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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2-10-29 17:40:54 | 只看该作者 回帖奖励 |倒序浏览 |阅读模式 标记书签
  巴金原名李尧棠,字芾甘。生于1904年,四川成都人,现代著名作家。他从小生活在一个官僚地主家庭里,目睹了种种丑恶的社会现象。“五四”运动使他打开眼界,树立起反对封建制度,追求新的社会理想的信念。1927年赴法国学习,第二年写成第一部长篇小说《灭亡》。1928年底回国,1931年后积极参加抗日救亡运动,和鲁迅来往密切。鲁迅认为“巴金是一个有热情的有进步思想的作家,在屈指可数的好作家之列的作家。”现为中国作家协会主席。
      他的主要作品,大都在1927年以后的二十年间写成的。包括长篇小说《爱情三部曲》(《雾》、《雨》、《电》)、《激流三部曲》(《家》、《春》、《秋》)、《抗战三部曲》(又名《火》),中篇小说《寒夜》、《憩园》,另有一批短篇小说、童话、散文等。
      《激流三部曲》以五四运动后二十年代初期四川成都地区为背景,描写了在新的革命时期的一个封建大家庭(高家)走向崩溃的历史。作品展开了一个封建官僚家庭生活的全部,无情地揭露了封建地主阶级的腐朽堕落和封建礼教的虚伪残酷。作者塑造了梅、蕙、瑞珏等封建家庭妇女的形象,她们的痛苦与惨死,是对封建婚姻制度和旧礼教的血泪控诉。而鸣凤、倩儿等“下人”的死,则更深刻地揭露了阶级歧视和压迫的社会现实。作品没有停留在暴露这个“家”的罪恶、揭示它必然崩溃的命运上,而进一步描写了以觉慧为代表的觉醒的叛逆的一代。从一个侧面显示出“五四”时期的时代特色,“宣布一个不合理制度的死刑。”
      巴金作品的最大特色,是文以情生。这一点与曹雪芹十分相似。此外,巴金善于构筑鸿篇巨制,把众多的人物、纷繁的事件精巧地组织起来,情节波澜起伏,层层推进,步步通近高潮。作者还善于描写人物的心理活动,剖析人物灵魂,有深度、有立体感。

