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两章惊世骇俗的《基督教的兴起》,我今天读来,仍有惊愕之感。我平日与基督教的联系,除《圣经》以外,主要是宗教音乐。每次聆听巴赫的《马太受难曲》、莫扎特与威尔第的《安魂曲》、贝多芬的《庄严弥撒曲》等等,总感受到一种亲切的敬畏,以及另一种敬畏中的向往。然而,我的爱德华.吉本似的理性主义与怀疑主义,阻止我进一步的信仰。基督教对于我的吸引,可以说远大于那一点点的排斥;然而那排斥偏偏带着理性主义的光环,伴随着多年来的教育与社会环境,牢牢占据内心深处。本来信仰只有信与不信,容不得浑沌状态;而我却正陷入浑沌状态,并经常为此痛苦焦虑。
现在倘若我退回吉本的年代,站在有着西塞罗般的渊博与才学的吉本的角度,我能够想象他必然经历过更苦痛的焦虑,并且看起来得出了他的结论,并把这结论写在这笔法拐弯抹角近乎过头、足以使人厌烦的两个章节中。
在我看来,如果批判吉本的教会显得过于武断,那么为吉本辩护的言辞也显得牵强附会。任何一个判断力正常的读者,读完这两章后,根本不会感受到“严肃而温和的讽刺”。应该说,讽刺与批判十分之辛辣。比如,对于殉教者的事迹,一方面是整体上的怀疑,另一方面选取了一些极端事例,似乎刻意给读者留下殉教者本身哗众取宠的印象。而渲染某些殉教者违背世俗法律的例子,又似乎要留下在任何一个专制社会都会把他抓去砍头的印象。对于戴克里先的迫害法令,吉本也以辩解居多;迫害之后,往往要补充戴克里先的仁慈,以及似乎迫害非其本意。对于受害者的人数,吉本也拿后来宗教迫害的规模,做一种讽刺性的对比。虽然通篇吉本鲜明地反对暴政,但遇到描写迫害基督教的暴政时,似乎刻意要把其形容为“小的”暴政。
我与吉本时代的读者心情相同,不明白吉本“意欲何为”,尤其当涉及到颠覆维系当时社会秩序的根基,却又没有提出新的道路时,这种疑惑就更为强烈。
很多东西吉本一定有所察觉,却没有给出看法。比如,对于这个他描绘的形迹可疑、教义古怪而排它的宗教,最后在迫害面前非但没有遭受灭顶之灾反而大获全胜的原因,他甚至给了读者纯粹出于偶然或者只是出于迫害并不严重的印象。另外,以吉本的角度回望历史,他应该发现基督教在发展的进程中有超强的自我更新能力,这种更新能力即使不是他的研究范畴,也不应该毫无涉及,除非吉本觉得这种涉及会弱化他的指向。
比如我在听《马太受难曲》的时候,感动之余,自然会追溯催生这种恢弘而深刻的艺术作品的本源。狭隘愚昧之树难道会结出恢弘深刻之果?这恐非吉本之妙笔所能解释。
再看吉本身后,以无神论为基础构建的社会制度,不但发生了尼禄与康茂德时代亦难以想象的暴政,且毫无自我更新能力。有一个号称成功自我更新,并与时俱进的社会,每天上演的事件只是徒然使人啼笑皆非。信仰涣散、价值崩析之果,又怎样追溯到“理性”之果?倘若吉本晚生二百余年,在这个信息泛滥、物欲横流的时代,他是否会对两千年前加利利渔夫们构建起来的精神家园笔下留情?
作为信仰门外的至多算个同情者角色的我,上述可以看作我的辩护,或者只是一篇怀疑论调的读后感吧。
不知道为啥突然对罗马帝国感兴趣了。
也许,看一个横跨欧亚非,纵横了上千年的帝国如何走向衰落和灭亡,就如同看一幕背景繁杂,人物众多的悲剧。而我最近正想看悲剧,呵呵。
悲剧总能震撼人心,引发思考,甚至引起一丝优越感,可以怜悯,可以评论别人的错误,可以觉得“应该”如何如何。不过反观自己,那么渺小,名字像写在沙滩上,将不留任何痕迹。也许,读历史书,就好比一个跑不上龙套的人在读“论演员的基本修养”。
回到这本书上来,我觉得这是本好书,非常值得一读。
我个人比较喜欢这本书的组织方式。章节的主题非常明显,对我这样刚接触罗马历史的人来说易于理解和接受,而且一旦觉得看某个章节吃力,比如基督教,可以跳过去,以后再跳回来看。相比之下《编年史》看起来要费力些。
书中对历史事件的来龙去脉介绍的挺清楚,有一些作者的观点和感情加入其中。我是喜欢看流露出个人喜好与观点的历史书的,感觉贴近作者。有人更喜欢看客观冷静隐藏情绪的历史书,这都是个人偏好。
翻译方面,我觉得还不错吧。很少数的地方不太明白。另外我本来就挺喜欢读长句的。
页:
1
[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