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就乐意这样寂寞了

连接你我他

　　13


　　人总是要不停地向前走，然后带着一些秘密离开这个世界。是那些不能与别人分享的一个人的时刻，她把那些旧物一件一件集中起来，18岁时的电影票，他的照片，还有那些依然保存完好的信件，回收到铁盒中。


　　关上门，拉紧窗帘，以手抱胸，蹲在地上，一个人在黑暗的房间中反省，孤独是什么，爱又是什么。在最寂静的时刻，可以清晰地听见白水经过喉咙时发出的"孤独孤独"的声音，孤独就是这样随时随地而发生，或许爱也是这样，最好的爱，也只是两个人沉默的关注对方，互不干扰，依然拥有各自的独立空间，却可以在寂寞的时刻，彼此做个伴。


　　就是会没有缘由的爱一个人很久，这是一种与生俱来的，而成年以后又会丧失掉的本能。我们会带着曾经的回忆继续走完一生，不论走到哪里都是一样。历经诸多繁冗变迁与世事无常之后，想倾诉这些经历的对象依然是他，但是那种感觉早已不是源于爱情了。


　　或许你从来都没有成为过爱情，只是我的爱。所以还是要庆幸，我竟可以为爱而坚持走了这样久。我相信爱真的不会因为某个事件而冗自消失，它会一直保存在心里。只是我也不清楚这份爱，会继续坚持下去，还是就此消失，就任它自然而然吧。


　　原来世界并不如我想象。每个人的心中都会有一个甘愿为其痴狂的爱人。


　　才认清了自己这十多年来的幻觉，醒过来的时候，就像挨了一记自己给自己的耳光。


　　初恋情节就是这样，还没开始爱，就已经失恋了。


　　五月的我，开着窗，躺在阳光里，二十岁的青春一晃而过，是啊，二十年，竟在无意中就遛走了。那些与青春有关的人呢？是不是也和我一样，在某个城市的角落，怀念着那些再也无法重来的日子。有时候，真的天真地希望自己可以超越光速回到过去，可是就算回去了，又该做些什么呢？该做的都已经做了，该错过的也已经错过。


　　怀旧的心情就好像失恋一样，一定会伤心，只是难过的成分，一定没有遗憾的多。

第34节：小星球(24)

　　嗯。


　　遗憾那些原以为可以地老天荒的人，就此消失了。


　　只是亲爱的，为什么每一次当我闭上眼睛，都能在黑暗中看到你清晰的面容。


　　下半场。


　　1


　　清晨从大理赶往丽江，全部都是蜿蜒的山路，这样也好，非常的自在。时常在云中，雾蒙蒙的一小片。开到近乎山顶的时候，透过微微散开的云层看见亮蓝色的天空，好像童话故事里的那样简单纯洁。


　　云南总是有着幻觉一样的曼妙美，让一些从水泥城市出发的旅客感觉不那么真实。这里的呼吸也比别的城市慢上半拍，怕吵还可以住在丽江新城的宾馆里，其实古城的客栈会更舒服一些，而且价钱要便宜的多。整个古城多是一些石木建筑，一层被当地人用来贩卖一些民族风的披肩和饰品，二楼大多出租给来旅行的外地人，打开窗就是街市，柳树荫，还有小桥流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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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街道虽然烦琐，因为随处都有自然的流水，不用担心迷路。顺着水流的方向就会越来越深入古城，逆水便出。


　　这是一座已经被商业气息营裹的小城，有被分割明晰的酒吧街，小吃街，银饰街等等。有次赶上大雨，就躲在KFC里。时间仿佛忽然对调，好像回到遇见他的那一日，只不过现在是等雨停下来而已。


　　白天大多数时间用来睡眠，晚上就出来吃些东西。有意大利人开的西餐厅，披萨的香料做的非常足。也有当地的小吃，味道独特，难以形容。有些还是很喜欢的，比如关口旁的一家类似于印度抛饼的小店，菠萝和苹果口味的就很好吃。


　　民族风的用色非常讲究，藏蓝或者青草色的扎染质地，清洗干净就可以套在身上穿。饰品琳琅满目，只是重复的太多。难得在七一街看见一家特色的小店，贩卖的银饰全部亲自手工打造，老板态度很温和，不擅长交谈，只是坐在门口一侧的木凳上沉默地忙着手里的工作。独自坐在英国人开的咖啡厅里。秋千椅让人回到童年，要了芒果沙冰，还有慢慢的夏天，挖了一口放在嘴里，把心放空。


