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师的话充满嘲笑和挑战的意味,王时雍权且忍耐一下道:
"李师师,你岂不知当朝中书侍郎王孝迪王相公,已奉御派专领簇合犒没大金国金银事,如今簇合金银之事,全由他主管了!"
"这个王相公莫非就是都人哄传为'四尽中书'的王孝迪?"师师哑然笑出来道,"他的大名谁人不知,哪个不晓,户部早不说,倒教咱胡猜."
王时雍忍无可忍,顿时恼羞成怒,他高声吆喝着,叱令差役快快动手.
"且慢!"师师一手拦住差役,一手指着王时雍,正色责问道:"咱李师师一介女流,也知急国家之急,急前线之急,首倡捐献,毁家纾难,上皇所赐及咱自己所有金银珍宝昨已全数送往行营司.昨日你王户部也在场,亲眼目睹,岂有虚假,又何来隐藏之说?如要隐藏了,何必捐献?已经捐献了为什么还要隐藏?其理甚明,咱倒要问问你王户部,你为吏部郎时,专为家乡蜀人说合,纳贿求差,所得不赀,人称'三川牙郎',如今你权领户部,不过浃旬,道路喧传,家赀已逾百万.别的不谈,咱的一只'映月珠环',乃上皇御赐的内府珍品,价值连城,昨日送至户部后,转眼就已失迹.它的来龙去脉,别人犹可诿推,你王户部可是最明白的.如今前线吃紧,严冬酷寒,将士们乘城苦战,大半都穿不上一套棉袄,你王户部枉自生财有道,可有一文钱输往前线?今日反来迫害于咱,岂不是你做了卖官爵的牙郎,犹嫌不足,存心还要做个'卖国牙郎',使我民遭殃,让金贼快意,这样才好叫你心满意足不成?"
师师一语未了,忽然又有人报道:"邢郎中来到!"
这个邢倞本来就是王时雍的死对头.那件映月珠环确是稀世之宝,上皇赏赐后,师师把它搁在箱底,一搁就是十多年,昨日好容易见了天日,送到户部,王时雍是个识宝的波斯胡,一见就把它笼入袖内,然后做个手脚,在清单中一笔抹去,这一切他都以为做得神不知鬼不觉,不想被师师当面拆穿.这分明是邢老头捣的鬼.他把一腔怒气都栽在邢倞身上,一见他进来,就怒气冲冲地问:!
"邢郎中来此,有何公干?"
"王户部来此,有何公干?"
"你问这话干甚?俺奉王相公之命,奉圣旨籍没李师师家财,正待动手查抄,此事与郎中无涉,郎中自便."
"户部差矣!下官奉李枢密之命,传宣圣旨与李师师知道,李枢密还说要加意保护李师师之家,休让宵小惊扰.事关公差,怎说与下官无干?"
"这倒奇了,本官刚宣读过王相公抄下籍没李师师等家的圣旨,岂有差错?怎生李枢密处又别有圣旨,莫非其中有诈?"
"李师师听着!"邢倞故意设起香案,摆出排场,从怀中探出渊圣手诏,朗声宣读:"李师师心存社稷,功在国家,踊跃输将,三军挟纩⑦,朕心慰焉.特降手诏嘉奖,以为天下倡.靖康元年元月辛巳御笔."然后笑嘻嘻地问王时雍道,"王户部请先看看御笔,其中莫非有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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