最新书评    共 99 条

young$     半年前可以说废寝忘食地看完了三部曲,觉民觉慧的激情的确让我也跟着好好激动了一把,但觉新的形象却是让我这半年来一直念念不忘的,仿佛那个人就在我身边.也许是自已的性格使然,有些事越想逃避,却越逃不开.    我并没有看过黄磊演译的觉新,但我相信他有这种气质.忧郁的文人气息,剪不断理还乱的愁绪和自我麻痹的束缚.觉新的挣扎,是我欣赏黄磊的又一理由. 来自: 豆瓣  详情 发表于 2012-11-22 17:46
方东流$    这部小说名字叫《家》,作者是中国现当代文坛泰斗级人物巴金。小说最早不叫《家》而是叫《激流》,后因巴金写了续集《春》和《秋》,因此它被改名为《家》,并与《春》和《秋》合称为激流三部曲。      最早听说《家》的大名是在高二的时候,我知道说出来会被人笑话,特别是被当下的中学生笑话。因为读高二的时候,我们换了一个语文老师,老师是达县师专中文系毕业的(顺便提一下,我当时就读的中学,90%的老师都是达县师专毕业的,还有很多是中专中师毕业),他平时读过几本书,其中自然也就包括这部《家》。用行话说,他当时说起《家》的时候,简直是吹得天花乱坠。他说《家》如何如何的伟大,表达了封建家族的没落,新生活的诞生等等。反正我当时连作文也不懂怎么写,对他说的也不感兴趣。      后来因练武不成,玩乐器也半途而废,企图搞管理赚大钱都半路放弃,加之大学所学专业(工业自动化)学得一塌糊涂,误打误撞地搞起了文学,于是去买了一本《中国现代文学史》作为参考,看看应该读些什么书,一翻开才发现,本书用了一章来重点介绍巴金和《家》,同时在在书店看到很多《家》的版本,还看到很多关于《家》的专著。后来,渐渐接触了一些从事文学创作的前辈,他们也都一直认为,《家》才是中国现当代最伟大的作品。至于《家》如何伟大,怎么个伟大法,我不得而知,他们不告诉我,我也不好问。又在每年诺贝尔文学揭晓之前,我总会在网上看“巴金才是最应当获得诺贝尔文学奖的中国人,高兴建获得诺贝尔文学奖是偶然,他的文章远不及巴金的厚重而有内涵。”后来工作了,又经常听到一些老师这样去诱导他们的学生,说《家》如何伟大,而且《家》又被列为中学生必读。自然是够伟大的了。然而,我真正读《家》是最近的事情。一来是因为我一直迷恋于西方小说;二来是因为我个人的偏爱,喜欢带点火气的作品,巴金向来给我的感觉是不温不火的;三来是因为听得太多,我这人就喜欢抬杠,别人说好的东西,我偏偏要怀疑一番。还有一个原因,那就是我发现很多人说《家》伟大,事实上,他们根本没有阅读过这部作品,也只是道听途说,人云亦云,跟着别人一起吼罢了。因为他们的论调永远一致,跟我当年的中学老师告诉我的论调毫无二致――封建家族的没落。这似乎成了《家》的标签式的解读了。      为了不人云亦云,我硬着头皮读完了《家》。之前我读过巴金的《第四病室》,感觉这老头写得是在差劲,不及契坷夫的《第六病室》读起来有感觉,我甚至觉得,后者远远高于前者,后来读到《憩园》后,发现巴金还是不错的,至少他的冷静是现在作家们无法企及的,能够不温不火地慢慢讲故事,这是了不起地,而且他的文章始终带着温度,就更为了不起。那么,为何说读《家》是硬着头皮呢?因为我我读到五分之一的地方,就觉得没有读下去的必要了。所有的人物都已经挂上了标签,而且我也知道,这个标签一旦挂上去,就再也取不下来了。我发现《家》中几乎每一个人物身上都挂着这样一个标签:每个人的脖子上都挂着一个大大的牌子,牌子上面写着一个大大的“人”字。      高老太爷象征着封建王朝的遗老,高觉慧、高觉民、高觉新三兄弟各自象征着新生力量、门槛上的徘徊者但倾向于新生、旧制度的余孽和受害者。甚至里面所有人都有所指代。显然,巴金在写这部书的时候,还没有研究过人的“多元”问题,非好即坏或非此即彼便是这部小说人物的特点。也就是说,里面每个人物都是被作者硬给套上一个性格特征,除此之外,再也没有别的了。这就是我之所以取上面这个题目的缘由!      至于说道反封建的问题,个人觉得有些好笑,高觉慧跟高觉民以及几个女学生一天到晚的喊着口号,读起来让我感到想笑,也不知道为什么,他们一个个喊着要反抗,实则什么也没有反抗了。高觉民的反抗也就是离家躲藏高老太爷,高觉慧的反抗也就是照着几本新杂志念念台词,最后出走。如果说这是反抗,不如说这是玩笑。      说道高老太爷,几乎没有人不憎恨,不批评,但很少有人去思考,高家这一大家子形尸走肉无不是靠着他而存在的,大家的吃和穿哪一点不是他挣来的。至于说道这个人物,巴金显然没有将他进行到底,如果说他是顽固,但很多地方这人还是通人情的,比如对待高觉民的态度上,他并非就是一个极端的封建遗老人物。      再说,这部小说中一年不到便死去四个人,先是仆人鸣凤跳湖,接着梅死于痛苦的伤心,高老太爷死于气氛,瑞钰死于难产。这些人物一个个的都死得可笑,如果非得把这些人的死归罪于高老太爷以及高老太爷所代表的封建制度,也是值得可笑的。尤其是瑞钰的死,简直是死得太过幼稚了,想当然的安排,不必要的死却死了。      如果说这部小说还有什么地方值得阅读的,那就是这部小说今天阅读,可以帮助大家了解一点那个时代的生活方式,除此之外,没有多少值得阅读。最多再算上里面的几个爱情故事,虽然交叉得很多,但大都一个模式。梅喜欢高觉新,搞觉新也喜欢梅,但二人都跟别的人入了洞房。最后四个人死了了三个,只剩下高觉新,这些安排方式是在让人无法理解。      最后要提一下:这部小说不过如此!       来自: 豆瓣  详情 发表于 2012-11-22 17:46
mado19$    我喜欢看那些写大家族的书,从日常琐事里浮现出的一张张个性鲜明的脸庞,随着时间的推移经历着兴衰荣辱。每个家族都有自己的共性,而共性下或暗藏或浮于表面的个性,常将人深深的吸引。纵观整个世界史,不是没有声名赫赫的大家族,却无法在我的脑海中留下什么印象,因为他们虽为一家人,却特立独行得可以,每个人都能独立展开一段故事,家族就像“福布斯名人排行榜”一样,不过是个功过簿、记事本,在介绍某某家族的时候,经常可以看到这样的记录“XX君曾是XX国王的首席枢密大臣,XX君的母亲是XX伯爵的妻子之类”,难怪选修英国皇室史的学生会说他们的老师终其一生只在研究一堆的威廉和一堆的玛格丽特结婚生了一堆的伊丽莎白。这虽是笑话,不过也小小说明了为什么国外的家族不太能引起我探究的兴趣。      新中国成立以前的旧式家族其实是很有其独特的韵味的,中国人向来有尊老敬老的传统,也有极强的血缘观念,家庭是家族成员的凝结点,也是他们心灵的唯一后援,没有家族的旧时中国人,就像被驱除出地盘的狼群一样,下场是很凄凉的。所以有的女子一辈子只在两个家庭中活动,一个是娘家,一个是夫家;男子的处境稍好一些,他们活动的范围比较广泛,不过大多也基于家庭的基础,他们接触结交的对象不会超越所在的阶级和其家族凭借阶级背景可以扩展到的社交圈。上层社会里,与其说是一群群具有相同地位的人的交往,不如说是一个个有相似家庭背景的家族的交往。古老的家族,是打开中国人性格迷题的一把钥匙。      说了这么多,其实是想说说巴金的《激流三部曲》(《家》、《春》、《秋》),这套书陆陆续续看了半年才看完,其间虽然时不时冒出一些想法,总有写点什么的欲望,但始终觉得欠缺一些,现在想想,是少了对高氏家族最终命运的认知,虽然在字里行间可以找得出预示的迹象,却不是一锤定音的凄惶。当一幕戏曲曲折折走向尾声,总少不了一声教人心惊胆战的锣响,或是一刻灯火通明的落幕,我想我等待的就是那一声锣响和一个余音袅袅的落幕。这一套书的终了,落幕了大家族中众人的命运,也落幕了中国最后的封建式家族,一个时代至此结束,尽管它曾经辉煌过,但在某些人的心中,它只是一段不堪回首的往事。      这便是我们对整个中国历史的心态,痛恨旧的体制,又无法彻底割断彼此的联系,如果没有他们,就没有我们;因为有了他们,我们才有了反抗的理由,大的反抗是对抗整个陈腐的社会制度,小的反抗是对抗自己的家庭,自己的命运,封建式家族就在这样内外的冲击下一点点土崩瓦解,支离破碎,祖宗们费尽心机保持了几千年的封建家长制在短短几十年里荡然无存,让你不得不惊异外来文化先进思想的异常旺盛生命力,也生出些许的担忧,我们的青年未经过洗练便直接从封建社会要走向共产主义,可能吗?