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雷庇姑娘》- 保尔·海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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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任何人了呀。临了儿，我跑下山去了，可在那儿又害怕起 来，只好往回走。我离开家整整两天，回来挨了父亲一顿揍， 母亲也不肯理我了。她明白我为什么出走。只有我那小狗富科 和我在一起t但毎当我在寂寞中呼唤您的名字，它便汪汪直
叫。”
此刻两人都沉默下来，而目光却聚到了一起。后来，菲利 普又开了口t “你的父母亲去世多久啦？ ”
“三年了口他俩死在同一个礼拜——愿他们的灵魂已升天 堂I随后，我便上佛罗伦萨去了。”
“上佛罗伦萨？ ”
“不错a您不是讲，您是佛罗伦萨人吗？我住在城外圣米 尼亚多教堂附近的一家咖啡馆里，有几个走私客介绍我认识了 那里的老板娘。我在她家住了一个月，每天都请她进城去探听您 的下落。傍晚我自己也到域里去找您。末了，才打听到您早已 离开，可去了哪儿却谁也不知道。”
菲利普站起身来，在室中大步踱来踱去。费妮婕转过脸 来，目光一直紧盯着他，然而丝毫也没流露出类似他那样的坐 立不安的情绪。终于，他走到她面前，端详了她好一阵，然后 问：“可是，你向我表白这一切又有何用呢，姑娘？”
“我花了七年的时间来鼓起勇气。唉，要是当初我就向您 承认了我爱您，我就不会这么不幸；我这颗怯懦的心呵！不 过，菲利普，我知道您一定会再来的；我只是没料到会等这么 久，真等得我好苦哟。——我这么讲够孩子气的事情既已过 去，还想它干吗呢？菲利普，现在您总算来啦，来到了我身 边，我这就是您的了，水远永远是您的了I——”
“亲爱的姑娘哟丨，，他柔声说，但马上又把已到舌尖上的话咽了下去。姑娘却没有感觉到，他思虑里重，默默无言地站 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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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面前，目光越过她头顶盯着对面的墙壁出神。她继续平心 狰气地诉说着，仿佛要讲的话她早巳背熟了似的，仿佛她私下 已想象过一千次：他一定会来的；到时候得对他讲这个和那个 才是。
“我从怫罗伦萨回来以后，这儿山上已经有不少人来向我 g过亲。可我非您不嫁。每当有谁来求我，对我甜言蜜语，我 耳畔总响起您的声音，听见您那天晚上对我讲的话，它们比世 可任何情话都更甜蜜啊。最近两年，人家便不再来纠缠我了， 尽管我还没有老，还和从前一祥美丽。好象他们全知道，您很 怏就要来啦。”——接着，她又说：
“你打算带我去哪儿呢？你愿意留在山上吗？不，这儿对 你不合适。自从我去过佛罗伦萨，我就知道了这山里的生活有 多么可悲。我们可以把房子和羊群荬掉，这祥我便有钱了。对 这儿人的粗野我也腻烦啦。到了佛罗伦萨，你得教会我一个城 里女子必须会的一切,我理解任何东西都快得惊人哩。自然， 我以往时间不多；再说所有的梦都告诉我，你曰后与我团聚的 池方仍是在这山上。——我还去请问过一位女巫，她说的一切 也全应验啦。”
“假使我现在已有了妻子呢？ ”
姑娘瞪大眼睛望着他。“你这是在试探我，菲利普丨你没 有妻子。这点女巫也告诉我了。可你住在哪儿，她却不知道 “你说得对，费妮婕，我是没有妻子，不过那女巫，她， 或者说你自己，叉从哪儿知道我什么时候想娶妻子呢？ ”
