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单未遂

书迷可可

　　我怎么就成了现在这样儿了？   


　　是啊，转眼间，冬日和春节不知道怎么就一下子过去了。   


　　2005年三月到了。   


　　"清明时节雨纷纷，路上行人欲断魂。"我从床上爬起来坐在床沿上，发现窗外是冬末的绵绵细雨，一些充满诗情的寒意隔着窗子飘进了我的眼中，让我不由得随口吟了一句。   


　　"清明是四月五号，还没到那。"楠穿着那件熟悉的真丝睡衣映进我的眼帘，我向她报以微笑，看着她端着牛奶和面包走进卧室，坐到了我身边。   


　　"没事儿，我就是看这小雨凄绵轻惋，让人觉得灵感迸发。"我笑着随口贫道。"唉……叹年光逝去，功名未立。书生老去，机会方来啊。"我叹了口气，冲着窗外又吟道。"人书生虽然老了，机会倒真能来啊。哥们儿这吉他手老去，不知道机会还能不能来啊？"   


　　"你又颓了？大早上起来的满嘴文言文，怎么睡一觉成古人了？"楠银铃般地笑着，拿出一张CD放进音响，房间里响起了Pat Metheny的音乐。   


　　静静地坐在一间音乐流动的房间里，让我的心情好了很多。可我还是想到了时光流逝，想到了自己岁数越来越大可音乐上的梦想却越飘越远。"人生如梦啊！"我自己在心里念叨着，却一脸无所地对楠说："这音乐不错啊，Pat Metheny我特喜欢。"   


　　"是不错，我也挺喜欢的。"楠回头对冲我微笑着说道。"晚上跟我去一个扒儿（PARTY）转转吧，就在"有名低谷"，有几个媒体的朋友去看演出，都是一帮女孩儿，叫我一块儿去呢。"   


　　"是一什么扒儿啊？"我兴趣不太大。   


　　"杂扒儿吧，金属朋克什么都有的那种，就过去凑一热闹。"   


　　"我真没什么去欲，多少年了，乐队就还是那些个熟人，观众也恨不得全都认识。最重要的是音响根本没法听，从台上到台下全都一锅粥。"我表示兴趣不大。"我原来在那演的时候那返送就是劈的，前几天我一哥们儿跟我说现在还那样儿，完全没变化。"   


　　"嗨，就当凑一份子，过去展一眼就成。"   


　　"得，到时候可以提前走就成。"我被楠照顾得无微不至，她很少要求我做什么，所以我现在觉得没法拒绝。   


　　"成，你别到那就走就成。"楠开心地笑着，我看着她也还以微笑，虽然我心里注视的只是窗外的细雨潇潇。   


　　到达"有名低谷"门口儿的时候雨突然停了，夜空中的晴朗仿佛猛地突兀出来一样，让我觉得不太自然。不过天气的变化似乎对冲扒儿的人并未造成什么影响，"有低"门口人声嘈杂，劣质霓虹与青年们奇装异服的身影纵横交错着，从人头攒动的程度来看今天这扒儿人来的还不少。不过这种扒儿的特点就是全是熟脸儿，观众基本上由乐队成员、乐队成员的家属、乐队成员的朋友组成，真正没关系的很少，来看这种地下扒儿演出的人基本上都能在这找到几个自己认识的人。我做为乐手以及有过地下扒儿演出经验的同行那熟脸儿就更多了，似乎已经久违的我从一到酒吧门口就开始跟各界友人打着招呼微笑寒暄。这些对象中有的是真认识有的根本就记不起来是谁，有的是我讨厌的人，有的人我知道他们在我背后经常诋毁我。当然了，也有那么几个哥们儿真是关系特别好的，不过也有些是我们双方彼此都看不上对方。   

书迷可可

　　但还是得走面儿！   


　　这种中国传统的虚伪让我极其厌倦但又根本没法拒绝，大家彼此也都心知肚明，就是不捅那层窗户纸罢了。   


　　楠和几个媒体的女孩儿叽叽喳喳地扎在一起，我一看谁也不认识，打了个招呼走了个面儿就自己找个角落坐下了。我边儿上离的很近的一桌儿，一个留着脏辫儿头发穿着迷彩裤子成乐手状的哥们儿正表情忧伤地跟他对面儿的日范儿小姑娘说着"全世界都没有人理解我"。另外一桌儿上坐着一个落单儿的女孩儿，姿色也是平常，一个长头发的哥们儿已经凑上去搭讪。他掏出一支烟，坐在女孩儿边儿上说，"妹妹有火儿吗"。   


