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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一代天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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康熙大帝 - 第四卷 - 乱起萧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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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
 楼主| 发表于 2012-5-25 20:44:27 | 只看该作者 标记书签
       四爷大度地说:“咳,这个高福儿,办事也真是小家子气。待会儿我写个条子,你去见高福儿,让你那个内弟即刻去办差吧。”

       戴福宗趴在地下磕了个头:“哟,那奴才就谢四爷了。”

       胤祯背着手在门前转悠了一圈说:“我说小戴呀,你们把这门修得太窄了吧。万一里边十三爷的人有个病什么的,总得能过去轿子才行啊。我告诉你,十三爷是极受皇上宠爱的。你们可不许放肆,更不准虐待他。”

       戴福宗赶快回答:“四爷,您老放心,这事奴才明白。十三爷不就是圈禁了吗,皇上不下旨,谁敢难为十三爷呢?这门儿,赶明儿就改。再说,守在这儿的,全是四爷的旗奴。您老说句话,还不跟打炸雷一样响吗?”

       四爷心如明镜却故作糊涂:“哦?这儿的人都是正白旗的。你看,你看,四爷我竟没想到这一层。唉,你们每天苦苦地守在这里,担着大责任,却又没有一点额外进项,真难为你们了。嗯——这样吧,你给我开张名单,到我府上替大伙儿领点赏银去。”

       戴福宗又连忙行礼拜谢。胤祯却把他拉到一旁小声说:

       “哎,戴福宗,爷今儿来,是奉了皇上的旨意,有话要问十三爷。可是,皇上这话又不便写成圣旨。你看,能通融一下,让我见见十三爷吗?”

       戴福宗笑了笑说:“爷,您这话说远了。虽说私自探望,有干禁例,可是,爷都不怕,奴才们又怕什么呢?这样吧,爷请稍坐,我安排一下。”说着快步出去,不一会儿,十二个在这里当差的兵丁差役全被他叫来了。大家一齐跪下给四爷请安以后,戴福宗说话了:

       “弟兄们,今儿四爷奉旨来见十三爷,可是因为事关机密,万岁又不便明降谕旨,咱们得担待着点。慢说四爷如今管着内务府,他还是咱们的旗主儿啊。如果连这点小事咱们都不肯出力,四爷要咱们这些奴才干什么呢?我把话说到前头,万一出了事,有我老戴一人担着,只求大家做个明证。有不愿干的,请把话说开了,我绝不会给你穿小鞋。可是,假如有人当面应下了,背后又出去嚼舌头,那可就别怪我不客气。”戴福宗说着持起了裤子,露出大腿上六个紫黑色的伤痕,“瞧见了吗,这叫三刀六洞。我老戴是青帮上的人,这是入帮的规矩。谁要是想在我这儿吃黑饭,没准会有人把你装到麻袋里,扔进永定河里喂王八呢。”

       胤祯没想到戴福宗还有这一手,不禁宽容地笑了:“小戴呀,别把话说得那么绝情,都是自家兄弟嘛。喏,这是一千五百两的银票,你拿去给大伙分了。另外,你记着把这儿的旗奴开个单子给我,爷不会亏待你们的。”

       众人一是害怕,二是感激,谁不知道四爷那说一不二的脾气呀,纷纷磕头谢赏。四爷再也不看他们一眼,大踏步地向院子里面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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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
 楼主| 发表于 2012-5-25 20:44:28 | 只看该作者 标记书签
       进了二门,胤祯一眼就瞧见了十三弟。他端坐在椅子上,似乎是饶有兴趣地在读一本书。乔姐站在身后为他捶背,阿兰手端茶盘,侍候在旁边。四爷停住了脚步,注目细看:七年功夫,变化可真大呀!老十三不过才三十多岁,可是,眼角起了皱纹,发辫子也已经花白了,竟好像一下子老了二十年。兄弟两人同在京城,却咫尺天涯,不能相见。十三弟呀十三弟,你让四哥想得好苦哇!胤祯不觉眼睛湿润了。可是,他猛然想起,不能惹十三弟伤心,更不能让乔姐和阿兰看出破绽,便强打精神,笑呵呵地叫了一声:“十三弟,你好悠闲哪!”

