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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一代天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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康熙大帝 - 第一卷 - 夺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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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1#
 楼主| 发表于 2012-5-25 20:29:55 | 只看该作者 标记书签
       康熙见他并未用掌击人,竟接连打倒了三个人,不禁大为惊奇,问道:“你打的甚么拳,这等厉害?”

       鳌拜无言一笑,拱手道:“奴才还要去送遏必隆大人,不奉陪了。”竟自带着班布尔善去了。

       康熙胀红了脸,勉强笑道:“咱们还玩,朕的兴致好得很呢!”

       魏东亭道:“他虽不说,咱们也知道。这叫‘沾衣十八跌’,挨着衣服便要摔倒。这全凭内功,它只能伤人,却打不死人。要是真地被他拳掌击中,也不过如此。”

       康熙见魏东亭识得鳌拜拳法套路,聊觉安慰,便笑着问道:“原来你也精干这套掌法么?”魏东亭笑道:“哪里说得上精,多少知道一点罢了,比起鳌中堂自不能及。不过他这掌法也并非登峰造极。史龙彪曾说过,太医院有个胡宫山对此极为精通,只要内功比他强,借力打力,他用沾衣十八跌,反会吃大亏。”当下众人又练了一会,终究难再挑起兴头来,康熙便命散了。

       魏东亭一干人闷声不响回到住处。今日初试锋芒,穆子煦、郝老四兄弟大触霉头,心里不痛快。只有犟驴子不于不净地骂:“妈拉巴子,甚么玩艺儿,横得太没边了!”穆子煦叹道:“老小武功是不弱,眼下咱们兄弟远不是他的对手。”犟驴子撇嘴道:“我不信甚么沾衣十八跌,他那是妖法。下回弄桶尿来给他淋淋!”

       正烦恼间,史龙彪二挑帘子走进来。他是长辈,众人都起身上来见礼,七嘴八舌地把今天与鳌拜比式的事讲了一遍。史龙彪听了哈哈一笑说道“若论‘沾衣十八跌’这种武功并不是杀人功夫,但他内功如此之强,倒也不可掉以轻心。”明珠道:“魏大哥不是讲太医院姓胡的精通,咱们何不请‘他来教一教,学会了还怕他个甚么?”魏东亭瞟了一眼明珠,道:“容易!那得多少年功夫?”

       几个人正说个不了,老门子慌慌张张进来道:“张公公来了!”魏东亭笑道:“这也值得慌成这样,快请进来!”老门子道:“他捧着圣旨呢!”

       一句话说得魏东亭也慌了,忙吩咐:“开中门,快准备香案!”嗯?怎么我刚从宫里回来,这圣旨随后就到了,莫非又有什么意外,

       张万强直入中庭南面而立,捧旨便读:“朕偶冒风寒,着魏东亭赍旨召太图院胡某入宫视疾!”魏东亭跪着不吭声:好半天,才勉强答道:“臣,领旨!”

       公事办完,分宾主坐定。张万强才问:“足下接旨迟疑不定,是怎么了,”魏宋亭笑道:“皇上召见太医乃是常事,如由我去,岂不令人生疑。”张万强笑道:“足下也是过虑。皇上因没记清胡某姓名,若认错了人,便要闹笑话了。自然是我与足下同去的了。”

       魏东亭刚要叫人看茶,张万强却已起身说道:“不用了,只怕耽搁了正事,上头要着急的,咱们走吧。”说完,两人出门上马竟自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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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2#
 楼主| 发表于 2012-5-25 20:29:56 | 只看该作者 标记书签
       刚才魏东亭接旨时,屋里的人都听得明明白白。见他俩去了,穆子煦疑惑不解他说:“哎,皇上不是好好儿的,一刻功夫不到,怎地就‘冒了风寒’呢?”

       明珠想了一会儿,突然笑道:“这要怪你们几个引出个‘沾衣十八跌’,大约是跌出来的病。”

       一句话正说到众人的心病上,都觉得没趣。史龙彪见大家尴尬,便道:“胡宫山这人能行,早年在丰台我们印证过武功,虎臣还是从我这儿知道的呢!”

