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热夜之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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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TA的每日心情
    开心
    2013-4-13 19:4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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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V.2]偶尔看看I

    131#
     楼主| 发表于 2013-7-7 18:53:31 | 只看该作者 标记书签

      “奥尔布赖特,你说他住在拓殖者之家?呃……”马什说,“那好,我这就去拜访丹·奥尔布赖特。”


      奥尔布壮特正在擦鞋。他冷淡而礼貌地一点头,将马什迎进房间,然后重新坐回去,一只手插进靴子,又擦了起来,仿佛从未起身应门似的。


      阿布纳·马什重重地坐下,没有浪赞时间寒暄。“你为什么离开菲佛之梦号?”他直截了当地问。


      “因为热病,船长。”奥尔布赖特说。他瞧了瞧马什,便重新埋头擦靴子,没有再说一个字。


      “告诉我是怎么回事,奥尔布赖特先生,当时我不在场。”


      奥尔布赖特一面擦鞋,一面说出经过:那场暴风雨,那顿晚餐,那具乔希·约克、索尔·比利·蒂普顿和另一个人抬着穿越大厅的尸体,还有乘客及船员的逃离。他用尽可能少的话描述了整件事。等他说完,他的靴子也变得闪闪发亮了。他把它们套到脚上。


      “每个人都离开了?”马什问。


      “不,”奥尔布赖特说,“有些人留下了。那些人不像我—样了解热病。”


      “是谁?”


      奥尔布赖特耸耸肩。“约克船长,他的朋友,长毛迈克尔。火夫和杂工。电是。我猜他们太怕长毛迈克尔,所以不敢逃。特别是在实行奴隶制的州。怀提·贝克可能也留下了。我本来认为你和杰弗斯也是。”


      “杰弗斯先生死了。”马什说道。


      奥尔布赖特一言不发。


      “卡尔·法兰呢?”马什问。


      “难说。”


      “你们是搭档。”


      “我们不一样。我没见到他。我不知道,船长。”


      马什皱眉。“菲佛之梦号怎么了?”


      “她离开了。”


      “去了哪里?”


      奥尔布赖特耸耸肩。“没在纳齐兹见到她,不过我有可能错过了。我没注意。也许她往下游去了,也许被烧掉了。”


      马什的耐心正在消逝。“她没有被烧掉,”他说,“她在河上某个地方,我要找到她。”


      “我是舵手,船长。我看到了:暴风雨、浓雾、航程延误,然后又是热病。那艘船被诅咒了。如果我是你,我会放弃她。她对你没好处。”他站起身,“想起来了,我这里有你的东西。”他取出两本书递给马什。“来自菲佛之梦号的图书室。”他解释道,“我在新奥尔良和约克船长下了一盘棋,向他提到我喜欢诗,他就给了我这些。我离开的时候,小小心把它们—块儿带走了。”


      阿布纳·马什翻动手中的书。诗集。一本是拜伦的,另一本是雪莱的。他心想,他的船不见了,在河上销声匿迹,剩下来的只有两本该死的诗集。“你留着吧。”他对奥尔布赖特说。


      奥尔布赖特摇头。“我不想要,这种诗我不喜欢,船长。你的船上有这种书,难怪会出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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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13-4-13 19:4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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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V.2]偶尔看看I

    132#
     楼主| 发表于 2013-7-7 18:53:32 | 只看该作者 标记书签

      阿布纳·马什把书塞进口袋,站了起来。一脸怒容。“我实在是听够了,奥尔布赖特先生。我不想听人这样说我的船。她比这条河上的任何一艘船更优秀,还有,她没有受诅咒。根本没有诅咒这种东西。菲佛之梦号是一艘真正杰出的——”


      “她的确很出色。”丹·奥尔布赖特打断马什的话。他站起来,领着马什走向门口,马什没有反对。当奥尔布赖特送他出门的时候,这个整洁矮小的舵手开口道:“马什船长,别再去想她了。”


      阿布纳·马什回到菲佛河运公司的办公室。对格林说:“我要我的船,该死的,她在哪里?”


