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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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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1#
 楼主| 发表于 2013-7-7 18:50:37 | 只看该作者 标记书签

  “有一个犹太商人,他辛辛苦苦奔波了好多年,在外面的世界赚了一点小钱。商人带着养女来到了多尼,在村外的小山包上建了座小房子,希望在这个平静的地方隐居下来。”


  少年漆黑的眼睛里没有愤怒也没有激情,仿佛只是在叙述一个道听途说的故事。可他平淡的话语却在村民中引起轩然□,人群惊恐的颤抖着,两个熟知当年往事的老妇当场晕倒在地。海盗们用枪托和刀鞘将试图逃跑的人赶了回来,强迫他们继续听那少年的故事。


  “但商人没有想到,这里决不是什么安详的所在。村民嫉妒他那一点微不足道的财产,痛恨他犹太人的身份,想方设法要把他拉到和自己一样穷困的境地。喜欢造谣生事的人跑到税务官那里起诉商人的财产来源不明,四处宣传他的形貌,编造了他养女是女巫的谣言告知教会。于是商人被捕了,七年前的今天,就在这座台子上,所有多尼村民对他和他的养女进行了公开的审判。八个人手按圣经发誓,曾亲眼看见这个女孩儿召唤过恶魔,用诅咒使邻居的猫狗生病、盘子落地。于是一枚定罪的烙铁按在女孩胸膛上,她和她的养父被拖进教堂的地下室,再也没有出现过。商人的财产被没收到教会,神父购买了葡萄酒和圣饼,大家欢欢喜喜的吃喝一顿,自觉替天行道,又增加了进天堂的砝码。”


  少年缓缓解开领口的两颗扣子,露出半个蓝色六芒星。


  “故事到此结束。”


  八名男女被海盗拖到台子上,他们因惊恐而失禁,哭嚎着跪倒在地,请求少年原谅。


  “和当年一样,你们有权利受到公正的审判。”少年像法官一样,向下面的人群扬声叫道:“有谁,任何一个有良心的教徒,来证明他们的清白?”


  没有人回答。


  “有谁,任何一个有良心的教徒,来证明他们的清白?”


  少年再次发问。


  男人们捂住孩子的嘴,女人不敢让哭声溢出嘴唇。


  “最后一次。有谁,任何一个有良心的教徒,在上帝面前,来证明他们的清白?!”少年大声呼喊,火把噼啪作响的燃烧着,但除此之外,仍然没有任何回音。


  台上的八个人渐渐绝望了。他们清楚地记得,七年前,就是在这三声同样的问话后,通红的烙铁烫在一个小姑娘的胸口。


  不要恐惧你的敌人,敌人顶多会杀死你;不要畏惧你的朋友,朋友至多会出卖你;但有一群漠不关心的人们,只有在他们不做声的默许下,世界才会有杀戮和背叛。


  “杀了他们。”少年命令。


  火把一个接一个地扔进教堂、住宅、杂货铺、粮仓、马厩,整个小村亮如白昼。村民们被赶出家园,眼睁睁看着多尼在铺天盖地的业火中走向毁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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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2#
 楼主| 发表于 2013-7-7 18:50:38 | 只看该作者 标记书签

  尼克站在这所破败的房子面前,看了很久很久。


  这里承载着她所有美好的回忆,童年,幻想,亲情,柔软稚嫩的一切。叔叔亲手打造的秋千上欢笑连连,红色屋顶和乳白色的围墙如同童话里的伊甸。而如今荒草淹没了花园,墙壁爬满藤蔓,玻璃全被打碎,胡桃木的家具一件不剩,甚至连门板也都被村民卸下来留作自用。


  最终,她将手里点燃的火把扔了进去。腐朽的房梁噼啪剥落,老房子很快就被火焰吞噬。火舌舔过庭院里夜莺歌唱过的丁香和野蔷薇,吞噬随风飘荡的秋千,最终点燃了屋顶上的小风车,将所有的回忆埋葬。


  卡尔站在她身后,什么话都无法出口。他写了信,希望她带手下来参与起义,可尼克却径直来到这小村烧掉一切。


  “走吧,都结束了。”她说,转身走了出去。


  整个村庄在她背后燃烧,火焰将天空染成浓烈的赤色。尼克一步一步,再也没有回头。


  追在她独自行走的背影后很久,卡尔终于开口:“你难道不想知道为什么?村民造谣只是引子,为什么审判会立刻执行?为什么卡里图斯和佩德罗会盯上你们?”