　　下定决心就在丽江停留下来，在历经数个城市的旅程以后，把生活放在这里，与别人合租了古城的小院子。一起合租的马来西亚人，林雨天。非常投缘，仔细一聊，雨天出生就定居在新加坡。我告诉他自己旅行时曾经住在温莎酒店旁的一个小town house，深夜会到7-11买零食和大桶装的冰水。合住在院子里还有北京来的情侣，男友已经离开，剩下女孩子一个人固执地守在这里，在网上卖披肩和民族首饰，更多的时候只是对着电脑发呆。养了英国的可卡，毛发非常的亮。

第35节：小星球(25)

　　好吧，那就让我开始生活。


　　2


　　林雨天，出生在新加坡这个亚热带城市，出生的那天，暴雨困住了整个城市，所以他叫雨天。


　　雨天说，第一次见到我，是在新加坡飞往北京的夜航中。他从冗长的睡梦中慢慢醒过来，看见坐在机舱另一侧的我，始终开着小灯在阅读。偶尔眼睛累了的时候，就拿起相机捕捉云层上的月光。是夜晚的一点钟，深暗而安静的机舱中始终亮着一束微光，好像在寂静海洋中指引方向。


　　他已经在丽江住了半年的时间，白天常常牵着从新加坡一同带来的两只德国牧羊犬找更合适的房子，打算开家客栈就定居下来。傍晚的时候，他喜欢带着自己的笔记本去安静的咖啡厅，或者酒吧。在镇上他没有任何可以倾诉的对象，也不上网，拍照以及用文字来记录生活是与外界沟通的途径。笔记本是日本的牌子，在中国还没有大批量的生产，他很爱自己的国家，但仍有独到的品位，于是选择了日本生产并且热销的原装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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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去过这家小镇的所有酒吧。最常去的那一家，驻唱歌手是一位腿部有残疾的女子，一年四季她总是会在，抱着木制吉它，声线有些懒散，缓慢的唱一些并不熟悉名字的英文歌曲，却都很好听。你也可以点歌，norah jones的Come Away With Me，她唱出来会有些许不同的味道，是你所听过的最好听的声音。他常常只要一杯jackcoke，Jack Danie's兑上可乐。浓度很低，搭上她的声音，就是一个很愉快的夜晚。


　　而我所了解的雨天，也只有这么多。


　　就是在这个酒吧，他同我第一次讲话，"请你喝一杯酒好吗？"


　　我点头。却觉得这样的对话有些闷，搭上黑色的披肩，起身走到钢琴旁弹了一首《我愿意》。


　　如果说音乐也是一种语言。


　　你是否知道，我弹的是什么。


　　3


　　从酒店收拾好行李，按照雨天留下的地址寻找，在古城的深处，脱离了些商业的物质气息，而有些迷了路的旅客，还是会误打误撞地走进来问路。整理好衣物，到院子里来透气，赖在门口晒太阳的猫咪见有生人，跑进了身后门内，我随着它上了二层的阁楼，楼梯的一侧贴了满满的照片，一个短发的女孩子笑得宛如阳光一般明媚，雨天抱着大狗站在她的身后。照片中的女孩子，在看一部日本电影，似是被感染，唇角有微微颤动。旁边窝着她的狗，见有生人，吠了两声，便靠近来嗅。

第36节：小星球(26)

　　"请问雨天是住在这里吗。"


　　"他住在院子大门正对的那栋。"那女孩子转头瞪大了眼睛看我。"你是刚搬进来的吗？"


　　我点头。"我叫小蒲。"


　　"好耳熟儿的名字，"她走过来看着我笑，"我是ate，你的邻居。"


　　有些女孩子的笑容就是像花朵一样可以让别人为之动容，比那些伴随着目的地撒娇来得有效得多。而这个猫咪一样的女孩，是土生土长的北京人。


　　她在丽江住的时间最长，却是我们当中年纪最小的。和男朋友结伴到丽江来住，开了一家小的店，后来她的朋友走了，剩她一个人。她的皮肤很白，个子也很高，吃穿都懂得讲究，衬得整个人气质就很好。她很爱她的狗，那只时时趴在她腿上，电脑椅上打盹或者一个在古城大街上散步的honey。她抚摩着她的额头，偷偷把脸凑到我的耳边说，"我想它一定也有它的朋友。"


