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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色浪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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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21#
 楼主| 发表于 1970-1-1 08:00:00 | 只看该作者 标记书签

  钟跃民的话里带着苦涩:"本来,我今天是向你告别的,这一去不知哪年才能回来,我心里 实在放不下你,现在……我放心了,我走了,你多保重。"


  钟跃民坐进汽车发动车子,秦岭不顾一切地追过去喊道:"跃民,你别走,发生了什么事? 请你告诉我……"


  钟跃民的汽车象箭一样窜出去……


  秦岭满脸是泪地喊着:"跃民……"


  钟跃民正坐在办公桌前收拾东西,新来的女秘书张小姐走进办公室:"钟经理,刚才保卫部 来电话通知,请您去一下。"

《血色浪漫》第十八章(6)

  钟跃民镇静地回答:"我知道了,小张,这是我的车钥匙,文件已经整理好,都放在桌上, 这是几份正在执行的合同,你要注意上面的截止日期,千万别违约。"


  张小姐睁大了眼:"钟经理,您这是怎么了?要辞职吗?"


  钟跃民笑笑:"我要走了,请转告李总,就说我钟跃民很抱歉,将来有一天,我会报答他 的 。小张,你有男朋友了吗?"


  "没有。"


  "那我祝你找个好丈夫,再见!"钟跃民走出办公室。


  钟跃民走进保卫部时,两个穿检察官制服的人正在和保卫部的干部交谈,还有两个持警棍的 法警站在一边。


  检察官们站了起来:"你是钟跃民?"


  钟跃民点点头回答:"我是钟跃民,你们是检察院的?"


  一个检察官说:"我叫魏平,检察员,请你和我们走一趟。"


  钟跃民反问道:"有证件吗?给我拿出来看看。"


  魏平颇感意外:"嗬,你事儿还不少,还怕我们是冒充的?"他掏出证件给钟跃民看。


  钟跃民仔细看了看证件上的照片,抬头看看魏平,又低头核对了一下,然后把证件还给魏平 :"嗯,看样子象是真的。"


  魏平不满地说:"什么叫看样子象是真的?我们还没问你什么,你倒审查上我们了?"


  钟跃民笑笑:"别介意,这年头假货太多,我有个战友前些日子不知和谁结了仇,也是来了 两个穿检察服的人,要他跟着走一趟,结果那两个穿检察服的是流氓,走到半路上就把他打 了一顿,然后就没影儿了,你说冤不冤?"


  "你这话里有什么意思吧,该不是把我们也当成流氓了?"


  "没有,一看你们就是真的,一脸的正气,流氓可装不出来。走吧,检察官先生。"


  这是钟跃民笫一次和检察官打交道,在检察院的审讯室里,魏平和一个女书记员坐在审讯者 的位子上,钟跃民坐在一个铸在地上的水泥墩上。


  他的案子很简单,反正钱是他借出去的,想赖也赖不掉,他如实交待了事情的过程,按办案 人员的说法,叫"供认不讳" 。至于钱的去向,他也交待得清清楚楚,审讯很顺利,不到 半个小时就结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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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22#
 楼主| 发表于 1970-1-1 08:00:00 | 只看该作者 标记书签

  魏平合上卷宗夹说:"钟跃民,你刚才的供词和我们掌握的情况基本一致,我欣赏你的合作 态度。我想问句题外话,你知道是谁写的匿名检举信吗?"


  "能猜出来,是我的前任秘书何眉。"


  "她和你有私怨?"


  钟跃民露出了玩世不恭的微笑:"这是个很俗的故事,当领导的和女秘书之间常常会发生点 儿故事,我当然也未能免俗。"


  魏平点点头:"噢,明白了,始乱终弃引起的仇恨,是这样吧?钟跃民,我翻了你的档案, 发现你的经历很不一般,当过侦察营长,上过战场,指挥过一支特种部队,还是二等功臣, 你怎么从部队转业不到两年,就腐化成这样?"


  钟跃民自嘲道:"就象通常所说的那样,我放松了思想改造,被资产阶级的糖衣炮弹所击中 ,我说魏检察官,这种事好象与本案无关吧?你要想听故事咱们单独讲,这儿不是还有位女 书记员吗?"