       明珠没有武功,心眼子却比众人都多。他默坐片刻又道:“列位今日不吃败仗,就不会有这事儿!不然为什么魏大哥答应得那么不爽决呢,”

       这话几个人听了都不受用。郝老四便有心撩拨,笑问:“这话我便不明白了,方才魏大哥不是对那个没胡子家伙说过了么?”

       在坐的除了明珠都留有胡子。明珠见他装憨骂自己,只是摇头:“那只是说得出的东西,只怕还有难说的东西在内里呢——你们不知我的这位表台,要论心思细密,咱们谁也没法比”

       郝老四笑道:“依你这二诸葛看,是个什么意思呐,”

       明珠对他的揶揄似乎并不在意,摇着扇子踱了几步,真地摆出仙风道骨的架势。犟驴于听他寒碜自己弟兄,本就窝火;又见他这样子越发腻味,忍着气听明珠继续说道:“皇上意思挑明了未必有好处。不过据我看,养咱们几个是要干大事的。现在眼看不成,能不着急么?”

       “你说我们窝囊?”犟驴子到底忍不住了,“你有多少能耐,我看也只是摇尾巴的本事!”

       “反正我一没脸朝天,二没嘴啃地,”明珠仍旧嬉皮笑脸,“比起你老史,要算体面了!”

       “你配和我比,你来你来!”犟驴子气得嘴唇乌青,一捋袖子要动手,却被穆子煦一把拉住。

       “君子动口不动手!”明珠面不改色,指着史龙彪笑道,“你们要是能比下了史老伯,我明珠便服你们是真名士!不是我浪言,魏大哥不在,你们一起上,未必能捞一招半式便宜呢?”

       “嚯!这么厉害?要是我们赢了呢?”

       “明珠甘认你说的‘摇尾巴货’,若是败了呢,”

       “我们拜他为师!”

       史龙彪见他们抬扛,以为年轻人口角,只微笑不语,不料竟扯到自己身上,忙摇手笑道:“这是怎么说,你们说疯话,拉上老朽做甚么?”

       明珠一把拉过穆子煦道:“这位仁兄是个忠厚人,不像有些人,一百只麻雀炒一碟儿——全是嘴。”他哈哈一笑又把话抹平了道,“兄弟口角,手心手背都是肉,屁股烂了也觉疼,你们几个就玩玩儿,好教人知道喇叭是铜、锅是铁嘛!”

       他一顿夹七夹八、不凉不酸的话,似褒似贬似挖苦又似激将,说得连穆子煦也无法应付。良久,他才不好意思地笑笑道:“明珠说到这份儿上,咱们就和老英雄比试几下,权当练功夫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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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3#
 楼主| 发表于 2012-5-25 20:29:57 | 只看该作者 标记书签
       “将军”将到这一步,史龙彪也是无可奈何,干笑一声道:“在下本不欲为人师,不过几位老弟如此爽快,倒合了我的胃口。少年人掌下留情!”说完一个移星换位,不知用的什么身法,已至厅堂中央,金鸡独立,门户一架说道:“进招吧!”

       犟驴子五指并成刀形,运力使了一个刀劈华山的架势向史龙彪的腰路横砍过来,掌锋凌厉,一开始便是杀手。堂中人无不暗惊,明珠也是一怔:方才在皇宫中他如此不济,怎地一眨眼的功夫竞判若两人,他却不知,关外大力擒拿手法与鳌拜的太极柔拳渊源截然不同。再加上犟驴子等人并不知康熙要他们和鳌拜比试的真意,心里存了怯意,此时对付史龙彪,他就不那么客气了。

       史龙彪见犟驴子掌势凶猛,屹立不动,将右手运力一格,早格过一边去。犟驴子错开身子一闪将左掌顺势击向史龙彪后背,只听“噗”地一声,竟如击在草囊之上。不禁一愣,急忙向后跃了一步,虎视眈眈地盯着史龙彪不语。穆子煦、郝老四见兄弟绝无取胜可能,将手一拱道:“我们兄弟三人共陪老先生玩阮。”

