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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我思故我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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尼尔斯骑鹅旅行记 - 塞尔玛·拉格洛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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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开心
    2013-8-2 17: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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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V.3]偶尔看看II

    181#
     楼主| 发表于 2013-7-18 10:19:50 | 只看该作者 标记书签
      31.五朔节之夜
      有那么一个节日,达拉那省的孩子几乎像盼望圣诞节一样盼望它来临。那就是五朔节①,因为在那一天他们可以在露天野外点火烧东西。
      ①欧洲传统节日之一,时间在4月30日,也可以称为迎春节。
      节日前的几个星期里,无论是男孩子还是女孩子心里想的全是为五朔节烧篝火收集木柴。他们到森林里去拣拾枯树枝和松果,到木匠家里去收集刨花,到砍柴人家里去收集树皮、木头疙瘩和枝条。他们每天都去向商人乞讨装货的旧箱子,要是有人弄到一个空沥青桶,就把它当做宝贝藏起来,直到点篝火的时候才肯拿出来。那些搭豌豆架和青豆架的细竿子转眼间就会不翼而飞。那些被风刮倒的篱笆和用坏的农具,还有忘记在田野里的晒干草木棒,也同样随时都会被孩子们拿走。
      当那个欢乐的夜晚来临之际,每个村里的孩子们把树枝荆条和所有能够燃烧的东西统统拿来,在小丘上或者湖岸上堆起一个大堆。有些村庄不但堆一个堆,而且还堆两大堆、三大堆。那往往是因为男孩子和女孩子在收集篝火燃料时大家意见不一致。也有时因为住在村南端的孩子想要在自己这一端堆起一堆篝火,而住在村北端的孩子却想要自己在北端堆起一堆篝火。
      篝火堆往往在下午很早的时候就安排就绪了。然后大大小小的孩子们一个个口袋里装着火柴,围在篝火堆周围转来转去,眼巴巴地等待着夜幕降临。这个季节里,达拉那省白天很长,直到晚上八点钟,天色还没有昏暗下来。由于春寒料峭,在空旷的野外转来转去叫人等待得既寒冷又心焦。在没有树木的开阔地上积雪早已融化完,中午时分太阳当顶的时候,还有一丝暖意。可是在森林里仍旧有深深的积雪未化,湖面上还盖着厚厚的冰层。到了夜里,气温会陡然降低好几度。所以天还没有黑下来,往往一堆堆篝火就已经点燃起来。但是,那只是最幼小的和没有耐心的孩子才这么做。稍为大一点的孩子都宁可等到天色完全黑下来,熊熊的篝火会明亮好看的时候才点起火来。
      大家盼望的时刻终于来到了。哪怕是拣拾细木棍的人都来了。那些大孩子点燃一把干草,塞到木柴堆底下。篝火立即熊熊燃烧起来,枯枝发出劈啪的爆裂声,细枝条烧得通红,一团团浓烟冉冉升起,烟雾黑沉沉的颇有咄咄逼人之势。过了一会儿,火苗终于从柴堆顶上窜了出来,火势烧得旺盛,火光十分明亮,火头可以达几米高,整个地区都能够看得见。
      一个村庄的孩子烧旺了自己的篝火之后,就走到附近的地方去瞧瞧。嗯,那边有一堆在烧,那边还有一堆。小土丘上有一堆点着了,嘿,连山顶上也有一堆篝火在烧!他们人人都希望自己的那堆篝火火势最旺盛,火头最大,惟恐自己的火堆盖不住别人家的。就在这最后时刻,他们还一溜烟奔跑回农庄,向爸爸妈妈央求要几块木疙瘩或者木柴来添点火势。
      篝火烧了一会儿以后,成年人和老年人都出来看热闹了。篝火熊熊映亮了四周,还散发出一股温馨暖意,吸引着人们在石头和草丛上坐下来。他们围在篝火旁边,双眼盯住明亮的火焰,于是有人想到火势这么旺盛,他们应该煮点咖啡喝才不辜负这良宵美景。在咖啡壶咕嘟咕嘟熬着的时候,有人开始讲故事了。一个故事刚讲完,另一个就马上接下去讲。
      成年人一心想的是喝咖啡和讲故事,而孩子们则一心扑在火堆上,千方百计想让篝火的火头窜得更高,烧的时间更长。春天解冻时间实在太长了,严冰和积雪迟迟不肯融化。他们想把篝火烧得旺旺的来助春天一臂之力。否则的话就很难想像,草木花卉能够在合适的季节抽芽长叶。
      大雁们露宿在锡利延湖的冰层上。北面吹袭过来一阵阵的凛冽寒风,冻得男孩子只好钻到白雄鹅的翅膀底下去睡。但是他没有睡多久就被砰砰枪响惊醒了。他马上从翅膀底下溜出来,颤栗不已,想看个究竟。