  魏平说:"钟跃民,看看你这玩世不恭的态度,你大难临头了,知道不知道?给国家造成了 五十万元的损失,这罪可不轻啊,要是你能想办法把这五十万元补上,那么对你的处理会轻 得多,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我明白,但我就算把自己卖了,也卖不出五十万,没办法,我只好承担自己应负的责任, 该判几年由法院说了算。"


  魏平说:"对不起,我不得不给你办个拘留证,你被拘留了。有些事我们还要详细调查,时 间可能拖得长些,最近经济案多,我们人手有限,你在看守所里要有心理准备。"


  钟跃民站起来问道:"听说看守所的环境挺糟糕?"


  魏平冷冷地回答:"那儿要是跟疗养院似的,我还想进去呢。"


  钟山岳在客厅的沙发上坐着看报,院子里门铃在响,小保姆去开门。


  高拎着很多食品蔬菜走进客厅:"钟伯伯,您好,我来看看您。"


  钟山岳摘去老花镜仔细看着她:"你是叫高……高什么的?"


  "高,您忘了?我和钟跃民还搭挡卖过煎饼呢。"


  "对了,想起来了,我还吃过你们不少煎饼呢,后来,你们都有了工作,我也吃不上啦,对 了,钟跃民不在家,有个同事打电话来,说他有紧急任务,出差去深圳了。"


  高笑着说:"我不找他,我来看看您。"


  钟山岳惊奇地说:"看我?……哦,我明白了,你是跃民的女朋友。"


  "对呀,我们是好朋友,我又是个女的,所以就叫女朋友。钟伯伯,今天我休息,我来给您 做饭,让您尝尝我的手艺,好不好?"


  "好啊,我这张老嘴可馋了,我就等着吃你做的饭了。"钟山岳用手向院子里的小保姆一指 ,小声说:"那丫头做饭不好吃。"


  高挽起了袖子:"您稍坐一会儿,我做饭快着呢,一会儿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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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23#
 楼主| 发表于 1970-1-1 08:00:00 | 只看该作者 标记书签

  高的手脚很麻利,她用了不到四十分钟,就做好了三菜一汤,当她把菜端进餐厅 时,发现 钟山岳早就坐在餐桌前等候了,老人脸上露出了兴奋的表情,她不由黯然神伤,这个老人太 可怜了,他偶尔吃上一顿家常饭就这样知足,可想而知,那个小保姆的做饭手艺肯定很糟糕 。高愤愤地想,养个儿子有什么用?钟跃民这个混蛋成天就象个蜜蜂似的,来往 于花丛之 间,过着灯红酒绿的生活,他老父亲在家里竟然过着这种日子,这个混蛋,是该给他点儿教 训。

《血色浪漫》第十八章(7)

  高把菜一盘盘端上桌,钟山岳眉开眼笑地说:"姑娘,你的手艺是不错,光闻味 儿就知道。"


  高说:"钟伯伯,我给小保姆放了一天假,今天我来照顾您。"


  钟山岳象个馋嘴的孩子,顾不上和高说话,只顾着吃,高望着钟山岳便 想起钟跃民,不 由感到一阵辛酸,她转过身去,轻轻擦去脸上的泪水……她忘不了和钟跃民相处的那段日子 ,虽然没有钱,但日子过得很快活,和钟跃民在一起,她的心情总是很愉悦。那个家伙就有 这种本事,他要是一高兴,就开始胡说八道,高总是被他逗得大笑不止,乐得喘 不过气来,这样愉快的日子,还会回来吗?


  电话铃响了。


  高拿起话筒:"喂……什么,你是哪儿?看守所,噢,我知道了,这里是钟跃民 家,您请说,好、好,我明天就送被褥去,谢谢,再见。"


  高挂上电话,转过身来,她突然愣住了……白发苍苍的钟山岳望着她,脸上老泪 纵横。


  高惊慌地扶住老人:"钟伯伯,您怎么了?"


  "跃民出事了,他不是出差,你别瞒我老头子,从你今天进门我就有感觉……"


  高扶住老人,流泪道:"钟伯伯,您别着急,您听我说……"她忍不住痛哭起来 。


  钟跃民被一个警察押着走过长长走廊,警察打开一扇铁门命令道:"进去!"