即使可能,能保持多久?一切来得太快太迅速,根本不给人喘息的机会,所以我一边看着觉民们热血沸腾得办报社、搞社团、和自己的家庭做鱼死网破的斗争;一边心里悄悄认同觉新的说法:现在还不是时候,就是牺牲也轮不到你的牺牲。太热血太理想便容易轻言生死,被吃人的礼教逼死固然悲惨,毫无价值的牺牲更教人心痛。看着梅、瑞玉、惠这些温婉贤淑的女子毫无反抗得顺从长辈愚昧的安排一步步走向死亡,我觉得哀伤,却哀而不痛,我心里当她们是已死的人一样了,因为从她们顺着父母长辈的第一句话做起时就注定了悲惨的结局,我不是个冷漠的人,我只是认为有些人的性格决定了自己的命运,也许便是“哀其不幸,怒其不争”吧。      可若是觉民社团的成员们,黄存仁、张惠如、张还如他们就这样牺牲了,我是会感到深切的悲痛的,他们的觉悟经历了多少先天的后天的磨练,他们饱读诗书,他们出洋留学,他们带着一腔热血只为开创崭新的局面,随便牺牲哪一个都是莫大的损失,黑屋子里浑然无知的人就在睡梦中死去吧,至少给清醒的人一个重见阳光的机会。我们的青年热爱自己的国家,所以不顾及抛弃荣辱生命,只是那是多么的可惜。。。。幸而巴金先生始终是仁慈的,他留给我们一个希望,他让这些可爱的青年继续奋斗着而不为他们标注一种命运,也许在他的心里,他们仍有无限的可能,纵然前方黑暗混沌见不到光明。      觉民们的命运掌握在了自己手里,高氏家族的其余人却无一例外得被命运控制住了,作揖主义的大哥觉新必将在无所作为中死去,尖酸刻薄的太太姨太们挥金如土之后只会堕落,更不需想象官宦老爷们和他们骄气的公子们的下场了,家财散尽,四体不勤,五谷不分,我可以预见他们的行乞生涯。人是多么渺小的生物啊,既不拥有长久的生命,也很难在有限的生命里尽早得觉醒,许多人的一生就这样毫无意义的度过,在临死前都不曾了解生命的意义。曾经他们的家族挣来辉煌和荣耀,如果妥为利用,是可以让他们“好风凭借力,直上青云”的;然而在那样特殊时代背景下的家,苟延残喘着,被时间和岁月磨去棱角,更被子孙们一层层消耗,再不具有令人心醉的魅力,或者因为这样,支离破碎才在所难免。      我们总想保留一些东西,却在不经意间失去了更多。遥想当年意图打破一切旧物的“愤青”们,不知他们活到今天是否还会那样执着;如果觉民们尚在人世,“家”对他们会不会有不同的意义。。。往事以已,只是徒留一份感慨罢了。    来自: 豆瓣  详情 发表于 2012-11-22 17:46
王小满$     陆陆续续得终于在今天,看完了巴老的《春》。从月中开始,没有固定得看书进度,还好没有把这个事儿拖到下个月。    故事的叙述很冗长,巴老很喜欢环境描写,人物的语言描写也可以说是亲切丰满。刚看的时候,真的有点把我急坏了,眼看翻了两大章,可还在原地打转。    之后故事渐入佳境。二小姐淑英是故事的一个轴心人物,从她的身上,我们可以看见在那个年代里一个社会的缩影,女人的命运不能自主。似乎这样的故事已经很多了,但是细腻的小说里,我们看到的变化是一针一线的。开始的淑英是只能在书里找到片刻慰籍的儒弱小姐,而后她开始在以有着先锋思想,反对封建思想为代表的琴和觉民们的帮助下开始面对自己的问题,慢慢得迈出每一个逃脱封建家庭的脚步。最后,她成功了。她的成功不是一个人的成功,是一个昭示,因为春天来了。    我最喜欢的人物是三小姐淑华,一个“冒失鬼”。一个勇敢,乐观,善良,也许有些自大的小姑娘。在这个故事里,在这个看似华丽其实腐烂的封建家庭里,她是最鲜活的,最没有束缚的。就好比一股清泉,只有丁冬的乐声。她的直爽也许曾经在大家看来是不黯世事,就像蕙形容的那样,那是春天的颜色,最适合三小姐。    剑云是最后直接帮助淑英完成使命的人。他一直都很压抑,压抑自己的生活,压抑自己的感情。他的努力,他的给予帮助,简单的理由只是希望琴能够看得起他,一直怀着对琴深深得好感。这最后的宿命就是他一生最大的幸福。在那个年代,深深的爱意很多时候都不说出口,没有机会说出口。觉新和蕙也是这样,互相被家庭伤害着的两个人,在精神上彼此关心着,惦记着。一个眼神就足够比过千眼万语。他们都在犹豫在徘徊,远远地只能祝福,祈祷。背景如此,他们不能逃脱骨子里的守旧与顺受,于是他们错失了生命里的春天。    明媚鲜艳能几时,一朝漂泊难寻觅。    蕙终于带着桂花走了。她的一乘轿子应该是特别地重,因为她带走的不仅仅是几枝桂花,还有那几个少女的爱和同情,而且她还带走了觉新的一颗心。    脱离了母体就是为了找到你,春天,这是春天的颜色。    来自: 豆瓣  详情 发表于 2012-11-22 17:46
拉乌布$    我是在20岁的时候拜读巴金先生的激流三部曲,如今已经过去十多年了,家,春,秋,不知道被翻演过多少遍了。但是演变的戏剧总没有文字那种静悄悄的、可以让你默默感受的...... 来自: 豆瓣  详情 发表于 2012-11-22 17:46
白夜$    巴金的文字总给我陈年老酒的感觉。   很好看,很厚重,很耐读。   文学功底非常深。   和别的什么批判封建社会的文字不同,它给我的感觉更多的是似火的激情,可能和巴金当时的年纪有关。   20多岁就能写出这样的文字,真是了得。 来自: 豆瓣  详情 发表于 2012-11-22 17:46
mado19$    《家》里头性格迥异的三兄弟:觉新、觉民、觉慧,他们的所爱却是命运极其的相似(sorry,其实偶还没看完呢,才看到觉民逃婚那一段)。温柔的梅表姐,有着新思想的琴,被苦苦压迫的丫环鸣凤,这三个女子,即使出身不同,学识各异,可是面临的痛苦还不是一样,一样不能自主婚姻,一样被封建的旧势力逼迫着,不反抗的就流着泪形容憔悴直到生命的最后一刻;无法反抗的只能自我了解;反抗了的呢,像琴一样,我真真希望她可以和觉民在一起,找到自己的幸福,可是看着巴老的那些描述,充满无法逆转的压抑情绪,我想,他们恐怕是不能相伴到白头了。      如今这个年代看新青年的觉醒,实在有些隔靴搔痒的感觉,当年的女子剪发尚且被卫道士们批得一文不值,惶论主宰自己的人生,自主寻找生命的另一半。在那样的社会背景下,凭借个人的力量和整个传统风气对抗,又是多么困难的一件事啊,更进一步说,即便是有钢铁般坚强意志的革新者,在茫茫浓雾中也容易失去方向,那条正确的,可以创造新世界、打破旧瓶颈的道路在何方呢,他们睁大眼睛也看不清楚,手中又无拐杖可依附,人生是迷惘的,爱情就更被缩小成点滴的泪光,悬在心上,不悲痛的时候不被想起。      巴老说性格懦弱的觉新有他大哥的影子,这三兄弟中,我最讨厌的,也正是觉新。名字里倒有一个“新”字,思想处事却一点不新。他总说他是牺牲了幸福换来家庭的平静的,可他的决定却让梅、他的妻子和他三个人都同样的痛苦,这样的平静能算是平静吗?梅表姐已被硬生生的拖离人世了,下一个受苦的人又会是谁呢。觉新就是鲁迅黑房子里被唤醒的人,无门无窗他无法逃脱,倒不如在昏迷中悄悄死去的人幸福。这个绅士的家庭已经走到没落的边缘了,觉新也明白老太爷的强势、朱门的繁华不过是烟花落尽前最后的绚烂,他却想用尽全力拖延那一刻美好,多么卑微的心愿,多么徒劳的挽留。      觉民就是个在爱情里浮游的小爬虫,只有为了琴,他才能展现独立坚强的一面;也只有为了琴,他才敢撕破脸和老太爷对抗,逃婚抗议。可是初初觉醒的青年是没什么韧性的,他的反抗仍带着对家庭的最后期许,满心希望老太爷接受他的意见允许他娶心爱的琴为妻,把希望寄托在固执守旧的老人家身上,就如同把千斤的重担吊在一根烂麻绳上一样,怎么可能实现呢。旧式家庭的男性掌权者都是被惯坏的,一生从母亲、妻子到儿女都在服侍着他,听从着他,他早就形成惟我独尊的性格,又怎么会在乎旁人的幸福,最重要的是自己的尊严不被侵犯,所以动不动使出断绝子女关系的手段,迫得一代代孝子贤孙低着头留着泪走不甘心的路,然后又变成下一代的家庭掌权者,因果循环、累世不休。      