      冰层上大雁四周静谧一片,不论他怎样眯起眼睛来侦察,也未能发现有猎人的踪迹。但是他朝湖岸上一看,却看到奇妙的景致,他觉得仿佛见到了神奇仙境,就像那个海底城市维耐特或者闹鬼的大尤尔屿林园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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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82#
     楼主| 发表于 2013-7-18 10:20:06 | 只看该作者 标记书签
      那天下午,大雁们在决定栖息在这里之前曾经绕着大湖来回盘旋过几次。他们一面飞一面让男孩子看看湖岸的教堂和村庄,教堂四周村庄不少,有雷克桑德、雷特维克、莫拉、苏莱乐岛等等,有的村庄就像小城市那样大,男孩子感到很吃惊,想不到在这么靠北的地方竟然会有这样密集的村庄。这一带地方天光明亮,地上青翠,生机蓬勃,一派欣欣向荣的农家乐景象,这真是出乎他的意料之外。他连一点叫人恐惧可怕的东西都没有见到。
      夜幕降临以后,湖岸上忽然出现了一个火焰窜得很高的长长的火圈。他看到在湖的北端的莫拉村、苏莱乐岛周围、魏卡宾村。徐尔堡村的高处、雷特维克湾边上那个有教堂的小岬上、莱尔达尔山上和别的岬角和土丘上,一直到雷克桑德村,都有大堆大堆的火在燃烧,他可以数出一百多个火堆。他真弄得摸不着头脑,不知道这些火是哪里来的,倘若不是妖术蛊惑或者魔鬼作祟的话。
      大雁们听到劈啪声响,也惊醒过来。阿卡朝向岸上瞅了一眼,就说道:“哦,那是人类的孩子们在玩游戏哪。”她和其他的大雁马上又把脑袋缩到翅膀底下睡起觉来。
      可是男孩子却站在那里痴呆呆地看着那些火堆,湖岸像是被璀璨闪光的金项链打扮得珠光宝气一样,那些明亮的篝火委实迷人。他就像一只小蚊蚋一被那巨大的光和热强烈地吸引过去。他满心想走近一些去瞧瞧,但是又不敢离开大雁们。他又听到了一声又一声清脆的枪声。他现在知道这些枪声已经没有什么危险,倒被吸引得好奇心大发,心痒痒地想去看个究竟。这一切似乎是,篝火旁边的人们玩兴太高,单单是欢笑和喊叫还嫌发泄得不够,所以务必要拿出猎枪来放几下才觉得满足。他们还在山顶的篝火旁往空中放了烟火。虽然那堆在高处的篝火已经非常大而且火势十分旺盛了,但是他们却想更让它增光添色,让那晴朗的夜空也分享一下他们的欢乐。
      男孩子慢慢地朝着湖岸走去。一阵阵的歌声随风飘来,传进了他的耳朵里。他身不由己地飞奔起来,他说什么也要去听听人们唱的歌。
      在雷特维克湾最里边有一个供蒸汽船停泊用的很长很长的码头,顺着湖岸伸展向前。有几个歌手站在码头的最边沿,他们悠扬的歌声传到了深夜宁静的湖面上。他们大概以为春之神也像大雁们那样在锡利延湖的严冰上呼呼大睡,所以他们引吭高歌,想用歌声把她唤醒过来。
      那几个歌手先唱了一曲《我知道北部高原有一个地方》,接着又唱到“在达拉那省有两条宽阔的河,到了夏天这里是多么美丽,土地和河流都乐呵呵”。接着又唱《图纳进行曲》、《勇敢坚强的男子汉》,最后还唱了一支《世世代代都住在达拉那》。这些都是歌咏达拉那省本地风光和风土人情的乡土歌曲。码头上没有篝火,歌手们看不见远处的景物。但是他们乡土气息浓郁的歌声却把本省的湖光山色一一展现在他们面前,展示在所有听见他们歌声的听众眼前,比白天的景色更加明媚、更加可爱。他们似乎要以真诚来打动春之神的心:“你看,这么广阔的土地都在盼望你早点来到!难道你不想快点来帮帮我们?难道你还忍心让冬天继续对这样美丽的土地肆虐吗?”
      他们高声唱歌的时候,尼尔斯·豪格尔森便停住脚步,屏息凝神地站在那儿侧耳细听。歌声一停下来,他就赶紧往湖岸边走。港湾最靠里面的冰层已经解冻了,但是泥沙淤积得几乎同湖岸相连,这样他还是可以走过去,朝向湖堤上的一堆篝火悄悄靠拢。他蹑手蹑脚非常小心地走到近处,连坐在篝火旁边的人都能够看得清楚了,还能听清楚他们的讲话。起初他又犯了疑心病,不大信自己的眼睛,总是觉得自己看花了眼。他以前从来没有见到过有人是这样打扮的。女人们头上戴着黑色尖顶帽,身穿白色皮夹克,脖子上系着绣有玫瑰花的围巾,腰间系着绿色绸腰带,黑色长裙前襟打褶,还镶有白色、红色、绿色和黑色的滚边。男人们头戴扁平的圆形帽,蓝色的上衣镶有红色的滚边,下身是齐膝的黄色皮裤,裤腿塞在系着红色小绒球的袜带里。他不晓得是因为穿着打扮还是什么别的缘故,反正他觉得这里的人模样儿同其他地方不一样,看上去要鲜艳整齐得多。他听到他们在彼此交谈,他谛听了良久,可是连一句话都听不太懂。他忽然想起了妈妈在箱子里收藏着的那几身古色古香的、如今谁也不穿的衣服。说不定他碰巧见到了某个古老的种族,因为这类古老的种族里有的是在好几百年前活在这个世上的。
      可是这只是他脑海中的一闪念,很快就消失了。因为在他的眼前,的确是活生生的真人。他有这种想法也不奇怪,在锡利延湖居住的人无论在语言、服装和气质上都要比别的地方更多地保留了古老的传统。