  钟跃民走进去,铁门在身后"砰"地一声关上了,室内的光线很暗,他发现监舍里坐着十几 个人,这些人正目不转睛地盯着他,态度似乎不大友好。钟跃民向他们点点头,便默默地坐 下。于是这些人又都把目光转向一个面目狰狞的人。那人坐在墙角里,身子下面垫着两床叠 好的被子,另外的两床被子垫在他的后背,看上去,他似乎在享受沙发的舒适,身旁还有个 十七八岁的孩子在为他捶腿。


  钟跃民用眼睛的余光发现那人在向同伙使眼色,马上就有两个家伙站起来,狞笑着走到钟跃 民身边。


  一个家伙一脚踢在钟跃民的背上喝道:"站起来。"


  钟跃民坐着没动:"有事么?"


  那几个家伙互相望望,突然大笑起来。


  一个胖子笑道:"傻B,第一次进来吧,不知道规矩?有事么,瞧你问的这句话,你的事儿 多啦,还没办手续呢,是不是,哥几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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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24#
 楼主| 发表于 1970-1-1 08:00:00 | 只看该作者 标记书签

  同伙们狞笑着附和:"没错……让这傻B先反省一会儿再说……"


  胖子说:"听见没有?先站到墙角反省一会儿,我先给你做个示范。"他弯下(禁止)子成90度, 两臂向后高高扬起,做出喷气式挨斗的姿式。


  他们又大笑起来。


  胖子直起身子说:"看清楚没有?姿式要准确,身子要绝对90度,这是规矩,先反省一会儿 ,晚饭后还有节目,等这十几套节目都做完了,你小子算是被录取了,这好比考大学,你还 没参加高考呢,这所大学暂时还不能录取你。"


  钟跃民慢慢站了起来,用手指指那个象是头目的人说:"你,是这些混蛋的头儿吧?你听着 ,十几年前,我象你们一样混蛋,那时你们恐怕还穿着开裆裤,动手打架是我最开心的一件 事,真想和你们玩玩,可我今天不想打,因为我不愿伤了你们,这会加重我的罪,我不想在 监狱里呆一辈子。如果你们觉得打我一顿会很开心,那我可以同意,但有一点,你们只能打 一次,要是打顺了手,没完没了,我可要还手了,好吧,你们开始吧。"钟跃民坐下,轻轻 合上眼睛不说话了。


  那些喽罗们都转过脸用眼睛看着那个面目狰狞的人,好象他能掌握所有人的生杀大权。


  一个满头白发的老年人站起来,战战兢兢地哀求道∶"迟宝强……不,迟大哥,你饶了这位 新来的弟兄吧……"


  那个叫迟宝强的人发出阴冷的声音:"老白毛,你他妈是不是也想挨揍了,要不你来替他? "


  老白毛辩解着:"我不敢……"


  "那就闭上你的臭嘴,再敢说一句话,我就把你这老东西的门牙掰下来。"


  迟宝强慢慢站起来,拎起一床毛毯,一步一步向钟跃民走来。


  钟跃民合眼一动不动。


  迟宝强猛地把毯子蒙在钟跃民头上,他身后的一伙人一拥而上,向钟跃民拳打脚踢……


  几个年龄较大的室友坐在墙角,惊恐地看着这残酷的殴打场面,重击人体发出的闷响一下一 下传来。


  迟宝强打累了,他又狠狠地踢了钟跃民一脚,吩咐道:"行了,把毯子掀开。"


  胖子掀开蒙住钟跃民的毯子。


  钟跃民挣扎着爬起来,走到墙角的水池边吐出一口血水。他惨笑道:"够他妈专业的,脸上 一下不打,怕让人看出来,谁教你们的?"


  迟宝强阴笑道:"怎么样,哥们儿,服不服?"


  钟跃民活动了一下脖子说:"打也打了,再问这个就没什么意思了,这规矩我懂,宋朝就有 了,武松不是还差点儿挨了一百杀威棒吗?"