      格林咽了一口口水。“船长,我刚才说过,菲佛之梦号——”


      “不是她!”马什说着,拐杖重重地一顿地面,“是我另一艘船。当我需要她的时候,她在哪里?”


      第二十二章


      密西西比河,伊莱·雷诺号船上,1857年10月


      早秋季节一个凉爽的夜晚,阿布纳·马什和伊莱·雷诺号终于离开圣路易斯,沿河而下开始寻找菲佛之梦号。


      一段时间以来,马什一有空就去找新近到港的汽船,询问菲佛之梦号的消息。他雇了两名私家侦探,派他们去下游搜寻任何有价值的情报。他甚至借鉴了乔希的方法、订阅沿河两岸出版的所有报纸,范围远及辛辛那提、新奥尔良和圣保罗,整夜整夜地阅读船讯、广告和进出港汽船名单。


      但一无所获。菲佛之梦号不见了,仿佛从这条河上凭空消失了。谁都没有见过她。谁都没跟怀提·贝克,法兰先生和长毛迈克尔说过话,也没有他们的音信。报纸上更没有菲佛之梦号的进出港记录。


      “怎么会这样?”出发的前一周,马什曾向伊莱·雷诺的高级船员们大声抱怨道,“她有一百六十英尺长,崭新锃亮,快得足以让任何汽船水手眼睛发光。像这样的船肯定会引人注意。”


      “除非她沉了。”伊莱·雷诺号矮小瘦削的大伏卡特·格洛夫说,“这条河里有些地方,水深得足以淹没整座城镇。也许她沉了,带着所有船员。”


      “不。”马什倔强地说,“不,她没沉。她肯定在下游某个地方躲着我。但我会找到她的。”


      “怎么找?”伊莱·雷诺号的约尔戈船长问道。


      阿布纳·马什脸一沉。“你们不用多操心,”他呵斥道,“给我把船准备好就行,听明白了吗?”


      “是,船长。”约尔戈说。他是个弯腰驼背的高个子老人,形容憔悴,说话轻声细语。自打世上有了汽船那天起,他就在汽船上讨生活,如今很少有什么东西能让约尔戈感到惊奇。


      出港当天,阿布纳·马什穿上了一身神气的双排银扣的白色船长服。不过,伊莱·雷诺号看起来就不那么神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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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33#
     楼主| 发表于 2013-7-7 18:53:33 | 只看该作者 标记书签

      这是一艘上游汽船,船身窄小低矮,长度不及菲佛之梦号的四分之一,宽度只有一半,满载时大概能运送一百五十吨货物,跟那些千吨级大汽船没法比。雷诺号只有两层甲板,没有最高甲板舱,船员们只能在下层甲板的前半部分船舱居住。不过,反正她也很少有旅客搭乘。一具大型高压锅炉驱动着尾轮,即便全速前进也跑不了多快。她现在几乎没装货,所以马什可以看到安放在前端的锅炉。几排用石灰刷白的简陋木桩支撑着上甲板,感觉很不牢靠。方方正正的立柱顶起供人散步的甲板,朴素得就像一根根篱笆桩。后部舵手室是个木质大方盒,舵盘也让人不忍卒睹,红漆早已斑驳褪色。船上其他地方的漆面也都起了皮。领航室是个木头加玻璃制成的小屋,就摞在汽船上面,短粗的黑铁烟囱毫无装饰。伊莱·雷诺号浮在水面上,显得暮气垂垂,疲惫不堪,还有点歪斜,仿佛随时都可能倾覆。


      完全无法与强劲巨大的菲佛之梦号相提并论,但现在,这是阿布纳·马什仅有的汽船,必须让她上场了。


      马什走向伊莱·雷诺号,爬上船,穿过被无数靴底严重磨损的地板。


      格洛夫在前甲板找到他。“都准备好了,船长。”