       史龙彪微笑点头。三个人遂互相使个眼色,忽然大喝一声,双掌如雪花翻飞般舞动着,迅速攻了过来将近身进,却忽然一齐收掌变招,双脚腾空,用头部中右三面猛向史龙彪胸肋间撞去。这是三兄弟一齐练就的绝招。当年关东四杰之一的东太岁就是这么被他们撞得吐血而死的。旁观众人惊呼之间,史龙彪突然收势站定,三个人头直触到他的两肋和前胸,竟发出金石之声!只一瞬间,史龙彪突然发招,双手齐举从右到左猛地一扫,三位好汉顿时趴倒在他脚前。

       史龙彪连忙上前搀扶:“三位老侄休怪。老汉失手了。”

       穆于煦等三人,翻身爬起,跪在地上就磕头:“史老伯,难得我兄弟有缘,请老伯收下我们做个徒弟吧。”

       “哎——使不得,使不得,拜师之事,小老儿实不敢当。”

       “老伯,你不答应我们就不起来了。”

       明珠在一旁又敲上边鼓了:“哈——怎么样,不是我巧施激将法,你们几位有这份福。史老伯,您老也别客气,就收下他们几个吧。”

       史龙彪只好点头答应。穆子煦、犟驴子和郝老四,又在地上结结实实地磕了三个响头,算是行了拜师礼。

       明珠忙令人出去治办宴席,又向史龙彪说:“哎,史老伯,当年,您在西河沿卖艺时,鉴梅姑娘坐麻饼的功夫,叫什么名字。”

       “啊——那也是借加打力的内气功。她的功力和你们几位差不多,防身有余,攻敌不足,要说到内功精湛,京城内恐怕就数胡宫山了。这个人,神秘莫测,我也弄不准他的来路,不知他肯不肯为皇上效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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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4#
 楼主| 发表于 2012-5-25 20:29:58 | 只看该作者 标记书签
疗圣疾太医显神技 夺命丹班布透杀机

       张万强带着胡宫山走在前头,魏东亭紧紧跟着,直向养心殿而去。望着胡宫山的背影,魏东亭不住地犯疑:这个面黄饥瘦的矮个子,长相十分猥琐,三角眼里却放射出贼亮的光,难道他真有那么大本事吗?为什么史龙彪那样极力夸赞他呢?

       这次康熙召见胡宫山,原是他意料中的事,只是没想到来得这么快,连查问底细都来不及。日前听史龙彪的口气,这胡宫山原是终南山的道士,他怎么会出山还俗,而且托了内廷黄总管时路子进了大医院,就没人知道了?黄总管可是与平西王有渊源啊……联想当初史龙彪进京的宗旨,他不禁倒吸了一口凉气。因见胡宫山已跟着张万强进了殿,也来不及多想,便急步跟了进去。

       因为圣旨是下给魏东亭的,照例还是魏东亭回话缴旨。魏东亭便上前请了个安道:“太医院胡宫山奉诏来到!”

       康熙头半躺在榻上,头上勒着一条黄绢带子,看了一眼这个其貌不扬的瘦矮个子,说道:“你就是胡宫山?”

       “是,”胡宫山叩头锋道。臣胡宫山奉旨诊视圣疾。”声音不大,中气却极为充沛。

       康熙点头道:“朕冒了点风寒,也不用看脉,开一剂方子疏散疏散便会好的。”

       胡宫山抬头注视了一下康熙,说道:“臣斗胆请诊圣脉,不然,断断不敢行广方法。

       康熙见他坚持、只好伸手搭在一个黄袱小枕上,胡宫山膝行近前,情思静虑,闭眼先叩了左腕,又请过右脉摸过了,才跪着退下,伏地叩头道:“据臣拙见,皇上此症并非风寒所致,乃是郁气中滞,神不得通。不通则疼,主目眩头胀,颇似着了风寒,其实不然。”

       “既如此,”康熙笑道,“下去拟方子来。”

       那胡宫山叩头道:“皇上此症不须用药。臣有小术一试,如其无效,再行方不迟。”

       不用药便可治病,康熙大感兴趣,坐起身来问道:“你有何妙法,快与朕用来!”