  “……卡尔,我不想知道了,一切就到今天为止吧。”尼克很累,这场大火她等了如此多年,以至于梦想实现的时候,已经累到不想再追究更多事。还有什么比无穷无尽的真相和复仇更让人疲惫?


  “你们两个是被敌人陷害的,只为了剥夺你的继承权!”


  尼克头也不回,假装没有听见。卡尔大吼:


  “你一直叫他阿萨,但根本不知道他的本名!”


  听到叔叔的名字,尼克一顿,停住了脚步。


  “他的真名是阿尔萨斯·德·巴莱米诺,女王授命的圣骑士,莱昂的领主!”


  “阿萨已经死了,他是谁也不重要了。”尼克低声说,“即使他是你的亲叔叔。”


  “不、不……你不明白自己的重要性……”卡尔焦灼的摇头,四顾无人,终于将真相说了出来:


  “我告诉你,你的真名。卡斯蒂利亚女王伊莎贝拉的外孙女,继任女王胡安娜的女儿,妮可·哈布斯堡,你是拥有双王神圣血统、将要登上西班牙王位的公主!”


  灰暗的天空低沉沉的压下,焚烧形成的浓云一层层覆盖在这原野上。


  尼克慢慢回过头,满眼皆是疲倦:“原来你一直想说的就是这个。那又怎样?就算我是公主,你单枪匹马就想让查理给我腾出王位?卡尔,别做梦了,一直活在幻想里没有好处,我只是个没有家的海盗。”


  “不!你才是这片土地真正的主人!查理逼疯囚禁了你的母亲,他是不能饶恕的叛逆!卡斯蒂利亚已经集结了军队,很快就能将他赶走……难道你带人回来,不是想帮助我们吗?”卡尔急切地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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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3#
 楼主| 发表于 2013-7-7 18:50:39 | 只看该作者 标记书签

  “我是答应过会两肋插刀,但不打算掺和什么革命。船长派这些人来是因为有任务安排给我,我只是趁机回来报仇。”


  “别再提那个海盗了,他怎么有资格命令你?你有最纯净的血统,不能再跟海盗和异教徒搅在一起了!


  “纯净。”尼克重复了一遍这个词,“你是不是还想说,我神圣、我纯洁、我干净清白的和婴儿一样?”


  “以前的事那是没有办法,以后我会成为你的剑,代你染血,保护你……”


  “卡尔,你一直看不起塞拉,看起不起船上的弟兄。”尼克打断他的话,终于厌倦了这场令人疲惫的应对。“可你不知道,四五年前,别说什么公主,你只要给我一块发霉的面包,让我舔你老二我都愿意。”


  她淡淡笑了一下,像在说一件无足轻重的小事。


  “你说的那些,现在我不需要。”


  她转身走了。


  什么叫做悲剧,不是骑士保护公主直到战死。


  而是他来晚了,公主早就历尽世间艰难,不再需要任何保护。


  “你真的要追随海雷丁做一个海盗,与你的祖国西班牙终生为敌吗!!”卡尔的声音抑制不住的尖锐起来,因为他眼前是浓黑的绝望。红狮子投奔伊斯兰世界近在眼前,宗教的差异,比国内党派分裂的距离更加无法跨越。


  国与国的矛盾可以化解,但基督徒永远不能跟穆/斯林握手言和!


  卡尔急切的呼唤着,可尼克的脚步没有任何停顿,依然朝海岸的方向大步走去。这个孩子早在毫无反抗能力的年纪就选择了独自复仇之路,当她坚强有力的时候又怎么会听人摆布?