      “告诉舵手,出发。”马什说。格洛夫喊出号令,伊莱·雷诺号鸣响了汽笛。马什感觉她的笛声尖细哀伤,带着一股绝望的勇气。他走下陡峭狭窄的楼梯,来到光线昏暗的主舱房。这里感觉逼窄促狭,只有四十英尺长,地毯秃了好几块,画在包厢房门上的风景也早就褪了颜色。舱房里闷热难耐,唯一一扇天窗上积了层厚厚的污垢,透不进多少阳光。


      马什走进来时,约尔戈和不当班的舵手正坐在一张圆桌旁喝黑咖啡。


      “我订的猪油装上船了吗?”马什问。


      约尔戈点点头。


      “我的其他包裹寄到没有?”


      “在您的舱室里。”约尔戈说。


      马什向两人告辞,回到自己的船舱,打开包裹,搬出步枪和子弹,用手掂掂分量,顺着枪管瞄了瞄。感觉不错。也许普通手枪和步枪对血族来说不算什么,但这枝不同,它是根据马什的要求,由圣路易斯最好的枪匠制造的。


      这是杆打野牛的枪,枪管短粗,适合在马背上射击,以阻挡迎面冲来的野牛。五十枚特制子弹,比枪匠造过的任何弹药都大。


      “见鬼,”那人抱怨说,“遗会把你的猎物打成碎片,连点渣都不剩下。”


      听了这话,阿布纳·马什只是点了点头。


      这枝步枪的精确度并不太高,特别是在马什手中。但它也不需要多么准确。一记近距离射去,足以把那种恼人的微笑从丹蒙·朱利安脸上抹掉,顺便再将他的脑袋从肩膀上轰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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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34#
     楼主| 发表于 2013-7-7 18:53:34 | 只看该作者 标记书签

      马什仔细装好子弹,把枪挂在床铺旁边的墙上,一翻身坐起就能迅速抄在手中。一切准备停当,他这才在床上躺下。


      旅程就这样开始了。


      日复一日,伊莱·雷诺号向下游驶去。


      伊莱·雷诺号是这条大河上的慢速小船,前进的速度会让大多数汽船水手脸红,不断地靠岸调查更拖慢了这趟航程。但他们仍旧经过一座座城镇,一个个堆木场,一路向南,再向南。


      十月—个狂风大作的早晨,伊莱·雷诺号驶入维克斯堡。有两个人正在码头上等待他们。


      阿布纳·马什让大部分船员上岸。他、约尔戈船长和格洛夫同两位客人在主舱会面。其中一人身材高大魁梧,留一把红色络腮胡,脑袋秃得像颗鸽子蛋,穿着黑色绒面呢西服。另一位则是衣着考究、体态偏瘦的黑人,深色的眼眸炯炯有神。


      马什请两人坐下,替他们倒上咖啡。“那么,”他问,“她在哪儿?”


      光头男子一口喝干咖啡,皱起了眉头。“不知道。”


      “我出钱是让你们寻找我的汽船。”马什说。


      “没人能找到她,马什船长,”黑人说,“我和汉克找过了。”


      “我们也不是一无所获,”光头说,“只是现在还没找到那艘船的确切位置。”


      “好吧,”阿布纳·马什说,“告诉我你们都找到了什么。”


      黑人从上衣口袋里掏出一张纸,把它展开。“因为黄热病造成的恐慌,菲佛之梦号的大部分水手和几乎所有乘客都在萨拉湾下船了。第二天早晨,您的汽船离开了港口。据人们说,是朝上游驶去。沿途有几个堆木场的黑鬼发誓说,她曾在他们那里补给木材。也许他们没说实活,但我觉得他们没必要撒谎。就这样,我们知道了菲佛之梦号的航向,也找到了不少说曾看到她经过的证人——至少他们以为自己看见了。”


      “但她始终没有抵达纳齐兹,”黑人插话道,“那是……嗯……上游八到十个小时的航程。”


