流之类的来看下三滥的病吧,你担心什么,你又不是在这里上班。”
我想想也是,等医院开门的时间到了,总得放我进去吧,于是我就很好心地帮苏医生操起心来,我说:“那你迟到了怎么办?”
她摆了摆手说:“不怕,我爸是院长。”
我暗暗把惊讶吞下,点着头说:“难怪你医术这么精湛,原来是家族遗传啊。”
我心里是这么想的:她爸是这医院的院长,江辰是这医院的医生,那我讨好院长的女儿总错不了。我真是羡慕江辰有我这么个贤内助。
苏医生皱着眉头说:“你什么意思!我爸开的是兽医院。”
我试图解释:“不是,你说你不怕因为你爸是院长,所以才说……说,唉,你别误会呀。”
她哼了一声说:“我说不怕是因为我大不了辞职回家帮我爸打点兽医院。”
我说:“呵呵,原来是这样啊,回兽医院帮忙也挺好的。”
她黑着脸说:“什么叫也挺好的?你是不是觉得兽医院的院长不够高级?”
我慌乱摇头,说多错多,我只好沉默。
苏医生绷着脸安静地吃完那颗茶叶蛋,然后变了个脸似的说:“其实我跟你开玩笑的,我爸真的是这医院的院长。”
我嘴里那口蛋还没嚼碎,她这么一说,我呛了一下,为了不喷到院长的女儿,我硬生生咽下了,噎得我泪眼汪汪。
院长的女儿纡尊降贵地帮我拍着后背,她叹着气说:“你到底什么时候才能懂我的幽默呢?我爸其实真是开兽医院的。”
……
我已经彻底不懂这个人了,于是我哈哈大笑起来,说:“嘿,你以为就你幽默啊,我也跟你开着玩笑呢,我一开始就知道了。”
天天向上
发表于 2013-7-20 07:28:32
其实我什么都不知道,我到现在都拿不准她爸到底医人还是医兽,但这没关系,她也不知道我到底是知道还是不知道还是知道却假装不知道。
苏医生狐疑地看着我,半晌后也笑了:“我欣赏你的幽默。”
……
我们蹲在医院门口吃完了三人份的早餐,里面有两份我是给江辰准备的,我本来以为我吃一份苏医生吃一份,至少还留有一份给江辰,没料到苏医生食量那么大,算下来她总共吃了四个茶叶蛋,两盒干拌馄饨,一份蒸饺。
我站起来去把塑料袋扔进垃圾桶里,门口的西装男看到我起身,右脚往后退了一步,形成一个弓步,我摆摆手,示意他们说我一介弱女子,是不会硬闯的。
我丢完垃圾跟苏医生说:“我再去买早餐。”
苏医生点了点头,说:“我也觉得不是很饱,再替我买一份蒸饺就好。”
……
我再把早餐买回来的时候,苏医生已经和那两个西装男有说有笑了,见我来了,就跟我招手说:“我们进去吧。”
我们在两个西装男的含笑注目进了医院,我问她:“你怎么说服他们的啊?”
她说:“我给了他们一人一百块。”
“啊?”我又忍不住惊讶了。
她拍着我的肩膀说:“开玩笑的,我打电话给保卫处,让人出来证明了。”
我说:“你怎么不早叫啊?”
她说:“刚刚不是在吃早餐嘛。”
我已经放弃了用正常人的逻辑和她进行交谈,于是我说,“也对,吃早餐最重要了,不吃早餐脑子会不好。”
正说着,迎面一个护士走来,苏医生拉住她问:“怎么回事啊?门口怎么站了两个人?”
护士说:“之前在我们院里做过手术的那个高官心脏病又发了。”
苏医生说:“哪个?心内科的?江医生的病人吗?”