觉慧的热情和鸣凤的爱慕点燃了黑夜里的火光,可惜我们的觉慧生在这样一个动荡多灾的年代,青年的责任感使他把对爱情的关注降到最低,终于,鸣凤不甘做个百岁老头的妾香消玉陨了,觉慧徒然在她投湖的岸边游荡,难道是想收集鸣凤消失前的点滴温度吗,这样一个美好的女子,死于如此荒唐的绝望;那个悲凄的时代,到底埋葬了多少活泼爱笑的灵魂呢。许多人都说,看到鸣凤投湖的一段哭了,我只觉得心有凄凄焉,摆在面前的,无非就两条路,嫁人或者去死,苟活着或者期待下次轮回,那还不如期待轮回更好,难怪代嫁的宛儿也说:权当我已经死了吧~~~      觉慧的悲凄没持续多久,他又投入到轰轰烈烈的学生运动中去了,也许这就是命运吧,历史长河里不乏为爱受尽千般苦楚的男男女女,如晨星一般显现又消失,唯有抛下儿女情长的,才被称作真正的英雄。你说英雄无情太伶仃,可是天若有情天亦老啊。      巴老的文看起来有一番与众不同的沉重,和林语堂的“英国式幽默”不同,巴老不粉饰太平,不作壁上观,苦和痛,旧事物消亡前的挣扎新事物出现前的牺牲,在他的笔下都一一显现;可是,他仍然是充满希望的,我们多次看见文中那句话“我们是青年,不是傀儡,我们是青年!”,迷雾笼罩的前方,就是因为有了这些充满热情的青年才有了希望。      —— 敬那些为了新中国的建立牺牲了终生幸福甚至生命的先驱者们。       来自: 豆瓣  详情 发表于 2012-11-22 17:46
绯炎枫$    说到巴金就是这部激流三部曲,<家> <春> <秋>   每一部都有每一部的感情,大多是细腻的温柔的,爱情,亲情,友情,每一种情感在高家大院里反复纠缠.   在于我,最爱觉心,除于同情么?或许是也不全是,这个角色是巴金的哥哥的翻版,除了结局是完美的,他们所遭遇的是如出一辙.失去爱人,失去妻儿,失去兄弟,每日每夜生活在忧伤中,直到最后,全家的搬迁让他摆脱了牢笼,终于为自己活了一次.   书中说他的眼神是"温柔而忧郁的"就是这种眼神才吸引梅,惠,媛,如此深地爱着他,想着与他分担痛苦,却纷纷成了古旧礼俗的陪葬.   书中提到一朵石榴花,那是丫鬟翠环放在他案头的小小装饰,但是他却看着那花,莫明的流起泪来,是无比悲伤的无比感动的.不知道为什么,对这一幕特别感动.   也许很久很久我都不会忘记觉心的眼神. 来自: 豆瓣  详情 发表于 2012-11-22 17:46
蓝小楼$    说出来可能所有人会笑话我,在这样一个清冷的深夜,我一丝睡意也无,看完巴金1931年写成的《家》,五次三番,泪流满面。   五次三番。   非常惭愧,做为文学普及作品《家》,我直至20岁才得以静下心来,从头至尾地读。   13岁的夏天曾打算读这本书,被妈妈制止。彼时我正忙于做小小飞女,逃课,泡吧,抽烟,喝酒,纹身,割腕,夜游,斗殴,早恋,甚至计划离家出走,叛逆得一踏糊涂。当时妈妈不让我看《家》自有她的顾虑,可是很庆幸,如果当时怀着对“爱情三部曲”的好奇草草翻完这本书,我便永远地错过了它。   回头看那时候的自己,幼稚,无知,头破血流,但从未后悔,亦永不引以为耻。   自己的过往,有什么好羞耻。   17岁的夏天在高中阅读课本里看见它,鸣凤投湖的选段,没有多大兴趣。窥一斑不足以视全豹是一方面原因,更多的原因恐怕是年少懵懂,或者几乎谈不上有的人生阅历无法进入那样的生命体验。   19岁的夏天看的是曹禺改编后的剧本。是的是的,曹禺的剧本写得那样纯熟,诱使我沉浸其中,完全忘记对第二天就要到来的阅读鉴赏考试的恐惧和对大量欠缺的读书笔记的担忧。他的笔下整个故事如此惊心动魄,可是很遗憾,并未让我感觉哀伤。   然后卢敏这周三要讲曹禺的剧本,让我们去找巴金的小说来读。   幸好是大三,若换做以往,给我大把大把的宽裕时间,我也不见得会去看。更何况这还是从大文处讨来的简陋的电子版本,用鼠标一页一页不厌其烦地往下翻,直看得两眼酸痛。   然后落下泪来,我发誓,不是电脑屏幕刺激眼睛的缘故。   那是巴金19岁前生活在成都的大家庭,我用四川话慢慢读完它,一改我这么多年的阅读习惯。   我知道那个时代已经离我们很远很远,正如巴金意识到他这第一部长篇小说有多少多少致命的缺陷。   可我还是那样没有由来地伤心到不行,正如巴金多年后清楚地凝视着那些硬伤却再不愿轻易更改。   有谁能告诉我原因呢,我没有生长在那样的家庭,从未遭受过戕害,不冤,也不苦。   是什么,让我泪流满面。 来自: 豆瓣  详情 发表于 2012-11-22 17:46
Robert$    View in my blog: http://www.tianya8.net/2005/10/blog-post_19.html      巴金先生去了...         晚上在吃饭的时候看到《新闻日日睇》里陈扬在讲巴金,当时就有不好的预感。回到家里看一下新闻,得知巴金真的离开了。在官方的哀悼词里可能又是一片的歌功颂德,然后归于我们这个年代的巨大损失。然而这对于巴金先生而言,何尝不是一件好事呢?长寿也是一种痛苦,尤其对于一个深具社会良知、不停反省和自我剖析的百岁老人来说。        陈扬说巴金作为老一代的大师最后也离开了我们,而新一代的大师还没有产生...所以唯愿老一代的大师们能光辉不灭,继续照耀我们前行。这只是一个表面。我们失去的不仅仅是一个大师,还可能是一代知识分子的良知和社会价值坐标。很坦白的讲,巴金先生之所以称为大师并不完全在于其文学创作。“鲁郭茅,老巴曹”之中,论才华,郭沫若当为第一;论创作之盛,后来才被列为大师的沈从文当之无愧;论革命精神,鲁迅又无出其二;论作品宽广度,茅盾的作品最为有力;论海外影响力,老舍又不能不提;而对于巴金而言,最为突出的却是其作品的亲民性和感召力,并深具知识分子的社会良知和道德感。正如巴金先生自己写的 ——“我不是文学家。我写作不是我有才华,而是我有感情,对我的国家和人民,我有无限的爱,靠用作品来表达我无穷无尽的感情。如果我的作品能够给读者带来温暖,我就十分满意了。”        巴金先生的两个主要创作时期无不体现了这种深具知识分子特性的爱。        据说三四十年代巴金是拥有最多青年读者的作家,我不知道事实是否如此,至少对于时隔六十多年后的我而言,仍然从他的作品里体会到生活的心酸和苦闷,社会的灰暗和压抑。即使是在最苦闷甚至在写《生与死》《梦与醉》的时候,他仍然没有放弃对于生活的积极态度和对社会变革的期许。他的作品大多带有个人气质,深先腼腆,但让人印象深刻。与其他同时代作家的大开大 阖、腾挪跌宕的风格完全不同。        解放后的巴金似乎缺少重要的创作,可能和这个时期的社会和政治环境有关系。经历过文革后的巴金开始一场深刻而残酷的自我剖析和社会批评,在我看来这是巴金先生一生中最为重要和伟大的阶段。已经年老的巴金在社会价值从精神走向物欲、社会道德从传统走向沦丧的时候,却独自一人对自己展开深入的批判。卢梭的《忏悔录》更像是自传,缺少自我批评的勇气,奥古斯丁的《忏悔录》又大多是为了论证自己真实而完美的上帝,只有巴金先生的《随想录》在真实忏悔自己作为一个人在经历文革那样的岁月里丧生自己的道德和价值。这不是一个人的忏悔,而是代替整个社会在向道德和良知忏悔啊。        文革才过去三十多年,现在的新一代对那段历史了解吗?我们似乎要让那段不堪回首的岁月随着时间湮灭,所以巴金先生生前疾呼建立文革纪念馆,只可惜如今他已离开我们却仍然无法完成这个愿望。鲁迅先生写《为了忘却的记念》出现在中学课本里,而巴金先生为了忘却的纪念馆却依然无法建立。        有人在新华网的评论里用范仲淹赞严子陵的“先生之风 山高水长”来挽别先生,我倒觉得这两句美则美矣,却不着地。我想送别先生的话是:      百年书生终寂寞 一生道德胜文章        虽不如山高水长来的文雅,却是我眼中先生的真实写照。 来自: 豆瓣  详情 发表于 2012-11-22 17:4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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沙发
 楼主| 发表于 2012-11-22 18:06:12 | 只看该作者 标记书签
第一章

