狂侠天骄魔女（全四册） - 书评

小小看客

　　且看书中侠客如何“亦狂亦侠真豪杰，能哭能歌迈俗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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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谈武侠小说，不能不谈梁羽生，不能忽略他在平淡中飘溢出来的独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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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狂侠天骄魔女》梁羽生，电子版。最近两年连着看了两遍梁羽生的电子版全集。原以为是从头看到尾的，没想到现在才发现前面好大一截都没有看，比如两个月前看的《武林天骄》和这个《狂侠天骄魔女》。只是这本书太长了，又充满了梁式小说的冗长，刚刚看了结尾前面的就已经都忘的差不多。《狂侠天骄魔女》不知道是不是梁羽生小说最长的小说，一看字数有两百多万字，我用来代替PDA的iPod都装不下(只能装4MB的文字)。而细数里面，至少有几十万字是浪费在无聊的打架上的。总感觉梁羽生的小说几乎有为了打架而打架的意思，既然是武侠小说，那么所有人不管青红皂白，一定要有个八杆子打不着的原因打上好几页，让看书的人恨不得跳出来说，“你就多解释一句累死你啊，打这一架何苦”。他其实写的也挺辛苦，我有时候细看了，发现里面其实又是招数又是战略显然动过一番脑子。古龙有时候写一整章就是为了铺垫一个精彩的战术，而梁羽生每章里几乎都有，就是太罗嗦反而让人看不见。看他的小说，就像当年为了看梁朝伟而看成龙的电影，一到打斗的情节就拼命快进。
　　　　
　　说起打斗，我早就发现梁羽生其实很逻辑化。而且不知道他是不是喜欢玩电子游戏。(又或者打斗电子游戏是根据他的小说发明的？)他的书里，每个人明显看出是有个积分的，不断学习的武林异廪的积分会不断升高，受了毒挨了打积分就减，反正每次两人一交手，大家的积分如何双方立刻心知肚明。下次再见了，一交手发现不一样了还会奇怪什么原因让对方增加或减少。而这个积分相当绝对，积分低的人铁定打不过积分高的人，当然如果低分的人有高人相助或是神奇法宝又当别论。但梁羽生一定是不相信临阵灵感和对敌经验的。
　　　　
　　而说到法宝，梁羽生小说把它的神奇推倒极点。几种花草既能顷刻置人于死地，也能立刻救他回来。这些武林高手内功高得可以捏碎石头，可以从手里发出毒气(那毒素究竟是哪来的呀)，可以在大风大浪里用定身法把小船钉在水里，却赶不上一匹千里马。坏人一骑上千里马，哪怕才跑出去五步呢，也甭追了。
　　　　
　　当然，这都是梁羽生小说的通病。虽然《狂侠天骄魔女》里也有，但这部小说，毕竟还是优点多于缺点。最最首先的，就是它的主角是一个女侠。这说起来似乎不算什么，可看看当今出名的武侠小说，似乎除了古龙的《大人物》还没有其他例子。而这个女侠，蓬莱魔女也并不像《大人物》里的官家小姐田思思，她是个与男性侠客平起平坐的武林高手与绿林盟主。这个角色出场时比较像梁羽生的白发魔女，但是写着写着，她就逐渐丢掉了魔气与邪气，而更像个正派的行走江湖的侠客了。（而我总以为，梁羽生虽然爱写魔女，他笔下的几个魔女，厉胜男、练霓裳之类的，至少让我看得觉得假模假样。）她的所作所为可以说和普通的男侠没有什么区别，忧国忧民，行侠仗义，甚至也有两个追求者要她发愁选谁。其他的武侠小说里也不是没有这样的人物，只是从来没有当成主角写，最高不过是个男主角的女朋友，而且写的太完美了又让人觉得反感。但这个蓬莱魔女和梁羽生其他小说的主角一样，因为罗嗦的心理描写反而让她像个略有木讷的小书呆子，而不会觉得她自以为是或是招人讨厌。