       胡宫山道,“请皇上静坐不动即可!”说完双手高拱,离康熙头部有三尺远,动也不动。张万强在旁看他捣鬼治病,暗自纳罕,连躲在帘后的苏麻喇姑都看呆了。魏东亭却知他是在运内功为康熙祛病。

       康熙初时也觉好笑,慢慢便觉有一种清凉麻甜的感觉,从头顶泥丸。太阳、印堂各穴浸润进来,开始只有麻的感觉,满心只觉凉风习习,如秋日登高,杂虑一洗而尽,渐渐地连麻的感觉也没有了。此时血脉倒转,头部有些眩晕,殿内的器物都在旋转,忙闭上双眼。

       足有小半个时辰,胡宫山吁了一口气放下手来,趴着叩了个头道:“万岁,请睁开龙目”

       康熙原本是想事情想得发蒙,头部有点疼,便借题发挥唤来了胡宫山,主要是想见一见这位奇人。刚见面便有三分厌恶,不料他却真有本事。此时睁开眼,顿觉满室清亮,心定神明,异常轻松。不由心中大喜,解掉头上黄绢带,晃了晃头满意他说:“真看不出,你还会法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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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5#
 楼主| 发表于 2012-5-25 20:29:59 | 只看该作者 标记书签
       胡宫山忙道:“此非法术,乃臣过去所练的先天内气功,逼入龙体,自能法邪扶正,舒筋活络。”

       康熙原本就是要考查一下他的功夫,现在越发相信。便问道:“你精干内气功?”

       胡宫山道:“不敢言精,只略知一二而已”

       康熙笑道:“你便演示一套给朕看看。”魏东亭见康熙命胡宫山练功,先自站起,挨近康熙身边立定。

       “臣不敢放肆!”胡宫山一边答,一边双手轻按,立起身来,却无动作,只是微笑不语。众人正诧异间,忽然向地下一望,不禁大吃一惊——原来胡宫山在起身一刹那问,运内力一按,双手、双膝、双脚着地的六块方砖却已龟裂下陷!

       “好好好!”康熙早已看见,鼓掌大笑,“真是海水不可斗量。有这般能耐,岂能久屈人下!你好自为之,朕有用你处。”

       张万强见康熙欢喜,便取了最上等的封子——二十两黄金——捧了过来。康熙道:“这样的好汉不能用钱打发。”便指着案上一柄麟麟盘蛟的玉如意笑道:“这个给你!”

       望着胡宫山的背影,康熙转脸对魏东亭道:“此人功很深。过去朕对此亦闻所未闻,见所未见!”魏东亭忙赔笑道:“此乃主上洪福。”康熙怅然若,失道:“但不知他肯为朕用否,”

       魏东亭道:“君子喻以义,小人则喻以利,主上待之以礼,何患他不为我主所用?”康熙爽朗一笑道:“你的学问也大有长进嘛!”

       出了一会神,康熙又问道,“小魏子,方才你说的‘义利’倒提醒了朕。据你看,这班布尔善与鳌拜是不是真的一伙?”

       “奴才瞧着是一伙的。”

       康熙道:“未必!班府里养着几十名卫士,行动诡密,连鳌拜都不知道。”

       魏东亭惊道:“皇上怎么知道……”

       “这个你就不用管了。”康熙道,“他瞒着鳌拜的事不少。”

       这个消息使魏东亭深为震惊,咬着嘴唇陷入沉思,却听康熙又道:“你想,他是皇室近枝,鳌拜篡了皇位,于他有甚么好处?”

       魏东亭从未想过这档子事,不禁语塞:“这……”你不忙回答。朕看他们未必真是一党。他或是潜入鳌拜跟前,佯作拥戴伺机为朝廷出力;或是自己另有图谋,借一借鳌拜势力。这些话你可存在心里将来或可验证。”

       “是!”

       再过一个月便是中秋。”康熙沉吟道,“你得便儿约他一下,与朕一同出去踏秋一游。日子暂不定死,到时再告诉他,朕倒要瞧瞧他葫芦里装的是甚么药。”

       “不可!”苏麻喇姑掀帘进来,大约觉得自己太冒失,又笑了笑才说道,“千金之子尚且坐不垂堂,何况圣上乃万乘之君,岂可亲临险境?”

       “这个不妨的。”魏东亭笑道,婉娘也太小瞧我们了,难道我们就白吃皇上俸禄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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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6#
 楼主| 发表于 2012-5-25 20:30:00 | 只看该作者 标记书签
       这不是吃俸禄不吃俸禄的事。”苏麻喇姑毫不让步,“不出事便罢。就是碰了万岁爷一根汗毛,你悔断了肠子也来不及!这事得经太皇太后定夺!”