    风刮得很紧,雪片像扯破了的棉絮一样在空中飞舞,没有目的地四处飘落。左右两边墙脚各有一条白色的路,好像给中间满是水泥的石板路镶了两道宽边。


    街上有行人和两人抬的轿子。他们斗不过风雪,显出了畏缩的样子。雪片愈落愈多,白茫茫地布满在天空中,向四处落下,落在伞上,落在轿顶上,落在轿夫的笠上,落在行人的脸上。


    风玩弄着伞,把它吹得向四面偏倒,有一两次甚至吹得它离开了行人的手。风在空中怒吼,声音凄厉,跟雪地上的脚步声混合在一起,成了一种古怪的音乐,这音乐刺痛行人的耳朵,好像在警告他们:风雪会长久地管治着世界,明媚的春天不会回来了。


    已经到了傍晚,路旁的灯火还没有燃起来。街上的一切逐渐消失在灰暗的暮色里。路上尽是水和泥。空气寒冷。一个希望鼓舞着在僻静的街上走得很吃力的行人——那就是温暖、明亮的家。


    “三弟,走快点,”说话的是一个十八岁的青年,一手拿伞,一手提着棉袍的下幅,还掉过头看后面,圆圆的脸冻得通红,鼻子上架着一副金丝眼镜。


    在后面走的弟弟是一个有同样身材、穿同样服装的青年。他的年纪稍微轻一点,脸也瘦些,但是一双眼睛非常明亮。“不要紧,就快到了。……二哥,今天练习的成绩算你最好,英文说得自然,流利。你扮李医生,很不错,”他用热烈的语调说,马上加快了脚步,水泥又溅到他的裤脚上面。“这没有什么,不过我的胆子大一点,”哥哥高觉民带笑地说,便停了脚步,让弟弟高觉慧走到他旁边。“你的胆子太小了,你扮‘黑狗’简直不像。你昨天不是把那几句话背得很熟吗?怎么上台去就背不出来了。要不是朱先生提醒你,恐怕你还背不完嘞!”哥哥温和地说着,没有一点责备的口气。觉慧脸红了。他着急地说:“不晓得什么缘故,我一上讲台心就慌了。好像有好多人的眼光在看我,我恨不得把所有的话一字不遗漏地说出来……”一阵风把他手里的伞吹得旋转起来,他连忙闭上嘴,用力捏紧伞柄。这一阵风马上就过去了。路中间已经堆积了落下来未融化的雪,望过去,白皑皑的,上面留着重重叠叠的新旧脚迹,常常是一步踏在一步上面,新的掩盖了旧的。


    “我恨不得把全篇的话一字不遗漏地背了出来,”觉慧用刚才中断了的话接着说下去;“可是一开口,什么话都忘掉了,连平日记得最熟的几句,这时候也记不起来。一定要等朱先生提一两个字,我才可以说下去。不晓得将来正式上演的时候是不是还是这样。要是那时候也是跟现在一样地说不出,那才丢脸嘞!”孩子似的天真的脸上现出了严肃的表情。脚步踏在雪地上,软软的,发出轻松的叫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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板凳
 楼主| 发表于 2012-11-22 18:06:13 | 只看该作者 标记书签

    “三弟,你不要怕,”觉民安慰道,“再练习两三次,你就会记得很熟的。你只管放胆地去做。……老实说,朱先生把《宝岛》改编成剧本,就编得不好,演出来恐怕不会有什么好成绩。”


    觉慧不作声了。他感激哥哥的友爱。他在想要怎样才能够把那一幕戏演得好,博得来宾和同学们的称赞,讨得哥哥的欢喜。他这样想着,过了好些时候,他觉得自己渐渐地进入了一个奇异的境界。忽然他眼前的一切全改变了。在前面就是那个称为“彭保大将”的旅馆,他的老朋友毕尔就住在那里。他,有着江湖气质的“黑狗”,在失去了两根手指、经历了许多变故以后,终于找到了毕尔的踪迹,他心里交织着复仇的欢喜和莫名的恐怖。他盘算着,怎样去见毕尔,对他说些什么话,又如何责备他弃信背盟隐匿宝藏,失了江湖上的信义。这样想着,平时记熟了的剧本中的英语便自然地涌到脑子里来了。他醒悟似地欢叫起来:“二哥,我懂得了!”觉民惊讶地看他一眼,问道:“什么事情?你这样高兴!”


    “二哥,我现在才晓得演戏的奥妙了,”觉慧带着幼稚的得意的笑容说。“我想着,仿佛我自己就是‘黑狗’一样,于是话自然地流露了出来,并不要我费力思索。”


    “对的,演戏正是要这样,”觉民微笑地说。“你既然明白了这一层,你一定会成功的。……现在雪很小了,把伞收起来罢。刮着这样的风,打伞很吃力。”他便抖落了伞上的雪,收了伞。觉慧也把伞收起了。两个人并排走着,伞架在肩上,身子靠得很近。


    雪已经住了,风也渐渐地减轻了它的威势。墙头和屋顶上都积了很厚的雪,在灰暗的暮色里闪闪地发亮。几家灯烛辉煌的店铺夹杂在黑漆大门的公馆中间,点缀了这条寂寞的街道,在这寒冷的冬日的傍晚,多少散布了一点温暖与光明。


    “三弟,你觉得冷吗?”觉民忽然关心地问。


    “不,我很暖和,在路上谈着话,一点也不觉得冷。”


    “那么,你为什么发抖?”