“你能说你不想娶我吗r”姑娘带着不可动摇的&信，反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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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到我旁边来吧，费妮婕！我有许多话对你说哬。把手 伸给我，答应我吧，你愿意耐心地听我把话讲完，我可怜的朋 友丨”——她却全然不听他的> 他只好仍然站在她銀前，心怦 评跳着，眼睛悲哀地望着她；她的眼睛呢，却一忽儿闭起来， 一忽儿瞅着地上，象在臆测着与她生命攸关的什么事情&
“许多年以前，我已被迫逃出了佛罗伦萨他开始讲道， “你了解，那里长期来政局便动荡不定。我是一个律师，结识 了许许多多的人，•一年到头都要写或收大堆的信件。再说我这 个人独立不羁，在必要时总直言不讳，因此招来了当局的仇 视，尽管我从来不曾参与什么人的密谋。最后，我不得不出 走，否则就会无端受到没完没了的传讯，以至于被投进监狱。 我逃到了波洛尼亜，过起深居简出的生活来，除完成诉讼业务 外，便很少和人交往，特别是和妇女。要知道，我已不复是七 年前球你伤了心的那个轻浮少年啦；在我身上，再没留不他的 任何痕迹，只除去一点，也就是这个脑袋，或者如你通意说的 这颗心，它只要一碰上什么克服不了的障碍，仍然是很容易炸 开的啊a诚然，今天对我来说，所谓障碍已不是一位溧亮姑娘 的卧室门栓，而是一些别的东西你也许听到了，最近在 波洛尼亚也骚动起来啦。当局逮.捕了不少头面人物，其中也有 我一个朋友；可他的行径我是久己了解的，知道他根本没有心 思去管那种事情。他认为，那么搞不可能使一个坏政府变得好 一些> 正如你们的羊圈中幾发了疽疫，关一头狼进去又会有什 么结果呢？简单讲，我的朋友请我当他的辩护律师，帮助他获 得自由。这事刚传出去，有一天我在街上碰见一个人，对我百 般辱骂。我怎么也摆脱不了这个坏蛋，只好当胸给他一拿推倒 了他；这家伙喝醉了酒，犯不着与他多扯啊。我挤出人群，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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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一家咖啡馆；我前脚刚进，后脚便追来他的一个亲戚。这人 酒倒没喝醉，然而却气急畋坏，责问我干吗不象个体面人做 事，人家动a我却动起手来。我尽可能心平气和地回他的话， 因为我已看出，一切全出自政府的安排，为的就是除去我这个 眼中钉。一句话，我的敌人终于得计了。那人佯称自己必须去 托斯卡纳，硕逼我到那边与他决斗。我同意了，因为作为一个有 深谋远虑的人，我当时正需要向那班脑袋发热的朋友们证明， 我们对他们的行动持保留态度，不是由于缺少勇气，而纯淬是 在一个居于巨大优势地位的政权面前，对所有密谋活动一点不 抱成功希望的缘故6可是当我前天去申请护照时，人家却拒绝 发铪我，甚至也不肩说明理由是什么，只讲是最高当局的命 令。我明白过来，他们这是想逼我要么接受逃避决斗的羞辱， 要么乔装倫越国境，然后又在半道上设下埋伏稳稳当当将我拿 获。这样，他们就有了借口审判我，并按照他们的意愿，把案 子长期拖下去。”
“这伙无耻的东西！这班亵渎神明的家伙！ ,r姑娘打.断 他，手握成了拳头。
“所以，没奈何，我便在波雷塔找上了走私客。据他们 讲，我们明儿一早便可到皮斯托亚。决斗定在下午，地点是城 外的一个花园。”
姑娘突然用双手抓住他的手。“别下山去，菲利普，”她 说。“他们想杀死你啊。”
“肯定，他们想的正是这个，姑娘。可你又从哪儿知道的 呢?, ‘