　　后来她告诉我，她和曾经一同前来的男友交往了很多年，从高中开始就是同桌。是第一个男友，她以为也会是最后一个。


　　分手的那天，她的高中同桌给了我一个拥抱，ate说，爱情需要听时间的话，该分开的时候就一秒钟也不该拖沓，后来那个时期ate通过网路认识了雨天，状态特别不好，非常极端的失恋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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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雨天在信中鼓励她说


　　'你是那么美好的女孩子，要知道那些大大小小的河流呀，没有爱情也流得那么好，它们都流到了大海里去了不是吗？ 而且怎么流也流不回来了。（不回来了，不回来了。这是回音）


　　那些蛋糕店里的蛋糕没有爱人也那么香。（那么香，那么香）


　　爱来得快也去得快，只有洋葱圈和小圆面包是永恒的。（永恒的，永恒的）'


　　Ate觉得有很多的地方，雨天和她心中的那个人非常的相似。或许因为是相同星座的缘故，性格与习惯上有太多的雷同。她们总是在MSN上闲聊，所以她和他也成为了非常好的朋友。被一个水瓶座的人伤害，又在另外一个水瓶座的人那里得到补偿。


　　ate：明天是离开他的第一百天。


　　雨天：该认真庆祝。


　　ate：我这边是大暴雨。


　　雨天：真的吗？


　　ate：真的，全都下在心里了。


　　雨天：那……孤独不好吗？


　　ate：不好，我突然觉得你和他真的好像。


　　雨天：有多像？


　　ate：一样地不解风情，一样地让我跟不上节奏，生活在一样的我进不去的那个世界里。

第37节：小星球(27)

　　雨天：那就各活各的。


　　ate：这段时间不在你的身边，你还好吗？


　　雨天：我很好，不要惦记我。


　　那一刻，她很确定地知道他不会是她的他，只是多年来的感情积蓄竟莫名地和着泪水从眼角迸发。我很好，不要惦记我，仿佛真的清楚地听见了曾经恋人的声音，就在刚才，就在耳边。


　　她说，爱情或许是每个女人最深刻的环节，总是很难跨越过去，很难。我无法用一个尺度来衡量我们当初有多爱彼此，当爱发生的时候，或许时间就躲在某处偷偷倒数，然后给予判决。我和他已经结束了，他是我的一段过去，让过去简简单单地过去，又有什么不好。我现在不能预测未来的路是什么，我总觉得不会再爱别的人了，这让我沮丧，可你知道，时间有时候会变成一个不可告人的奇迹。


　　对的。时间，是一个不可告人的奇迹。


　　4


　　在丽江的生活平凡的掉渣，趴在blog上浏览大家给自己的留言，回复一些信件。


　　在院子里种了一些鲜花，常常会有流浪猫来这里，窝在我的门口。读书的时候，面对着它，看着它眯着眼睛打盹。有时候它也和我玩，一点点地靠近，然后突然起跳，趴在我的腿上，整个身体一下子松软下来，找到合适的姿势缩成一小团，会准备一些食物给它，鱼肉罐头和一些营养钙片，放在碗里，看着它吃完。雨天总在院子里放一些英文歌，不是酒吧里很腻的《god is a girl》，都是一些非常有才华的女创作人。像Corrinne may这样简单的声音。闲着的时候就陪小ate去新城里买honey的食物，母女两个都怀孕在身，需要人的照顾。常常又会碰上ate去街上遛honey，就像她的孩子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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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常去转的那家饰品店，项链设计的非常有想法，整齐地挂在店门口的橱窗里，其中的一件层叠几重，在左侧第四外环的位置有大的贝壳，价格也要几千块。坐在店里看老板亲自一下一下敲打银器，声音清脆，手法和技巧都十分讲究并且敏捷，偶尔把自己的一些灵感告诉老板，打造出来的也都是一些简单实用的款式。大多数都十分畅销，不太好卖的就自己掏腰包买下来。好与不好都是自己的孩子，每一块都是心头肉。


　　清闲的时候也帮着老板看看店。每一日清晨，雨天和ate都会牵着各自的狗到新城买新鲜的肉和大骨，回家的路上就顺便到银器店叫上我去吃早饭。ate的honey怀了身孕，雨天对宠物的照料很有一套，帮她做日常的护理，洗澡，以及睡前的按摩，都非常有耐心。

第38节：小星球(28)