      男孩子很快就注意到,他们是在追忆往昔。他们谈到自己在年轻的时候不得不走很远的路,到别的市镇上去干活,这才能挣回全家吃的面包。男孩子听了好几个人讲的亲身经历,但是深深印在他脑海里的是一个老年妇女的回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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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3-7-18 10:20:22 | 只看该作者 标记书签
      米尔·谢斯婷的回忆
      我父母亲在东毕尔卡有个小农庄,但是我们家兄弟姐妹太多,那一年又逢到荒年歉收。我在十六岁上就不得不离开家到外面去闯荡了。我们大约有二十来个年轻人结伴离开了雷特维克湾。1845年4月14日我第一次启程去斯德哥尔摩。我随身带的饭袋里装了几个圆面包、一块牛肉和一点点奶酪。随身带的路费总共只有二十四先令。我的皮行李袋里还放着另外一些食物和一身干活穿的衣服,我央求一个赶车的农夫提前把这个旅行袋带走了。
      这样,我们二十来个人就一起徒步走到法隆去。我们一天往往要走三十到四十公里,一直走到第七天上才走到了斯德哥尔摩。现在,姑娘们哪,只消乘上火车,舒舒服服地坐八、九个小时就可以到那里,那真是天壤之别啊。
      我们走进斯德哥尔摩的时候,城里人就大呼小喊起来,“看哪,达拉那帮佣军团进城啦!”这句话喊得也对,因为鞋匠在我们的高跟鞋的鞋跟上钉了起码有十五个大钉子。我们走在铺着卵石的街上,听起来真像是整整一个团的士兵在列队前进。而且我们当中常常还有人扭了脚摔倒在地上,因为我们走不惯那样的街道。
      我们住进了南城的大浴场街上一个名叫“白马”的达拉那人的会馆。在那条街上还有莫拉省人的会馆,名叫“大王冠”。我说,当时我非常急于出去干活挣钱,因为我从家里带出来的二十四个先令,只剩下十八个了。我们当中有个姑娘叫我到住在鸡市附近的骑兵上尉那里去问问有没有活儿干。我总算在那里找到了一份工作,在他的花园里掘土和种植花草。我每天可以挣到二十四个先令的工钱,吃的饭食是我自己带去的那些食品。我只买得起一点点东西,可是老爷家里那些小姑娘看到我带的饭食实在少得可怜,就跑到厨房里去给我要来吃的东西,这样我总算能够吃饱了。
      后来我又到诺尔其大街一位夫人家里去帮工,我在那里住得很糟糕,老鼠把我的帽子和围巾都拖走了,而且还把我的皮行李袋咬了个大洞,我不得不找来了一只破靴筒,用那上面的皮子来补缀。我在那一家干了两个星期就给打发回家了,身边只有省吃俭用留下的两枚银币。
      我回家路过雷克桑德,在一个名叫罗耐斯的村子里住了两三天。我记得村里人用连糠带皮的燕麦粉熬稀粥喝。他们没有别的东西可以果腹,在饥荒的年头能够吃上那样的饭食也就算不错了。
      那一年就这样熬过去了,可是第二年状况更加艰难啦。我又不得不离开家门去找生路,因为呆在家里日子就更没法子捱过去了。我跟着两个姑娘到了霍德斯瓦尔。从家乡到那里是二百四十公里。我们不得不背着皮行李袋徒步走去,因为我们没有便车可搭。我们原以为可以找一些整修花园的活计干。可是我们到了那里一看,到处都是厚厚的积雪,哪里来这样的活儿可做。于是我就到那里的乡下去,在村里向人家到处苦苦哀求,希望他门能给我点活儿做。亲爱的姑娘们,我是又累又饿真不知道怎么活下去,后来总算找到了一家衣庄,我在那里留下来剪羊毛,每天挣八个先令,到了天气再转暖一点,春暖花开的时候,我就又去干照料花园的活计,一直干到七月末。我是那么想念家乡,就动身回雷待维克,你们要知道,我那时候才十七岁哪。我走呀,走呀,半道上鞋磨烂得不能穿了,我只好咬牙赤着脚走了二百四十公里路,可是心里有说不出的高兴,因为我毕竟积攒下了十五枚银币。我还给我的小弟弟小妹妹省下了几个小麦做的圆面包,还有一包方糖。那是有人叫我喝咖啡的时候给我两块方糖,我总是藏起来一块。
      姑娘们,如今你们都安安逸逸坐在这里,你们真不知道要怎样感谢上帝才对,上帝赐福让我们过上了比较像样的日子。当初那时候,可是饥荒连年,一年又一年地没有收成,达拉那省所有的年轻人都只好出门逃荒,流落到他乡去闯活路。在我回家以后的第二年,也就是1847年,我又去了斯德哥尔摩,在大鸡山花园里干杂活。一起干活的有好几个姑娘,每天的工钱多了一点,不过还是要非常省吃俭用才行。我们把花园里的那些破烂,像旧钉子啦、碎骨头啦等等,都拣起来拿到收破烂的小铺里去卖。卖到了钱,就去买公家面包房给士兵们烤的硬得像石头一样的酸面包。到了七月底,我又回家了,那是要帮着去干地里收割庄稼的活计,这次出门我积攒下了三十枚银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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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84#