       正在看书的老十三陡然一惊,抬头一看,竟然是自己日思夜念的四哥来了,激动、兴奋和那无法表达的委屈,一齐涌上心头。他慌乱地站起身来,几乎控制不住自己了,语无伦次地说:

       “啊?!四哥,怎么……是你,是你……来看我了。你,你怎么进来的?哦,是不是父皇有旨意?我,我得跪接圣旨……”一边说,一边就流着眼泪跪下了。

       老四连忙上前一步,抱住了这位小弟弟:

       “十三弟,快起来,没有旨意。我是特意来看你的,你,你身子骨还好吗?”

       老十三听明白了。“没有旨意”,那就是说,皇上既不杀他,也不想放他,他还得继续过圈禁的生活。他刚才的冲动,一下子消失得干干净净。七年圈禁,已经把他的心肠磨得硬如钢铁了。他苦笑了一下说:

       “四哥,你不全看见了吗,小弟我有什么不好呢?有这么两位美人终日相伴着,她们俩一个东宫,一个西宫,我就是这里的小皇上。高兴了,拉她们过来,像刚才这样,红袖添香,读书忘忧;不高兴了,一脚把她们踹开,我自己跑到院子里去看蚂蚁上树。四哥你说,阿哥中有像小弟这样快活的人吗?”

       胤祯接过阿兰递来的茶,默默地听着十三弟这近于疯癫、又像牢骚的话,不由得心如刀绞。他痛心地说:“十三弟,你不要说这些混话,四哥我听着心里难受。咱们换个话题好吗?”

       胤祥纵声狂笑:“哈哈……四哥呀四哥,小弟我一点也不混。这个大院,高墙一圈,外边的人进不来,里面的人出不去。在这儿说话,百无禁忌,谁又能把我老十三怎么着了。你要换话题,那好,小弟我问你,八哥早就当上太子了吧。”

       胤祯瞟了一眼站在一旁的阿兰和乔姐,谨慎地说:“父皇有旨意,不再册立太子了。”

       胤祥突然站起身来,兴奋地在房里走来走去,大声说道:“好,好,父皇英明!就是要这样放鹿中原,任高才捷足者先得,这才叫公平。谁本事大,谁接皇位。让那些只会耍弄心机、坑陷兄弟的人见鬼去吧。哈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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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3#
 楼主| 发表于 2012-5-25 20:44:29 | 只看该作者 标记书签
       胤祯一听这话,又惊又喜。惊的是,这样的话,怎么能放言无忌地直说直讲呢;高兴的是,十三弟的看法竟然和邬思明不谋而合。老十三哪好兄弟,这七年圈禁的罪你没白受,你成熟了!

       胤祥见四阿哥皱着眉头想心事,便来到跟前说:“四哥,你今日来必有要事。小弟我实话告诉你,我这里什么忌讳都没有。阿兰和乔姐是怎么来的,她们待在我身边又为的是什么,我心里清楚,你心里清楚,她们俩也不糊涂。可是,如今,正人君子也好,奸细狐媚也罢,任凭她有罗刹公主的本领,也别想透出一个字儿去。再说,兄弟我已经落到了这个下场,还有什么可怕的呢?只要她们稍微有一点不规矩,我马上宰了她们,眉头都不会皱一下。说吧,四哥,放开说吧。”

       胤祥这话,说得如此尖刻犀利,如此不留余地,阿兰和乔姐听得心惊肉跳,红着脸暗自垂泪。胤祯却知道,十三弟的话虽然说得难听,可全是正理。这高墙大院之中,有什么消息能传出去呢?便沉吟着问:

       “十三弟,今天,我只想问你一句,郑贵人的事儿……”

       胤祥脱口而出:“哦,这事,兄弟一直瞒着你,不想让你插手。我早把她弄出来了,住在通州的吴家花园。你不问,我也要说。为这事我把老管家文七十四出了籍,让他在那里照顾郑贵人。七年了,不知他们是不是还平安地活着。四哥:你帮帮小弟,给他们换个地方吧。”