　　傍晚坐在店里的时候可以看见飞机从空中划过，每天都有飞机从丽江飞到别的城市，逐渐飞远，慢慢地，慢慢地，只剩下一个光点在视线中。


　　他们从来没有问过我的过去，是从哪里来，又为何定居在这里。雨天也只是常常笑着说，你是随着风来的，那些陈年旧事也就不值一提。


　　真的吗，不再值得一提。


　　5


　　Honey在某个阳光灿烂的下午产下三个孩子，第一次生育，经验尚且不足，又不允许生人靠近，但还好母子平安，ate尚且松下这一口气。这一段时间，我们三人都忙得不可开交，却不觉得辛苦，每天都在欢笑中度过。未出满月，小的狗仔都被四邻定下准备抱走。


　　三个人之间也从不提钱，似乎帮彼此再多的忙也都是应该，那是像亲人一样坚固的感情。


　　收留的猫咪每日都在我给她亲手缝的棉花小窝里睡觉，它喜欢这个家，平日里我习惯把闹铃提前一小段时间，然后要过二十分钟才起床，七点半闹铃响起的时候，它会跳到我的床上来看我，站在床头看我没有动静，又回到自己的位置躺下来，一直到我起床，然后在身后跟着我刷牙洗脸。


　　"你今天的心情好吗？"


　　"这件T恤觉得怎样？"


　　"有没有认识新的朋友？"


　　闲来和它说话，它会喵喵地回应，用拇指替它擦掉眼屎，或是替它揉揉脸，它就放松下来窝在地上，像一个倦了的小孩子。


　　它偶尔也跟着honey或是雨天的狗跑到街上去，总是追在后面，要不就去没有人的屋顶。有次独自上街半天也没有回来，三个人分头去找，才被雨天发现是被旅游来的淘气小孩子追着跑到了树上，却是怎样也不肯下来，一直等到看见了我，才缓过神跳下屋顶，自此再也不敢上街，心情好的时候也只是在没有人的屋顶上散步。


　　这些美好脆弱的小生命可以成为你的朋友，也可以成为爱人。开心时就窝在你的腿上一动不动，偶尔也会有小脾气，假装看不见你掉头走掉，却永远也学不会背叛。你对它好，它会无条件回馈给你，即使你有天放弃它，它有了新的主人，也仍会紧紧地记得你。不懂得计较得失，所以它们的爱总是可以很久，一直到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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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样的爱就是永远吧，从相逢一直带到死去。甚至来世还不甘心，要做你的女儿，被你一直地宠爱。


　　夜晚到街上兜兜转转，降雨稀少的季节会有专人打开城门放水，冲刷掉石板路残存的喧嚣。不远的路，就光脚。踩在光滑的大块鹅卵石上，心中有小惬意。无所事事的时候，三个人就围坐在院里的石桌前聊天，旁边的小可爱们趴在身边。有时候会突然机敏而抬起头来嗅嗅，然后又恢复常态。夜间如果天晴，月光就会格外地清晰，海拔2500米的月光直接轻而缓慢地淌在脸上，内心澄明，渐渐扩散成一片海洋。

第39节：小星球(29)

　　也喜欢裹件小外套，独自跑到新城里去买唱片。若赶上店里正在放好看的电影，就搬个木凳，边看边选唱片。常常一部影片看完，脊椎也要酸痛很久。


　　渐渐地才发现晚上若是出行，院口的街灯就总是亮着。他每晚都在院子里等我回来，站在院中等我，而ate站在二楼的黑暗里静静地看着他的脸。


　　雨天的脸隐藏在月光的背面，没有人可以看穿那一刻他在想些什么，就好像月亮也总是有让人看不到的另一面。我看完电影回来，手里提着音箱店老板送的水果。从外衣口袋里掏出相机，在远处拍下了一张他站在月光下的照片。


　　他站在月光中，目光望向远方，曾经在哪里也见到过这样的神情。月光像一面皎洁的镜，映出来的是自己的执着和忧伤，不加任何修饰，赤裸地摆在你的面前。有时候面对一个人，一张照片，或是听到一个故事，一首歌，即使从未经历没有共鸣，也会难过起来。一个好的故事，并不需要亲自彻头彻尾地去表演一遍，要学会欣赏与辨析。与其让我做一名演员，一枚听从别人意愿而左右摇摆的旗子，我更愿意作一个好的观众。