       “这个自然,”康熙笑道,“不过朕意是一定要去的。天天就在这几处地方转,也实在太闷。小魏子先作准备好了,腾便微服转一遭儿也无妨。”魏东亭也笑道:“这个主上尽自放心。”

       “今日说好,说不定哪日我也去凑热闹!”苏麻喇姑接着补上一句。

       “那就这么先定下来。”康熙道,“待朕请过太皇太后和皇太后的懿旨再说罢。”

       魏东亭放马回宅。出了宫抬头看时,已是申牌时分,虽已炎日西斜,秋老虎的余威似乎还没有消尽,连马也热得懒洋洋的。便笑骂一声:“连你这畜牲也热得这样,咱们到个好去处,我饮酒,你饮鸡蛋清拌水!”便催马往嘉兴楼专——自明珠与翠姑好上,常来这里,魏东亭也不时去敲梆子玩儿。

       过了庆丰斋,恰巧迎头遇见了在鳌拜府当着笔帖式的刘华。二人过去同在内务府当差,曾是好朋友。后来,魏东亭做了侍卫,刘华便不再多来。更因魏东亭身负秘密差使也不便往来,因此双方就疏远了。那刘华也瞧见了魏东亭,穿着鲜亮朝服,骑着高头大马,便别转了脸只装没看见。魏东亭一笑下马,一把抓住问道:“怎么啦,老兄在中堂那里当差,便瞧不上咱了?”

       刘华不好意思地笑道:“你倒会反咬一口你现在是魏大人,咱倒好,刘笔帖式!俗话说,富易妻,贵易友。你瞧咱配得上高攀你么?”

       魏东亭笑宣:“别说这些叫人恶心的话了!来,好哥子,上楼吃酒!”

       他知道刘华是个酒猫子。历来一让就到,不料这次他竟认真推辞道:“真地有事,改日再陪。”魏东亭便也愈加让得认真:“怎么,鳌中堂真把你调教出来了,连刘二爷也出息得不吃酒了!”

       “怕他狗屁!”刘华最是血性,吃的就是这一套,便站住脚步,“老子早不想干了。要不是为了使钱还方便,谁他妈的愿在那窝子里将就!”

       魏东亭听出话中有因。便兑:“和我吃酒就丢差使,至于吗。要是他真撵你包在兄弟身上!”一边说一边便拽刘华上了楼。

       三大杯老烧刀子下肚,刘华便上了脸。他夹起两片宫爆玉兰片塞进嘴里,不胜感慨他说道:“咱们那伙子兄弟都升发了,数你发得高。顶不济的也得个内务府的蓝顶子管带,就是我老刘华窝囊!说着端起酒杯咕地一口吸尽。

       “当初虽说是老林荐你,也是你自己愿意嘛!”魏东亭忙替他斟酒,“不是我说,你要在这边,这会子再不济也得弄个五品顶戴!”

       “唉!准叫我家里穷呢。穷了就没出息,就跟御茶房里小毛子一样,背时!”刘华长叹一声,“在这当差,钱比内务府是多得多,除了方才说的,就是他妈的不自在。不逢年节,不遇赏赐私自吃酒,那板子打得也真狠!”说着又把酒喝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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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7#
 楼主| 发表于 2012-5-25 20:30:01 | 只看该作者 标记书签
       魏东亭笑着给他续上酒,又道:“当然了,一品当朝太师府,能没点规矩?”刘华久不逢酒,今日开了杯便毫无节制,就又饮了一杯。听魏东亭如此说,盯着魏东亭冷笑道:“规矩?他有甚么规矩!文武百官由他立规矩,大臣府里却由相婆立规矩。要不是老婆管着,谁知他会规矩出个什么模样儿!”刘华虽是一吃酒便红脸,但实际上酒量颇大。饮了几杯解渴酒,便反劝魏东亭,“来来!怎么尽让我一个人喝,你也来!”

       魏东亭忙笑着饮了,又斟满了两杯,说道:“喝——中堂是道学先生,还怕老婆,”

       “哈哈!”刘华道,“他信道学?五个姨太太,太太不发话他连边也不敢沾,更不用说偷鸡摸狗了。太太倒是个好人——就这一桩不好——前几年穆里玛抢了个卖艺的丫头,嘿!那真叫绝了!”