     楼主| 发表于 2013-7-18 10:20:37 | 只看该作者 标记书签
      下一年我不得不再出门挣钱去。那次我到斯德哥尔摩郊外的皇室马厩总管庄园的一家饭店里干杂活。那年正好在庄园附近举行野战演习,饭店老板在一辆大篷车上搭起了野外锅灶,给那些当兵的做饭吃,我就被派去当厨娘照管这一摊伙食。有件事情我就算活到一百岁也终生难忘,那就是国王奥斯卡一世曾驾临那里。我还有幸为他用牛角号吹小曲。国王陛下出手真大方,一下子就恩赐了我两枚银币。
      后来一连几个夏天我都在布隆湾当游船的划船手,往返于阿尔巴奴和哈卡之间。那是我最挣钱的年月。我们船上带着牛角号,有时候游客们自己划船,让我给他们吹牛角号听。秋天划船季节结束后,我就到乌普兰去,在农庄里帮忙打场。通常圣诞节以前我就回家去,身上可以带上差不多一百枚银币。再说我帮人家打场还能挣到一点粮食,父亲就赶着雪橇在冰上驮回去。你们想想,若不是我和我的兄弟姐妹出门在外帮工挣钱,那么一家老小就无法过日子了。因为我们自己地里打的粮食在圣诞节早就吃得光光的了,那时大家种土豆的还很少。自己粮食一吃光就不得不出高价向商人买粮食吃,那些年头一桶黑麦要卖到三十枚银币,燕麦卖到十五枚银币一桶,大家非得盘算来盘算去省着点吃粮食。我记得有几回我们都是用一头奶牛去换一桶燕麦的。那时候我们用燕麦来烤面包。那种面包真难咽下喉咙,每啃一口面包,就要喝一口水,那才能嚼碎了咽下去,因为面包里头还掺了不少麦秸碎屑呢。
      我一直东跑西颠,到处找活计干,直到我结婚的那一年,也就是1856年。我同一个名叫莱恩的小伙子交上了朋友,我们俩是在斯德哥尔摩认识的,我每年回家去的时候,总担心斯德哥尔摩别的姑娘会把他从我的身边抢走。她们总是爱跟他打情骂俏,把他称为“英俊的米尔·荣恩”和“达拉那美男子”,这些我都很清楚。可是这个小伙子心里全无半点虚假,他把钱积攒够了之后,我们俩就结婚了。
      后来几年里,家里融洽欢娱,没有什么犯愁的事。但是好景不长,1863年荣恩去世了,我一个妇道人家带着五个半大不小的孩子,日子是很难熬的。不过,说什么光景也还不算太坏,因为达拉那收成一直不错,家家户户都有足够的土豆和粮食吃,这同早先真是大不相同啦。我独自一人耕种着我继承得来的那几小块土地,住的是自己的房子。春去冬来,时光一年又一年过去,孩子们一个个长大了。现在还活着的孩子们生活都很富足,真是感谢上帝!他们怎么也想不到,他们母亲年轻的时候,达拉那人竟连饭都吃不上。
      那个老妇人收住了话头。在她讲自己的故事的时候,篝火已经熄灭了。等到老妇人话音一落,大家就都站起来说是该回家的时候啦。男孩子就跑回到冰层上去寻找他的旅伴。当他一个人在黑暗中奔跑的时候,他的耳边又响起了方才在码头上听到的那一支歌:“达拉那人,达拉那人,虽然贫穷,但是忠贞不渝,珍惜荣誉……”后来唱的什么他记不清楚了。但是他还记得歌词的最后一句是:“他们的面包里常常掺进了树皮,可是有权势的贵族却总要到达拉那来,寻求穷苦人的帮助。”
      男孩子还没有忘记他早先听说过的关于斯图雷家族①和古斯塔夫·瓦萨国王②的传说,他过去一直弄不明白他们这些贵族为什么偏偏要到达拉那省来招兵买马,聚众起事。现在他明白过来了,因为在这个地方有像坐在篝火旁边的老妇人那样百折不挠的女人,那么这里的男子汉一定也是剽悍勇武、桀骛不驯的。
      ①十五到十六世纪瑞典的统治者家族,他们的主要支持者是达拉那省的农民。
      ②即古斯塔夫一世(1496—1560),瑞典全国统一后的第一个国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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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85#
     楼主| 发表于 2013-7-18 10:20:54 | 只看该作者 标记书签
      32.在教堂附近
      五月一日 星期日
      男孩子第二天早上睡醒了觉从雄鹅翅膀底下钻出来,站到冰上一看,不禁咯咯地笑个不停。原来夜里下了一场漫天大雪,而且还在不断地下着。天空之中大朵大朵雪花纷飞洒落,仿佛是无数鹅毛在随风盘旋飘舞。在锡利延湖面上已经有了几公分厚的积雪,湖岸上一片白茫茫。大雁们身上积满了雪,看起来好像一个个小雪球一样。
      阿卡、亚克西和卡克西不时抖一下身上的积雪,但是他们看到大雪下个不停时,又赶紧把脑袋藏到翅膀底下去了。他们一定在想,这样坏的天气,除了睡觉之外再也没有法子做更多的事情了。男孩子一想他们做得很对,也就钻到雄鹅翅膀底下去睡觉了。
      又过了几个小时,男孩子被雷特维克湾教堂做礼拜的钟声惊醒过来。当时已经雪霁天青,但是凛冽的北风劲吹,湖面上寒冷刺骨,叫人冻得受不了。他非常高兴的是大雁们终于抖掉身上的积雪,飞向陆地去觅食了。