　　7


　　这里的白天很长，在古城里住的久了，三个人也会一起租车结伴出游。摇下车窗吹吹风，藤田惠美的英文歌宛如甘菊在白茫茫的高速公路上舒展，我坐在副驾驶的座位上吹风，一点回忆也没有跑出来。


　　有时ate拿着psp央求雨天帮她过关，累了就靠在与雨天的身上小睡一会。他像大话西游中孙悟空叫紫霞那样唤她贱人，她则叫他空空。不知情的人以为在吵架，时间久了，便知道他们不过是默契那一回事。


　　我想我更喜欢大理一些，商业的味道远不及丽江那样地足，还保留着一些民族地域的色彩。三个人在大理古城的街到上分一串乳扇吃，ate吵着要多放一些玫瑰糖。


　　在洱海的船上，多半疲倦的旅客回到室内喝茶聊天或者睡觉。也有一些人撑伞坐在二层的甲板上，但都过不了一段时间就相继离开。只有我们三个人穿着短裤和拖鞋坐在顶楼的甲板上眯着眼睛晒太阳，光线非常充足，自然的恩赐取之不尽，像一双温暖的大手，暖在心间。

连接你我他

　　雨天抱着木吉他，唱一些曲调悠扬的英文民谣。ate涂一大把防晒霜抹在雨天和我的脸上，时间过长的照射让ate的皮肤黯淡下来，有了小的雀斑，但是也没有关系，她这样出生在北京的孩子，难得看见一次大海，站在甲板的栏杆边，不舍得离开。

第40节：小星球(30)

　　过了一会有小朋友冲上来轮番玩投币的望远镜，和我们打成一片。


　　多想这样就是永远。


　　ate戴上了大大的茶色太阳镜，凑到我的耳边说自己并不喜欢小孩儿，或许这是每一个独生子女的通病。有时会听到她接电话时忽然和另一头嚷起来，要么话才说到一半就直接挂掉，也曾陪她在酒吧里买醉而打发掉一个晚上，她轻声和前来搭讪的鬼佬聊天。我坐在一旁听现场的乡村音乐。她喝了些店主自酿的葡萄酒，有些微熏，趴在角落里发光的荧光幕前看棒球比赛，眼神有不明亮的哀伤。


　　爱情判决了每个心中有爱的人，所有人都任由它宰割。而ate仍有足够的耐性花很多时间在honey的身上，因为honey是ate爱情的唯一见证和信物，好像她的孩子一样。


　　每个人都有各自如痴如醉的故事，有一个爱了又爱的人。


　　而我在任何时刻都不喜欢劝戒别人放弃，每个爱都有存在的理由，或许你付出的比较多，或许他比较不值得你去爱，但是不要告诉别人你为谁掉过多少眼泪，因为泪水从来都是为自己而流。


　　放弃或者离开的人，说到底，都是爱自己比较多。


　　8


　　轻转身，时间眨眼过了一年。


　　唯一一次回到北京，是因为一个好友的去世。上飞机前，雨天和ate来送我。在昆明买了鲜花封在箱子中托运，这里的花朵与北京的并不相同，云南的花朵结实而饱满，有一份精致的透明感，大城市中的花，因存在而存在，并不让人动容。


　　打了一个哈欠，临坐的是一个小小的女孩，要比ate袖珍许多，13，4岁的样子。怀里还紧紧抱着自己的单肩书包，什么也不做睁大了眼睛看着窗外。我同她打招呼说，你好。她侧过脸看了看我，又把小脑袋转了回去。想必是第一次离开父母的外出，心中紧记着父母的叮嘱，记得不要与陌生人讲话，不要吃陌生人的食物。


　　看了看她额头的汗珠，原本想递张纸巾，想想还是算了，关怀或许会让她更紧张。于是也把脸转到侧面，不再看她，以来让她觉得坏人终于放过她了，不再纠缠她了。


　　在头发上别了白色的花去看以前的朋友，想到去云南以前陪她做一个电视台的谈话节目，坐在台下看她在舞台上慢慢地讲述自己心中的故事，和对待事物的看法，果断地反驳主持人的问话，在七台摄影机前依然保持自己的坚定立场，身后的背景是她当红时期的照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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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节：小星球(31)