  “主啊,我的主啊……”


  泪水从清澈的蓝眼睛溢了出来,卡尔终于停下追逐的脚步,双膝一弯,跪在了地上。当她收到自己请求帮助的信,带着人上岸的时候,他是多么高兴!革命的曙光似乎就在眼前,卡斯蒂利亚即将恢复往日荣光!可一切都不像他想的那样,尼克对叔叔的爱,并没有发散到别人身上。


  西班牙,这个带给她一辈子无法治愈伤痕的地方,从来不是她的祖国。


  尼克,妮可,他的公主,一生的梦想与憧憬。


  卡尔这时才茫然意识到,她从来不是一尊供人跪拜的偶像,而是一只拥有强壮翅膀的鸟儿,在天际高高翱翔,不会被任何人影响自己选择的目标。


  “再见……我的,主……”卡尔终究没有追上来。对上帝的信仰是欧洲骑士的立身之本,而忠诚,只能排在信仰后面。


  尼克想,她跟那个金发蓝眼的青年大概不会再见面了。


  海面上黑沉沉的,即使用上所有望远镜,也完全看不到任何船只经过的迹象。


  尼克心里慌慌的。三天前,红狮子准备围攻西班牙军事重镇瓦伦西亚港。海雷丁提前获悉会有一只来自热内亚的雇佣军来援助,于是给了尼克三条船五百个人,让她在援军可能经过的海路上设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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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4#
 楼主| 发表于 2013-7-7 18:50:40 | 只看该作者 标记书签

  无聊的等待实在太漫长,而她设伏的地方距离多尼村又那么近。只要三四个小时,一切就都结束了。尼克心里对自己那么说。叔叔他,等待的时间也太久太久了。


  于是尼克第一次违背了海雷丁的命令,干下一件胆大妄为的事情——擅离职守,带着船长给她的人去烧村复仇。她自以为赶得及回来继续埋伏,可等来等去,早已过了船长预测的时间,援敌船只的影子却依然没有出现。


  究竟怎么回事?是在她离开的时候错过了敌人,还是敌人突然改变了航路?是继续等下去,还是立刻起航去援助船长?尼克不知道。她指挥作战的经验毕竟太浅,遇到这种两难抉择,完全束手无策。


  战机一错再错,当尼克终于没有等来援敌,赶去瓦伦西亚港的时候,只在海面上发现了飘散着的船只残骸,和许多面目熟悉的海盗。


  当尼克再一次见到海雷丁,心中忐忑向他报告前因后果的时候,这个红发男人简直像从没见过的陌生人的一样阴沉恐怖。


  海雷丁勃然大怒。


  他一生料敌如神,但从来没有想到过自己用心血浇灌的树苗、着力培养的手下居然会背叛。


  可直到战斗开始、热内亚援军悉数登上战场,尼克也没有出现。


  海妖居然带着人失踪了。


  守军和援军里外接应,红狮子反被围困在瓦伦西亚港,海雷丁付出了两条船的沉重代价才将敌人重创后突围。


  事情很快搞明白了。他的冲锋队长并没有按照命令静候敌人,而是带着人上岸放火去了。她自以为赶得及回来,却因为欠缺经验跟援敌擦肩而过,就此错失机会。


  在全员参加的裁决会议上,尼克双手被绑在背后,像个犯错的孩子垂首站着,却不知道自己要面临的惩罚将会多么残忍。


  失期者死,玩忽职守当斩,海盗法则和军律一样,必须用铁和血来维护其尊严!