　　"真没劲。"百无聊赖，我不安分的放眼望去，想寻些美女养眼。无奈酒吧里只有满眼的残果儿，化着各种鬼妆，庸脂俗粉令人颇倒胃口。   


　　第一个乐队闹哄哄地结束了，好像是个新组的金属乐队，连我这样儿的业内准老人儿居然都没听说过这个乐队，可见他有多新。乐队也没什么经验，哥儿几个虽然脸上写满了对舞台的向往，可身子却戳在台上一动不动，演完了也不吭一声儿就下去了，酒吧里的气氛完全没被调动起来。   


　　假繁荣和面子上的热闹，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我发现像我这么热爱音乐和中国原创音乐的人居然都对这样的摇滚扒儿一点兴趣都没有了。不光不想看，我发现自己也不想凑份子去演。   


　　"我变了？"   


　　"不应该啊？早年间我削尖了脑袋就想跟人凑扒儿演出啊。"我内心疑惑，觉得想不通。"难道哥们儿真的变了？"   


　　"我不是想永远不变吗……"   


　　"可我要不来这儿演我他妈上哪演去啊？"我问着自己，这个问题同样困扰着我身边许多玩儿音乐的朋友。全北京就这么几个可供演原创的酒吧，你不来这些地儿演，就没有别的地方可以演。   


　　楠乐呵呵地跑过来，坐在我身边，拉住了我的手。我看了眼周围把手抽了出来，楠表情变了一下，又调整回往日的笑颜。我知道这样儿挺操蛋的，我其实也并不想这样，但我还是做了。         


第51节：最终还是说了(2)         


　　"这乐队你觉得怎么样？"楠觉得气氛有些尴尬，主动问道。   


　　"我都快看睡了。"我赶紧笑着说道。"这样儿我真坚持不了多久了。"   


　　"我也觉得挺没劲的，一会儿差不多咱就撤吧。"楠表示同意。   


　　桌子对面的空座上坐下了一个戴帽子的异相青年，一条长辫子从帽子后面顺出来。   


　　"你丫挺滋的啊？"青年开口了。   


　　"喔操！这不是青年摇滚电贝士演奏家刘寿水老师吗？"我一看是大蛤蟆，笑着说道。"怎么着，你们今天也演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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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啊，也演。"大蛤蟆一脸不高兴。"你丫还挺仗义啊！"   


　　"那是，哥们儿一向仗义啊！怎么了？"我敷衍着，心想："坏了，丹的事丫知道了。"   


　　"你说怎么了？你他妈当时是怎么答应我的？"大蛤蟆咧着嘴挤出些掩盖内心的笑。"亏我还他妈真信了，操！"   


　　"你看，你这话儿是怎么说啊？"我佯装不知所云。   


　　"你丫还他妈跟我装蒜，那天你们俩在你丫那破车里打我边儿上过去，我都看见了。你丫没看见我，我他妈可是看得真真切切的。"大蛤蟆气急败坏。"我也没别的意思！你他妈倒跟我说一声儿啊！我这儿还成天在网上跟她那递好话呢，我说怎么不带理我了呢！敢情让你丫给收了都！"   


　　"嗨，我错了还不成，我到时候请你吃饭。"我看了楠一眼，怕穿帮赶紧陪笑。   


　　"你他妈要真好好对人家也成，成天他妈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大蛤蟆看了一眼楠说。"真他妈孙子！"大蛤蟆笑着恶狠狠地说。   


　　"你别又胡喷，那什么，我好久不见你们乐队那哥儿几个了，走，带我过去见见他们。"我笑着起身拽起大蛤蟆往远处走。"这他妈孙子成心拆台。"我心里骂道。   


　　"你丫太孙子了！就算你觉得哥们儿没戏你他妈到跟我说一声儿啊！"大蛤蟆也明白我的意思，见离楠那桌远了，张口说道。"丹那样儿的要给我，那哥们儿这辈子就守着丫哪也不去了，成天就窝家里跟丫造小人！你他妈倒好，还有功夫儿在外头戏新的！我看你也别戏了，这蜜直接就发我得了。"大蛤蟆边说边回头看楠。   