      那一天雷特维克湾教堂为年满十五岁的男女少年举行坚信礼。参加坚信礼的孩子们早早就来到教堂,三两成群地站在门外聊天。他们身上都穿着崭新笔挺的漂亮衣服。“亲爱的阿卡大婶,请飞得慢一点,”男孩子喊道,“让我看看这些年轻人!”领头雁觉得他的要求挺在理,便尽量飞得低一些,绕着教堂飞了三圈。那些少男少女们在近处的模样究竟如何,恐怕很难说得清楚。但是男孩子从天空中望下来,觉得他从来没有见到过这样一群可爱的年轻人。“哦,我相信国王王宫里的王子和公主也没他们那样高尚文雅,”男孩子赞叹地自言自语。
      那场雪的确下得不小。雷特维克湾所有的陆地都埋在积雪底下,阿卡找不到一块可以栖落的地方,于是她毫不迟疑地朝雷克桑德飞去。
      雷克桑德那地方留在村子里的大多是老头老太太,因为像每年春天一样,年轻人大多出门去帮工了。大雁们飞过来的时候,正好有一长队老奶奶沿着那条两旁种着桦树的漂亮的林荫道朝教堂走去。她们走在白色的桦树林之间的白雪皑皑的路面上,自己浑身上下也是一身白颜色,上身穿的是雪白的羊皮小袄,下身穿的是白色长裙,外面罩着黄白或者黑白两色相间的围裙,她们白发苍苍的脑袋上还紧紧地裹着白色的遮阳女帽。
      “亲爱的阿卡大婶,”男孩子央求说,“请飞得慢一点,让我看看这些老人家!”那只领头雁觉得他的要求是人之常情,便低飞下去,在桦树林荫道上空来回盘旋了三次。那些老妇人的模样在近处看起来究意怎样那就很难说啦,但是男孩子觉得他从来没有见到过这样温文大方、蕴藉庄重的老妇人。“喷喷喷,这些老奶奶看起来都像王太后一样,她们的儿子全都可以当国王,女儿全都可以当王后!”男孩子赞叹不已地自言自语。
      可是雷克桑德的境况并不见得比雷特维克湾好到哪里去,也到处都是厚厚的积雪。阿卡无计可施,只得继续朝南往嘎格耐夫飞去。
      那一天在嘎格耐夫,大家在做礼拜之前要先为一个死者举行葬礼。送葬的队伍到教堂的时间晚了很多,葬礼又拖长了不少时间,所以当大雁们飞到这里的时候有些人还没有走进教堂,几个妇女还在教堂的庭院里踱来踱去看自己家的坟墓。她们身穿翠绿色紧身围腰,露出两只朱红色的长袖子,头上扎着五彩缤纷的围巾。
      “亲爱的阿卡大婶,请飞得慢一点,”男孩子又央求说,“我想看看这些农庄主妇。”大雁们觉得他的要求十分在理,就低飞下来,在教堂墓地上来回盘旋了三回。那些农庄主妇在近处看来丑妍如何是很难说的,但是男孩子穿过墓地上的树荫看下来,觉得她们个个都像含芳吐蕊、明艳照人的花朵一样。“喷喷喷,她们全都那么娇嫩美丽,就好像都是在国王的御花园温室里长大的,”他这样想道。
      可是在戛格耐夫也找不到一块泥土露在积雪外面的地方,大雁们无可奈何,只好朝南往弗卢达飞去。
      大雁们飞到弗卢达的时候,那里的人们仍旧还留在教堂里没有走,因为那天做完礼拜之后要举行婚礼。参加婚礼的来宾们都站在教堂门口等候着。那位新娘停停玉立地站在那里,编起来的一头秀发顶端束着一个金色小王冠,头上和颈上挂满了光华理班的首饰,手捧着大束美丽的鲜花,曳地的婚纱裙上拖着长长的绸带。那位新郎身着宝蓝色长上装和齐膝裤,头戴绿红色圆便帽。伴娘们的长裙腰带和裙据上绣着玫瑰花和郁金香。新郎的父母和邻居都穿着色彩鲜艳的本地服饰分列成行,鱼贯走进教堂。
      “亲爱的阿卡大婶,请飞得慢一点,”男孩子央求说,“让我看看这一对年轻的新婚夫妇。”领头雁又低飞下来,在教堂前的坡地上空来回盘旋了三次。这对新婚夫妇的长相在近处看来究竟如何就很难说了。但是男孩子从空中往下看来,觉得那新娘俏丽妩媚,那新郎英俊伟岸,参加婚礼的来宾个个雍容华贵,在别的地方是见不到的。“喷喷喷,我真怀疑国王和王后在他们的王宫里走动时有没有这样优美文雅,”他内心里这样赞美。
      在弗卢达,大雁们终于找到了赤裸在积雪外面的田地,他们就不用再往远处飞了,就在这里寻觅起食物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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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33.水 灾
      五月一日到四日
      一连几天,梅拉伦湖以北一带地方的天气十分吓人。天色铅灰,狂风怒号,大雨不停地斜打下来。尽管人们和牲畜都知道春天已经来到,并不因为这样的坏天气而受到阻挠,但他们还是觉得这样的天气叫人忍受不了。
      大雨下了整整一天,云杉树林里的积雪全被泡得融化掉了。春潮来到了。各个农庄庭院里的大小水潭,田野里所有涓涓细流的渠沟,一齐咕嘟咕嘟冒着泡涨满了水,甚至连沼泽地和洼地也陡然春水高涨,汹涌澎湃起来,似乎都恨不得赶快行动起来,好让百川千河奔归大海。