  海雷丁觉得自己全身的血液都因愤怒而沸腾了,而后又因为极度失望而冰冷。他把她想得太单纯,太简单,有谁能抵御住一顶王冠的诱惑?不管她去干了什么,都是收到岸上的来信后才带人上岸……


  背叛!他悉心培养她,全力信任她,不惜提前跟西班牙决战也要救她,因此这种背叛更加使他失望和痛恨。


  海雷丁闭上眼。


  “我以为你不会这么蠢,蠢到又带着人回来的地步。但既然你回来了,就得为自己的行为承担代价。”男人做了决定,一把火枪,一颗铅弹被放在船长桌上,推到她的面前。


  “冲锋队长尼克,流放荒岛。”


  这就是海盗的死刑:带着一把枪被扔到没有人烟的岛上,最后一颗子弹是留给自己。


  尼克猛地抬起头,眼睛里满是不可置信。


  开除?船长不要她了?她必须……下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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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5#
 楼主| 发表于 2013-7-7 18:50:41 | 只看该作者 标记书签

  这个词代表的意义让尼克彻底惊慌失措了。她以为挨一顿鞭子,或许再扣两年奖金,甚至直接降级为普通水手去擦甲板扫厕所,这都可以接受。但是,“下船”!


  伙伴,自由,湿润的海风……这意味着一切都要失去了!


  “不!!!”尼克激动地大吼,像条垂死的鱼拼命挣扎:“我不走,我坐过六次牢!不管扔到哪儿,非洲、北极……就算流放到天涯海角我也能活!我不要、不要下船!!”


  此话一出,满室寂然,维克多差点背过气去。


  船长当然知道她是越狱惯犯,流放荒岛不过是给她一个活命的机会!可这个傻孩子,居然当着所有人的面戳穿了船长的意图,这让他怎样再留情面?


  海雷丁脸色阴沉如铁,冰蓝色的眼睛里酝酿着一团飓风,船长室里的每一个人都感到了可怖的寒冷。


  “不愿走,那就做好准备吧。”他冷冷地道,“一百鞭,如果你能活着撑下来,这把枪可以不用拿。”


  “不行!!”维克多失态地高声尖叫,在场的人里只有他最清楚这惩罚的后果。


  一百鞭!即使一个强壮的男人也可能当场丧命!更可能死于重伤后的感染并发症……维克多扑到尼克身前拼命晃她的肩膀:


  “你会活活被他打成两截的!快答应流放!”


  尼克咬紧牙关,摇了摇头。


  海妖号不仅仅是一艘船,它代表了她的伙伴和偶像,她的寄托与事业。


  她不想再失去重要的东西了。不想食不果腹衣不蔽体,不想受伤生病后苦苦煎熬,更不想……不想再度一个人孤单,流浪。


  “我接受鞭刑,船长。”


  黑眼睛沉静如墨,海雷丁望着这张稚嫩的脸沉默了很久,很久。


  但最终,铁石般的命令还从他口里说了出来:“船医,准备好鞭子,明早行刑。”


  鞭刑


  维克多咬牙切齿的完成了他这辈子最不情愿的工作——对一条仅看就很可怕的牛皮鞭子进行消毒处理。如果用平常惩罚用的九尾鞭,那么三十鞭以后,被惩罚的人后背所有皮肤都会剥落下来,在炎热的夏季很容易得败血症。而这根用小牛皮硝制而成的长鞭,则可以延长行刑的次数和时间。


  这是海雷丁的鞭子。


  他很少亲自出手惩罚什么人,也只有这样严重的事件、犯下大错的是他左右手的时候,这根令人战栗的鞭子才会出现在众人眼前。


  鞭刑是要脱掉上衣公开进行的,维克多想了好多办法,最后决定把一件后背开扣的衬衫借给尼克,这样她可以用前襟盖住胸口,再把下摆塞进裤子里,不必赤/裸裸的在三千个男人眼前遭到鞭打。


  做这一切的时候尼克就呆在医务室里,不管船医怎么咒骂劝说、用伤口发炎溃烂而死的病例吓唬她,这个固执的孩子就是不肯松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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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6#
 楼主| 发表于 2013-7-7 18:50:42 | 只看该作者 标记书签

  “你还不如怀了孕!不管在岸上还是海上,孕妇好歹有免刑的特权。”维克多用酒精恶狠狠地擦拭尼克即将受刑的部位,这张光洁的背马上要被抽得稀烂,一辈子没有恢复原状的希望。


  “那样也要被开除的。”尼克背对着他说,“这次真是我的错,咬咬牙就忍过去了。”