       四爷想了一下说:“嗯——这事你办得对。不过,如今二哥和你都圈禁了,留着这位郑贵人,恐怕只能招祸。是不是——唉,反正这是二哥作的孽,与你无关。你已经做得仁至义尽了,我替你把她除掉吧。”

       胤祥“噌”地从椅子上跳了起来:“什么,什么,四哥,你怎么能这样说,你怎么能这样做?一个孤苦无依的弱女子,被人始乱终弃,从贵人一下子变成了贱奴,这还不够可怜吗?你有这样的经历吗?你受过这么大的冤屈吗?今天你说出这样的话来,你还是我的四哥吗?”胤祥说着,说着,放声大哭起来。突然,他止住了哭声,又是一阵撕裂人心的仰天大笑。老四胤祯吓坏了,连忙让阿兰和乔姐把他搀到椅子上坐下,又心疼地说:

       :“十三弟,我的好兄弟,你这是怎么了。你要吓死四哥吗?”

       老十三平静下来了。阿兰从旁说:“四爷,您别见怪。十三爷刚才说我们俩的话,都是实情。奴婢说无可说,辩无可辩,只有让老天作证了。有句话,奴婢不能不说,这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日子,是我们女人过的。十三爷一个生龙活虎的皇子,怎么能这样待下去呢?”乔姐也连忙帮腔说:“四爷,求您在万岁面前说句话,放十三爷出去吧。到那时,就是杀了奴婢,我也心甘情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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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4#
 楼主| 发表于 2012-5-25 20:44:30 | 只看该作者 标记书签
       她们俩说的也许是肺腑之言,可是十三爷却并不领情:“去,一边待着,哪儿有你们说话的份!四哥,你别替小弟担心,这里挺不错的。有吃,有喝,有美人,有书看,还可以钓鱼,下棋,唱曲,逮鸟,过得满舒服嘛。”老十三正在强装笑容地往下说,突然看见四哥眼中含泪,他停了一下,又变了口气,“唉,只是梁园虽好,不是久留之地呀!四哥,你,你还会再来看我吗……”一句话出口,胤祥又是泪如雨下了。

       老四强忍悲痛走了过来,抱着胤祥的双肩说:“十三弟,别,别说得这么可怜。你的英雄气概跑哪儿去了?我告诉你,风向不定往哪儿刮呢。有四哥在,就不会让你吃亏。你要宽心,要变着法儿的保护自己的身体。我不但还要来看你,而且一定要把你从这活棺材里救出去!兄弟保重,四哥我、我走了。”

       四爷胤祯头昏脑涨地走出了十三爷府,他的心几乎要碎了。可是,他毕竟还没有失去理智。尽管十三爷府里传不出信去,可是,人心难测,事情往往坏在一时的疏忽之中。他没有敢问及军中的事情,这件事,必须要绝对机密,稍有不慎,就会招来杀身之祸。下次来时,再找机会与十三弟密谈吧。

       朝廷局势的变化,果然不出康熙皇帝所料。自从那道“放太甲于桐宫”的考题出了之后,“太子命系于天,将要东山再起”的谣言,便像瘟疫一样,顷刻之间,传遍了紫禁城,传遍了京师,也传遍了全国。阿哥们,大臣们,纷纷猜测,窥探风向,算计着怎么办才合适,投靠哪边更保险。八王爷的阿哥党兄弟们,更是挖空心思去揣摩皇上的真意,商量着怎么对付那即将“东山再起”的胤礽。这事儿的根底儿,除了康熙之外,只有方苞最清楚。他冷眼旁观,暗暗好笑,也为皇上的精明过人、老谋保算而拍案叫绝。