　　"别废话，这是我一朋友。你他妈别老用你丫龌龊的思想理解别人，我们是纯洁的友谊。"我搭着大蛤蟆的肩膀撒谎道。   


　　"别人信不信我不管，反正我是再也不会相信你丫恩的了。"大蛤蟆语重心长。   


　　好不容易打发走大蛤蟆，我的手机又震了起来，是丹的短信。   


　　"今天晚上你过来吗？"   


　　有些说不出的奇怪感觉在让我走了神，我搜集回意识，抬起头，发现楠正在注视我。   


　　为了隐藏被人抓现行的羞愧感，我如同梦游般朝自己的座位走去，看到楠正在努力作出无所和往常优雅的样子。   


　　"我就先颠了啊？"我坐在椅子上，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说出口的。   


　　"你不去我那了吗？"楠低着头小声儿说着，脸上浮现出一些不满和失望。   


　　"我这边儿有点儿着急的事儿，我就先撤了。明天得早起去排练，从你那走不方便。"我被自己的谎言和搪塞弄得心虚。   


　　"那好吧……"楠在失望的时候会像个孩子一样脱去那层优雅。   


　　我有些犹豫地站起身，一边和一些人打着招呼一边走出酒吧，心里觉得自己真的很孙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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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激情翻江倒海着，直到那种不可抗拒，不可避免的结局猛地从身体内炸烈才会散化在空气里。我和丹气喘吁吁地倒在了一起，仿佛刚刚对什么放弃了抵抗或跟什么妥协了一样。   


　　拥着怀中这美丽的身体，却像是拥抱着虚无。我在心里随着时钟滴答滴答的声音数着六十每分钟的拍速，仿佛这举动能让我的心渐渐平静下来。   


　　"你爱我吗？"丹突然冲着天花板说，就像在自言自语着。   


　　老是不给我准备的时间。   


　　我的心一下儿就乱了，我想看看远方，但视线移到窗户上后才发现窗帘已经拉上了。   


　　"你说我们这样儿算什么呢？"丹接着自语着，我甚至不敢歪头去看她。   


　　"我有时候就想，你这么优秀的女孩儿怎么会喜欢我这么一个一无所有的人呢？"我打岔笑着说道。"要钱没钱要名儿没名儿，就趁几把吉他还有两袖清风外加玉壶里的一片冰心。"   


　　丹没有说话，屋子里静得让人不安。   


　　"不过你倒真是改变了我对女演员嫌贫爱富只追现实物质不追理想精神的旧观念。"我只得继续耍着贫，并趁机扭头笑着看了一眼丹。后者表情凄凉，脸上没有我渴望着的那种往日开朗笑容。   


　　我颓了。   


　　"是不是每次见面除了莋爱咱们就不干别的了。"丹根本不理会我的打岔，而是自顾自地小声儿诉说着自己的内心，语气微不满。   


　　"不是啊，有那么多相处的快乐，有一起看的电影，一起逛的公园，彼此袒露的心声还有那些相处时无声无言的甜蜜。等等等等，不仅仅只有莋爱吧？。"我心里想道，却很有情绪地说："不是，在你眼里我就这么傻B啊？"   


　　"我才是傻B呢。"丹的声音仿佛一曲怨笛。   


　　一股无名之火就这样猛地随着丹的这句话在我心里燃烧起来。"我内心对你的感觉，你难道不知道吗？"我的思绪在心里纠缠着。"是的，我差点忘了你确实不知道。"想到这些，我的内心稍微平静了些。"别说你怀疑了，我内心对你的感觉我自己都不知道是什么。"   


　　我心中想了很多，嘴上什么都没说。   


　　寂静让温暖的房间变得冷漠和陌生。   


　　"坏了。"我发现心里有种熟悉的感觉在滋生蔓延。"难道我真的爱上她了？"   


　　天旋地转，谁能告诉我为什么发现爱情的萌芽让自以为一直在追求真爱的我如此崩溃。   


　　"算了，我知道你身边有的是像我这样的贱骨头，对你而言我肯定就是一个可有可无的玩具罢了。"丹语气强硬，表情却很委屈。   


　　"咱俩没吵过架吧？"我虽然脑海里想得多了，但嘴上还算冷静。"你自己想想，你要是不重要我这成天折腾什么呢？"我指的是自己终日有家不回，还刚刚为了见她而离开了一个不记回报爱自己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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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反正我告诉你我不是那种招之即来挥之即去的人！"丹声音变得微大。"从来没有人这么不尊重我！"   