  "懂规矩就好,哥们儿,别往心里去,谁进来都一样,规矩不能破,看你还象条汉子,别的 节目就免了。"


  钟跃民看看他:"哥们儿,你刚进来时也有这么一顿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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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25#
 楼主| 发表于 1970-1-1 08:00:00 | 只看该作者 标记书签

  迟宝强笑了:"我是订规矩的人,能和你们一样么?不瞒你说,长这么大我还没尝过挨揍的 滋味呢,净是我揍人了。"

《血色浪漫》第十八章(8)

  "噢,明白了,有机会你也该尝尝这滋味,这感觉还不错。"


  "嘿,听这意思你还不服,还想挨揍是怎么着?"


  "算啦,哥几个也够累的了,歇口气,明天再收拾我行不行?"

第七篇

  宁伟卖掉了摩托车,顺便也把公司里的办公设备低价卖了,他再也不打算开什么公司了,就 为了开这个狗屁公司,他连累钟跃民进了牢房,一想起这些,宁伟的眼睛就要冒火,他今后 什么也不想干了,他把自己今后的命运和那个混蛋锤子连在了一起,不找到锤子决不罢休, 这个骗子一定要为自己的行为付出代价。

《血色浪漫》第十九章(1)

  以暴制暴的钟跃民。秦岭说,生活对于钟跃民来说,是只有过程而没有目的,他 在品尝各种人生的滋味,连坐监狱都可能成为他人生的资本。牢房中的血腥格斗,强悍的对 手熊瞎子。格斗高手宁伟徒手连伤十几人……


  张海洋最近交了个女朋友,是个刚从警官大学毕业的大学生,叫魏虹。魏虹刚被分配到刑警 队时,张海洋刚好被提为副队长,因为老队长升任副局长,以前的副队长被扶了正。张 海洋 在部队就是正营职,是有级别的二线干部,所以被提为副队长也是顺理成章的事。


  初到刑警队的新刑警都要由老刑警带一段时间才能独立工作,因此张海洋毫不客气地把魏虹 收为徒弟,他从魏虹报到的那天起就动了心思。张海洋三十多年来还没正经交过女朋友,在 部队时是没机会,转业以后别人也给他介绍过几个姑娘,但都没谈成,主要是人家不干,那 几个姑娘都很实际,认为他当个普通刑警没有多大出息,弄得张海洋灰头土脸的。这一次总 算老天开眼,把个漂亮的女大学生送到他面前,他不能再放过这个机会了。


  张海洋老老实实给魏虹当了两个月的师傅,到了第三个月头上,就频频向女徒弟发起攻击了 。为这件事,他还专门找过钟跃民,他认定钟跃民是个寻花问柳的老手。


  钟跃民果然经验老道,他问清楚了魏虹的文化背景,然后告诉张海洋,这类妞儿好蒙,稍微 给她点儿浪漫就可以了,你就往白马王子那路数上装就行了。


  张海洋听得一头雾水,白马王子是他妈的装出来的么,浪漫,怎么个浪漫法儿?总得有点儿 具体操作呀。


  钟跃民不耐烦了,说你这个人怎么有点儿弱智?怪不得连个老婆都找不着,女人要的是个氛 围,你送她一束花儿就行了。


  张海洋觉得钟跃民的话还是有些道理的,送花儿算得上是个高招儿。他忙问钟跃民哪里有花 店,钟跃民正急着要走,便没好气地说,到公园掐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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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26#
 楼主| 发表于 1970-1-1 08:00:00 | 只看该作者 标记书签

  张海洋当然没敢到公园去掐花儿,他找到一个花店,买了一束红玫瑰,趁魏虹感冒休病假时 送去,果然,魏虹兴奋得眼睛闪闪发亮,效果非常好,张海洋大受鼓舞,准备趁热打铁继续 进攻,不过下一步该如何走,他还想和钟跃民再商量一下,等他再找钟跃民时,这家伙却不 见了,哪儿去了?进去了。就住在张海洋所在的分局看守所里。