“我从这儿看出来的——还有这儿I ”她用指头点了点他 的前额和心“怎么，你也&个女巫，是个StiagW吗? ”他微笑着继续 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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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错，姑娘，他们想杀死我。我的对方是托斯卡纳的神 枪手D他们拿这么个好样儿的来对付我，算是瞧得起我哩。所 以，我也不想自己往自己脸上抹黑。不过，又谁知这一切会不 会实实在在进行呢？谁知道！要不你有什么魔氺，能够顸卜真 假吧？没办法啊，姑娘！事已至此，毫无挽回的希望了！ ”
“你必须打消你脑子里的那个念头，”他沉默了半晌，又 说，“克制住你那愚蠢的旧日的爱情吧c*也许之所以发生眼前 这一切，就是好让我在离开人世之前来使你获锊解脱，使你不 再受@己的束缚，受你那不幸的忠诚的朿缚，可怜的姑娘。再 说，你也看见了，我俩现在也许是很不配了舸。你所倾心时， 是另一个菲利普，一个年少轻佻，想入非_，除去爱情的忧愁 便别无忧愁的菲利普。对于眼前这思想怪癖，隐逸遁世的人， 你又能指望什么呢？ ”
他来回踱着，一半是自言自语地，说完了最后这几句话j 然后，他才来到她面前，想拉她的手，谁料却让姑娘的模样给 吓呆了。她脸上的温柔表情消失净尽，鲜红的嘴唇也苍白失 色。“你不爱我丨”姑娘缓悛地、.低沉地说，仿佛说话者是另 一个人似的，因此屏息听着，似乎想弄清楚这话的真正含义。 随后，她大叫一声，推开他的手，把桌子上的灯都差点儿碰倒 7>而与此同时，从外面又突然传来那狗的咆哮声和挣扎声。 ——“你不爱我，不，不，不！ ”她又一次激动地喊道，“莫 非你宁肯去送死，也不肯投入我的怀抱么？.莫非你七年后再来这里，就是为了向我告别么？你怎么能金到自己的死时苕无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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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好象它不意味着也是我的死似的？要真如此，我这双眼睛 还不如瞎了好，免得再看见你p我这双耳朵还不如聋了好，免 得再听到你的残忍的声音，听到它，我活着跟死了没有两样 呵。早知你是来撕碎我的心的，干吗不让那狗先把你撕碎呢？ 干吗你没有一失足，摔下深谷去呢？痛心啊，真叫人痛心！圣 母哟，看一看我多悲惨吧!” '
她扑倒在圣像前，额头贴在地上，手伸向前方，象是在祷 告。菲利普听着狗的吠叫声，夹杂着不幸的姑娘喃喃祈祷和叹息 的声苷> 这当几，月亮已经大放光明，把屋里照得透亮了。他正 准备打起椿神再解释一下，却突然感到自己的脖子让姑娘的胳 膊绐搂住了，她的嘴唇凑到了他面前，滚滚热泪流到了他脸 上。“别去送死吧，.菲利普！”可怜的人儿哽咽着说，“你要是 留在我身边，谁还能找到你呢？让他们爱讲什么就讲什么好 了，这些杀人凶手，这些阴险毒辣的恶棍，他们比亚平宁山上 的恶狼更吆残呵。——是的，”她泪眼迷离地望着他说，“你 呆在这儿吧，圣母把你送到了我身边，让我好教你。菲利普，我 不知道我说了些针么气话；但我从这颗使我闭不住嘴的痉挛的 心感觉到，我这些话是带气的。原谅我吧^我想说，谁只要以 为爱情可以忘却，忠诚可以践睹，那谁就该下地狱。你是想要 一栋新房子么？那咱们建好啦。不喜欢其他人？那就全打发 走，包括尼娜，还有那条狗。你要是还怕他们将来会出卖你， 那咱俩自个几离开这里得啦，今天就走，马上就走。我认识所 有的路，还在太阳出来之前，我俩便已进入谷底，向着北方继续 走哬，走呵，一直走到热那亚，一直走到威尼斯，你想去哪儿 就去哪儿。”