　　我在台下静静地听，一个人在众目睽睽之中，与人分享自己曾经的故事，是一件值得佩服的事。而那时的我们都还是那么年轻，有大把的时间任意挥霍。


　　时间会把人变老，也会把人带走。我躺在她的坟冢旁，和风一起压弯了那一整片的绿草，望着天空，想多呆一会，再走。


　　余下的时间里，和过去的朋友约好见上一面。是曾经在channel V工作的好朋友，单亲家庭的台湾人，独身在北京漂了许多年。父母两个人，一个坚持台湾回归，一个坚持台湾独立，后来离婚。母亲带他到大陆定居。


　　约在了后海荷花市场的茶马古道，我从酒店出来，却被出租司机误认为是外乡人而绕了远路，在北四环上兜了足足一个大圈。到达餐厅的时候，他和他的朋友坐在湖边闲聊。


　　不论你到了哪里，我总是会找到你，总是会记得你的电话号码，1212125，要爱要爱要爱我。他一边说一边热情地拥抱我，还是那口绵软的台湾腔。把这几年未见的隔阂一下子又拉回到以前。


　　落日的余辉浮在水面上，身旁的女孩子蜷在藏蓝色的披肩里躲风。


　　这个晚上下了今年第一场春雨，雨天打电话给我，还好吗。


　　恩，我已经回到酒店了。北京这边太干燥了，有一点小失眠。


　　那就好，记得早睡，早点回来。


　　已买了后天的机票。晚安。


　　提前醒了过来，初春的日子里，四点钟窗外还是黑色的天空。居民楼里零星地亮着几盏灯光，都是失眠的人。忽然想念以前住在北京时院子里的两棵玉兰花树，你说它们开放了没有。


　　上了会网。刚一登陆MSN，就收到一条信息。


　　"还是睡不着吗。"


　　定睛一看，原来是雨天。


　　"躺了一会，还是在天亮前起来了，你怎么也还没睡。"


　　"觉得你会上网的。就在这等着你。"


　　"我好像回到北京就又陷入了旧阴影。走不出，又逃不掉。"


　　"那就把太阳也灭掉。"


　　"好的。也许只有雨天，才可以把太阳灭掉吧。"


　　"听说今天的北京真的下了大雨。"


　　"是，一直在下，我开了一天的窗，觉得上天都为我哭了。"


　　"那是我的台词好不好。"


　　"今天让给我好吗。你也该去睡了。"


　　"好不容易把你等来了，却去睡了，这样不符合逻辑。"


　　"那为了让你去睡觉，我先下线了。"


　　"好吧好吧，我听你话去睡就是了，记得早点回来。"

第42节：小星球(32)

　　"都说是后天的机票了，代我好好照顾ate。"


　　然后我按下了Enter，断开了网络。


　　回程的飞机上，隔壁座位的还是一个女孩子，她正在看书，我侧头看了看，是John Banville的《The Sea》，小小一本的原文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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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注意到了我的目光，"你也知道john Banville吗。"她说。


　　"当然，至今还记得这本书的第一句话。"


　　"真的？"


　　"they departed,the gods,on the day of the strange tide."


　　一束不可置信的目光投在我的脸上。


　　"他和杜拉斯有一样的分量。"我笑笑。


　　"你也喜欢读书吗？"她问我。


　　"是。"


　　"喜欢谁写的书。"


　　心中想起一个名字，却没有开口。


　　"你看过伪的书吗？"她睁大了眼睛看我，整个身体从靠背上弹起来。


　　"没有。"我摇了摇头。


　　她听到的回答并不是她所期望，又陷回座位里，"哎，真遗憾，我很喜欢他，你也应该去看看。"


　　"好的。一定会有机会的。"


　　空姐过来打断了我们的谈话，女孩要了柳橙汁，目光又回到我的脸上。


　　"你去昆明做什么，准备开始云南的旅行？"我问她。


　　"不，是开始大学的实习。"


　　我点点头，原来是比ate要大一些的年纪。


　　"你呢？"她反问我。


　　"我之前回北京探望了一个朋友，现在回到云南。"


　　"噢，原来你是云南人。"


　　我的家，太仓，北京，还是丽江。究竟哪一个才是家。脑海中突然想起小ate说，记得早点回来，不然我会想你的。还有咪咪的猫粮也是又该买了。


　　家的感觉或许就是当你沦陷于泥沼时，会有人奋力把你拉回，不仅仅是为了挽救你，同时也是因为你被别人所需要，当一个人失去了被别人需要的价值，才是丢了家。


　　"我猜你的家在丽江。"她打断了我的思绪。


　　"为什么？"