  这是钟跃民在看守所里度过的笫一个夜晚,牢房里的人都睡着了,鼾声此起彼伏,钟跃民靠 墙坐着,他解开衣服检查自己的伤势,发现身上布满青紫色的伤痕,他轻轻地按摩着受伤处 ,时时疼得丝丝地哈凉气。他爬起来,一瘸一拐地走到墙角的水池边,又吐出一口血水。他 知道自己的伤不算重,顶多是些皮肉伤,内脏没有什么问题,只是胃里不太舒服,可能是溃 疡面又出血了,挨打的时候,他护住了所有的要害部位。他只是觉得有些窝火,这辈子还没 人敢这么揍过他。


  假装睡着的老白毛把眼睛睁开一条缝,观察着钟跃民的举动,钟跃民在水笼头那里洗了把脸 ,又爬回自己的铺位。老白毛悄悄伸出手碰碰他,钟跃民看着他。老白毛向他伸出大姆指, 钟跃民轻轻拍拍老白毛的手背,表示谢意。


  老白毛把嘴伸到钟跃民耳边耳语:"小伙子,没事儿吧?"


  钟跃民小声说:"没事儿,皮肉伤,胃里有点儿出血,没关系,我本来有胃溃疡的毛病,谢 谢你,老先生。"


  "小伙子,忍了吧,这些人心毒手狠,别跟他们顶,会吃亏的。"


  钟跃民点点头:"我知道,老先生,您睡吧。"


  不远处的迟宝强翻了个身,把眼睛睁开一条缝,注视着他们。


  钟跃民被捕的消息在朋友们中间引起轩然大波,最着急的当然还是周晓白,她特地请了几天 假,托了她能想到的一切关系。她所在的内科有个刚从军医大分配来的女医生,这姑娘的男 朋友是检察院的检察官,周晓白从这位检察官嘴里了解了钟跃民的案情。检察官认为,钟跃 民的案子很简单,关键就是那五十万元公款,如果能还上,他顶多是个免于起诉的问题。周 晓白听了检察官的分析,她心里略微踏实了些,钟跃民没有别的问题,只是钱的事情,这使 她颇感欣慰,但是下一个问题又来了,这五十万元可不是小数儿,到哪儿去找这么多钱?


  周晓白把郑桐夫妇和张海洋都约到自己家,想和大家商量一下,看看能凑多少钱,谁知这些 人都是清一色的穷光蛋,大家都是靠工资吃饭的人,基本上是挣多少花多少。


  袁军这时才想起自家的存折,他在抽屉里胡乱翻着,一边问周晓白∶"咱们还有多少钱?"


  周晓白没好气地回答:"你才想起来?咱们的存款连一万元都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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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27#
 楼主| 发表于 1970-1-1 08:00:00 | 只看该作者 标记书签

  郑桐叹气道:"我们也是,真是穷到一块儿去了,我算了一下,咱们的朋友里就没一个有钱 的。"


  袁军丧气地说:"唉,想得头疼,真想不出办法。"


  周晓白说:"那也得想,跃民还在里面呢,也不知受什么罪。"


  袁军发火道:"你唠叨什么,就会埋怨,你倒想个办法呀?"


  周晓白站起来:"你冲我嚷嚷什么,谁让你是男的呢?"


  "男的怎么啦,男的就该倒霉?哼,跃民就是瞎了眼,栽到一个女人手里。"

《血色浪漫》第十九章(2)

  "袁军,你给我说清楚,少在这儿含沙射影,事情是宁伟引起的,不是女人,再说了,我又 不是那个何眉,你冲我发什么火?"


  "我不跟你说,神经病!"


  "你才神经病呢,袁军,你今天总算露出真实嘴脸来了,你要看我不顺眼,你早说呀,不 想 过了就给我滚。"


  郑桐息事宁人地劝道:"行啦、行啦,都少说几句,袁军,这就是你的不对了,晓白是个女 人,你怎么能当着女人的面指桑骂槐的说女人不好?你犯不上跟女人一般见识嘛。晓白,我 也得说你几句,两口子过日子吵几句嘴是正常的,不能动不动就让男人滚,真滚了你怎么办 ,那不就守寡了吗?"


  周晓白心里正有气,她一听有人教训自己就火了,于是怒火便向郑桐倾泻过去:"我们俩吵 架关你什么事?我乐意守寡,你管得着么?我告诉你,少在我这儿指手划脚,你先把自己的 老婆管好再说。"


  蒋碧云不爱听了:"哟,晓白,你怎么把我也捎上啦?什么叫把自己老婆管好再说,我怎么 啦,偷人了是怎么着?"