       这“太子要东山再起”的谣言,像长了翅膀一样,也飞进了深宫高墙,飞到了胤礽的身边。他在这加了高高围墙的咸安宫里面壁七年了。可是,他并不像胤祥那样又气、又急、又闷、又难受。咸安宫不也是宫吗?当皇上的常年不出宫门也并不希罕哪。有几个皇上像父皇那样,老是微服私访、东奔西跑的呢?胤礽从生下来就当太子,打懂事儿起,就有一大群的师傅教他,要有皇帝的威严和沉稳,要能坐得住,要处变不惊。几十年来,胤礽除了偶尔随皇上出巡或者办差之外,大部分时间都是在宫中度过的。圈禁,只不过是失去了自由,失去了权力,生活上并没有什么大的委屈。所以,七年来,他倒是心宽体胖了。

       可是,权力和自由对人来说,是太重要了。蛟龙困在沙滩上,虽说有雨就能腾飞上天,可是,没雨不就得困着吗?困着的日子毕竟不好受。胤礽在等着、盼着那场大风雨的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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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5#
 楼主| 发表于 2012-5-25 20:44:31 | 只看该作者 标记书签

施巧计胤礽逼太医 传夹带郎中闯宫门

       胤礽被圈禁在咸安宫里七年了,可是他并没有遵照康熙的要求,闭门读书,忏悔思过。他把这次圈禁,看做是蛟龙困沙滩,只要风云一变,他就能腾云驾雾,直上九天。他每天都在苦苦地盼,焦急地等。哎,巧了。这回那个“太子将要东山再起”的谣言,还真是飞进了咸安宫,飞到了胤礽的身边。

       昨天夜里,咸安宫的一个小太监高连,悄悄地告诉胤礽说,今年科举,皇上出的考题是“放太甲于桐宫”。这句书,胤礽学过,也知道它的意思。嗯,是个好兆头!太甲只是被放逐了三年,如今父皇把我圈禁七年了。老人家的气该消了,我胤礽又要出头了。虽然眼下我被圈禁在这咸安宫里,可是,只要跨出这道门坎儿,我这人困的蛟龙,就能重新行云布雨、叱咤乾坤。哼,老八、老九、老十、老十四,还有那些踩我、压我的人,你们等着瞧好吧!

       可是,想归想,事归事。胤礽左等右等,就是等不来那道赦免他的圣旨。他把高连叫来,仔细地问了又问,证实一下这消息是不是可靠。高连说:“二爷,您别问了。奴才和爷一样,连门都出不去。这是那天奴才在门口站着,听外边几个太监闲聊,才得到的信。皇上出的考题已经颁布天下了,能假得了吗?”

       胤礽一边想心事,一边吩咐说:“唉,高连哪,你也可怜,跟着爷受了这七年的罪。人生有几个七年呢?我现在也不想什么‘东山再起’,更不想再当太子,只想带你们几个出去,过几天自由自在的日子。所以,你这些天得机灵点,勤到门口去走动走动,再听到什么话,哪怕是一句半句呢,也马上回来告诉爷。”

       高连忙答应说:“扎,奴才明白。奴才从十岁进宫,就在爷跟前当差,这事儿,奴才能办,爷要是能出去,奴才不也跟着沾光吗。”

       又是两天过去了,外边的风却再也刮不进来。胤礽茶不思,饭不想,急得抓耳挠腮。有一次,他实在忍不住了,径自出来,装着散步的样子,一直走到大门口。守门的太监客客气气地把他给拦住了:

       “哟,二爷,您今儿是怎么了,脸色不对呀。请回屋吧,要什么只管让高连来传话,奴才们不敢怠慢。这门洞里风大,二爷要是着了凉,奴才们可吃罪不起。”

       “着了凉?”嘿——胤礽福至心灵,太监这随口说出的话,使他开窍了。对,我就是要“着凉”!这地方,平常人不奉特旨不能进来,可太医是例外的。有了病,报上去就有太医来瞧病,不就可以问出消息,带走信儿了吗?想到这儿,他快步走了回来,吩咐高连:“去,给爷提两桶冷水来,爷要洗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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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6#
 楼主| 发表于 2012-5-25 20:44:32 | 只看该作者 标记书签
       高连大吃一惊:“二爷,您……这,这洗澡的热水,很快就送来了……”