  “你这混蛋着魔了吗?一百鞭,你把牙咬碎了撑不过去的!听好了,等他打上个一二十鞭,你就晕倒,无论怎么用凉水泼你也别睁眼,按规矩是不能打没有意识的人的。反正跟你上岸那群人也知道你是女孩儿了,等船长出过气,规矩上也做给众人看了,就差不多可以混过去……”


  维克多絮絮叨叨,把他所知一切可以减轻痛苦的方法教给小混蛋,却她不知道听进去多少。尼克默默等待着行刑的到来,这是第一次,她已经得知自己会受伤害却不想逃跑,海雷丁极度失望和愤怒的表情仿佛就在眼前,她终于明白到,有些事做错了是没有挽回余地的。


  无法回避的时刻终于到了。


  第二天一早,红狮子的所有船只聚拢在一起,众星拱月般围着海妖号,所有船员都被要求站在甲板上观看行刑过程。


  船长昔日的宠儿,海妖尼克队长被带上最高层的舰台。两名海盗将她双手拉开,用粗糙的麻绳牢牢禁锢在行刑用的铁栏上,保证即使她昏倒也不会滑落下来。水手长上前,把尼克背后的扣子一粒粒解开,如初雪般晶莹洁白的背脊就暴露在空气里,所有男人眼前。


  很少有人产生亵渎的想法。


  这个女扮男装的少女威名传遍地中海,除了船长,没有什么人能在她这双纤细的手腕下走过三招。她有义气,有担当,快意恩仇,就算不是真汉子,也绝对是这群海盗心目中最爷们儿的存在。甚至捆绑尼克的水手也不禁用眼神为她加油,希望这个队长能熬过苦刑留下来。


  “上口枷!”水手长按照规矩大喊,旁边的水手立刻将一根缠了棉布的木棒横塞在尼克嘴里。咬着这个,至少可以多撑一倍时间。


  海雷丁手持皮鞭走过来,在距离三米远的地方停下。鞭子非常长,他根本不需要站在跟前。


  “记住,再也不要违抗我的命令。”威严的声音一字一句敲打在所有人心上,即使没有在刑架上的人也止不住颤抖。


  第一记鞭子带着破空的呼啸挥了出去,清脆的抽打声过后,一条红痕便斜斜贯穿了光洁无瑕的背脊,肿成一条渗出血珠的棱。凄厉的鞭痕和白皙皮肤形成了使人目不忍睹的对比,维克多扭过头去。


  第一下总是最痛的,身体会吃了惊似的做出各种反应。有人会咬紧牙关闷哼,有人会吐掉口枷高声尖叫,甚至会有人因为这突如其来的剧痛失禁。而尼克,则习惯一声不吭的忍耐痛苦。随着第一记鞭子落在背上,她呼吸暂停了两秒,接着闭上眼睛重重喘息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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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7#
 楼主| 发表于 2013-7-7 18:50:43 | 只看该作者 标记书签

  海雷丁手腕一抖,鞭梢便像一条灵活的黑蛇在空中划了个圆,顺从的飞回手心里。他握着鞭子耐心等着,一直等尼克的身体熟悉了这种意外的疼痛,喘息逐渐平稳下来,他才不疾不徐地挥出接下来的惩罚。


  铁一般的节奏就像海浪拍击在巨岩上,沉稳坚定,永无休止,决不因她的僵硬和颤抖而放缓,也不因观者的表情而轻落。每一记鞭打都扎扎实实,鞭梢没有一次落在铁栏、甲板,或者其余什么不相干的地方,鞭痕就这样一道排一道的整齐并列起来,没有一条重合。等整个背部都没有完好的地方时,他就从第一击开始的地方重新抽。


  死一般的寂静弥漫在海上,只有鞭梢呼啸、以及落下的清脆声响打破沉默。尼克的前襟已经湿透,汗水混合着血水流淌下来,疼痛像海潮没顶般一波波让她晕眩,又总是在下一击的力量下清醒。