  袁军也无名火起:"郑桐,我最烦你这种人,要主意没有,就会火上浇油,有能耐你想出个 好办法来,要不怎么说你是臭知识分子呢。"


  郑桐也来了气:"嘿,怎么都冲我来啦,我说什么啦?袁军,咱们可是商量正事儿呢,你不 能一不高兴就搞人身攻击,恶意诽谤,什么叫臭知识分子?我看你是'四人帮'残渣余孽, 都到现在了还使用文革语言,我要说你是臭当兵的你干么?"


  周晓白立刻做出反应:"郑桐,你说谁呢?我也是当兵的……"


  张海洋听不下去了:"哎哟,我说哥们儿,姐们儿,咱们不是在商量钟跃民的事吗,怎么自 己干起来了,咱们说正事行不行?,我认为咱们现在凑钱不太现实,得想点儿别的办法,比 如,咱们能不能想法抓住锤子那个骗子。"


  郑桐说:"这可是你们公安局的事,我们能抓得着?"


  周晓白这才想起张海洋的警察身份:"对了,我才想起来,你是警察,跃民不是关在公安局 的看守所吗?你明天带我们看看他去,我给他送点儿吃的……"


  张海洋苦笑道:"跃民的案子是检察院办的,跟我们公安局没关系,是属于代押的,再说了 ,也不是我想见就能见的。我现在能做的,是利用一切眼线关系寻找锤子,从这个人的生活 方式分析,他是个闲不住的人,特别是有了钱以后,他肯定要光顾高档消费场所和娱乐场所 ,要是能抓住他,跃民的事情要好办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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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28#
 楼主| 发表于 1970-1-1 08:00:00 | 只看该作者 标记书签

  郑桐问:"那个宁伟怎么样了?"


  张海洋说:"还在满街找锤子,我见了他一次,他一声不吭,这家伙是个性格内向的人,认 死理,不是能听人劝的人,我担心他要惹事,想找他谈谈,可是好几天都找不到他。"


  秦岭和李楚良是在一次音乐会结束时认识的。秦岭那时还在黄河歌舞团当独唱演员,她离婚 还不到一年,已经被团长张玉喜骚扰得快要发疯了。她的处境团里很多人都知道,不过大家 认为,当领导的总该有些特权,况且一个漂亮的女演员也该有棵大树靠着,都是文艺圈子里 的人,有些绯闻是正常的。


  李楚良的祖籍是陕北绥德,他的父亲李义德早年投身西北军冯玉祥部,1949年以国民党国防 部中将参议的身份随撤离大陆的国民党部队去了台湾,后来因"孙立人案" 受牵连,他辞 去军职赴新加坡定居。到了李楚良大学毕业子承父业时,他的父亲已经是身家过亿的东南亚 富商了,毕业于哈佛商学院的李楚良博士,顺理成章地经营起庞大的家族企业。


  五年前李楚良回大陆考察投资项目,考察的笫一站就是西安,他被邀请参加了一个当地政府 主办的音乐会,这个音乐会是专门为回来考察投资的陕西籍海外华人举办的,目的是为了招 商引资,因此这场音乐会充满了乡土风情,除了几段秦腔清唱外,整场演出几乎都是陕北民 歌。那天秦岭演唱的是那首著名的《蓝花花》,她唱得很投入,笫一段还没唱完,李楚良的 眼泪就流了下来,这是他父亲最喜欢的歌,他是从小听这首民歌长大的,他记得父亲去世前 在医院的病床上还在听这首歌,每次都听得老泪纵横,那种浓浓的,化不开的乡情使老人至 死都对黄土地魂牵梦萦……