       不等高连说完,胤礽没好气地一挥手:“少废话,快去。告诉你,从井里给爷现打,越凉越好。”

       高连不敢违抗,只好颠颠儿地跑着,提了两桶刚出井的冷水来。胤礽把袍子一脱,只剩下一件小内衣,自己提起桶来就浇了下去,一桶浇完,又是一桶,冻得他脸色煞白,连着打了几个喷嚏。高连可吓慌了,连忙过来给他擦身子,披衣服,架着胤扔回到房里躺下,还捂上了一床大被子。

       您别说,这一招还真有用。虽然现在是夏天,但胤礽从小娇生惯养,哪经过这大冷大热的折腾啊。不消半个时辰,身上烧得像火炭一样。高连出去报信,说“二爷病了”。门上的人还不信。哎?刚才还在门口转悠,不是好好的吗,怎么说病就病了呢?进来一看,哟,还真蝎虎!只见胤礽躺在炕上,双眼紧闭,脸色啡红,呼吸粗重,热气蒸人。好家伙,还真病得不轻!太监们哪敢怠慢呢,飞跑着去报告了内务府,胤祯吩咐下来:“回去告诉二爷,让他稍等一会儿,传太医贺孟顺,即刻到咸安宫去给二爷瞧病。”

       胤礽真是病了。高烧使他处于半昏迷状态,一会儿做了登基为帝的好梦,一会儿又做了个困入沙漠的恶梦。他只觉得浑身燥热,口渴难耐,嘴里不断地叫着:“水,水……”

       太医贺孟頫来了。他正在默默地给胤礽诊脉,却不料,胤奶突然醒过来了,别看他正在发着高烧,心里一点也不糊涂。尤其是见贺孟頫来看病,胤礽更是兴奋。咱们在本书前几回中交代过,这位太医,就是那个为胤礽配制春药的人,两人是老交情了。胤礽甩开贺孟頫诊脉的手,一翻身起来了:

       “贺太医,你,你要救我呀!”

       贺太医当然不知道胤礽是话里有话,连忙安慰他:“二爷,您别怕,您这病不过是受了风寒,吃上一剂发表的药,汗一出来,就会好的。”

       胤礽连忙截住贺大医的话头,急促地说:

       “不不不,我没大病。哎,快给我说,你最近都看到哪几位阿哥了?”

       贺太医心中吃惊,却也不敢不答:“嗯,这个,这个,哦,见过五爷,七爷。对了,昨天大爷病了,也是奴才去瞧的。”

       胤礽一愣,什么,老大也“病”了?好哇,他比我还“病”得早一天呢!他忙问:“大爷是什么病啊?”

       “哦,回二爷,没什么大病,也是有点寒热……”

       胤礽心中暗暗好笑:“哼,不对!他害的恐怕也是忧国忧民的大症候吧?”

       贺孟頫刚才进来的时候,外边天已经阴了。此刻,彤云密布,大雨将至。恰在胤礽说这话的时候,一道劈雷闪电凌空而下,震得贺孟頫机灵灵打了个寒战。他不敢再看胤礽,也不敢再接话茬儿了,胤礽却是更加兴奋,龙困沙滩,因雨而飞,正应了他日思夜盼的时刻。他感慨万端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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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7#
 楼主| 发表于 2012-5-25 20:44:33 | 只看该作者 标记书签
       “贺孟頫,你我之间的交情不是一两年了。我告诉你,皇上出的那个‘放太甲于桐宫’的考题,二爷我知道了。四爷接管内务府的事,我也知道了。你看,二爷我表面上受到圈禁,可消息并不闭塞。天公将降大任于我,二爷又要东山再起了。他老大装的什么病,他能和我相比吗?哼,自作多情!二爷我的前程,谁也挡不住,二爷我的位置,谁也夺不走。老贺呀,告诉你,这地方是我那个太子党的四爷管着,你老贺给二爷我开的那张春药方子,也放在这儿呢,要不要我给你抖搂抖搂?”

       贺孟頫吓傻了,那张药方抖搂出去,他还有命吗:“二爷,您,您要我干什么?”

