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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的时候,连自己都不知道如何,便浑浑噩噩一生.
也有些人,是很执着、很牵强的过了看似轰轰烈烈的一辈子.
只是看似.
玉崔嵬,洒脱妖魅之人,放浪形骸,自我自逍遥.他天生一副美皮相,却不是好皮相.非男非女,妖艳惑人,让正义人士心生厌恶之感,说他是人妖.他自幼身世坎坷,受母亲虐待,被赶出家门十四岁闯荡江湖……有的时候,坏人、邪物不是天生铸就,就是因为这种事态的炎凉,这种尝遍人间冷暖滋味才让他能经历百味,处危境而不乱,处谣言而不怒——他自己也知道太过看开也不好,所以他想变成普通人,变得世俗一点,却一不小心世俗过了头,他一个男人,穿着出奇宽大的白色袍子,手执团扇,就像头牌红倌一般,他的脸,用藤萍的话说,就像“垂死花瓣一呻吟”,一半妖艳不可方物,一半却是血肉模糊、狰狞可怖.
据他自己说,是少时偷吃馒头店的豆沙包被老板用滚油泼了脸.可我总觉得,这有点像他自己故意的,变得寻常一点,这便是他的执念,所以他娶了妻,所以他救了人.
只不过他忽略了,他娶的是碧落宫的大宫主宛郁成碧,他救的是圣香一行人.
这是他的弱点,聪明如李陵宴和圣香,皆知他什么也不缺,只是想做个普通人,虽然他到死也不是,不过是转换了下角色,由奸淫险恶之人变成了人敬人尊的大善人.
他一生含笑轻佻,死的时候却是端庄肃穆.他对天下人都是一脸轻笑,他似乎对所有的事都没心没肺,他的妻子惨死的时候,他被当做官妓伶人受人侮辱的时候,他一直都是很淡定.
假的,一切都是假的.只有圣香,玲珑剔透的少年从天而降,相见恨晚.圣香比李陵宴更懂自己,他是真的把他当朋友,尊重自己.
尊重,这似乎是他生命里顶重要的词了.有人说,只是因为得不到.他不缺少权力、金钱、卓越的武功还有至死不渝的爱情,那些痴缠的怨女们正是因为爱才害死了他的妻,而他,也不过是怅然了好一阵,不愿人碰触了一阵,然后又恢复那样轻狂妖魅的样子了.
所以,圣香说,若谁能被玉崔嵬吸引,那真是他一生当中不幸之最不幸之事.
所幸还有一个更加不幸的李陵宴.
这是我最喜欢的人物,或许他是一开始被描写成枭雄的缘故,就像吉祥纹莲花楼里的金鸾盟盟主笛飞声一般,寥寥数笔,却有着不输于李莲花的阵势.他得到了观音垂泪,他是大反派角丽谯的痴心恋人,他是李相夷惺惺相惜的敌友.
可李陵宴不是.他有着太多世俗的牵绊.他是个真真正正的世俗人,也是世俗的过了头,或者说世俗的不够.用玉崔嵬的话说,他是个只求过程、不求结果的男人,倾尽一生情去死也无怨无悔的人.
众人皆说,如果他没有那样的家人,那样无情的母亲,那样花瓶般易碎的软弱妹妹,那样自负平庸的哥哥,多半,他能做个好人.可惜,这世上没有如果,他就是这样,有些变态的维护着他想要的守护的,他的家人,还有隐隐约约的那点野心.
所以他杀戮成性,所以他宁可错杀一千、不肯放过一个……尽管树敌颇多,他依然颐指气使、意气风发的踏着无数人的鲜血活着,或者等着死的那一天.
他与玉崔嵬是真正的知己.想了半天,还是决定用这个词,而不是蓝颜.
因为有的只是一点暧昧,我非腐女,却必须承认比起被玉崔嵬打得半死他连看一眼都不愿看的芙蓉庄杨戒翠,比起高贵狂傲的与他私通多时却只被唤作一声“姜夫人”的公主刘婈,这些可怜的,不知怎么和他纠缠在一起的女人,玉崔嵬真是他一生难得的知己.
他们都不可怜任何人,包括自己;他们都对世间情爱看透看倦了;当玉崔嵬强吻李陵宴的时候,当他对他说“你是倾尽一世情的男人”的时候,当李陵宴走出房门,第一次有些怅然的站在远处的时候,当他们互相下毒又互赠解药的时候,当玉崔嵬毁了他精心布置的好棋盘的时候……他们彼此皆是世间背弃,故而惺惺相惜.
可我仍希望李陵宴将死之时从人群中搜寻的是刘婈的身影.
他们本来是相互利用的关系,连他们之间第一次发生关系的因由都是那样让人恶心厌烦,刘婈自始至终爱的都是圣香,她从一开始就告诉李陵宴了.而李陵宴也坦白的告诉她,他不近女色,对她亦无感觉.有些尴尬的气氛和关系,继续的缠绵和纠结,到后来愈演愈烈.
她是个牺牲品.生来就是.她是皇室宗亲,她嫁给姜臣明这个足够当她爹的人,她和李陵宴私通多年,甚至怀了他的孩子,她好不容易见到了圣香,他却装作什么也不懂,她被李陵宴下了“执手偕老”的毒,疼得几近昏死的时候,他却漠然的对她那句“我怀的真的是你的孩子”回应道,“是吗?”,然后冷冷的任凭自己的丫鬟杏杏用脚踩她的手.
她怕他,自始至终,他爱的都只是他的李氏家人,他手中的权力,他那样践踏她的尊贵无欺的尊严,他是个恶魔.
后来她疼得在地上打滚,从玉崔嵬手中得到了那瓶,那唯一的解药,其他的人全都随风而逝,都陪着李陵宴殉葬了,唯独她还好好的.还能为玉崔嵬作证,还亲眼看见玉崔嵬那枯萎花瓣面庞的凋零.
或许,李陵宴故意告诉他解药只有一个,或许在他得知刘婈爱的是琉璃一般的少年的时候依然温存无限都是假的,他爱的人,拼死也要杀他恨他,爱他的人,却接连为他而死.
不得不说,这就是命运的安排.
刘婈最后也没有招降朝廷,怀着李陵宴的孩子做她的山中隐士去了.她一生仇家甚多,到最后也没有一个明确的结局.但她至少心底是安宁的.她不后悔认识了这样一群人,爱过圣香这样的人,不遗憾怀的是李陵宴的孩子.
她不讨喜,不如闻人暖聪明伶俐可亲可爱,虽然闻人暖最后为圣香而死在未婚夫宛郁月旦的怀中,悲壮怜人.但她从来都是不缺人疼爱的,她的爹爹妈妈,她的好伙伴何晓秋,连玉崔嵬都喜欢她,而刘婈呢,她自始至终都只是人们眼中不祥的女人.
人美醉如酒,别了的女子,宛如草青青;
水潺潺,魂牵梦绕,至死不渝;
兮兮爱相连.苍苍桑桑,不过是以为;
往事如烟,红尘,回眸;
机关算计,生死由天定;
天网恢恢,冰天雪地只不过是障目一叶.
最后,血流成河
——祭奠2010 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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