      “用不了那么长时间,”阿布纳·马什说,“菲佛之梦号是一艘该死的快船。”


      “无论快不快,反正,她是在萨拉湾和纳齐兹之间消失了。”


      “雷德河在那儿与密西西比河交汇。”马什说。


      黑人点点头。“但您的船也没到过什里夫波特和亚历山德里亚,我们询问了沿途的堆木场,谁都没见过菲佛之梦号。”


      “见鬼。”马什说。


      “也许她沉了。”格洛夫推测说。


      “我们还有更多的情报,”光头侦探喝了口咖啡说,“如您所知,您的汽船没在纳齐兹出现。但有几个您要找的人到过那里。”


      “继续。”马什说。


      “我们在银街花了不少时间,”他说,“到处打听。有个叫雷蒙·奥特嘉的人曾在那里出现,他在您的名单上。此人在九月初的—天夜里来到纳齐兹,拜访了山上的一位富豪,也去了山下的不少地方。有四个人跟他在—起。其中一人符合您对索尔·比利·蒂普顿的描述。他们待了大约一周,做了些有趣的事,雇了不少人,黑人白人都有。您知道在山下纳齐兹能雇到哪种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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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35#
     楼主| 发表于 2013-7-7 18:53:35 | 只看该作者 标记书签

      阿布纳·马什当然知道。索尔·比利·蒂普顿吓跑了马什的船员,换上跟他一样的流氓无赖。“汽船水手?”他问。


      光头侦探点点头。“不仅如此。这个蒂普顿还去了‘岔路口’。”


      “那是个大型奴隶市场。”黑人说。


      “他买了不少奴隶,用金币付账。”光头从衣袋里取出一枚值二十块的金币,放在桌上,“就像这个。他还在纳齐兹买了其他东西,以同样方式结帐。”


      “什么东西?”马什问。


      “奴隶用具,”黑人税,“镣铐、锁链和锤子。”


      “还有些涂料。”另一个人说。


      真相就像烟花一般,突然在阿布纳·马什的脑海中绽放。


      “我的老天爷,”他咒骂道,“涂料!怪不得再也没人见过她。该死的。他们比我想象的更聪明,而我真是个操蛋傻瓜,居然一直没想到!”他把巨大的拳头重重地捶在桌上,几只咖啡杯都跳了起来。


      “我们也有和您一样的想法,”光头男人说,“他们重新馀了油漆,改了船名。问题是,我们没法搞清他们涂上了什么名字。所以要找到她不太容易。我们可以登上这条河里的每艘船,寻找您要我的人,但……”他耸耸肩。


      “不,”阿布纳·马什说,“我有更简单的方法寻找她。不管用多少涂料,都无法改变菲佛之梦号的样子,我只要看见她就能认出来。我们已经开了这么远,还会继续开到新奥尔良。”马什摸了摸胡子,“格洛夫先生,”他扭头对大副说,“把咱们的舵手给我找来。他们是下游人,应该很了解那里的汽船。问问他们能不能浏览一遍我存下来的那些报纸,把所有陌生的名字都找出来。”


      “没问题,船长。”格洛夫说。


      这一天,他们一直停在维克斯堡。马什吃完晚餐后,格洛夫来了,手里拿着一张纸。


      “花了他们一整天,船长,终于干完了。”格洛夫说,“但这种船还是多得要死。差不多有三十艘他俩都不知道。我自己读了一下报纸,检查广告之类的东西,看看上面所说的船只大小、船长是谁,诸如此类的信息。我认出了几个名字。又划掉了不少尾外轮船和不够尺寸的小船。”


      “剩下几艘明轮汽船?”