      大小溪流里的水滚滚而来,灌注进梅拉伦湖的各条支流里,而各条支流本身也洪水高涨,朝梅拉伦湖里灌进了许许多多的水。可是比这更糟糕的是,乌普兰和伯尔斯拉格那的所有小湖水塘都几乎在同一天里冰封破碎、湖水解冻。于是各条河流里平添了大小冰块,河水涨得高及河岸。暴涨的河水一齐涌进梅拉伦湖,不消多久,湖里就满得难以再容得下,咆哮的湖水朝泄水口冲去。但是泄水口诺斯特罗姆河偏偏是一条窄细的水道,根本无法把那么多的水一下子排泄出去。再加上那时候通常刮的又是猛烈的东风,海水朝河里倒灌过来,形成了一道屏障,阻碍了淡水倾泻到波罗的海里去。各条河流都不理会下游是不是能够排泄出去,仍旧一股劲儿地往梅拉伦湖里添增水量。于是那个大湖一筹莫展,只好听凭湖水漫溢出湖岸,泛滥成灾。
      湖水上涨的速度并不很快,好像它并不乐意使美丽的湖岸毁于一旦。然而湖堤很矮,而且倾斜的坡度很大,用不了太长时间,湖水就溢出湖堤,泛滥到了陆地上几米远的地方。即使湖水不再往前漫过去,那已经足以引起巨大的惊恐不安了。
      梅拉伦湖有它奇特之处,它完全是由狭窄的水道、港湾和峡谷形成的,所以随便在什么地方都没有开阔的、浩翰的湖面。它好像是一个专门用来游览、划船和钓鱼消遣的湖泊,湖里有许多绿树成荫、引人入胜的小岛,也有些景色别致的半岛和岬角。沿湖随便哪里都见不到光秃荒凉和侵蚀剥落的堤岸。梅拉伦湖似乎一心一意地要吸引人们在它身边兴建起行宫、消夏别墅、贵族庄园和休养场所。恐怕正因为如此,这个湖平素总是温柔体贴、和善可亲的。但到春天有时候,它忽然收敛笑容,露出真正可怕的面目的时候,自然免不了引起这样大的惊恐。
      在眼看就要泛滥成灾的时候,人们就纷纷把冬天拉到岸上来停放的大小船只修补上油,以便能尽快地下水。平日妇女们洗濯衣服时在湖边站立的木踏脚板也被抽到了岸上。公路桥梁作了加固。沿湖岸绕行的铁路上,养路工一刻不停地来回走动,认真检查路基,日日夜夜都不敢稍有懈怠,连睡觉都不敢睡。
      农民们把存放在地势低矮的小岛上的干草和干树叶赶紧运到岸上。渔民们收拾起了围鱼用的大网和拖网,免得它们被洪水卷走。各个渡口都挤满了面色焦急的乘客,所有要赶着回家或者急着出门的人都心急如焚地想赶在洪水还没有来到之前能不被阻拦地赶路。
      在靠斯德哥尔摩这一带,湖岸上夏季别墅鳞次栉比,人们也是最忙碌的。别墅大多坐落在较高的地方,不会有多少危险,但是每幢别墅旁边都有停泊船只的栈桥和更衣木棚,那些东西必须拆下来运到安全的地方。
      但是梅拉伦湖水溢堤漫出的坏消息不仅使人类恐慌,而且也使得湖边的动物惶惶不可终日。在湖岸树丛里生了蛋的野鸭,还有靠湖岸居住,而且窝里有崽的田鼠和(鼠句)(鼠青)也都忧心忡忡。甚至那傲慢的天鹅也担心他们的窝和鹅蛋被冲掉。
      他们的担心决非多余,因为梅拉伦湖的湖水每时每刻都在节节上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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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V.3]偶尔看看II

    187#
     楼主| 发表于 2013-7-18 10:21:30 | 只看该作者 标记书签
      湖水漫溢出来,淹没了湖岸上的槲树和花枪树的下半部树干。菜园也浸泡在水里,栽种着的姜蒜都掺混在一起成了一汪味道特别的泥浆浓汤。黑麦地的地势很低,受到的损失也最惨重。
      湖水一连好几天节节上涨,格里普斯哥尔摩①岛四周地势低洼的草地被水淹没了。岛上的那座大宫殿同陆地的联系被切断了。它同陆地之间已经不再是一衣带水,而是被宽阔的水面隔开了。在斯特伦耐斯,很美丽的湖滨大道已经成了一条水势湍急的河流。在韦斯特罗斯市,人们不得不准备在街道上用舟揖代步。在梅拉伦湖里的一个小岛上过冬的两只驼鹿被水淹得无家可归,只好泅水过来,到陆地上寻找新的家园。无数的原木和木材、数不清的盆盆罐罐都漂浮在水面上,人们撑着船四处打捞。
      ①梅拉伦湖中的一个小岛,自1537年古斯塔夫·瓦萨时代起为瑞典国王的行宫所在地。
      在那灾难的日子里,狐狸斯密尔有一天穿过梅拉伦湖北边的一个桦树林悄悄地追过来了。像往常一样,他一边走,一边咬牙切齿地想着大雁和大拇指儿,不知道怎样才能找到他们,因为他如今失掉了他们的一切线索。
      他心情万分懊恼地踽踽而行时,忽然看见信鸽阿卡尔降落在一根桦树枝上。“阿卡尔,碰到你真太巧了。”斯密尔喜出望外地说道,“你大概可以告诉我,大雪山来的阿卡和她的雁群现在在什么地方。”
      “我当然知道他们在什么地方,”阿卡尔冷冷地说道,“可惜我才不想告诉你哩。”
      “告诉不告诉那倒无所谓,”斯密尔佯装说道,“只要你肯捎句话给他们就行啦。你一定知道这些天来梅拉伦湖的情况十分糟糕,正在发大水。在叶尔斯塔湾还住着许多天鹅,他们的窝和鹅蛋也都发发可危啦。天鹅之王达克拉听说同大雁在一起的那个小人儿是无所不能的,他就派我出来问问阿卡,是不是愿意把大拇指儿带到叶尔斯塔湾去。”