       胤礽冷颜峻色地说:“告诉我,昨天你给老大看病,他问你了些什么?”

       贺孟頫战战兢兢地回答:“回二爷,确实没说什么。大爷问这次西征,皇上派谁为将。我说,可能是十四爷,不过,皇上还没有下诏。大爷又问,为什么不用十三爷。我说,十三爷圈禁了。大爷很吃惊,他还不知道十三爷也犯事了呢。这件事,说出去也是犯禁的。我不敢在大爷那里多待,就连忙告辞走了。”

       其实,胤礽听到老十三也被圈禁的消息,同样感到吃惊。不过,这会儿他顾不上别人了:

       “哼,老大贼心不死,还要出来害人吗?他休想!”

       贺孟頫越听越害怕。他知道这是非之地,不可久留。凑着胤礽不再追问,他急忙开了一张药方,呈了上去:“二爷请过目。您的病不要紧,吃下这剂药,明早就大安了。奴才告辞。”

       “且慢!”胤礽一抬手止住了他,又快步走回里屋,拿出一块明矾来,就着碗里的水化开了。他蘸着这明矾水,“刷刷刷”地写了一张条子,又在灯火上烤干,那张白纸上立刻踪迹皆无,胤礽阴森森地看了贺孟頫一眼说:

       “盂頫,拜托你,把这张条子带出去,设法交给凌普。”

       贺孟頫大吃一惊:“不行,不行。二爷您知道,从这里带出片纸只字,都是要杀头的……”

       胤礽把眼一瞪:“嗬,你还真懂规矩呀。那么,你私开春药,蛊惑储君,又该当何罪呢?!哦,你不知道了是不是,听我告诉你。在前明是剥皮揎草,在本朝嘛是凌迟处死,听明白了吗?”

       贺孟頫浑身打战,苦苦哀求:“二爷,请饶命。不是我不带,是带不出去呀!”

       “这个么,不用你操心,我送你出去。”胤礽说着,“啪”的一个耳光,打在了贺孟頫的脸上。这位太医还在发愣呢,就听胤礽低声说了一句:“还不快跑!”

       贺孟頫明白了,撒腿就往外跑。胤礽随后追了出来,破口大骂:

       “好你个没良心的东西,你以为二爷我倒了霉,就该受你的作践吗?告诉你,二爷我还是龙子凤孙,比你这穷太医的身份高贵得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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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8#
 楼主| 发表于 2012-5-25 20:44:34 | 只看该作者 标记书签
       好嘛,一个连滚带爬地往外跑,一个又哭又骂地在后边追,满院子的人全都看呆了。守门太监连忙过来劝解:“二爷,怎么回事,您和那太医生的什么气?气着了不值得呀。贺太医,去去去,还磨蹭什么呢?”

       胤礽索性一不做,二不休,躺倒在泥水地上大哭起来:“当初我当太子的时候,他狗颠尾巴地巴结我。如今我倒霉了,病了,他连副好药都不肯给。贺孟頫,你好没良心哪……”

       闹腾之中,守门太监也顾不得搜身了,推推搡搡地把贺孟頫轰出了咸安宫。贺孟頫虽然躲过了这一关,可还有紫禁城那一关呢!此时,天已经全黑了,大雨倾盆而下,夹着劈雷闪电。贺孟頫不敢走大路,专拣那没人的小道,深一脚,浅一脚,踉踉跄跄地往宫外跑。哪知,这宫里不是大街,天又黑,雨又大,他走着走着,迷失了方向。本来该从西华门出去的,却不料走到东华门去了。刚到门口,就听一声断喝:“站住,干什么的?”

       贺孟頫这一惊非同小可,连忙站住身子,定神一看,原来是侍卫领班德楞泰。便赔笑说:“哟,是德军门吧。我是太医贺孟頫,刚才进宫给二爷瞧病去了。”

       “哦——原来是贺太医,你怎么连个雨具都不带呢?看看,浑身上下,淋得跟落汤鸡似的。快,进屋来暖和一下吧。”一边说,一边过来,拉着贺孟頫就进了屋。贺孟頫心中有鬼,哪敢多停啊,擦了擦脸上的雨水,就要告辞。德楞泰是个细心人,他马上看出了这位太医有些神魂不定,便故作轻松随便地问:

       “哎呀,我说贺太医,你神色不对哟。撞着鬼了吗?记得你是从西华门进宫的,怎么又绕到这边来了?”