      “就四艘,”格洛夫说,“四艘谁也没听说过的大型舷侧明轮汽船。”他把单子递给阿布纳·马什。


      从上到下依次排列着四个名字,都是用正体大写字母认真写出的。


          B·施罗德


          女王城


          奥西曼提斯


          F·D·海金戈


      马什皱起眉头,望着手里的名单,良久无语。这里面有些东西让他觉得似曾相识,他知道,但就是想不出到底是哪个。


      “有什么想法吗,船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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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13-4-13 19:4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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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36#
     楼主| 发表于 2013-7-7 18:53:36 | 只看该作者 标记书签

      “肯定不是B·施罗穗。”马什突然说,“他们在新奥尔巴尼组装菲佛之梦号的同时,也在组装这艘船。”他挠了挠头。


      “最后这艘。”格洛夫指着F·D·海金戈说,“看那两个缩写,船长。F·D,跟菲佛之梦—样。”


      “有可能。”马什把这几个名字大声念了出来,“F·D·海金戈。女王城。奥西……”这个词很难读“奥西……曼……提……斯。”


      阿布纳·马什的头脑,那个习惯深思熟虑、不会忘记每个细节的头脑,突然把答案抛在他面前。马什以前就曾为这个该死的词伤过脑筋,不久前翻阅一本书时还琢磨过几秒钟。


      “等等。”他对格洛夫说。


      马什站起身,大步走过自己的舱室。那两本书放在抽屉柜最底下的抽屉里。


      “这是什么?”马什走回来时,格洛夫问道。


      “该死的诗歌。”马什说。


      他翻了翻拜伦诗集。什么也没找到,他开始翻雪莱诗集。


      在这儿。马什粗略地读了一遍,往椅背上一靠,皱起眉头,然后又读了一遍。


      “马什船长?”格洛夫说。


      “听听这个。”马什说。他大声读了起来。


        “吾乃奥西曼提斯,万王之王是也,


        盖世功业,敢叫天公折服!”


        此外无一物,但见废墟周围,


        寂寞平沙空莽莽,


        伸向荒凉的四方。”①


      【① 摘自《雪莱诗集》,王佐良译,文中稍作修改,奥西曼提斯,即公元前十三世纪的埃及王雷米西斯二世。他的坟墓是一座庞大的狮身人面像。诗中描述了陵寝雕像被风雨蚀损、被黄沙掩埋的景象。】


      “这是什么?”


      “一首诗,”阿布纳·马什说,“见鬼的诗歌。”


      “但这是什么意思?”


      “意思是说,”马什合上书本,“乔希既难过又沮丧。但你不会明白其中的缘故,格洛夫先生。重要的是,它意味着我们要寻找一艘名叫奥西曼提斯的船。”


      格洛夫又抽出一张纸来。“我从报纸上抄下了一些东西,”他眯起眼睛,看着自己的笔迹,“让我看看。那个奥西……奥西……什么玩意儿,是跑纳齐兹航线的。船长叫J·安东尼。”


      “安东尼,”马什说,“见鬼,乔希中间的名字是安东。纳齐兹,你的意思是?“


      “纳齐兹至新奥尔良航线。船长。“


      “我们今晚留在这儿,明天一早就去纳齐兹,听明白了吗,格洛夫先生?我不想浪费—分钟时间。等那该死的太阳升起来时,我要咱们的蒸汽也升起来,随时准备出发。”


      第二十三章


      密西西比河,伊莱·雷诺号船上,1957年10月


      这天晚上,阿布纳·马什没有睡觉。他背朝维克斯堡的朦胧灯火,在上层轻甲板的椅子上坐了一整夜,眺望大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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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37#
     楼主| 发表于 2013-7-7 18:53:37 | 只看该作者 标记书签

      马什莫名地被夜晚美景所感染,正是这种黑暗的魅力让乔希如此感动。马什把椅子往后一斜,眺望着明月、群星与大河,心想,这也许是自己最后一次享受如许安宁了。等到明天,至多后天,他们就会找到菲佛之梦号,夏天的噩梦将再度登场。


      黎明还有一个小时才会到来。约尔戈和格洛夫出现在上层甲板上,带来了两把椅子和一壶咖啡。他们静静地在马什身边坐下,给他倒了—怀。咖啡又烫又黑。马什感激地抿了一口。


      “好了,马什船长,”过了一会儿,约尔戈说,他那张长脸面色灰白,有些疲惫,“您不觉得应该告诉我们到底是怎么回事吗?”


