篇章节选 “五百年必有王者兴”
大宰问于子贡曰:“夫子圣者欤?何其多能也?”子贡曰:“因天纵之将圣,又多能也。”子闻之曰:“大宰知我乎?吾少也贱,故多能鄙事。君子多乎哉?不多也。”
儒的职业需要博学多能,故广义的“儒”为术士的通称。 但这个广义的,来源甚古的“儒”,怎样变成了孔门学者的私名呢?这固然是孔子个人的伟大成绩,其中也有很重要的历史的原因。孔子是儒的中兴领袖,而不是儒教的创始者。儒教的伸展是殷亡以后五六百年的一个伟大的历史趋势;孔子只是这个历史趋势的最伟大的代表者,他的成绩也只是这个五六百年的历史运动的一个庄严灿烂的成功22。 这个历史运动是殷遗民的民族运动。殷商亡国之后,在那几百年中,人数是众多的,潜势力是很广大的,文化是继续存在的。但政治的势力都全在战胜的民族的手里,殷民族的政治中心只有一个包围在“诸姬”的重围里的宋国。宋国的处境是很困难的;我们看那前八世纪宋国一位三朝佐命的正考父的鼎铭:“一命而偻,再命而伛,三命而俯,循墙而走”,这是何等的柔逊谦卑!宋国所以能久存,也许是靠这种相传的柔道。周室东迁以后,东方多事,宋国渐渐抬头。到了前七世纪的中叶,齐桓公死后,齐国大乱,宋襄公邀诸侯的兵伐齐,纳齐孝公。这一件事成功(前六四二)之后,宋襄公就有了政治的大欲望,他想继承齐桓公之后做中国的盟主。他把滕子、婴齐捉了;又叫邾人把子捉了,用子来祭次睢之社,“欲以属东夷”。用人祭社,似是殷商旧俗。《左传》昭公十年,“季平子伐莒,取,献俘,始用人于亳社。”这样恢复一个野蛮的旧俗,都有取悦于民众的意思。宋襄公眼光注射在东方的殷商旧土,所以要恢复一个殷商宗教的陋俗来巴结东方民众。那时东方无霸国,无人与宋争长;他所虑者只有南方的楚国。果然,在盂之会,楚人捉了宋襄公去,后来又放了他。他还不觉悟,还想立武功,定霸业。泓之战(前六三八),楚人大败宋兵,宋襄公伤股,几乎做了第二次的俘虏。当泓之战之前,大司马固谏(大司马是公子目夷,即子鱼。“固”是形容“谏”字的副词。杜预误解“固”为公孙固,《史记?宋世家》作子鱼谏,不误)曰:“天之弃商久矣。君将兴之,弗可赦也已。”(杜预误读“弗可。赦也已。”此五字当作一句读。子鱼先反对襄公争盟。到了将战,他却主张给楚兵一个痛快的打击,故下文力主趁楚师未既济时击之。丁声树先生说“弗”字乃“不之”二字之合。此句所含“之”字,正指敌人。既要做中兴殷商的大事,这回不可放过敌人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