  五十鞭,长的简直像创世纪。她看起来已经快撑不住了。


  “松绑。”海雷丁收回鞭子。


  两个水手立刻上前松开尼克手臂上的绳子,把像水浸过一样的她扶下刑架,口枷拿出来后是一圈清晰的带血牙印。维克多扑上去,把一杯水凑到她唇边,尼克轻轻摇了一下头拒绝。


  “喝下去!”维克多高声道,然后凑在她耳边轻声吐出一个拉丁词汇。


  “是鸦片。”


  尼克喘了口气,乖乖凑到杯子里喝了两口。她嘴巴里已被自己咬破,血液把杯中苦涩的液体染成淡红。鸦片的作用立竿见影,一种暖洋洋的感觉传遍全身,背上火辣的鞭痕也好像没那么痛苦难耐了。


  “带她下去疗伤。”海雷丁吩咐。如果不是要故意致人于死命,这种上百鞭的刑罚一般是允许分开进行的。


  “不……一次打完吧。”尼克嗓音嘶哑,推开了维克多的手,轻声道:“结了疤再撕开很麻烦的。”


  “小白痴!歇几天,还有回转余地的!”维克多暴跳如雷,简直想掐死她。打成这个惨兮兮的模样,说不定过几天船长就心软免掉剩下的呢?


  “一次吧,我受得了。”她声音很微弱,但依然固执。


  “……好。”海雷丁的命令简直让人以为他有一副铁石造的心肠,“再捆上去。”


  接下来的五十鞭他换了手,鞭痕从另一个方向倾斜下来,和刚刚的痕迹交叉叠起,像一张鲜红的血网笼罩她身上。皮肉裂开了,最后二十鞭,每当海雷丁挥动胳膊,鞭梢便会扬起一串血珠,飞散在周围的人脸上身上。


  她依然一声不吭。


  当水手最终把血肉模糊的尼克放下来时,维克多觉得他自己都要昏倒了。作为一个医生,他当然见过更严重的伤势,但等待这一百鞭结束的时间实在是太漫长了,几乎要把他压垮。


  海雷丁走过去蹲下,查看尼克的伤势。力量控制的还好,应该不会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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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8#
 楼主| 发表于 2013-7-7 18:50:44 | 只看该作者 标记书签

  就在这时,已是半昏迷状态的尼克动了动,湿润的眼睛张开一线,断断续续地低语:


  “船长……我没有……背叛过你……从来……没有……”


  她终于撑不住昏死过去。


  维克多自己力气不够,急忙扬手指挥,让海盗们把她搬到医疗室。但海雷丁却推开那些手,自己伸臂穿过尼克胸口腋下,背朝上轻轻抱了起来。


  “到我那儿去。”他对维克多说。


  船医一愣,立刻反应过来:“对对,天气这么热,你那里通风最好,不容易发炎。”接着催促助手把他的药箱工具箱从医疗室送到船长卧室去。


  被放置在海雷丁三乘三米的宽阔大床上,尼克看起来更是小的可怜。两个人把她血汗浸透的湿衣全部除了下来,背上的伤跟光洁的臀部皮肤一对比,更加惨不忍睹。船医用棉花球沾了酒精给她消毒。鞭痕层层叠叠,破损的肌肤已经不起擦拭,只能一点点轻沾。海雷丁执起她因为用力被粗绳磨破的手腕,用极轻柔的力道包扎起来。任谁都想不到,这双手刚才竟会那么残忍的将床上的小人儿鞭打至晕倒。


  维克多明知海盗法则不可违背,却仍忍不住絮絮叨叨的抱怨:“该怎么说你才好,既然事后会心疼,又何必打她这么狠?这伤痕怕是一辈子也不褪掉了呢……”


  “那么,她就一辈子也不敢再忘掉我说过的话。”男人如此道。


  尼克只觉得有无数小小的火舌不停舔在背脊上,简直要把她煎熟了。接下来就是全身燥热,背后血管一鼓一鼓的跳动着,血液似乎随时都能喷射出去。重伤后总是会伴随高热,没过多久,尼克就开始发烧,直烧得两颊通红嘴唇干裂,半昏半醒,而心里的事却始终没有放下。