    “因为我很激动。我激动的时候都是这样,我总是发抖,我的心跳得厉害。我想到演戏的事情,我就紧张。老实说,我很希望成功。二哥,你不笑我幼稚吗?”觉慧说着,掉过头去望了觉民一眼。


    “三弟,”觉民同情地对觉慧说。“不,一点也不。我也是这样。我也很希望成功。我们都是一样。所以在课堂上先生的称赞,即使是一句简单的话,不论哪一个听到也会高兴。”


    “对,你说得不错,”弟弟的身子更挨近了哥哥的,两个人一块儿向前走着,忘却了寒冷,忘却了风雪,忘却了夜。


    “二哥,你真好,”觉慧望着觉民的脸,露出天真的微笑。觉民也掉过头看觉慧的发光的眼睛,微笑一下,然后慢慢地说:“你也好。”过后,他又向四周一望,知道就要到家了,便说:“三弟,快走,转弯就到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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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板
 楼主| 发表于 2012-11-22 18:06:14 | 只看该作者 标记书签

    觉慧点了点头,于是两个人加速了脚步,一转眼就走入了一条更清静的街道。


    街灯已经燃起来了,方形的玻璃罩子里,清油灯的光在寒风中显得更孤寂,灯柱的影子淡淡地躺在雪地上。街中寥寥的几个行人匆忙地走着:留了一些脚印在雪上,就默默地消失了。深深的脚迹疲倦地睡在那里,也不想动一动,直到新的脚来压在它们的身上,它们才发出一阵低微的叹声,被压碎成了奇怪的形状,于是在这一白无际的长街上,不再有清清楚楚的脚印了,在那里只有大的和小的黑洞。


    有着黑漆大门的公馆静寂地并排立在寒风里。两个永远沉默的石狮子蹲在门口。门开着,好像一只怪兽的大口。里面是一个黑洞,这里面有什么东西,谁也望不见。每个公馆都经过了相当长的年代,或是更换了几个姓。每一个公馆都有它自己的秘密。大门上的黑漆脱落了,又涂上新的,虽然经过了这些改变,可是它们的秘密依旧不让外面的人知道。走到了这条街的中段,在一所更大的公馆的门前,弟兄两个站住了。他们把皮鞋在石阶上擦了几下,抖了抖身上的雪水,便提着伞大步走了进去。他们的脚步声很快地消失在黑洞里面。门前又恢复了先前的静寂。这所公馆和别的公馆一样,门口也有一对石狮子,屋檐下也挂着一对大的红纸灯笼,只是门前台阶下多一对长方形大石缸,门墙上挂着一副木对联,红漆底子上现出八个隶书黑字:“国恩家庆,人寿年丰。”两扇大门开在里面,门上各站了一位手执大刀的顶天立地的彩色门神。

第二章

    风止了,空气还是跟先前一样地冷。夜来了,它却没有带来黑暗。上面是灰色的天空,下面是堆着雪的石板地。一个大天井里铺满了雪。中间是一段垫高的方形石板的过道,过道两旁各放了几盆梅花,枝上积了雪。


    觉民在前面走,刚刚走上左边厢房的一级石阶,正要跨过门槛进去,一个少女的声音在左上房窗下叫起来:“二少爷,二少爷,你们回来得正好。刚刚在吃饭。请你们快点去,里头还有客人。”说话的婢女鸣凤,是一个十六岁的少女,脑后垂着一根发辫,一件蓝布棉袄裹着她的苗条的身子。瓜子形的脸庞也还丰润,在她带笑说话的时候,脸颊上现出两个酒窝。她闪动着两只明亮的眼睛天真地看他们。觉慧在后面对她笑了一笑。


    “好,我们放了伞就来,”觉民高声答道,并不看她一眼就大步跨进门槛去了。


    “鸣凤,什么客?”觉慧也踏上了石阶站在门槛上问。“姑太太和琴小姐。快点去罢,”她说了便转身向上房走去。


    觉慧望着她的背影笑了一笑,他看见她的背影在上房门里消失了,才走进自己的房间。觉民正从房里走出来,便说:“你在跟鸣凤说些什么?快点去吃饭,再晏点恐怕饭都吃完了。”觉民说毕就往外面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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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楼主| 发表于 2012-11-22 18:06:15 | 只看该作者 标记书签

    “好,我就这样跟你去罢,好在我的衣服还没有打湿,不必换它了,”觉慧回答道,他就把伞丢在地板上,马上走了出来。


    “你总是这样不爱收拾,屡次说你,你总不听。真是江山易改,本性难移!”觉民抱怨道,但是他的脸上还带着笑容。他又回转身走进房去拾起了伞,把它张开,小心地放在地板上。


    “这又有什么办法呢?”觉慧在门口看着他做这一切,带笑地说,“我的性情永远是这样。可笑你催我快,结果反而是你耽搁时间。”


    “你总是嘴硬,我说不过你!”觉民笑了笑,就往前走了。觉慧依旧带笑地跟着他的哥哥走。他的脑海里现出来一个少女的影子,但是马上又消失了,因为他走进了上房,在他的眼前又换了新的景象。


    围着一张方桌坐了六个人,上面坐着他的继母周氏和姑母张太太,左边坐着张家的琴表姐和嫂嫂李瑞珏,下面坐着大哥觉新和妹妹淑华,右边的两个位子空着。他和觉民向姑母行了礼,又招呼了琴,便在那两个空位子上坐下。女佣张嫂连忙盛了两碗饭来。


    “你们今天怎么回来得这样晏?要不是姑妈来玩,我们早吃过饭了,”周氏端着碗温和地说。


    “今天下午朱先生教我们练习演戏,所以到这个时候才回来,”觉民答道。


    “刚才还下大雪,外面想必很冷,你们坐轿子回来的吗?”张太太半关心、半客气地问道。


    “不,我们走路回来的,我们从来不坐轿子!”觉慧听见说坐轿子,就着急地说。


    “三弟素来害怕人说他坐轿子,他是一个人道主义者,”觉新笑着解释道;众人都笑了。


    “外面并不太冷。风已经住了。我们一路上谈着话,倒也很舒服,”觉民客气地回答姑母的问话。


    “二表哥,你们刚才说演戏,就是预备开游艺会的时候演的吗?你们学堂里的游艺会什么时候开?”琴向觉民问道。琴和觉民同年,只是比他小几个月,所以叫他做表哥。琴是小名。她的姓名是张蕴华。在高家人们都喜欢叫她做“琴”。她是高家的亲戚里面最美丽、最活泼的姑娘,现在是省立一女师三年级的走读生。


    “大概在明年春天,下学期开始的时候。这学期就只有一个多礼拜的课了。琴妹,你们学堂什么时候放假?”觉民问道。“我们学堂上个礼拜就放假了。说是经费缺少,所以早点放学,”琴回答道,她已经放下了饭碗。


    “现在教育经费都被挪去充作军费用掉了。每个学堂都是一样地穷。不过我们学堂不同一点,因为我们校长跟外国教员订了约,不管上课不上课,总是照约付薪水,多上几天课倒便宜些。……据说校长跟督军有点关系,所以拿钱要方便一点,”觉民解释说。他也放下了碗筷,鸣凤便绞了一张脸帕给他送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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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楼主| 发表于 2012-11-22 18:06:16 | 只看该作者 标记书签

    “这倒好,只要有书读,别的且不管,”觉新在旁边插嘴道。


    “我忘了,他们进的是什么学堂?”张太太忽然这样地问琴。


    “妈的记性真不好,”琴带笑答道,“他们进的是外国语专门学校。我早就告诉过妈了。”


    “你说得不错。我现在老了,记性坏了,今天打牌有一次连和也忘记了,”张太太带笑地说。


    这时大家都已放下了碗,脸也揩过了。周氏便对张太太说:“大妹,还是到我屋里去坐罢,”于是推开椅子站起来。众人也一齐站起,向旁边那间屋子走去。


    琴走在后面,觉民走到她的旁边低声对她说:“琴妹,我们学堂明年暑假要招收女生。”