      “自从我们回到圣路易斯,”格洛夫说,“除了要把船找回来以外,您什么都没说。明天,咱们也许就会找到她。然后呢?您没提过半句,船长,只说了不想把警察牵扯进来。如果你的船被偷了,为何不找警察?”


      “和我不跟你们讲的原因相同,格洛夫先生。他们绝对不会相信我的故事。”


      “船员们都很好奇,”格洛夫说,“我也是。”


      “这不关他们的事,”马什说,“我拥有这艘汽船,不是吗?你为我工作,他们也是。照我说的做就是,”


      “马什船长,”约尔戈说,“这位老姑娘已经跟我在河上跑了很多年。您刚得到第二艘汽船时就把她交给了我,我记得是老尼古拉斯·培罗号,在1852年。从那以后,我一直在照顾这位女士,可您还是不信任我。您并没有辞掉我,先生。如果要开除我,您说一声就行;如果我还是您的船长,那就告诉我,这艘汽船到底要面对什么情况。这是我应得的。”


      “我给乔纳森·杰弗斯讲过,他因此而死。没准儿长毛迈克尔也死了,我不知道。”


      格洛夫优雅地探过身来,把已经凉了的咖啡倒进马什杯中,“船长,”他说,“从您告诉我们的那一星半点情况来看,我们并不知道长毛迈克尔是不是真的死了。但我要说的不是这个。您同样不清楚其他人的下落:怀提·贝克,您的舵手,所有待在菲佛之梦号上的人。您跟他们讲过吗。!”


      “没有。”马什不得不承认。


      “那就别再犹豫了。”格洛夫说。


      “如果下游危机四伏,我们有权知道。”约尔戈说。


      阿布纳·马什想了想,觉得的确是这样。“你们说得对,”他说,“但你们肯定不会相信。再说,我也不能让你们走。我需要这艘船。”


      “我们哪儿都不去,”格洛夫说,“把故事告诉我们吧。”


      阿布纳·马什叹了口气,把前因后果又讲了一遍。他说完后,望向两位同伴。他们脸上都带着警惕的表情,谨慎,不置可否。


      “果然难以相信。”约尔戈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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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3-7-7 18:53:38 | 只看该作者 标记书签

      “我相信,”格洛夫说,“这并不比鬼魂更难相信。我见过鬼,该死的,见过几十次,”


      “马什船长,”约尔戈说,“您一直在说如何寻找菲佛之梦号,却很少提起找到后想要怎么办。您有什么计划吗?”


      马什想到了火焰,锅炉轰鸣爆炸,敌人们的惨叫。他赶走这些念头。“我要夺回我的船,“他说,“你们见过那杆枪了。只要我把朱利安的脑袋轰下来,乔希应该可以对付剩下的人。”


      “您说您试过,跟杰弗斯和邓恩一起,当时汽船和水手们还在您的掌控之中。可现在呢,如果那两位侦探没搞错,那艘船上全是奴隶和无赖,您一上船就会被认出来,如何能干掉朱利安?”


      阿布纳·马什还没有认真考虑过这个问题。听约尔戈这么一说,他马上意识到自已根本不可能孤身一人提着水牛枪,大步走过跳板——他过去差不多就是这么想的。马什想了想,如果他能装扮成旅客上船……但约尔戈说得对,这不可能。就算阿布纳·马什刮了胡子,这条河上也不会有任何人有他这副引人注目的长相。


      “我们带人冲上去,”犹豫片刻后,马什开口说道,“我会带上雷诺号的全体船员。朱利安和索尔·比利没准儿以为我死了,咱们给他们来个措手不及。当然,若在白天,借助日光,我的机会更大些。这些血族没见过伊莱·雷诺号,我估计只有乔希听说过这个名字。我们会找到菲佛之梦号停靠的地方,直接停在她旁边。等到一个阳光明媚的上午,我和所有肯跟我一起去的人冲到船上。人渣毕竟是人渣,索尔·比利在纳齐兹找到的流氓无赖不会冒险面对枪支和匕首,也许我们必须把索尔·比利料理掉,但那以后就万事大吉了。这一回,我他妈在敲掉朱利安的脑袋之前,绝对会验明正身。”他把两手一摊,“满意了?”