       贺孟頫连忙解释:“咳,别提了。我,我本来就胆小,宫中路径又杂。我,我倒没见着鬼,可是到处漆黑一片的还真吓人……德军门,咱们明儿个有空再聊吧。天不早了,我,我得回去了。”

       德楞泰一摆手把他拦住了:“且慢,贺太医,你知道如今内务府是四爷管着。四爷的规矩大,凡是夜间出入宫禁的人,全要搜身。请太医到里间去一下,顺便把这身湿衣服换换,不也很好吗?”

       德楞泰这儿正说着,忽听外边的兵丁喊了一声:“四王爷驾到——”

       德楞泰赶到屋外时,四爷胤祯已经下了大轿。他的身后紧跟着装扮成随从模样的性音和尚。德楞泰上前请了安,笑着说:“四爷,下这么大的雨,奴才以为您不会来查夜了。快,请到屋里来吧。”

       四爷含笑说:“德军门,查夜也不会查你。我知道你一向是小心谨慎的。今天二爷病了,我派太医给他看病,不知那太医出宫了没有。我不放心,所以来瞧瞧。”

       “哟,四爷,您算来巧了,贺太医正在里边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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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9#
 楼主| 发表于 2012-5-25 20:44:35 | 只看该作者 标记书签
       两人说着进了屋,就见一个小太监从里屋走出来说:“四爷,德军门,贺太医浑身淋得透湿。我们给他换了身干衣服,顺便搜查了一下,身上什么夹带都没有,只有这张开药方的白纸。”

       德楞泰接过纸来一看,上面确实什么字也没有,便随手还给了贺孟頫::“快回去吧,瞧你冻得那个样儿。”

       贺孟頫巴不得这一声呢,向四爷行了礼转身便走,却不防被四爷叫住了:“回来!我问你,二爷害的是什么病啊?”

       “回四爷,二爷是受了寒,伤风发热。”

       四爷又问:“嗯,昨天大爷的病,也是你瞧的吧,他怎么了?”

       “哦,大爷是中了暑,受了热。”

       四爷冷冷一笑:“嗬,怪了。一个受热,一个受寒,倒难为你这郎中了。我看,你恐怕也有了什么病吧,怎么脸上红一块,青一块的这么难看呢?”

       贺孟頫有点慌神儿了:“四爷,我,我什么病都没有,只是刚才淋了雨……”

       四爷突然变了脸,厉声喝道:“少废话,把那张纸给我拿出来!”

       贺孟頫一听这话,止不住浑身筛糠。他战战兢兢地把那张白纸又掏了出来,呈了上去。可是,手一哆嗦,纸掉到地下了,而且,不偏不斜正落在刚才从他身上流下来的那滩水上。白纸上突然显出一行清晰的小字。德楞泰大叫一声:“四爷,您老真神了!瞧,这纸上有字。”

       德楞泰话没说完,贺孟頫眼前一黑,吓昏过去了。

       胤祯不动声色地吩咐一声:“取碗冷水把他喷醒。”又把那张纸接了过来,在桌上的水碗中一湿,上面的字全显出来了:

       凌普奶兄:

       胤礽被囚,整整七年。囹圄望天,泣血泪干。近闻西疆有事,望兄趁此良机,代我设谋,使我能随军出征,脱此灾难。

       胤礽密书

       胤祯看完,苦笑地摇了摇头,又把那张纸小心地在灯下烤干了。这时,贺孟頫已被救醒,跪在地下,磕头出血。他一边叫着“四爷饶命”,一边不等问话,便把刚才在咸安宫的事,全部招了出来。

       他这里啰啰嗦嗦地说,胤祯却在紧张地想:这事儿关系太大了,见到的人又这么多,瞒是瞒不过去了,硬压下去,后果更不堪设想。二哥做出这事来,保是保不住的。不过,这个贺太医,还可以给他留条生路。不斩尽杀绝,多救一个人,不又多一份人缘吗?想到这儿,他试探着问德楞泰:“德军门,你看,这事怎么办好呢?”