　　"因为你没有城市的气息。"


　　我禁不住笑了笑。


　　分别时，和这女孩互留了电话，约好等她来丽江时一起吃饭。


　　与ate年纪相仿的少女，正处在花季，是最美的时节。面对那些年纪小而独身在外的少女，会充满了怜惜。如同面对了小时候的自己，常常在梦中回到过去，在幽暗的空间中，没有可以依靠的角落，无数双的白色大手像海草一样来回招摇，却是哪一只都不能信任，不敢伸出手把自己托付出去。

第43节：小星球(33)

　　旅途中相识的朋友，向来都是珍重的态度。相识是种缘分，如果没有一方主动开口，在短短几个小时的飞行中，或许也就彼此错过了，再不会遇见。


　　9


　　给小ate带了礼物，是她这个年纪的女孩子都不会缺少的物品，蕾丝边的纱裙，还有化妆品。都比她在网上买来的那些廉价仿冒品好上许多，至少不会侵蚀她娇嫩的皮肤。自己只留下了一件精致的白色山茶花胸针。


　　她站在二楼的房间里试衣，白皙的肩膀衬上小小的蝴蝶袖显得格外轻柔，也很喜欢其中的一瓶充满细碎亮片的乳白色指甲油。一个人窝在二楼边看八卦杂志边等甲油晾干。过了一会，又下楼来看看我，把夹在两个手腕中的杂志丢到床上。

连接你我他

　　你看你看，她用手指了指，你的偶像与男友两个人牵手逛街时被拍到的照片，那一粒粒的亮片缀满在小ate的指甲上闪闪发光。


　　更让我关注的却是隔壁的照片，是海明。因合约的问题，他换了新的唱片公司，女搭档也一换再换，却不见人气起色。


　　回到丽江的一个月后，古城里新开了一家酒吧，小ate提议去坐一坐。


　　在成群的外国人中看到熟悉的面孔，凑近一些，移到她的视线之中，那女子在人群中冲着我一直在微笑。她的笑，不轻不柔，嘴角微微上扬，简单地像得到了糖果的孩童。


　　总觉得是在哪见过，才想起来，是前几日来打过招呼的新邻居，牵着一个小小的女孩与她一起站在院子里面对着我笑。年纪看似不过与我相仿，却是已经成为了母亲的人，度过了分娩和哺乳期，如同一只褪了蛹壳的花翅蝴蝶。女人最美或许就是如此，在经历繁华与世俗之后，依然甜美的像一个幼儿。


　　再想想自己，叹了口气。


　　有时候也想找个人结婚算了。过一些平静宜人的日子。内心却有不甘，不想中了那些大人的圈套，跌到社会世俗中去。被人认同便是好，而不被别人接受的就是不好的。千遍一律，仿佛每个人都要长成一个样子，丢失了各自的新意。


　　所有人在不同的年龄段上都有各自闪光的那一面，我相信现在的自己一定是非常动人的，认清自己，不必强求自己去做一个完美的人，但是要成为一个真实并且纯粹的自己。


　　面对生活可以有许多种不同的方式，你可以说一句，it's none of my business，然后就甩甩手走掉。也可以从现在开始去相信爱是金色的,而来拥抱这个世界。但是一定要知道，幸福从来都不是多么艰难的一件事。

第44节：小星球(34)

　　就好像你知道，我是一个如此感性的人，并且会一直这样下去。


　　10


　　偶尔到新城里去买东西，看见脸熟的人坐在出租车里，而我在马路边等一个绿灯。怎样也想不起对方名字，互相挥了下手，然后消失在彼此视线中。这是旅行中认识的朋友，又在另外的城市中擦肩的场景。


　　在古城里呆的久了，会失去一些城市动物的能力，面对马路中的来来往往的机动车，内心有恐惧和抵触，冰冷的机械是没有任何感情色彩的，庞大并且充满危险，可以在一瞬间把柔软的人体碾成细碎的粉末，毫不留情。


　　在街上看到图案繁琐的扎染布，蝴蝶，花朵，不规则的棱角变化拼凑出不一样的独特图案，藏蓝色的，红色的，绿色的，橙色的，晾在各家的后院中晒日光，然后泡在盐水里固定颜色。特别喜欢的会买下来，放在家里当作桌布，也有一些被缝成鲤鱼布袋或是手绢的成品，时时带在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