      “听起来还行。”格洛失说。约尔戈似乎有些疑虑,但他俩都拿不出其他像样的建议,所以短暂讨论一番之后,同意了他的计划。


      此时,晨光已经抚摸着维克斯堡的山崖峭壁。伊莱·雷诺号也烧起了蒸汽。阿布纳·马什站起来,伸了个懒腰。作为一个整夜没合眼的人,他自我感觉相当不错。


      “让她出港,”马什冲着正好从他们身边经过、走向朴素窄小的领航室的舵手大声说道,“纳齐兹!”


      水手们抛开把船系在码头上的缆绳,尾轮倒转,汽船向后退入河道。红色和灰色的影子开始在东岸彼此追逐,西方的云朵变成了玫瑰红色。


      矗立在悬崖上的山上纳齐兹进入视野时,阿布纳·马什正坐在领航室褪色的黄沙发上。他把咖啡杯放到圆滚滚的火炉上,起身站在正忙着转向的舵手后面。马什没有理会他,目光径直投向远方码头,有二十多艘汽船依偎在山下纳齐兹的怀抱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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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39#
     楼主| 发表于 2013-7-7 18:53:39 | 只看该作者 标记书签

      她就在那儿,一如马什的预料。


      马什一眼就认出来了。她是码头旁最大的汽船,比旁边的小家伙足足高出五十英尺,烟囱也是最高的。


      伊莱·雷诺号逐渐靠近后,马什发现他们并没有把船改变多少:她的主体色调还是蓝白色和银色。不过舵手室被漆成了俗艳的大红色。她的名字用潦草的黄色字母写成——奥西曼提斯号。马什皱了皱眉。


      “看见那艘大家伙了吗?”他指着自己的船,对舵手说,“尽可能靠到她旁边去,明白吗?”


      “是,船长。”


      马什嫌恶地注视着前方的城市。黑影已经在街道间弥漫,河水染上了落日的红晕和金光。天上乌云密布,厚得要命。


      约尔戈船长走进领航室,来到他身边,说出了马什心中的想法:“您今晚不能去,马什船长,太迟了,不出一小时就要无黑。等明天吧。”


      “你把我当成该死的傻瓜了吗?”马什说,“我当然要等。我已经犯过一次该死的错误,不会再犯第二次。”他沮丧地把手杖朝甲板上重重一顿。


      约尔戈又开始说话,但马什没听进去,他还在观察码头旁那艘大型舷侧明轮船。


      “见鬼。”他突然说道。


      “怎么了?”


      马什用胡桃木手杖向前一指。“烟,”他说,“见鬼,那些人把蒸汽烧起来了!肯定是要离港。”


      “别着急,”约尔戈警告说,“如果她要出港,那就让她出去,咱们会在下游某个地方撵上她。”


      “他们肯定是让她在夜间航行,”马什说,“白天进港停泊。我早该想到的。”他扭头对舵手说,“诺曼先生,你不要进港,继续往下游开,停在你看到的第一个堆木场,等这艘船超过去,再尽你所能跟在她后面。她比雷诺号可上一百倍,所以你就算被甩下也没关系。只管继续向下游前进,尽量缩短距离。”