护士说:“嗯,江医生现在在手术室抢救呢。”她左右看了看,小声地说:“听说是在女人床上心脏病发的。”
哇。
我们窸窸窣窣地讲了一会儿八卦,内容不外乎床上运动究竟要多激烈才能让人心脏病发,作为医护人员,她们提出了不少专业的看法,其中包含了血压上升,心跳加快,体.液分泌……我在听到“体.液”两个字的时候我脸红地啊了一声表示我的害羞,她们齐刷刷鄙视的看着我,说,喂你的表情真猥.琐,我们说的是流汗。
我脸皮薄,不好意思跟她们继续讨论,就说要去江辰的办公室等他。
江辰的办公室没有上锁,我在他办公桌扫了个角落放早餐,又扫了个角落趴着打瞌睡。
只是念书的时候那种趴在桌子上就能睡着的功能似乎已经退化,我怎么都没办法睡着,于是只好伏在桌子上发愣,手指无意识地翻弄着他桌面上乱七八糟的文件,他离开的急,桌面还是有一点乱的,我翻着翻着就顺手替他整理起桌子来。
天天向上
发表于 2013-7-20 07:28:33
高中的时候江辰坐我后桌,你很难想象他这么优秀的一个学生,桌面从来都是乱七八糟的,课本试卷参考书从来都是乱丢,可是他很神奇,无论什么时候我问他借什么,他沉思一会儿,然后就从那堆东西精确里找出我要的东西,最夸张的一次我跟他借化学试卷,他盯着桌面上至少二十张的卷子说陈小希你是来找茬的吧,然后他就从中间抽出一张试卷说给,真的就是我要的那张卷子。我一直觉得他这项特异功能跟民间技能摸骨有异曲同工之妙。
有时他也会让我帮他整理一下桌子,但是每回我在整理,他都靠着椅背双手环胸认真地看着,我问他看什么,他说看你把东西放哪里。这让我觉得我其实是在给他添麻烦,但是我还就是那么持之以恒地给他添着麻烦了。
江辰现在的书桌比以前好多了,只是病历表叠得乱了点,我把它们都抱起想码整齐,没想到一抱起来门就突然开了,我惊吓之下一松手,病历哗啦掉了一地。
江辰说:“你怎么在这里?”然后看着一地的病历又说:“我的病历表得罪你了?”
第二十章
我蹲下来捡病历表,“我怕你饿过头了又胃痛,就给你送早餐来了。”
江辰蹲下来帮忙捡病历表,“医院食堂有早餐。”
我抬头看他,“那你吃了吗?”
他接过我手里的病历表,往桌上一扔,“太累了,没胃口。”
他的确一脸疲态,淡青色的下眼睑,脸色和嘴唇都稍嫌苍白。
我说:“我给你买了茶叶蛋。”
他边脱白大褂边说:“你剥了我就吃。”
我接过他的衣服,拖着他在椅子上坐下,笑眯眯地说:“医生,您得多补充蛋白质哦,我这就给您剥鸡蛋吃。”
他看了我一眼,摇着头笑,我伸手戳了戳他的酒窝,也跟着笑。
我剥了个茶叶蛋送到他嘴边,小心翼翼地问:“手术怎么样?”
“成功。”他接过茶叶蛋咬了一口,“帮我拿一瓶水,在文件柜的最下面一层。”
他的文件柜最下面一层打开,里面排满了农夫山泉,少说有三四十瓶,我拿了一瓶拧开盖子递给他:“你们医院怎么只发农夫山泉啊?”
“我怎么知道。”
江辰勉强地吃了两个茶叶蛋就仰靠着椅子背说:“我不想吃了。”
我拆着一次性筷子,劝他说:“再吃几个蒸饺吧。”
他很勉强地吞了几个蒸饺,我看他实在很累的样子,也就不再劝他了,只说:“你一个晚上没睡,又做了手术,回家休息吧。”
他摇头:“病人麻醉还没退,得术后观察,我不能离开医院。”
我有点心疼地摸摸他的头,“辛苦了。”
他躲开:“你的手剥过茶叶蛋。”
我气结:“你的手还摸过死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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