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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书的成书背景可能直接影射的是20世纪上半期的特别是在斯大林统治下的苏联。至于我这个猜测是否正确,我没有过多去做考证,只是从我自己阅读经验得来。但是本书的意义肯定超过了仅仅是对某种制度的影射,对一些更重要的概念,比如自由,比如人的尊严,以及现代性都有某种程度的思考包含在里面。
首先,从书中来说,奥威尔描述的是一个丝毫没有出路没有希望的政体——极权主义。这个政体控制的不仅仅是人的身体,同时渗透到人的思想,把一个个作为个体的人牢牢地束缚住,除了热爱老大哥之外不能有任何别的个人感情。这个政体下全部都是极度扭曲的人,每个人都处在双重思想的控制下(“WAR IS PEACE,FREEDOM IS SLAVERY,IGNORANCE IS STRENGTH”) ,而且老大哥永远在看着你。(“BIG BROTHER IS WATCHING YOU,”)
在这个政体下,充满了各种欺骗各种隐瞒各种名实不符和各种高压和恐怖。“The Ministry of Love was the really frightening one.” 历史可以随意篡改。主人公扮演的正是这样的角色。这是一个让人想到就毛骨悚然的世界。
主人公作为最后一个人曾经希望找到出路,他把希望放在了无产者的身上,但是无产者却不关心这个世界,他们甚至于都不知道他们所处的世界是什么样子有多么可怕和恐怖,他们的关心琐碎,记忆也支离破碎,他们湮没在细小的生活中不关心过去也不关心未来。事实证明他们似乎是最没有希望的人群。而关于群众究竟具有真正的力量还是只是一些乌合之众的争论历史上早已有之。在这个问题上马克思和托克维尔似乎有着很大的分歧。
合上1984,我希望能从小说所描绘的情感和故事之外找到历史和政治的意义。
极权主义历史上确实有之,汉娜阿伦特在《极权主义的起源》一书中,系统地从历史的角度梳理和探讨了极权主义的起源性质以及演变。在她看来,历史上的极权主义是以希特勒建立的纳粹政府和斯大林时期的俄国为代表,阿伦特在第三部序言里提到毛泽东时代的中国,在这方面她因为档案的关系所以不作很多评述和分析,但是有写道“毛泽东的民族主义情感明显地和一切从前殖民地国家的革命造反起义一样,其强烈程度足以限制全面统治。这一切似乎不符合本书写到的某些恐惧。”但是“另一方面,中国共产党在取得胜利之后立即将目标对准组织上国际化、意识形态全面化、政治抱负全球化,也就是说,它的极权主义迹象从一开始起就有所表现。”
而极权主义究竟该如何定义,在网络上比较权威的维基百科是如此界定的:
“totalitarianism (or totalitarian rule) is a political system where the state recognizes no limits to its authority and strives to regulate every aspect of public and private life wherever feasible. Totalitarian regimes stay in political power through an all-encompassing propaganda disseminated through the state-controlled mass media, a single party that is often marked by personality cultism, control over the economy, regulation and restriction of speech, mass surveillance, and widespread use of terror.
The concept of totalitarianism was first developed in a positive sense in the 1920s by the Italian fascists.The dominant version of totalitarianism was created in the late 1940s and 1950s by anti-communist Cold Warriors, who sought to emphasize the supposedly "evil" nature of the Soviet Union and its alleged similarity to Nazi Germany, for propaganda purposes.”
而同时在阿伦特的书中,有一些逻辑结论可以分析到以下很容易被混淆的几点:
1. 极权主义政权只严格地指希特勒执政时的纳粹德国政权和苏联的斯大林肃反时期。
2. 极权主义起源于大众,潜在地生存于每一个国家,极权主义的政治根源存在于一切政治制度。
3. 极权主义政府同专政和暴政不一样,在它们之间划分区别的能力绝不是可以安心地留给理论家们讨论的学术问题,因为全面统治是唯一一种使各种政治力量不可能共存其中的政府形式。因此,我们很有理由严格地使用“极权主义”这个词。
奥威尔描述的世界具有极权主义的特征,书中的预言甚至在后来的历史上有着令人惊奇的相像,让人不禁感慨奥威尔的天才和洞见,但是毕竟作为小说,该书有着太多的虚构和想象。尽管如此,1984作为一个对人类的提醒,将永远敲响警钟。
对于未来世界的想象,不同的想象和意见就意味着对未来和当下世界的不同的诊断。对于自由民主的尊重及捍卫很可能是本书背后的深深立意。但是究竟是不是我们防止了走向极权主义和极权政权,人类的未来就不会有隐患?