      “听您的,船长。”舵手回答道。他一圈圈地转动着老旧的木舵,伊莱·雷诺号猛地摆回头来,拐入河道。


      他们在堆木场等了一个半小时。夜幕降临二十多分钟后,菲佛之梦号才从旁边驶过。看到她接近时,马什不禁打了个哆嗦。巨大的汽船以极其优雅流畅的姿态向下游驶去,这种平静和谐的感觉让他想起了丹蒙·朱利安走路的样子。船上半明半暗,主甲板上的炉火溢出淡淡的粉色光芒,但最高甲板舱漆黑如墨,领航室也是一样。马什似乎看到一个孤单的身影站在船舵前,但船离得太远,看不真切。星月之光照在她的白漆和银饰上,相比之下,伊莱·雷诺号红色的舵手室看起来仿佛污浊不堪。菲佛之梦号经过时,另一艘汽船的灯火在下游出现,向她驶来。她们彼此发出信号。马什心想,无论在什么地方,自己都能听出她的汽笛声;但此刻,这音调中似乎有种他从未听过的冰冷哀伤之感,仿佛一声忧郁的叹息,诉说着痛苦与绝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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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40#
     楼主| 发表于 2013-7-7 18:53:40 | 只看该作者 标记书签

      “保持距离,”他对舵手说,“但要跟上。”


      一名水手抛开系在码头挽桩上的缆绳,伊莱·雷诺号吞下一大块柏油和松节,喷着烟雾。进入河道,跟上前面任性的表亲。


      过了一两分钟,那艘驶向纳齐兹的陌生汽船与菲佛之梦号擦肩而过,冲他们驶来,鸣响了低沉的笛声。雷诺号与之呼应,但她的声音又细又弱,完全不能跟菲佛之梦号充满野性、让马什提心吊胆的哀鸣相比。


      他本以为用不了几分钟,菲佛之梦号就会把他们甩开,但事实并非如此。伊莱·雷诺号跟着她的尾迹,足足追了两个小时,有几次在河湾处失去了她的踪迹,但不出几分钟总能再度看到。两船之间的距离在逐渐拉大,但过程慢得让人觉察不出。


      “我们已经是全速行驶,至少是近乎全速,”马什对约尔戈船长说,“但他们只是在散步。除非他们想拐入雷德河,否则应该是在萨拉湾停泊。我们会在那里追上去。”他露出了微笑,“很顺利,不是吗?”


      快到雷德河与宽阔的密西西比河的交汇处时,两艘汽船之间保持着不远把近的一英里距离。马什把一壶新鲜咖啡拿到领航室来,给舵手倒了一杯。


      那人朝前方瞥了一眼,忽然说道:“看,船长,似乎水流把她推歪了。那地方不需要横过来呀。”


      马什放下杯子,仔细观察。他感觉菲佛之梦号一下子近了许多。舵手说得没错,他能看到大船的左舷露了出来——不是在打横,就是被支流的水势冲偏了航向。但马什知道,一名像样的舵手绝对不会允许这种事发生。


      “只是在绕过—处阻碍或沙洲。”马什说道,但语气并不肯定。


      他继续观察,大汽船似乎更近了,和他们几乎形成了—个直角。他能在月光下看清对面舵手室上的字母。菲佛之梦号看上去简直像在随波漂流,但烟雾和火星仍在从烟囱往外冒。此刻,她的船首已经进入马什的视线。


      “见鬼!”马什大声说道。他浑身发冷,感觉像再次落入了河中。“她在转弯。见他妈的鬼!她在往回转!她发现我们跟踪她,要反过来追我们!”


      第二十四章


      密西西比河,奥西曼提斯号船上,1857年10月


      “很好,很好,”索尔·比利·蒂普顿说,“他倒送上门来了,这不是很体贴吗?”


      “你确定那是马什,比利?”丹蒙·朱利安说。


      “您自己看吧,”索尔·比利把望远镜递给朱利安,“就在那艘船破破烂烂的领航室里,再没别人有他这么肥,这么恶心了。我就觉得不对劲,这艘船怎么老跟着咱们。”


      “啊,”朱利安说,“果然是他。舵手,等两船交错时,我要你尽量靠近。听明白了吗,舵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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