  李楚良虽然出生在海外,但他家族中的那种对黄土地的思念之情对他影响至深,秦岭的歌声 着实打动了他,他擦着眼泪关照随行人员去买鲜花,当时的西安城鲜花还属于奢侈品,他手 下人跑遍大半个西安城,在音乐会结束之前才花高价买来了一批鲜花,制成了一个两米高的 巨大花篮,李楚良亲自带人将花篮送到了后台。此举惊动了后台所有的演员,他们都没见过 这个场面,连秦岭都被震惊了,她从艺时间不短了,还从来没有人给她献过花,这巨大的花 篮超出了她的想象,她首先想到的不是李楚良出手的阔绰,而是感到他对民歌艺术的尊重和 理解。当李楚良问秦岭能否赏光一起吃饭时,秦岭本想拒绝,但她看到李楚良眼泪汪汪期盼 的样子,在这一瞬间,秦岭竟被深深地感动了,她不由自主地点了点头……


  那天晚上是秦岭命运的一个转折点,接下来的两个月,两人的关系急转而下,为此李楚良把 公司的一切事务都抛在脑后,他被秦岭迷住了,他发誓将不惜一切代价得到秦岭,如果秦岭 不答应,他决不离开西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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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1970-1-1 08:00:00 | 只看该作者 标记书签
《血色浪漫》第十九章(3)

  在秦岭的眼中,李楚良也的确是个很优秀的男人,他受过良好的教育,举止谈吐都显出一种 儒雅的风度,他是西方上流社会教育的典型产物,对音乐和艺术有着极高的鉴赏力,也很会 享受生活,对美食、服装、游历和各种上流社会运动都有自己独到的见解和实践,此外,他 还是个成功的商人,这种男人简直无可挑剔。象李楚良这种集多种优势于一身的男人,是很 难不使女人动心的,秦岭当然也不例外,因为象李楚良这样的男人,好比多种优势集于一身 的优良品种,你很难把其中一点从他身上分离出来,若是这样,他就不是李楚良了 ,是智慧 、品味、阅历和财富共同造就了李楚良,而俗人只会关注他的财富,因此秦岭也说不清楚, 自己的心灵深处是否也有某种对财富的渴望。


  总之,秦岭毅然走出了这一步,她成了李楚良的情人。李楚良是个有家室的人,他没有向秦 岭隐瞒,只是向她征求意见,而秦岭对婚姻也并无要求,她不是个传统型的女人,喜欢自由 的生活,如果李楚良执意要和她结婚,她也许倒要考虑考虑,她愿意和李楚良保持情人状态 。多年来,秦岭对自己身边复杂的人事关系和生存状态早已感到厌恶,她无法摆脱那些权势 者人为的控制,她的命运总是操纵在别人手里,就凭这一点,她也要反抗一下,那些想控制 她的人,无非是靠着掌握档案关系和人事制度的权力,如果你把这些东西统统抛弃的话,这 些权力对她也就失了作用。秦岭干脆辞了职,回到了北京。


  在生活中秦岭向来主张顺其自然,李楚良曾开玩笑地问她∶"我不在你身边时,你还会有其 它的情人吗?"


  秦岭回答∶"我不敢保证没有,这取决于我的运气,如果我遇到一个很出色的男人,我想我 不会拒绝的。"


  李楚良自信地说∶"那我对你可以放心了,因为我相信你对男人的鉴赏力,比我更出色的男 人也可能有,但你未必能遇见。"


  秦岭更正道∶"阿良,你在这点上不够聪明,一个人的魅力不是靠所有优点的累积,就象参 加高考,以几门课的总分达到录取线,这种方法可能适合考试,但决不适合感情的取舍,一 旦涉及到感情,很多事就说不清楚了。"