够啦I ”他严厉地说，“别再说傻话。你不能成为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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妻子，费妮婕。就算他们明天还没有结果我的话，那我也活不 了多久的，因为我明白，我挡了他们的道。”说着，他温柔 地，然而坚决地，从她的臂腕中抽出了脖子。
“你瞧，姑娘，”他接下去说V “就这样已经够不幸罗。 我们绝无必要再以失去理智的行动，使自己变得更不幸。也 许，在将来听见我时死讯时，你已有了丈夫和一群美丽的孩 子> 望着他们，你将暗自庆幸我这死鬼今天晚上比你理智，尽 管在初次见面部天晚上他不如你^好啦，让我睡觉去吧，你也 该去休息了，请你安排好别让咱俩明天再见面。我在路上从走 私客口中听出你的名声很好。要是明天咱俩再:来个拥抱什么 的，那你就要招人白眼了，对吧，姑娘？喽——晚安，费妮 婕，晚安！ ” '
他边说边亲切地向她伸过手去；可姑娘却碰也不碰。月光 下，她脸色煞白，眉毛和低垂的眼睫毛显得更加阴郁。“为了七 年前那个晚上我太理昝了些，”她悄声地说，“难道我苦头还 没吃够么？哦下倒好，眼下他又想让这个万恶的理智来使我不 幸，而且是永远地不幸。不,不，不！我决不放他走——要是 让他走了，去送了死，.我还有什么脸觅人！ v
“你听见我的话了吗，姑娘？ ”他不耐烦地打断她，“我 说，我想去睡了，想独自呆着1你千吗再胡言乱语，使自己病 上加病呢。你难道感觉不出来，我的荣誉迫使我离开你，使你 永远不可能做我的妻子。我可不是你怀里的布娃娃，可以任你 摆布玩弄啊。我已选定了自己的道路，而这条路两个人走太窄 啦。吿泝我，我在哪块羊皮上过夜，然后——让咱俩互相忘记 吧1 ”
“不，就箅你撵我，打我，我也不离开你1 ;算死神挡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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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中间，我也要伸出有力的胳膊把你拖过来。死也好，活也 好，菲利普，你都属于我I ”
“住口丨”菲利普大喝一声，额头遽然变得通红，双手猛 地推开了姑娘健壮的身体，“住口！今儿个咱们到此为止了，永 远也到此为止了。瞧你说的，好象我是件东西，谁喜欢，淮见 了，都可以据为己有么？可我是个人，谁想占有我，就必须由 我自己心甘情愿给他才成，你为我吃了七年苦难道第八年 你就有权让我自己鄙视自己吗1如杲你是想讨我欢心的话，那 么你选的手段就太糟了。七年前我爱你，因为你还不是今天这 个祥子。要是你当初也一头扑到我怀里来，硬逼着我把心交给 你，那我也会跟今天一样，以硬对硬，不买你的账哩。如今咱 俩一切算完了；我这才知遥，我当时对你产生了同情，伹还不 是爱> 我最后再何一次，我的卧室在哪里？ ”
他疾言厉色、斩钉截铁地讲完这一段话，隨后便不吱声 了5看得出来，他对自己不得不用这样的调子说话也感得痛 苦。尽管如此，他却什么也投再说*他倒是暗暗感到惊讶，姑 娘听了他的话并未如他担心的那样激动。他原以为，她会一下 子悲痛欲绝，然后他便可以去好言抚慰她。谁料姑娘却漠然地 走过他身边，打开一扇远离火炉的厚实的木板门，指了指门上 的铁插销，又退回到火炉边去了。
菲刹普走进门去，随即插上铁销。不过，他仍在门背后站 了很久，偷听着姑娘在外屋的举动。结果毫无动th整个院子 里，只能听见狗的骚动声，厩舍中马的躂地声，以及野外刮散 了残雾的风的呼啸声。此刻，皓月当空，菲利普从当做窗户的 墙涧中拔掉一大丛干草，整个房间便昕亮起来了，他这才看 出，他显然是在费妮婕的闺房中c靠墙摆着一张窄窄的整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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床铺，旁边有一个没上锁的柜子，一张小几，一只矮凳；四壁 貼满了圣者像和圣母像；在房门一侧，挂着耶稣受难十字架， 下面摆着个圣水钵。