       这显然指的是鉴梅,魏东亭心里一动,忙夹过一条鸡腿送到刘华面前,好奇地问道:“怎么个绝法?”

       “那姑娘在二堂下轿,”刘华端起杯来“吱”地一声咽了,撕一块鸡腿嚼着,“一下轿便直奔后堂,送亲的人惊愣了。几个娘姨都没拦住。

       “她自寻门路,在里头转了好久才寻着鳌拜夫人荣氏太君。‘咕咚’一声跪下,一边哭,一边骂,怎么抢,怎么逼,自己怎么有人家,说了个声气绝咽。

       “老婆子气得脸上发青,正好鳌中堂赶来,被那老婆照脸吐了一口唾沫骂道:‘你左一个、右一个糟蹋人家的黄花闺女,死后当心下阿鼻地狱!,又对那丫头道:‘你就在我这里侍候,吃不了他的亏!’连说带骂把鳖中堂搅得发昏,后来把穆里玛也叫上去臭骂了一顿,才算了事儿。”

       魏东亭长舒一口气又问道:“再后来呢?”

       刘华起身倒了一杯酒,又给魏东亭斟上,先自喝干了。一边斟,一边笑道:“后来的事谁管他娘的帐,听说这丫环就留在太君的房里,你说他懂规矩?哼,他连皇上都敢糟蹋!”

       魏东亭见他舌头打转转,已是醉了,原打算收场,听到这话,忙又起身给他斟酒,笑道:“中堂是托孤重臣,哪有这种事?”

       “既如此,”康熙笑道,“下去拟方干来。”

       那胡宫山叩头道:“皇上此症不须用药。臣有小术一试,如其无效,再行方不迟。”

       不用药便可治病,康熙大感兴趣,坐起身来问道:“你有何妙法,快与朕用来!”

       胡宫山道,“请皇上静坐不动即可!”说完双手高拱,离康熙头部有三尺远,动也不动。张万强在旁看他捣鬼治病,暗自纳罕,连躲在帘后的苏麻喇姑都看呆了。魏东亭却知他是在运内功为康熙祛病。

       康熙初时也觉好笑,慢慢便觉有一种清凉麻甜的感觉,从头顶泥丸、太阳、印堂各穴浸润进来,开始只有麻的感觉,满心只觉凉风习习,如秋日登高,杂虑一洗而尽,渐渐地连麻的感觉也没有了。此时血脉倒转,头部有些眩晕,殿内的器物都在旋转,忙闭上双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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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2-5-25 20:30:02 | 只看该作者 标记书签
       足有小半个时辰,胡宫山吁了一口气放下手来,趴着叩了个头道:“万岁,请睁开龙目”

       康熙原本是想事情想得发蒙,头部有点疼,便借题发挥唤来了胡宫山,主要是想见一见这位奇人。刚见面便有三分厌恶,不料他却真有本事。此时睁开眼,顿觉满室清亮,心定神明,异常轻松。不由心中大喜,解掉头上黄绢带,晃了晃头满意他说:“真看不出,你还会法术!”

       胡宫山忙道:“此非法术,乃臣过去所练的先天内气功,逼入龙体,自能法邪扶正,舒筋活络。”

       康熙原本就是要考查一下他的功夫,现在越发相信。便问道:“你精干内气功?”

       胡宫山道:“不敢言精,只略知一二而已。”

       康熙笑道:“你便演示一套给朕看看。”魏东亭见康熙命胡宫山练功,先自站起,挨近康熙身边立定。

       “臣不敢放肆!”胡宫山一边答,一边双手轻按,立起身来,却无动作,只是微笑不语。众人正诧异间,忽然向地下一望,不禁大吃一惊——原来胡宫山在起身一刹那间,运内力一按,双手、双膝、双脚着地的六块方砖却已龟裂下陷!

       “好好好!”康熙早已看见,鼓掌大笑,“真是海水不可斗量。有这般能耐,岂能久屈人下!你好自力之,朕有用你处。”

       张万强见康熙欢喜,便取了最上等的封子——二十两黄金一一捧了过来。康熙道:“这样的好汉不能用钱打发。”便指着案上一柄麒麟盘蛟的玉如意笑道:“这个给你!”