　　
　　而且我比较喜欢在小说里她基本上都是以“蓬莱魔女”的名字出现，而不是她又俗气又柔弱的名字“柳清瑶”。(咦，怎么越说越像个女权主义者？)真的，有时候一个柔弱的名字很会让人(至少是不在现场的看官)觉得她是个很柔弱的人。而蓬莱魔女几个字一见到就让人觉得她有能力承担责任、决定事情，说出话来别人也听。
　　　　
　　只是她在择偶上的能力实在差强人意。狂侠和天骄两人慕名追她，都是年轻有为都是武功高绝都是一表人才。魔女先接到狂侠的信函，但是里面故弄玄虚、云山雾罩、似有还无，要我看根本不算求爱信，完全没什么诚意嘛。然后魔女遇见天骄檀羽冲。只可惜天骄是个金国的贝子，这点与《武林天骄》里的檀羽冲相去甚远，那里面天骄的外祖父是岳飞而祖父是金国的贝子，但那本书似乎写在《狂侠天骄魔女》之后很多年，完全是不同的设定，但也可以看出梁羽生对这个角色其实是很喜爱的。总之魔女遇见天骄，两人相知相识，天骄吐露爱意，自此魔女一听到狂侠就会想到天骄，而且心中比较偏向天骄，因为这时候狂侠对她对读者都还只是个面目模糊的概念。可惜她身边的人，包括师傅和父亲都希望她喜欢狂侠，就因为狂侠是汉人天骄是金人－－哪怕他是个反对金国入侵南宋的金人。而这个魔女，居然也在见了狂侠一面，听他历数衷肠之后，就转身决定要狂侠了。看起来，她似乎是思前想后、衡量权益，基本上已经选中了狂侠，见他一面没什么残疾这相亲就算成了。当然，她的托词是天骄身边有个小师妹很喜欢他，因此拱手诚让。梁羽生笔下这样把痴情男朋友拱手诚让的女人为数不少，单骂她一个似乎也不合理。（你要是真爱他，是不是最少最少，应该听一听他的意愿呢？）
　　　　
　　而且在我看来，这不过是个摆脱天骄的好托辞吧。
　　　　
　　我原以为她是个没头脑，只会想满足其他人需要的蠢女人，但后来看了后面几章才明白了。其实她选择狂侠是有她自己道理的。魔女是江北绿林的盟主，自己占山为王，手下有人有地，天骄是金国贝子，那个时候还没被放逐，游侠完毕之后回家还是住在贝子府里。让这样的老公跟自己住山寨他不会习惯，而让蓬莱魔女去做贝子夫人她又怎么受得了。相比之下，狂侠是个没家没业的孤儿，结婚之后来山寨住，魔女出门有事的时候他还能帮着照管山寨。书的后三分之一，魔女就自己跑出来留狂侠看家。要命的是，书后三分之一里魔女抛了狂侠到处跑，天骄也离开刚成亲的妻子跟她一起跑，而且很大一段都是以天骄为主角写的。似乎魔女和天骄一起就能擦出火花，跟狂侠一起两人大打哈欠。我原以为小说一开始把狂侠写得若即若离，是作者故意安排的烟雾蛋，我还一直在等着狂侠终于光亮四射地控制局面呢，因为确实有些故事里会有这种开始像个跑龙套的，后来忽然一鸣惊人的角色，反而会更让人热血沸腾。可惜的是作者偏偏到底还是不肯写他，狂侠始终是个中规中居，没什么活人气味的“正义”而无聊的侠客，基本上就一花瓶。唉，这简直就是把读者往天骄那头推么。
　　
　　而可怜的天骄，梁羽生其实写这种略偏激的人物总是能让人意外惊喜。《冰川天女传》里的金世遗就是最好的例子。梁羽生笔下文武双全、正气十足的大侠最多，可能就因为如此他写的不那么正气十足的人就格外特别，格外有味道。天骄其实并非有邪气，他的“邪”纯粹因为他是金人，而梁羽生的心里，无论他怎么标榜民族大团结也好，非汉人的人都低人一等。所有正义侠士都可以毫不脸红地张口闭口“金狗”(政府再坏，也不能管人都叫“金狗”吧。就因为这个天骄和魔女也注定不能在一起，得为了这个称呼打多少架)，你可以说他们所处的时代及接收的教育都不足以让他们有更博爱的态度，但小说是现代人写的，人物所用的都是现代人的思维方式，再这样狭隘实在让人受不了。我看他的小说最不理解的就是人物似乎总不能自圆其说。需要联合/利用其他人的时候就说民族大团结，大家都是兄弟(可领头的一定得是汉人)，但同时又口口声声要驱除鞑子，只因为他们不是汉人而统治汉人的天下。
