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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帝国的孤儿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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阳台观
邪恶的孤儿——华丽的叙事技巧&永恒的秘密与爱
1.
这本小说的法文原名是,Les Orphelins du Mal,直译为,邪恶的孤儿。
特意请教了专业人士,此处“邪恶”确作名词用,印证了我之前的猜测,哦耶。——非表形容,实表从属。
中译本书名为《第三帝国的孤儿》,明确了“邪恶”的载体和指向性,增强了历史感,却丧失了“邪恶”客观的独立性。
怎么说呢,原书名虽简洁而有力,语意丰富,有种很特别的质感,好像一个肿瘤变成一个有了灵魂的有机生命体并独立妖艳成长的诡异,而中文译名直取了肿瘤的x光片影像。
原本主要是对“邪恶”一词的语意的部分丧失比较遗憾,写到这里,愈发感觉到“孤儿”在这里也有实指和虚指两个层面——一个是书中所指的那些“生命之泉”的孩子们,一个是“邪恶的种子”,邪恶,有意无意地,遗留、散播在人间的,兀自成长的,摆脱不了宿命的,孤独而吊诡的,种子,们。
琢磨了这两个词,难免会想到那本著名的诗集——《恶之华》(Les Fleurs du Mal),又译《恶之花》,法国诗人夏尔波德莱尔于1857年发表的诗集,不晓得作者是否有向其致敬的意味,又或者法国文学家对“邪恶”生发为一种有形有灵的实体有一种一以贯之的怀疑和警惕?如果从以丑审美,以邪恶凸显良善的角度看,似也不无共通之处。
2
谈到法国文学,首先想的到的,是古典作品和经典作家,如巴尔扎克、大小小仲马、凡尔纳、福楼拜、罗曼罗兰、雨果……而现代作家萨特、波伏瓦、加缪、杜拉斯、米兰昆德拉等,也因其卓有个性而成为某些小资男女的精神符号,但至于法国当代文学,不知道是不是我过于孤陋寡闻,似乎在国内面临失语的境地?
法语译介主将之一余中先认为,法国创作界既不太追求为了畅销而畅销,也忌讳写作的跟风。即使是新小说派,也强调他们非小团体,强调各自创作的独特性。畅销书,在法国人眼里,有可能是贬义词。
貌似,写作上标新立异的探索和实验,正是法国作家卓尔不群的特点?但实验性的叙事无疑是小众的,能取得好的市场成绩并成功引进中国且翻译得出其神韵的,毫无悬念的困难,于是我等不通法语者自无福消受。
因此,能看到一本品质品相都还不错的法国当代小说,挺不容易,所以这本《孤儿》,无论如何,值得一读。
作者使用了两条线索,同时推进,各表一节,所有蛛丝马迹都指向最后惊心动魄的真相——钩针技法中,钩一条小辫子最基础不过,两条小辫子中间钩出繁杂而有序的花纹确属不易,需要熟练的技法、科学的设定、绵密的耐心、优秀的记忆力。
值得注意的是,作者在阿纳伊丝的线索上用的是第一人称,而在肖维耶线索上用的第三人称,在解开真相的兰妮小说部分,则又用了第一人称。或许,作者是位更习惯于第一人称叙事的作家,但为了遵循叙事的科学性,以及对文本多样性的追求和对叙事实验的痴迷,而故意设置了这样纷杂的线索——两种叙事立场,两相互补,确实可以提供更多的细节和内心活动,炫技般,圈套连着圈套,打开一层再打开一层。但,美则美矣,本人相对来说更喜欢简洁情节下人性美好的打动,对这种绞尽脑汁神乎其神的架构技巧,不是很能欣赏——我不大记得住啊。
3
历史与文学是近亲,我国文学史上大量的演义就是明证。不同的是,我们的文学依附于历史,架构在基本历史框架之内添加点人物细节或无法证其真伪的小情节——如同《三国演义》之于《三国志》。而法国文学则是被历史依附——像《巴黎圣母院》《三个火枪手》《羊脂球》等,大仲马关于历史和小说的关系有一段名言,大意为:一个历史学家要为自己的观点辩护,选择的英雄都是为论证自己的观点服务的……只有小说家不偏不倚,他无需评论,只需写作。在他看来,史实只是用来为历史小说作者的主观性塑造和描写服务的。
法国的历史小说强调的是历史与虚构的有机结合,即主要人物是虚构的,具体故事情节也是虚构,但细节必须符合历史的逼真性,整个叙事逻辑大致符合历史次序。
我们对历史小说的阅读期待总是很特别,明知道它是虚构的,却总要验证它的真实性,明明是在读小说,却期待真相与真理,所以通常历史小说基本会以现实主义的逻辑架构出现,以精妙的文学技巧营造以假乱真的历史。
《孤儿》中,同样使用了大量与第三帝国党卫军有关的历史细节,这让我很大程度上把它也当做了所谓的历史小说,以至于对其结尾不大满意。——但其实,在做了本文开头对原书名的语义分析之后,才发觉这个结尾其实是最适得其所。呃,为了避免剧透,这节打住吧还是。
4
文本中的每一个人物,都有秘密,都有不堪回首的过去,不管是神秘苦涩的出身,还是与众不同的童年生活,或者秘不示人的邪恶事业,抑或痛苦不堪触碰的过往。
将人物置于最极端的环境或条件,逼视人性最根本的需求,大概是很多文学家颇有些自虐的思维方式。
在这点上,我最近看的《不存在的女儿》《白夜行》都有共同之处。或许,揭示了血淋淋,才更令人珍惜平凡点滴的美好。
文学之于人,无外乎娱乐与救赎,而其实,爱,是唯一的救赎,无论邪恶它播撒了多少种子。
恶有多少种面孔?贪婪,残忍,霸权,暴力,狰狞,于爱面前,一一降服。
人物不多,但关系复杂,记得不多,仅以女主为例,略略罗嗦。
阿纳伊丝的童年乏善可陈,母亲角色的缺失,父女关系的吊诡,令她成为叛逆少女,在与克莱芒忽远忽近的情爱游戏中寻找爱与安全感,却无法容忍责任与束缚。在与老男人维多肯的共同探险中,不知是由于险恶环境的刺激,还是因为老男人时时散发的独特魅力、神秘气息、狂热爱好,抑或是对父亲那种又恨又爱的心情的映射,她不可自拔爱上了他,却同时发现了内心一直拒绝着的对克莱芒柔软的依赖(多么别扭却多么真实的“发现”),并在某个秘密揭示的时刻,重新“找到”了父爱。
去爱吧,向从未受过伤害一样。我困了,ove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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