       望着胡宫山的背影,康熙转脸对魏东亭道:“此人功夫很深。过去朕对此亦闻所未闻,见所未见!”魏东亭忙赔笑道:“此乃主上洪福。”康熙怅然若失道:“但不知他肯为朕用否?”

       魏东亭道:“君子喻以义,小人则喻以利,主上待之以礼,何患他不为我主所用?”康熙爽朗一笑道:“你的学问也大有长进嘛!”

       出了一会神,康熙又问道,“小魏子,方才你说的‘义利’倒提醒了朕。据你看,这班布尔善与鳌拜是不是真的一伙?”

       “奴才瞧着是一伙的。”

       康熙道:“未必!班府里养着几十名卫士,行动诡密,连鳌拜都不知道。”

       魏东亭凉道:“皇上怎么知道……”

       “这个你就不用管了。”康熙道,“他瞒着鳌拜的事不少。”

       阶消息使魏东亭深为震惊,咬着嘴唇陷入沉思,却听康熙又道:“你想,他是皇室近枝,鳌拜篡了皇位,于他有甚么好处?”

       魏东亭从未想过这档子事,不禁语塞:“这……”

       “你不忙回答。朕看他们未必真是一党。他或是潜入鳌拜跟前,佯作拥戴伺机为朝廷出力;或是自己另有图谋,借一借鳌拜势力。这些话你可存在心里将来或可验正”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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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2-5-25 20:30:03 | 只看该作者 标记书签
       “再过一个月便是中秋。”康熙沉吟道,“你得便儿约他一下,与朕一同出去踏秋一游。日子暂不定死,到时再告诉他,朕倒要瞧瞧他葫芦里装的是甚么药。”

       “不可!”苏麻喇姑掀帘进来,大约觉得自己太冒失,又笑了笑才说道,“千金之子尚且坐不垂堂,何况圣上乃万乘之君,岂可亲临险境?”

       “这个不妨的。”魏东亭笑道,“婉娘也大小瞧我们了。难道我们就白吃皇上俸禄不成?”

       “这不是吃俸禄不吃俸禄的事。”苏麻喇姑毫不让步,”不出事便罢,就是碰了万岁爷一根汗毛,你悔断了肠子也来不及!这事得经太皇太后定夺!”

       “这个自然,”康熙笑道,“不过朕意是一定要去的。天天就在这几处地方转,也实在大闷。小魏子先作准备好了,朕便微服转一遭儿也无妨。”魏东亭也笑道:“这个主上尽自放心。”

       “今日说好,说不定哪日我也去凑热闹!”苏麻喇姑接着补上一句。

       “那就这么先定下来。”康熙道,“待朕请过太皇太后和皇太后的懿旨再说罢。”

       魏东亭放马回宅。出了宫抬头看时,已是申牌时分。虽已炎日西斜,秋老虎的余威以乎还没有消尽,连马也热得懒洋洋的。便笑骂一声:“连你这畜牲也热得这样,咱们到个好去处,我饮酒,你饮鸡蛋清拌水!”便催马往嘉兴楼去——自明珠与翠姑好上,常来这里,魏东亭也不时去敲梆子玩儿。

       过了庆丰斋,恰巧迎头遇见了在鳌拜府当着笔帖式的刘华。二人过去同在内务府当差,曾是好朋友。后来,魏东亭做了侍卫,刘华便不再多来。更因魏东亭身负秘密差使也不便往来,因此双方就疏远了。那刘华也瞧见了魏东亭、穿着鲜亮朝服,骑着高头大马,便别转了脸只装没看见。魏东亭一笑下马,一把抓住问道:“怎么啦。老兄在中堂那里当差,便瞧不上咱了?”

       刘华不好意思地笑道:“你倒会反咬一口!你现在是魏大人,咱倒好,刘笔帖式!俗话说,富易妻,贵易友。你瞧咱配得上高攀你么?”

       魏东亭笑道:“别说这些叫人恶心的话了!来,好哥子,上楼吃酒!”