      “我可以转告这个口信,”阿卡尔说道,“但是我不知道那个小人儿怎样才能搭救天鹅脱险。”
      “我也不知道,”嘶密尔说道,“不过他没有办不到的事情。”
      “天鹅王达克拉竟然会差一只狐狸去送信给大雁,真是不可思议,我对这件事有点疑心,”阿卡尔心存疑虑地说道。
      “喔唷,你说得真对,我们通常倒真是冤家对头。”斯密尔和颜悦色地分辩道,“不过如今大难当头,我们就不得不尽弃前嫌,互相帮忙啦。你千万不要对阿卡讲,这件事是一只狐狸告诉你的,否则她听了会多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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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V.3]偶尔看看II

    188#
     楼主| 发表于 2013-7-18 10:21:45 | 只看该作者 标记书签
      叶尔斯塔湾的天鹅
      整个梅拉伦湖地区最安全的水鸟栖息场所是叶尔斯塔湾,它是埃考尔松德湾最靠里的部分,而这个湾又是北桦树岛湾的一部分,而那个湾又是梅拉伦湖伸进乌普兰省的狭长部分中的第二个大湾,这样湾中套湾自然就十分安宁。
      叶尔斯塔湾湖岸平坦,湖水很浅,芦苇丛生,就像陶根湖一样,虽则它不像陶根湖那样以水鸟之湖闻名遐迩,但是它也是个环境优美的水鸟乐园,因为它多年来一直被列为国家保护对象。那里有大批天鹅栖聚,而且古老的王室领地埃考尔松德湾就在附近。因此王室禁止在此地的一切狩猎活动,免得天鹅受到打扰和惊吓。
      阿卡一接到那个口信,听说天鹅有难需要相帮,便义不容辞地飞速赶到叶尔斯塔湾。那天傍晚她带领着雁群到了那里,一眼就看到灾难委实不轻。天鹅筑起的大窝被风连根拔起,在狂风中滴溜溜地卷过岬湾。有些窝巢已经残破不堪,有的被刮得底儿朝天,早已产在窝里的鹅蛋沉到了湖底里,白花花的一个个都可以看得见。
      阿卡在岬湾里落下来的时候,居住在那里的所有天鹅都聚集在最适合于躲风的东岸。尽管他们在大水泛滥中横遭折磨,可是他们那股捐狂傲世之气一点也没有减少,而且他们也不流露出丝毫悲伤和颓唐。“千般烦恼,百种忧愁,那里值得!”他们自嘲自解地说道,“反正湖岸上草根和草秆有的是,我们很快就可以又筑起新的窝巢。”他们当中谁也不曾有过要陌生人来相救的念头。他们对狐狸斯密尔把大雁们叫来的事情茫然不知。
      那里聚集着几百只天鹅,他们按照辈份高低和年龄的长幼依次排列,年轻和毫无经验的排在最外面,年老睿智的排在最里面。在这圈天鹅的最中心处是天鹅王达克拉和天鹅王后斯奴弗里,他们俩的年纪比其他天鹅都大,而且可以把大多数天鹅都算做自己的子女。
      天鹅王达克拉和天鹅王后斯奴弗里肚里揣着天鹅的家族史,能够从头细数他们这一族天鹅在瑞典还没有在野外过日子的那段历史。早先在野地里是休想找到他们的,天鹅是作为贡品进献给国王,是豢养在王宫的沟渠和池塘里的。但是有一对天鹅侥幸地从那种烦人腻味的宫廷中逃脱到自由的天地里来,现在住在这个岬湾里的天鹅都是由他们生育繁衍而来的。如今在这一带地方有不少野天鹅,他们分布在梅拉伦湖的大小岬湾里,还有陶根湖、胡思堡湖等湖泊里,不过所有这些天鹅都是叶尔斯塔湾那些天鹅的后代,所以这个岬湾里的天鹅都为他们的后代能够从一个湖泊繁衍到另一个湖泊而自豪不已。
      大雁们不巧落到了西岸,阿卡一看天鹅都聚集在对岸,就立即转身朝他们泅水过去。她对天鹅居然派人来请她助一臂之力感到非常诧异,不过她觉得这是一种荣誉,她义无反顾地愿意出力相助。
      快要靠近天鹅的时候,阿卡停下来看看跟在后面的大雁们是不是排成了笔直的一字长蛇阵,中间行距相隔是否匀称。“赶快游过来排列整齐,”她吩咐说,“不要盯着天鹅呆看,好像你们从来都没有见到过美丽的动物,不管他们对你们说些什么难听话都不要在意。”
      阿卡已经不是第一次来拜访那对年迈的天鹅王夫妇了。他们对阿卡这样一只有渊博知识、有很大名望的鸟总是以礼相待。但是她很腻味从围聚在他们周围的大鹅中间穿过去。在她从天鹅身边游过的时候,她觉得自己是多么的瘦小和难看,这种感觉以前是从未有过的。有些天鹅还说一些挖苦话,骂她是灰家伙或者穷光蛋。对于这类讥嘲,最聪明的办法就是佯装没有听见。
      这一次似乎倒是异乎寻常地顺利。天鹅们一声不吭地闪开在两旁,大雁们就像从一条两边有白色大鸟欢迎的大街上走过一样。为了向这些陌生来客表示亲热,天鹅们还扑扑扇动像风帆一样的翅膀,这场面真是十分壮观。他们竟连一句挖苦话都没有说,这不免使得阿卡感到奇怪。“唔,谅必是达克拉知道了他们的坏毛病,所以关照过他们不许再粗野无礼,”这只领头雁想道。
      可是正当天鹅们努力保持礼仪周全的时候,他们忽然一眼瞅见了大雁队列末尾的白雄鹅,这一下天鹅当中一片哗然,惊叫和怒斥声使得这个整齐的队伍顿时骚乱起来。
      “那是个什么家伙,”有一只天鹅喊叫道,“大雁难道打算弄点白羽毛披在身上来遮丑?”