  其实秦岭在和李楚良进行这番对话时,她做梦也没有想到自己这辈子还能和钟跃民重逢,钟 跃民对于她来说,只是一个遥远的回忆,当年她认识钟跃民时,他只是一个活跃的,充满青 春气息的大男孩,这么多年过去了,谁知道他会变成什么样。秦岭自己也闹不懂,当钟跃民 又出现在她面前的时候,尽管岁月流逝,可当年那种感觉却依然如故,那天音乐会结束后, 她和钟跃民坐在咖啡厅里,那时她还没有和钟跃民重温旧梦的打算,奇怪的是,当钟跃民和 她相对而坐时,秦岭竟感到一种雄性的气息迎面扑来,使她感到一阵慌乱,一阵窒息,一股 久违的激情从灵魂深处喷涌而出,使她难以自抑。那个当年的大男孩,现在已经长成了一个 伟岸的男人,浑身散发着男性的魅力,他的思维和动作都同样的敏捷,秦岭在他的脸上读出 了沉静如水的自信,杀伐决断的霸气,秦岭后来才明白,只有在血与火的战场上淬过火的男 人,才能造就出这种气质。钟跃民这个家伙还是这么坏,他明明知道秦岭已经彻底解除了防 线,还要装模做样地要她闭上眼睛,找一找当年的感觉,其实秦岭早就打定了主意,那天晚 上钟跃民无论想要什么,她都会毫不犹豫地给他,这样的男人她绝不想放过,哪怕只有一夜 她也情愿,这时李楚良在她心中已经化做了一个符号,当秦岭在床上抚摸钟跃民时,连那个 符号都不存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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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1970-1-1 08:00:00 | 只看该作者 标记书签

  李楚良对秦岭不忠的表现感到很伤心,那天晚上他和钟跃民打了一个暂短照面,在他看来, 这个男人似乎很粗野,他实在不明白秦岭为什么会爱上这种男人。李楚良是个商人,他在处 理一切事务的时候是很重视契约精神的,他为了得到秦岭,已经花了很大的代价,秦岭现在 所享受的豪华生活都是他给的,他和秦岭之间的关系,前提当然是感情,但从某种意义上说 ,也有一种约定俗成的契约关系,秦岭无论如何不应该违约。


  秦岭是个聪明女人,从她和钟跃民重逢那天起,她就明白,这一天迟早要来,但她不在乎, 她已经收拾好自己的东西,随时准备搬出这座小楼,她甚至已经和几家音像出版社联系好, 准备再出几张唱片挣些钱维持生活,秦岭认为,顺其自然的生活方式最适合自己,她愿意享 受这种豪华的生活,但如果有一天生活要求她放弃这些,她同样也会顺其自然,能养活自己 的工作很多,她一样可以生活得不错。既然李楚良是个商人,愿意用商业思维去处理事务, 那就谈谈,她同样也可以用商人的思维来处理两人之间的关系。


  秦岭和李楚良坐在客厅里的沙发上,在谈话之前他们已经商量好,双方谁也不许说伤人的话 ,即使分手也应该心平气和。


  李楚良很伤心地说:"小岭啊,这些年我待你不算薄吧?给你买了房子车子,都是最好的, 你该知道,我心里只有你,没有第二个女人,我不明白的是,你为什么要背叛我?"


  秦岭平静地回答:"阿良,我承认你对我好,但是你不想想,你对我好的目的是什么,是搞 慈善,还是搞扶贫?都不是,你的目的是得到我,我也把自己给了你,坦率地说,这是一种 交换,咱们都得到了各自想要的东西,你并没有吃亏。"

《血色浪漫》第十九章(4)

  李楚良说:"你要这么说,当然也可以,平心而论,我一直认为你很有经营商业方面的才能 ,因为你的头脑很冷静,我欣赏你的直率,同时我也想告诉你,我喜欢你,正因为喜欢你, 才愿意花大价钱,只要物有所值。但我希望你真正属于我,而决不允许别的男人染指,做个 不恰当的比喻,这好比我买了一辆卡迪拉克汽车,它的价格不菲,我买它是为了自己使用, 可有一天我发现它成了公车,任何人都可以使用它,这样对我就不公平了。"


  秦岭笑了:"阿良,你是个好商人,在商务谈判方面确有独到之处,你的比喻很有意思,我 很希望自己能变成你的卡迪拉克,可你忽略了一个小小的细节,你的汽车总要有个牌照登记 手续吧,那上面写谁的名字呢?"


  "当然是写我的名字,因为是我花钱买的。"


  "这就对了,你的汽车应该用你的名字登记,但你的妻子呢?是否也应该用某种合法的形式 固定下来呢?假如我没有记错的话,你的妻子好象不是我,而是一个居住在新加坡的女人, 也就是说,这个女人和你是有契约的,她有责任遵守契约,如果她和别的男人相好,那应该 视为违约,至于我,我不记得咱们有这方面的契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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