　　"谁说你是了啊？你以后碰到什么事儿能不能成熟点，不是说狠话把事情弄得不可挽回就能让两个人都快乐的。"我作出成熟状。"我这人到底什么样儿你能不知道吗？你老说那些伤害别人伤害自己的狠话对你有好处吗？还是你觉得对我有好处？"   


　　"那个老给你发短信的叫楠的是谁啊？"丹把头摆向一边，故作无所地问。   


　　"就是一普通朋友，怎么了？"这谎撒的这叫一冷静，反应倍儿快，一点儿拖泥带水都没有，把我自己都镇了。"这臭丫头估计是趁我睡觉或洗澡的时候翻我手机来着，要不怎么说特务全是女的呢！"我在心中飞快地分析着。   


　　丹咬了咬嘴唇没说什么，表情像是知道错了，又不愿意承认。   


　　"我这颗心啊，真是使碎了也没人知道。"我又成宝玉状。"赶明儿我他妈绷不住了我也出家去得了，我这他妈成天算干吗地呢啊？哥们儿不待见我，连你也这挤兑我。你说我图什么啊？"想起了前一阵儿的种种烦心事，我由衷地说出了些心灰意冷。   


　　"你敢！"丹突然扭过头来盯着我大声说。   


　　"什么叫我敢啊？我就不爱听这话，不信咱们就走着瞧。"我倒是一点儿不吝。   


　　"我看你敢出家！我看你敢出家！"丹放弃了刚才的故作矜持，扑到我怀里乱打，眉头可爱地皱着。   


　　"不是，我就出了，怎么着吧？"她把我逗乐了。   


　　"你混蛋！到底是谁心使碎了？！"丹盯着我骂道，她的表情说不清是真急还是假急。   


　　"不是，刚才你不还说我傻B呢吗？丹老师怎么可能为了一傻B心碎呢？"我笑着继续打岔。   


　　"所以我才最傻B呢！我告诉你，你去哪寺出家我就上哪寺抄你去！"丹一委屈，哭了出来，弄得我一下心就软了。   


　　事实上我的冷漠和心软都不受自己控制。   


　　"全中国多少寺庙呢，你说找着就能找着啊？"我只得友情提醒她。"我告诉你，我还肯定不找大寺大庙，我只要那些有灵山秀水就成了。"我想像着被青山绿水环抱的样子，很是向往。   


　　"那我这辈子就不干别的了，我就是要找着你！"丹气急败坏。   


　　"不是，你找着我能怎么着啊？到时候哥们儿肯定已经心如止水了，怎么可能再为了一小娘子还俗去啊？"我用手捏起丹美丽的小下巴，笑着说道。   


　　"我不让你还俗，你爱干吗干吗！"丹啪地一下将我的手打开。"我找着你以后，把你所有的吉他都拿到你那破庙里头，当着你的面儿全给你砸了，我看你还止不止水！"丹突然也乐了，好像什么计谋得逞了一样。   

书迷可可

　　"我靠，你还真狠啊……"这招儿还真有些出乎意料，这让我颇为吃惊地打量着眼前这朵美丽的花儿。   


　　吉他对我来说非常重要。   


　　"所以说啊，你趁早儿给我老实点儿！"丹又来精神了，她像往常一样笑容锦簇地凑了过来，揪住了我的耳朵。   


　　这回轮到严霞同志无语了。   


　　"我知道你总有一天会离开我的……"丹突然狠狠地像粘在我身上了一样抱住我，就像她自己是吸盘鱼而我是鲨鱼一样。   


　　"我好像听谁说过，在一起就是为了分开。"我面带无所，内心充满迷茫的期待和不安的绝望。   


　　"我爱你。"丹突然温柔又哀怨地说。   


　　最终还是说了，而且没有给我一点心理准备。   


　　还没来得及感慨或惆怅，手机就震了起来。我的手机总在这种时候震，我歪过头去，看到屏幕上显示是楠的短信。   


　　为了担心被丹看见，我侧过身挡住她按了"查看"键。   


　　"你晚上过来吧，我想你。"   


　　"天那。"我眼前一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