在另一本同样伟大的小说《美丽新世界》中,阿道斯赫胥黎作出了不同于奥威尔的对未来世界的诊断。在阿道斯赫胥黎看来,可能可怕的不是极权主义,很可能我们不被极权主义强迫和压榨,但是我们却自觉而乐意地接受机器的奴役并浑然不知。“让人们失去自由的并不是“老大哥”,而是人们所热爱并崇拜的工业技术。换句话说,将毁掉我们的,并不是我们憎恨的东西,而是我们热爱的东西。”
同样《娱乐至死》中,波兹曼有着和赫胥黎相似的判断。“奥威尔警告人们将会受到外来压迫的奴役,而赫胥黎则认为,人们失去自由、成功和历史并不是老大哥之过。在他看来,人们会渐渐爱上压迫,崇拜那些使他们丧失思考能力的工业技术。” 而在波兹曼自己的著作中,思考了一个相关的问题,娱乐业的发展给我们当今的社会带来的是什么?他认为“媒介的形式偏好某些特殊的内容,从而能最终控制文化。” 在最后一章赫胥黎的警告中,波兹曼说:“有两种方法可以让文化精神枯萎,一种是奥威尔式的----文化成为一个监狱,另一种是赫胥黎式的----文化成为一场滑稽戏。”波兹曼指出的危险正在于,技术以及娱乐媒体的发展已经让人类分心于各种繁杂琐事,文化生活甚至政治活动全都被重新定义为娱乐的周而复始,他在书中一开始就讲述了因为电视的存在,总统的选举是如何被形象所限所影响。事关国家大事的总统选举都可以被电视的存在而左右,那么所有重大的事件和意义都可以被娱乐所肢解,一句话,娱乐似乎在使我们变得平庸变得迟钝甚至变得愚蠢而更加卑微。人在娱乐的世界中慢慢失去了人本来为人的尊严和意义,变得矮小,精神萎缩,变成婴儿,变得不再具有思考力和判断力。在这个过程中,人必然自己会抛弃掉自己的自由而湮没在工具技术和娱乐中。在奥威尔那里被老大哥所限制的自由在赫胥黎以及波兹曼那里成了人类自愿放弃自由。波兹曼说:“到了这个时候,如果你还不能意识到技术必然会带来社会变迁,还在坚持技术是中性的,仍然认为技术始终是文化的朋友,那么你实在是太愚蠢了。”
波兹曼在这句话上触及到了一个更根本的问题。什么是技术?而关于什么是技术,海德格尔曾有专门的论述,收录在演讲与论文集中,其中开篇即为技术的追问。海德格尔苦苦追寻技术的本质究竟是什么,通过对招致、遮蔽、无蔽、解蔽、促逼以及集置一系列概念的考察,他说:“技术之本质现身威胁着解蔽,带着一种可能性逼人而来;那是这样一种可能性,即:一切解蔽都在订造中出现,一切都仅仅在持存物的无蔽状态中呈现出来。人类的行为决不能直接应付此种危险。人类的所作所为决不能能单独地祛除此危险。不过,人类的沉思能够去思考:一切救渡都必然像受危害的东西那样,具有更高的、但同时也是相近的本质。”
海德格尔引用荷尔德林的诗歌:“但哪里有危险,哪里也生救渡。”对于海德格尔来说,这个救渡在于艺术,他说“艺术是一种唯一的、多重的解蔽。” 他同样引用这位诗人的诗句:“人诗意地栖居在这片大地上。”这是他对现代性病症的诊断和解药。在现代性的问题上,不管是奥威尔还是赫胥黎或者是波兹曼都有触及到,也是三本书背后共同的大问题。人类告别了上帝的襁褓,虽然开启了自己的步伐,兴奋且勇敢而坚毅,取得了巨大的成绩,但是却在兴奋之中带着紧张,带着无所适从,甚至是巨大的恐慌,背叛之后如何重建一个更加坚定美好的世界这是很多大的思想家关注的问题。甚至有很多思想家如施特劳斯告诫我们在启蒙的时候我们就走上了一条歧路,似乎古人的智慧才是更高的智慧。韦伯告诉我们要清明要勇敢,即使局势如此,也要清醒成熟。而如哈贝马斯这样的晚近的思想家寄希望于新的出路------‘“交往理性”。由此可见,现代性的问题作为一个大的话题各位大的思想家都做出了不同的论述。有共识的同时不免也存在重大分歧,于是到现在为止,现代性的问题正如刘擎的著作所选用的词语:悬而未决。
从极权主义到现代性,这是只有人类现代社会才会遭遇的问题。世界真的越来越紧密地联系在一起,从一个小国走向一个大的区域进而到现在走向了全球,我们遇到的问题不是某国人民遇到的问题,而是全人类共同的问题。相应的,问题的解决越来越需要全体人类的共同关注和努力。也许,在这样的背景下,世界历史日益显示出它的重要性。
来自: 豆瓣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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