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去年十二月份金军围城以来,太原的城门就紧闭不开,金人筑了夹城以后,更是围得水泄不通,太原城内的物资补充日益困难,张孝纯派使向朝廷和各路告急,使人要冒险缒城而下,这在当时有个专门名词,叫做"擦城".太原城高数十尺,擦城是十分危险的.有时擦城成功,刚刚双脚落地,埋伏着的金军就上前把使者捉住或杀了.即便在晚间,或者凑巧,当时未被发见,走在防范严密的夹城范围内,要找寻出路越夹城而出,仍然十分困难.因此派出去的使者能够完成任务的,往往十不一二.
在此期间,张孝纯曾有几封信写给在外督兵的儿子张灏求救,这些告急信中,反映了太原城危急的情况.
"城中事势,奏检中具之,……此中况味正如病危待汗,存亡须臾,而呼医不至,其荒扰可以想见也.迫切迫切!"
"医久不至,今膏肓矣!可奈何!然而忍死以俟,尚冀灵丹连投,起此危证."
"阖城军民,久已乏食,又无生路,极不帖妥.事势愈危,死亡之期,近在朝暮,可速赴宣抚制置使司,速赐催促大军星夜前来解围为望."
这些信说明情势虽已危殆,张孝纯还寄托希望于大军前来解围.自榆次之败、三路之溃以后,金军把夸耀战绩的文件缚在箭矢上射入城内,又把战利品及战俘摆在城外炫耀,用来瓦解城内军民的守志.这一著果然厉害,很多人对朝廷遣军再来解围的希望已完全破灭.
最后一个出城请援的勇士是西军名将杨可世的从兄弟杨可发.他勇悍敢战,存军队中博得杨麻胡⑤的绰号,他不以为忤,索性把"杨麻胡"三字刺在面上立异.这次他请命求援,越城成功,非常得意,逢到宋人就自夸"杨麻胡擦城出".但当时南路密密层层都有金军防守,他只得折往北路,碰到繁峙县的豪杰、因不愿顺番差往太原去探事的三个人,杨可发跟他们至五台山北繁峙县东的天延村,招军马四十余日,远近义民来归者二万佘人.五台山的智和禅师也派了吕善诺及号称杜太师等二名徒弟参加义军.金兵闻讯来剿,义军不幸战败.杨可发上五台山投拜,智和禅师和五台山的副僧正真希又拨了二百名僧兵给他,回到孟县,集合了几千人,重振旗鼓.这次声势大振,粘罕亲自率了大军前来"剿灭".大战一日,宋军才告败退.这一次杨可发可逃而不愿逃跑.面对几十名围上来的金兵,他靠在土墙壁上,掉转枪头,自刺其腹以死.奇怪的是疮口没有鲜血迸出来,只有一块白色的脂肪,隐隐塞住疮口.金军骇以为神,过了半天,才敢靠近他的身体.
杨可发以后再也没有人能够擦城而出,太原和外界的往来完全隔绝,变成一座死城.
但是太原人既没有丧失斗志.也决不释仗投降,一息尚存,他们就要奋斗到底.八月中,粘罕又发动了一次猛攻.架炮三十座,发射的石块比斗还大,打入城内,猛烈破坏城上的防御设备.主持城守的西军杰出将领,河东路马步军副都总管王禀随方设施,在城上架设木栅,称为"虚栅",上面挂着盛糠的布袋,用以减杀炮石的威力,掩护城上的仿御没备.金兵发动五十余辆"洞子"填没壕沟,"洞子"又防"洞匿",下置车轮,上安巨木,状如屋形,尖顶上用牛皮蒙上,再裹以铁叶.人躲在"屋"内,推动车轮前进,推到壕沟边就用大木板,稻草填没壕沟.王禀把城墙穿成许多小洞,内置燃料和鼓风的皮囊,等到洞子逼近时就把燃烧着的燃料丢出去,里面鼓风,烟焰亘天,把洞子连同填在壕内的木板草荐都烧光了.金兵又用下装车轮、上面备有搁板,高与城齐的"鹅车"进攻."鹅车"实际上还是云梯的一种,不过头颈伸得很长,外形造得象只鹅.它只要越过壕沟,逼近城墙,把搁板搭上城堞,就可登上城头.王禀一面派人在城墙中穿孔,用搭钩钩住鹅年,使它动弹不得,再用巨绳拉拽,把它拽倒.一面又在城头上丢下油脂芦草等易燃的东西,焚烧鹅车,把它们烧成灰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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