这当儿，菲利普坐在硬邦邦的床铺上，心潮起状&他好几 次抬起脚来想往外走，想去告诉费妮婕’他之所以伤她的心， 是为了要治好她的病。可每次他都用脚跺哚地，不满意自己这 种软绵绵的感情。“别无他法啊，”他自言自语说，y只有这 样，才能避免作更多的孽，受更多的诅咒。七年哬，可怜的姑 娘I ” -~在小几上，放眘一把嵌有许多小金饰的大角梳，他机 械地拿了起来，于是，他眼前又出现了姑娘浓密的发辩，以及 发辨菹盖下的骄傲的脖子，泡满的顧头，黝黑的脸庞。临了， 他只得把这件诱惑物丢进拒子里，那里边整整齐齐地放着洁净 的衣裙、头巾，以及各式各样的小首饰。他慊慢关上拒门，走 到墙洞前，往外探望。
这间卧室在住宅的背面，特雷庇村的其他房屋挡不住他的 视线，他可以纵览整个沟壑纵横的高原。对面，在蛱谷背后， 月光中耸立着一座光秃秃的巨岩；看来眼下月亮正悬在屋顶上 方。在侧边，他看见有几间仓房，一条小路就从它们旁边通下 深谷。在岩石地上，长着一棵枝丫光秃的孤孤单单的小松树， 除此而外，地上躭只有野草，以及‘这儿那儿的一两丛荆棘。 ——“在这样一个地方，”他暗忖道，“自然是很难忘怀自己 之所爱呐。——我真想改变主意哩！是的，是的，归根到底， 她才是适合于我的女人3她爱我，脞过了爱梳妆打扮、游乐玩 耍，以及花花公子们的窃窃私语。要是我带着这么漂亮一个妻 子回家去，我的老马可将如何吃惊哬！我连住宅也无需乎重新 布置；那些空荡荡的房间,本来是够凄凉冷清的。对我这个郁寡欢的人来说，偶尔能听见一个女人的笑声也不错一一可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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蠶啊，菲利普，愚蠢I你干吗要让这个可怜的女孩子去波洛尼 亚当寡妇呢？不能，不能，绝对不能！千万别旧罪未赎，又犯 新罪哬！我决心提前一个钟头唤醒我时向导，趁特雷庇还没一 个人醒来时便悄悄上路。”,
这当儿，他正想从窗前离开，.到床上去舒展舒展长途骑马 疲乏了的四肢，突然，却发现从房屋的阴影中走出来一个女 人，到了月亮地里。她没有回头f可菲利普毫不迟疑地断定她 就是费妮婕。只见她稳稳地跨着大步，离开住宅，沿着通向深 谷的小路走去。霎时间，他身上起了一阵鸡皮疙瘩，脑子里同 时一闪：她莫不是去自寻短见吧> 他下意识地冲到门边，用力 地拔那插销。但生了锈的旧铁销却邳死卡住了，他使出了全身 力气仍旧枉然。一股冷汗沁出他的额头，他大声喊叫，用拳头 捶门，用脚踢门，门还是纹丝不动。最后，他绝望了，重又奔到 墙涧银前。他发狂似地推嬙，眼看墙上一块石头已经动了；可 突然，他发现姑娘的身影又出现在小路上，向着房子走来。她手 里攥着一样东西，在月光T却分辨不出究竞是什么p只是他仍 然看清了她的脸，神色严肃，若有所思，但并不激动。她对他 的窗户一瞅也不瞅，马上又消失在黑影里。
在受了惊恐和劳累之后，他尚站在原地嗪着长气I蕃然 间，他又听见一阵巨大的声响，显然是那只老狗发出来的，但 既非狂吠，又非呜咽> 这个谜使他的心情越发抑郁，越发不 安，他把头探出墙洞，但除去万簇俱寂的高原之夜，什么也看 不突然，那狗发出一声短促尖厉的吠叫，紧接着又是一声 惊心动魄的哀嗪，然后他再怎么竖起耳朵听，都听不见任询声 音了。接下去的一整夜，就只有外屋的房门还碰响过一次，传来过费妮婕走在石头地上的脚步声。他久久池站在插着的房门 后面，先是悄悄褕听，然后便发出询问和请求，恳求姑娘哪怕 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