    她惊喜地回过头,脸上充满光辉,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发光地盯着他的脸,好像得到了一个大喜讯似的。


    “真的?”她问道,还带了一点不相信的样子。她疑心他在跟她开玩笑。


    “当然是真的。你看我什么时候说过谎话?”觉民正经地说,又回头看一眼站在旁边的觉慧,加了一句:“你不相信,可以问三弟。”


    “我并没有说不相信你,不过这个好消息来得太突然了,”琴兴奋地含笑说。


    “事情倒是有的,不过能不能实行还是问题,”觉慧在旁边接口说。“我们四川社会里卫道的人太多了。他们的势力还很大。他们一定会反对。男女同校,他们一辈子连做梦都不曾梦到!”他说着,现出愤慨的样子。


    “这也没有多大的关系!只要我们校长下了决心就行了,”觉民说,“我们校长说过,假使没有女学生报名投考,他就叫他的太太第一个报名。”


    “不,我第一个去报名!”琴好像被一个伟大的理想鼓舞着,她热烈地说。


    “琴儿,你为什么不进来?你们站在门口说些什么?”张太太在里面唤道。


    “你去对姑妈说,你到我们屋里去耍,我把这件事情详细告诉你,”觉民小声怂恿琴道。


    琴默默地点一下头,就向着她的母亲那边走去,在母亲的耳边说了两三句话,张太太笑了一笑说道:“好,可是不要耽搁久了。”琴点点头,向着觉民弟兄走来,又和他们一路走出了上房。她刚走出门,便听见麻将牌在桌子上磨擦的声音。她知道她的母亲至少还要打四圈麻将。

第三章

    “我们这学期读完了《宝岛》,下学期就要读托尔斯泰的《复活》,”觉民对琴说,他的脸上现出得意的微笑,他们已经走出上房,刚下了石阶,向着他们的房间走去。“下学期我们国文教员要改聘吴又陵,就是那个在《新青年》上面发表《吃人的礼教》的文章的。”


    “吴又陵,我知道,就是那个‘只手打孔家店’的人。你们真幸福!”琴兴奋地、羡慕地说。“我们国文教员总是前清的举人秀才,读的书总是《古文观止》一类。说到英文,读了这几年还是在读一本《谦伯氏英文读本》。总是那些老古董!……我巴不得你们的学堂马上开放女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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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楼主| 发表于 2012-11-22 18:06:17 | 只看该作者 标记书签

    “《谦伯氏英文读本》也是好的,中国不是已经有译本吗?听说叫做什么《诗人解颐语》,还出于林琴南的手笔,”觉慧在后面嘲笑道。


    琴回过头看他一眼,抱怨道:“三表弟,你总爱开玩笑,人家在说正经话!”


    “好,我不再开口了,”觉慧笑答道,“让你们两个去说罢,”他故意放慢脚步,让觉民和琴走进了房间,他自己却站在门槛上。


    堂屋里灯光昏暗。左右两面的上房以及对面的厢房里电灯燃得通亮,牌声从左面上房里送出来。四处都有人声。天井被雪装饰得那么美丽,那么纯洁。觉慧昂着头东张西望,心里异常轻快。他想大叫,又想大笑几声。他挥动手臂,表示他周围有广阔的空间,他的身子是自由的,并没有什么东西束缚他,阻碍他。


    他又想起他所扮演的《宝岛》里的黑狗出场时,曾经拍着桌子高呼旅店的侍者拿酒来。这种豪气又陡然涌上了心头,他不觉高声叫道:“鸣凤,倒茶来!倒三杯茶!”


    左面上房里有人应了一声。几分钟以后,那个少女端了两杯茶,从左面上房里走出来。


    “怎么只有两杯?我明明叫你倒三杯!”他依旧高声问。鸣凤快要走到了他的面前,听见他的大声问话,似乎吃了一惊,手微微颤抖,把杯里的茶泼了一点出来,然后抬起头看他,对他笑了一笑说:“我只有两只手。”


    “你怎么不端个茶盘来?”他说着也笑了。“好,把这两杯茶端给琴小姐和二少爷。”他把身子向左边一侧,靠在门框上,让她走了进去。


    很快地鸣凤就走出来了。他听见脚步声,故意把两只脚放开,站在门中央堵住她的路。


    她默默地站在他背后,歇了一会儿才说:“三少爷,让我过去。”她的声音并不高。


    不知是他没有听见,抑或是他听见了故意装着未听见的样子,总之,他并不动一下。


    她又照样说了一次,并且加了一句话:太太还要她去做事。但是他依旧不理睬她。他像石头一样地站在门槛上。“鸣凤,……鸣凤!”上房里有人在叫,这是他的继母的声音。


    “放我去,太太在喊我了,”鸣凤在他后面着急地低声说,


    “去晏了,太太要骂的。”


    “挨骂有什么要紧,”他笑了,淡淡地说,“你告诉太太说,在我这里有事做。”


    “太太不相信的。倘若惹得她发脾气,等一会儿客走了,说不定要挨一顿骂。”这个少女的声音依旧很低,屋里的人不会听见。


    这时候另一个少女的声音响了,他的妹妹淑华大声说:


    “鸣凤,鸣凤,太太喊你去装烟!”


    他便把身子一侧,让出了一条路,鸣凤马上跑出去了。淑华从上房走出来,遇见了鸣凤,便责备地问道:“你到哪儿去了?为什么喊你,你总不肯答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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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楼主| 发表于 2012-11-22 18:06:18 | 只看该作者 标记书签

    “我给三少爷端茶来。”她垂着头回答。


    “端茶也要不了这么久的时间!你又不是哑巴,为什么喊你,你总不答应?”淑华今年不过十四岁,却也装出大人的样子来责骂婢女,而且态度很自然。“快去,太太要是知道了,你又会挨骂的。”说毕她便转身向上房走回去,鸣凤一声不响地跟着她走了。


    这些话一字一字地送进了觉慧的耳里,非常清晰。它们像鞭子一样地打着他的头。他的脸突然发起热来。他感到羞愧。他知道那个少女所受的责骂,都是他带给她的。他的妹妹的态度引起了他的反感。他很想出来说几句话替鸣凤辩护,然而有什么东西在后面拉住他。他不作声地站在黑暗里,观察这些事情,好像跟他完全不相干似的。


    她们去了,把他一个人留在这里,一张少女的面庞又在他的眼前现出来。这张美丽的脸上总是带着那样的表情:顺受的,毫不抱怨,毫不诉苦的。像大海一样,它接受了一切,吞下了一切,可是它连一点吼声也没有。


    房里的女性的声音也不时送进他的耳里,又使他看见了另一张少女的面庞。这也是一张美丽的面庞。可是它的表情就不同了:反抗的、热烈的、而且是刚毅的、对一切都不能忍受似的。这两张脸代表着两种生活,指示了两种命运。他把它们比较了一番,不知道为什么他总觉得他更同情前一张脸,更喜欢前一张脸。虽然他在后一张脸上看见了更多的幸福和光明。


    这时候前一张面庞在他的眼里显得更大了,顺受的、哀求的表情显得更动人。他想安慰她,给她一点东西。可是他想不出他有什么东西可以给她。他无意间想到了她的命运。他明白她的命运在她出世的时候就已经安排好了。许多跟她同类的少女都有了这同样的命运,她一个人当然不能是例外。想到这里,他对于命运的安排感到了不平。他想反抗它,改变它。忽然他的脑子里浮现了一个奇怪的思想。但是过了一些时候他又哑然失笑了。


    “不会有的,这样的事情做不到,”他自语道。


    “假使真有了这样的事情呢?”他又这样地问自己。于是他想象着会有的那种种的后果,他的勇气马上消失了。他又笑着说:“真是梦想!真是梦想!”