  “我不走……不走……”


  她反复喃喃,一阵冷一阵热,汗水把身下的床单都浸透了,看起来睡得极不安稳。维克多很着急,这么闷热的天气,如果伤口发炎,不论是转成败血症还是大面积溃烂,都会危及生命。


  一双有力的大手不停擦拭尼克的额头、掌心、肘弯、腋下和脚心,刚开始,散发着酒味的液体一下子就被她高热的体温蒸发了,但这双极有耐心的手擦了一遍又一遍,渐渐的,清凉的感觉缓解了热度。


  “水……”只开口要了一次,立刻有人扶着肩膀把她上身抬起来,带着一丝酸涩的淡水送到嘴边。


  是船医吗?尼克昏昏沉沉的想,这双手抱着她简直像摆弄一个孩子,维克多好像没这么大力气。


  “酸的……”尼克小小声咕哝了一句,船上的淡水已经开始腐坏了吗?


  “是柠檬水,乖乖喝下去,不然会得败血症。”低沉的男声回荡在耳边,尼克立刻知道手的主人是谁了。


  “船……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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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9#
 楼主| 发表于 2013-7-7 18:50:45 | 只看该作者 标记书签

  “嗯,是我。”


  “我没有……没有背叛……”


  “知道了,我原谅你。”


  尼克再次陷入昏睡。她不知道“原谅”这个词意味着什么,不会将她赶下船?还是仅仅免除了流放荒岛之刑?一颗忐忑不安的心吊在半空中,尼克很想再做点什么以证明自己的忠诚,却连翻身挪动都办不到。


  睡吧,我亲爱的宝贝,树梢送来微风,摇篮插满玫瑰……


  一阵阵轻柔的乐音似有似无的飘了过来,尼克昏沉沉的听着,直觉回想起欧洲大陆流传的那首摇篮曲的曲词。


  宝贝,我曾经也是被谁呵护的宝贝吗?在一个安全无忧的地方静静沉睡?不用因饥火灼烧而翻来覆去,不用时时惊醒、恐惧的逃避敌人?


  现在,再也没有敌人了,所有仇恨都被她焚烧殆尽,所有过去都被弃于脑后,但这个怀抱,这个安全的所在又在哪里?


  极轻柔的乐音回荡在耳畔,曲调如此温柔熟悉,尼克觉得眼睛潮湿了。


  好怀念,好怀念……


  睡吧,我亲爱的宝贝,不要悲伤哭泣,一切安逸属于你……


  流泪也不会有人来擦干,挣扎也没有手来安慰,这些年来,她不是早已忘记泪水是什么模样?那么现在脸上流淌的是什么,印湿了枕头的又是什么?


  就在这温柔的摇篮曲里,尼克终于安心睡去了,像个受了委屈的孩子,脸颊上还挂着晶莹的泪珠。


  弧线优美的舷窗大敞,纱雾般的窗帘在海风吹拂下轻盈飘动,一个红发男子靠在窗前,缓缓拨动一把古老的鲁特琴。轻柔的音符从琴弦上漫溢出来,像一条从过去流淌到现在的时间溪流,带来无穷无尽的怀念和抚慰。


  床笫


  在地中海最伟大的医生(自称)维克多照料下,还有某个人持续不断的用酒精给她物理降温,尼克的高烧渐渐退了下去。毕竟是条年轻活泼的生命,也不是什么温室花朵,尼克的恢复力很强。


  船队没有再继续作战,而是一路向东航行驶向奥斯曼土耳其,尼克有充足的时间养伤。因为天气炎热,维克多没有给她包扎,只是涂了药膏晾着,于是小尼克只能光溜溜的趴在船长床上等待伤口结痂。