       “四爷,奴才有什么见识,全凭四爷吩咐。”

       四爷沉稳地说:“噢,这事儿确实难办,大家都说我是冷面王,可是,我虔心信佛,心是善的。不管别人怎么说,我从不作践人,更不轻易杀生。这贺太医今天出的事,说出去就是杀头的罪。可我瞧着贺孟頫这人,平日里还是小心谨慎的。宫里不少人都求他看过病,没病的,往后也难免求得着他。我有个主意,说出来大家商量一下,看行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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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2-5-25 20:44:36 | 只看该作者 标记书签
       一个老太监眼皮子活,一听四爷这口风马上就明白了:“四爷,您老尽管吩咐。人生在世,谁没个头疼脑热的,离不开太医呀。再说,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嘛。”

       听太监说得有板有眼,四爷微微一笑说:

       “嗯,说得好。依我看,这事出在二爷身上。他被圈禁七年,想出来透透风,也是人之常情。可是,他逼着贺太医干这种事,就把贺太医给坑了。这样吧,贺孟頫,我替你做个主,你拿出一千两银子来,给今晚在这里的弟兄们买碗酒喝。明天一早,你赶往畅春园,拿着这张纸条,去见皇上,自首告发。我,还有这里的弟兄们,都为你做个见证,认定你是自动投案的。这样,你落了个活命,大家也都得了好处。四爷我再在皇上面前替你讲个情,免了处分。你看如何呀?”

       四爷这话说出来,贺孟頫感激涕零不用说了,一千两银子买条命,他能不干吗?东华门的守门军士、太监,也个个眉开眼笑。如果不是四爷查得紧,贺孟頫早把那张字条带出去了。现在,四爷亲自查了出来,他们这守门的,哪个没有失察之罪呀?可是,四爷不但不追查、不问罪,反而让贺太医拿出一千两银子分给大伙儿。十几个人,每人就能得百十两呢!该挨罚的,反倒受了赏,谁还能说个不字呢。德楞泰见大伙儿直用眼睛瞧自己,连忙代表守门军士,躬身向四爷施礼说:“守城侍卫谢四爷赏。一切都按四爷的吩咐办就是了。”

       “好。这样,我就放心了。贺孟頫,明儿下午你把银子送来就行了。此事,下不为例。你们好好守着这东华门,不可坏了我订的规矩,听见了吗?”

       “扎!”


无路走春华做歌女 神威展性音开杀戒

       胤祯处理了大医贺孟頫私传夹带的事,带了性音和尚,出宫上轿,打道回府。

       已经过了半夜,雨也停了,胤祯在半路上下了轿子。他想在凉风中清醒一下头脑。性音紧随其后,小心地注视着街上的动静。胤祯忽然回过头来,笑着问性音:

       “哎,我说你这和尚,不吃斋,不念佛,你到底是真和尚呢,还是假和尚?”

       性音诡秘地一笑说:“嘿嘿……四爷,您说真我就真,说假也算假。剃了头我是和尚,留起辫子来,我还是童子身。”

       四爷微笑点头:“晤,原来如此。”又问,“那年我去淮北,误宿贼店。你为什么要出手救我呢,难道你认出了我是皇子吗?”

       性音一边回忆,一边认真地说:“哎——瞧四爷说的,我哪有那么好的眼力呀。不过,我虽不知你是皇亲,却看出了你是好人。你要不去帮那个苦命的女孩子,能遭人暗算吗?不瞒四爷,我娘就是被人拐卖的。我从小到处流浪。后来,伍次友先生收留了我,又让我跟着李云娘李大侠学艺,最后,又随着孔四格格去了广西。孙延龄反叛朝廷时,我就在四格格身边。唉,那一次打得真苦啊!我是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两世做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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