　　
　　不管怎么说，这部小说虽长虽慢，其实还是很值得看。毛病不是没有，坏人总也不死，主角总也举棋不定喜欢谁，这都是武侠小说的通病了。毕竟书里有个英勇过人的女主角，还有个总是皱着眉的男配角(那个傻瓜一样神采飞扬的男配角就算了吧)，已经很好看了。

悠然

　　全书的爱恨情仇往大里说是国仇家恨，是金国与宋朝的对势，是辽的不甘，是金人、宋人与辽人的情感交加，往小里说，则是柳清瑶、华谷涵、檀羽冲、赫连三姐妹、耿照等人的感情纠葛。梁羽生的小说最大的特点在于描写的优美，诗词的运用，以及贯穿其中的侠的概念。
　　
　　（一）描写的优美
　　“这晚正是十五，月亮又大又圆，只见一队少女，前面四人手持白玉拂尘，后面四人提着碧纱灯笼，前呼后拥，左右分列，拥着一位美若天仙的少女，缓步走出树林。这少女披着一袭白纱轻罗，气韵淡雅，体态轻盈，目如秋水，长眉入鬓，缓缓而来，俨如洛水仙姬，微步凌波，降临尘世。”
　　梁羽生的书不乏优美的描写，端看观书者是否有足够的想象能力。柳清瑶的出场很是惊艳。单单看着描写，谁又能想到如此的人物，竟然是北五省绿林盟主，号“蓬莱魔女”的武林高手。
　　
　　“这女子穿着名贵的黑纱网，腰束红绫，发绾金钗，淡扫胭脂，眉长入鬓。清丽之中又带着几分‘骄纵野性’的味道。”作为一个名义上金国郡主的赫连清波，气质中带着较贵，穿戴自然不俗，名贵的黑纱网正配她的出场。
　　“赫连清云眼角有晶莹的泪珠，说道：‘想不到咱们还能在这里会面，我是来找你的，你知道么？’喜悦与辛酸交织，化成了一颗颗的泪珠，滴在笑靥如花的脸上。”喜欢上师兄的师妹形象很是生动。
　　相遇于赫连清波的经历，郡主身份的成长，她的两个妹妹则更能体现各自的身份，赫连清波是充满诱惑和邪恶的鲜红罂粟，赫连清云则是羞怯而坚韧的白色风信子，妹妹赫连清霞是天真烂漫的黄色雏菊。三个独立、形象饱满的人物在梁羽生的描写中一一登场。
　　
　　（二）诗词的运用
　　弹剑狂歌过蓟州，空抛红豆意悠悠。高山流水人何在？侠骨柔情总惹愁！
　　红豆生南国，代表着相思，华谷涵的这一段词句，把柳清瑶的小女子的心态完全的勾了起来。一枚双生的红豆，一个小小的楠木盒，一块写着八字的破布。成了狂侠与魔女之间的秘密。撑起来后面情节的继续发展。
　　又道尽了，既生瑜，何生亮的悲叹。狂侠与魔女之间偏偏还插进了一个同样出色的天骄。怎一个愁字了得。
　　
　　（三）侠的概念
　　一直觉得三大家的书各有千秋，唯独偏爱梁。也许很大原因就是因为他书里有个侠的概念。他书中的侠不同于狭义的侠客的行侠仗义的侠义。他书中的侠，是种涵盖了对家国的热爱的侠。他书中的侠客，会做一般意思上侠客都会做的事情，杀的抢的都是黑道和些为富不仁的贪官，会劫富济贫。但更多意义上，会参与到救助国家的一些事情上来。他书中的侠客不基本不会是那种天下唯我独大类型的。他书中的侠客总是会局限于历史场景之中。
　　有人曾经把柳清瑶这个蓬莱魔女与白发魔女练霓裳相提并论，进行比较。在我看来实在是没有可比性。其虽称“魔女”，个性却没有半点魔性，其善良个性颇似云蕾，但多了一丝绿林盟主的英资，决断。相对于白发魔女而言，柳清瑶这个魔女太不称职了。她太正派了，称其为魔女不若称其为抗金义士更为恰当。
　　檀羽冲的武功招式总是很优雅，处处透露出贵族般的高贵气质，贵为金国贝子的他，困于身份，不满金国帝王，却也不能任由汉人义士将其击杀。他是矛盾的，一方面同情百姓，一方面又不能背叛金国公然帮助宋人。他一直在左右为难着，顺应着书中剧情的发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