    但这梦想也是值得人留恋的,他好像不愿意立刻就把它完全抛弃。他又怀着希望地发出一个疑问:“假使她处在琴姐那样的环境呢?”


    “那当然不成问题!”他自己决断地回答道。这时候他真正觉得她是处在琴的环境里面了,于是在他与她之间一切都成了很自然,很合理的了。


    过了一些时候,他又笑起来,他在笑他自己,他说:“怎么会有这样的痴想!……这简直说不上爱,不过是好玩罢了。”于是那个带着顺受表情的少女的面庞便渐渐地消去,另一个反抗的、热烈的少女的脸又在他的眼前现出来。但是这面庞不久也消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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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楼主| 发表于 2012-11-22 18:06:19 | 只看该作者 标记书签

    “匈奴未灭,何以家为?”这一句陈腐的话,虽然平时他并不喜欢,但这时候他却觉得它是解决这一切问题的妙法了!所以他用慷慨激昂的调子把它高声叫出来。这所谓“匈奴”并不是指外国人。他的意思更不是拿起真刀真枪到战场上去杀外国人。他不过觉得做一个“男儿”应该抛弃家庭到外面去,一个人去创造出一番不寻常的事业。至于这事业究竟是什么,他自己也只有一点不太清楚的概念。这样嚷着他就走进了房里。


    “你看,三弟又在发疯了!”房里,觉民正站在写字台旁边,跟坐在写字台前面藤椅上的琴谈话,听见觉慧的声音,便抬头望了他一眼,然后笑着对琴说。


    琴也抬起头望觉慧,嘲笑地回答觉民道:“你难道不晓得他是一位英雄?”


    “说不定就是‘黑狗’,‘黑狗’也是英雄!”觉民带笑地说。琴也笑了。


    觉慧被他们笑得有点发恼了,动气地答了一句:“无论如何,‘黑狗’总比李医生好,李医生不过是一位绅士。”


    “这是什么意思?”觉民半惊讶半玩笑地问,“你将来不也是绅士吗?”


    “是的!是的!”觉慧愤恨地答道。“我们的祖父是绅士,我们的父亲是绅士,所以我们也应该是绅士吗?”他闭了口,似乎等着哥哥的回答。


    觉民起初不过是跟弟弟开玩笑,这时看见觉慧真正动了气,想找话安慰他,但是一时找不出一句适当的话来。琴在旁边也不说什么,只是默默地看着他们。


    “够了,这种生活我过得够了,”觉慧又接下去说。他愈往下说,愈激动,脸都挣红了:“大哥为什么要常常长吁短叹?不是因为过不了这种绅士的生活:受不了这种绅士家庭中间的闲气吗?这是你们都晓得的……我们这个大家庭,还不曾到五世同堂,不过四代人,就弄成了这个样子。明明是一家人,然而没有一天不在明争暗斗。其实不过是争点家产!……”他说到这里气得更厉害,好像有什么东西堵塞了他的咽喉,他觉得有许多话要说,一时却说不出来。事实上使他动气的,并不是他的哥哥。还有一个另外的原因。这就是那张带着顺受表情的少女的面庞。他觉得他同她本来是可以接近的。可是不幸在他们中间立了一堵无形的高墙,就是这个绅士的家庭,它使他不能够得到他所要的东西,所以他更恨它。


    觉民望着弟弟的发红的脸和两只光芒四射的眼睛。他走过去握着弟弟的手,又拍拍弟弟的肩膀,感动地说:“我不该跟你开玩笑。你是对的。你的痛苦也就是我的痛苦。……我们弟兄两个永远在一起。……”他还不知道觉慧的脑子里另有一张少女的面庞。


    觉慧听见哥哥的这些话,他的怒气马上消失了,他只是默默地点着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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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
 楼主| 发表于 2012-11-22 18:06:20 | 只看该作者 标记书签

    琴也站起来,激动地说:“三表弟,我也不该笑你,我也要同你们永远在一起。我更应该奋斗,我的处境比你们的更困难。”


    他们两个都掉头去看她,她那双美丽的大眼里射出来一股忧郁的光。好像有什么东西在她的眼里荡漾。她平日的活泼的姿态看不见了,沉思的、阴郁的脸部表情表示出她的内心的激斗。他们第一次看见她的这种表情,马上就明白了是什么东西在苦恼她。她说得不错,她的处境比他们的更困难。她的忧愁时的面容因为不常见,所以比平日欢乐时的姿态更动人。这时他们有了一种愿望,愿意牺牲自己的一切,只为着使这个少女的希望早日实现。但这愿望是空泛的,他们并没有什么具体的办法,他们只觉得这是他们的义务。


    他们把自己的苦恼完全忘掉了,他们所想的只是琴的事。后来觉民开口了:“琴妹,不要紧。我们会替你设法。你只管放心。我平日相信‘有志者,事竟成’的话。你该记得我们从前要进学堂,爷爷起初不是极端反对吗?后来到底是我们胜利了。”


    琴向后退了两三步,一只手撑在写字台上面,一只手摸着额角,身子就靠着写字台。她好像从梦中醒过来似的呆呆地望着他们。


    “琴姐,二哥的话不错,你只管放心好了,”觉慧也恳切地对琴说;“你只管好好地预备功课。多多补习英文。只要考进了‘外专’,别的问题,总有法解决。”


    琴轻轻地挑了挑发鬓,微微一笑,但是还带了点焦虑地说:“我希望能够如此。妈是不成问题的。她一定会答应我。只怕婆会反对。还有亲戚们也会说闲话。就是你们家里,除了你们两个,别的人也会反对的。”


    “这跟他们有什么关系?你读书是你自己的事,况且你又不是我们家里的人!”觉慧半惊讶半愤怒地说。


    “你们不知道为了我进一女师,妈受到了不少的闲气。亲戚们都说,这样大的姑娘天天在街上走,给人家看见像什么样子,简直失了大家的闺范。五舅母去年就当面笑过我一次。我一点也不觉得什么。然而妈却苦了。妈的思想完全是旧式的,虽然比另外一般人高明一点,但也高明不了多少。妈爱我,所以肯把责任担在自己的肩上,不顾一般亲戚的闲言闲语。这并不是因为她相信进学堂是对的。……进学堂已经够了,还要进男学堂,同男学生一起上课!你们想,我们的亲戚中间有哪个敢说这件事是对的?”琴愈说下去愈激动,伸直身子,两眼发出光芒,射在觉民的脸上,似乎要从他那里找到一个回答。


    “大哥是不会反对的,”觉民无心地说出了这句话。


    “加上他一个人又有什么用处?大舅母就会反对。而且四舅母、五舅母又有说闲话的资料了,”琴接着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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