  每次船长走过来给她喂水或者擦酒精,尼克就使劲扭头试图看看他的脸色。但海雷丁的表情一直平静到近似冷酷,和鞭打她时没任何区别。


  尼克心里就像故事里墨西拿的海底,黑沉沉的没有底。船长想做什么事,从来是不动声色就办了,说不定只是在等她伤好一点,就把契约拿出来当面撕掉……


  不!无论用什么手段、甚或是再挨一顿鞭子,她也绝对不下船!尼克紧紧攥拳,小脑子飞速运转起来。


  海雷丁毕竟没想打死她,手下力道控制的很好,外表看起来血肉模糊,但实际上没受内伤。一个星期后,尼克背后□的粉红色嫩肉就结了一层薄薄的痂,可以自己慢慢爬起来吃饭喝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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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
 楼主| 发表于 2013-7-7 18:50:46 | 只看该作者 标记书签

  这天傍晚,维克多用酒精擦掉了尼克背后的药膏,宣布只要小心不让伤口发炎,一个月后就可以痊愈。他急着消毒洗手,匆匆忙忙拿着药箱就离开了。门板碰的关上,船长大人终于开了尊口。


  “你死不掉了,可以搬出去另找个地方睡觉了。”他漫不经心地翻着手里的海图册,看也不看尼克。


  尼克心里一沉,该来的还是来了。她接受惩罚,已经不是冲锋队的队长,那个小小的单人间也不再属于自己。那么,这个“搬出去”是指让她滚蛋吗?尼克望向坐在床上看书的船长,从他强壮的手臂一直看到裤子下紧绷的腰身大腿。


  她悄悄吞了下口水,阿萨,保佑我留职成功……


  海雷丁的视线里出现了一双光裸的脚丫。十粒小巧圆润的脚趾踩在厚地毯上,兔毛从趾缝里钻出来,看起来就很痒。其中一只脚丫抬了起来,又落下去,以大无畏的勇气踩在海雷丁的马靴上。


  “船长,我们上床吧?”


  尼克睁着一双无辜的黑眼睛,好像只是在说“我们去吃饭”。


  这句话直接导致了海雷丁的脑海里出现两秒钟的空白。这绝不是因为他对类似邀请经验不足,只是从没想过这句话会从面前这个小家伙嘴里说出来。


  尼克很清楚船长的女人们有着怎样的本钱,和盛宴比起来,她自己就像一条配菜的小鱼干,或者几粒盐炒豆,想成功只有靠技术。所以尼克没有给海雷丁留下拒绝的机会,在他尚未反应过来的时候就扑了上去。


  两秒钟虽然只是瞬间,但只要抓准要害,就足够结束一个高手的生命。尼克轻车熟路地抽开海雷丁腰间的宽皮带,把头埋在他双腿间,小嘴隔着裤子在那个突起的位置上动作。


  倒霉,好离谱的尺寸,看来要吃一番苦头了……尼克一边做心理准备一边磨蹭吞吐着,冷不防被一只铁钳般的大手捏着下巴拎起来。海雷丁脸色沉沉,冰蓝色的眼眸里像酝酿着一场暴风,他压低了声音冷冷道:


  “很熟练啊,以前干过不少次?”


  尼克的下颌被捏得生疼,她舔了舔溢出嘴角的唾液,目光里只有迷惑。好奇怪,这一招明明是排行第一所有男人都喜欢的服务呀?


  “船长你不喜欢这个?那我还会别的。”


  她轻轻推开海雷丁的手,退后两步,开始以令人瞠目结舌的速度脱衣服。衬衫,腰带,外裤,衬裤,一件接一件落在地毯上,因为动作幅度太大,还扯到了背后伤口。像只刚刚出生的羔羊,尼克一丝/不挂的站在男人面前,大有一副“不管你想玩什么我都奉陪”的架势。


  这样□裸的明示,海雷丁不用猜也明白了他的前冲锋队长是什么职业出身。


  居然试图用身体贿赂老板,海雷丁又好气又好笑,简直不知说她什么才好了。看这具还未发育完全的身体和熟练的手段,又是隐隐心疼。这种年纪的孩子孤身一人流浪闯荡,经历过什么可想而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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