       他知道刘华是个酒猫子。历来一让就到,不料这次他竟认真推辞道:“真地有事,改日再陪。”魏东亭便也愈加让得认真:“怎么,鳌中堂真把你调教出来了,连刘二爷也出息得不吃酒了!”

       “怕他狗屁!”刘华最是血性,吃的就是这一套,便站住脚步,“老子早不想干了。要不是为了使钱还方便,谁他妈的愿在那窝子里将就!”

       魏东亭听出话中有因。便说:“和我吃酒就丢差使,至于吗?要是他真撵你包在兄弟身上!”一边说便拽刘华上了楼。

       三大杯老烧刀子下肚,刘华便上了脸。他夹起两片宫爆玉兰片塞进嘴里,不胜感慨地说道:“咱们那伙子兄弟都升发了,数你发得高。顶不济的也得个内务府的蓝顶子管带。就是我老刘华窝囊!说着端起酒杯咕地一口吸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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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2-5-25 20:30:04 | 只看该作者 标记书签
       “当初虽说是老林荐你,也是你自己愿意嘛!”魏东亭忙替他斟酒,“不是我说,你要在这边,这会子再不济也得弄个五品顶戴!”

       “唉!谁叫我家里穷呢。穷了就没出息,就跟御茶房里小毛子一样,背时!”刘华长叹一声,“在这当差,钱比内务府是多得多,除了方才说的,就是他妈g的不自自在。不逢年节,不遇赏赐私自吃酒,那板子打得也真狠!”说着又把酒喝干了。

       魏东亭笑着给他续上酒,又道:“当然了,一品当朝太师府,能没点规矩,”刘华久不逢酒,今日开了杯便毫无节制,就又饮了一杯。听魏东亭如此说,盯着魏东亭冷笑道:“规矩,他有甚么规矩!文武百官由他立规矩,大臣府里却由相婆立规矩。要不是老婆管着”谁知他会规矩出个什么模样儿!”刘华虽是一吃酒便红脸,但实际酒量颇大。饮了几杯角渴酒,便反劝魏东亭,“来来!怎么尽让我一个人喝,你也来!”

       魏东亭忙笑着饮了,又斟满了两杯,说道:“喝——中堂是道学先生,还怕老婆?”

       “哈哈!”刘华道,“他信道学?五个姨大太,太太不发话他连边也不敢沾,更不用说愉鸡摸狗了。太大倒是个好人——就这一桩不好——前几年穆里玛抢了个卖艺的丫头,嘿!那真叫绝了!”

       这显然指的是鉴梅,魏东亭心里一动,忙夹过一条鸡腿送到刘华面前,好奇地问道:“怎么个绝法?”

       “那姑娘在二堂下轿,”刘华端起杯来“吱”地一声咽了,撕一块鸡腿嚼着,“一下轿便直奔后堂,送亲的人惊愣了。几个娘姨都没拦住。

       “她自寻门路,在里头转了好久才寻着鳌拜夫人荣氏太君。‘咕咚’一声跪下,一边哭,一边骂,怎么抢,怎么逼,自己怎么有人家,说了个声气绝咽。

       “老婆子气得脸上发青,正好鳌中堂赶来,被那老婆照脸吐了一口唾沫骂道:‘你左一个、右一个糟蹋人家的黄花闺女,死后当心下阿鼻地狱!’又对那丫头道:‘你就在我这里侍候,吃不了他的亏!’连说带骂把鳌中堂搅得发昏,后来把穆里玛也叫上去臭骂了一顿,才算了事儿。”

       魏东亭长舒一口气又问道:“再后来呢,”

       刘华起身倒了一杯西,又给魏东亭斟上,先自喝干了。一边斟,一边笑道:“后来的事谁管他娘的帐,听说这丫环就留在太君的房里,你说他懂规矩?哼,他连皇上都敢糟蹋!”

       魏东亭见他舌头打转转,已是醉了,原打算收场,听到这活,忙又起身给他斟酒,笑道:“中堂是托孤重臣,哪有这种事?”

       刘华却把“重”听成了“忠”,红红的眼睛略带狡黠气,盯着魏东亭噗地一笑,道:“忠臣!忠……我他妈的不为老娘、儿子有口饱饭,才不在那儿着挨刀呢……”刘华的眼已斜了,颓然长叹一声便歪在椅子上不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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