      “他们难道真的痴心妄想要变成天鹅啦?”四周的天鹅齐声叫喊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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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89#
     楼主| 发表于 2013-7-18 10:22:06 | 只看该作者 标记书签
      他们开始用声如宏钟、铿锵嘹亮的嗓音互相唱和呼应起来,到处在大呼小喊,因为谁也不可能向他们说明白,怎么大雁的队伍里竟跟着一只家养的雄鹅。
      “那一定是家鹅之王来喽!”他们嘲笑道。
      “他们太放肆了。”
      “那不是一只鹅,而是一只鸭子。”
      大白鹅把阿卡方才的无论听到什么难听话都不要去理会的吩咐牢牢记在心里。他默不作声,尽快向前游去。但是这也无济于事,天鹅们更加肆无忌惮地进逼过来。
      “他背上驮的是一只什么样的青蛙?”有只天鹅问道,“嘿,他们一定以为,他衣着像个人样,我们就看不出来他是一只青蛙啦。”
      方才还排列得整整齐齐的天鹅这时候全部乱了套,都恐后争先地挤过去要见识见识那只雄鹅。
      “那只白雄鹅居然敢到我们天鹅当中来亮相,这真是不知世上还有‘羞耻’二字!”
      “说不定他的羽毛也同大雁一样是灰颜色的,只不过他在农庄上的面缸里滚过一下。”
      阿卡刚刚游到达克拉面前,正要张口问他需要什么帮助,天鹅王注意到了天鹅群里的一阵阵骚乱。“何事喧哗呀?我难道没有下过命令,不准你们在客人面前放肆无礼吗?”他面带温色地喝道。
      天鹅王后斯奴弗里游过去劝阻她手下的天鹅,达克拉这才转过身来要同阿卡攀谈。不料斯奴弗里游回来,她满脸怒容。“喂,你能不能叫他们住嘴!”天鹅王朝她喊道。
      “那边来了一只白色的大雁,”斯奴弗里没好气地说道,“看上去真叫人恶心。他们生气我一点也不奇怪。”
      “一只白色的大雁?”达克拉说道,“莫非疯了不成,这种咄咄怪事怎么会发生?你们一定看花了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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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13-8-2 17: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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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90#
     楼主| 发表于 2013-7-18 10:22:19 | 只看该作者 标记书签
      雄鹅莫顿身边的包围圈收缩得愈来愈小了,阿卡和其他大雁想游到他的身边去,但是他们被推来读去,根本挤不到雄鹅面前去。
      那只老天鹅王的力气要比别的天鹅大得多。他赶紧游过去,把那些天鹅推得落花流水,闯开了一条通到白鹅那里去的路。但是他亲眼目睹水面上确实有一只白色大雁,他也像别的天鹅一样勃然大怒。他忿忿地大呼小喊,径直朝着雄鹅莫顿扑了过去,从他身上啄下几根羽毛。“我要教训教训你这只大雁,你怎么敢打扮成这副怪模样跑到天鹅群里来出丑,”他高声叫嚷说。
      “快飞,雄鹅莫顿!快飞,快飞!”阿卡喊道,因为她知道,要不然天鹅会把大雄鹅的每一根羽毛都拨光。“快飞吧,快飞吧!”大拇指儿也喊起来。但是雄鹅被天鹅围困得死死的,张不开翅膀。天鹅们从四面八方把强有力的嘴喙伸过来啄他的羽毛。
      雄鹅莫顿奋力反抗,他使出最大力气来咬他们、啄他们。别的大雁也开始同天鹅对阵打架,不过众寡悬殊,要是没有意外的帮助的话,后果恐怕不堪设想。
      有只红尾鸣发现大雁们陷入了天鹅的重围脱身不得,便立即发出小鸟聚众驱赶苍鹰的那种尖声鸣叫。他刚叫了三次,这一带所有的小鸟都急匆匆朝向叶尔斯塔湾飞过来,他们啁啁瞅瞅,扑天盖地,仿佛像无数射出弦的利箭一样。
      这些鸟儿虽然身体瘦小而没有力气,但是众志成城朝着天鹅直扑下来。他们围在天鹅耳朵边尖叫,用翅膀挡住天鹅的视线,他们振翅拍翼哄乱纷纷,使得天鹅头晕眼花。他们齐声呼喊:“天鹅真不害臊!天鹅真不害臊!”这使得天鹅心烦意乱。
      这些小鸟的袭击仅仅持续了片刻,但是当小鸟扬长飞走后,天鹅清醒过头脑来一看,大雁们早已振翼飞向岬湾的对岸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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