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熬了三个通宵看完了Xenocide,感觉颇为失望。安德系列看到现在,不得不说这是最差的一本。Ender's Game的亮点在于各个鲜活形象的塑造和小Ender的成长过程;而Speaker of Dead出彩之处在于对文明及文明之间的交,流与冲突的思辩,还有激烈的感情冲突;而洋洋十八万字的Xenocide在这两点上都没有超越前两篇,而是将重点转到了形而上的思辩上。但这思辩显得过于冗长了些,
主线情节是在Lusitania上展开。路星,Milagre市,Ribeira家的每一个成员都挣扎在重重的压力之下。SoD中没有结束的危机依然在延续,甚至不断地加重。即将到来的灭顶之灾,不断变异的病毒,Piggie之间的分化,家庭内部十数年来埋下的裂痕,每个人自己心中的伤痛……情况糟糕得如同黑臭的沼泽一般令人窒息。同样令人窒息的感觉在第一、二部里也有。适当的阴暗是必须的,只有这样在见到阳光时人们心中才会有真正的欣喜。所有的英雄都必须在逆境中生存,战斗和胜利,处境越艰难越不利,越能体现出英雄的伟大。
然而卡德这次走进了死胡同。他把每一个人都赶上了绝路,却发现没有任何合理的方法可以把他们解救出来。最终他求助于一个近乎神迹的存在,所谓的“Outside”拯救了一切。
什么是Outside? Grego, Miro他们可能会再用一个A4版面向你说明他们的理论。但通读了全文之后,它仍是一个绝对的、独立于物质世界却又与之严格对应的、无始无终而尽善尽美的纯理念世界——我宁可把这当作柏拉图的一篇诫示文,而不是一篇科幻小说。最后,科学也好哲学也罢都不得不在这一绝对存在之下低头。没有开始与结束,没有此处与彼处,一个完全没有办法用自然手段去研究与理解的世界,人类的词汇中有无数可以用来形容它的,彼岸,天国,极乐世界……而这个世界早在人类开始超空间通信的时候就埋下了伏笔。这是多么可怕的一个阴谋啊……我真的开始怀疑Card到底是个科幻作家还是神棍了……
不得不为卡德的固执与冷酷扼腕,亲手断绝了大家的一切生路,最终不得不求助于超自然的力量。比方Planter死后,为什么还要如此绝情地让Ela宣布“I can't, it can't be done”?Planter的壮烈,Quara的妥协,all in vain. 可能卡德觉得,即使所有的尝试都失败了,英雄仍然是英雄,烈士仍然是烈士。可能他是想再次证明那个冷酷的“不以个人意志为转移”,然而庸俗如在下,在看到高尚的人付出了自己的生命或是扭曲了自己的信仰后,还是期望这些物有所值的,而不是直接从外域带来些什么东西来普渡众生。
也不得不郁闷于安德的老去,或是作者的懒惰。敢于掀起叛乱的一个政权怎么会没有一战的觉悟?人类历史上最强大的军事领袖和最睿智的历史学家,还有能够左右整个超空间通讯的Jane,加上天生的战斗种族虫人和毫不畏死的piggy,未必就不能和联邦派来的除了MD之外别无他物的舰队一战。然而作者所考虑的只有逃命。安德看来是老了啊,逐渐失去了主角的地位,也失去了对生活的把握。或者他本来就是个平和甚至懦弱的孩子,只有在游戏里才能显露他的天才?Quara的那个猜想也是有意思的,但作者仍然没有留给它充分的空间展开。就在末世的恐慌和匆忙之中结束了一段本可以非常精彩的故事。
在英雄主义的浪漫和现实主义的冷酷之间,我不知道有没有第三条路可以走,然而作者选择的这一条着实不能让我满意。我是如此讨厌这种结局,讨厌Outside。并不是说我是个多么彻底的辩证唯物主义者以至于不能接受我们的宇宙,大到国家乃至星系,小到基本粒子,都通过一些不知所谓的弦连结到那个Outside;也不是说我多么地脱离了低级趣味以至于根本看不得任何大团圆的收场——事实上可怜的安德在某种意义上说陷入了恐怕是更深刻的危机。但我坚持认为,科幻小说应该带给人们的是一种信念,人类,以及所有的智慧生物,过去和将来面临的所有困境,都可以而且必须通过我们自己解决。生存的执着,战斗的勇气,探索的理智,互相理解、信任、关爱,这是我们所拥有的所有力量。如果一篇小说中的人物不够勇敢不够坚定不够智慧不够包容战胜不了横在他们面前的关壑,那么我希望看到的是一场悲壮的毁灭,而非作者施舍给他们的一条生路——悲剧的力量不是教会搞的那一套奇迹剧所能比拟的。最终胜利的不是科学,不是理性与爱,而是神。
相对来说作为支线的那个world of Path上的情节倒是更为精彩,甚至可以单独剥出来作为一个中篇的构思。尤其是韩清照的心理,完全可以作为异化的典型大谈一番。但我还是觉得作者过于小看了真相的揭露带来的动荡,居然在如此的平静中就度过了整个社会观念的转变期——本来以为会出现类似《日暮》中的社会动荡,说不定Peter拿这里作为殖民地革命的起点呢,然而就这样结束了。也许这就是作者眼中中国的形象,擅于服从,甘于奴役,逆来顺受,视森严的阶级为天条,虽然天资绝伦却不愿怀疑与思考。
又及,行文近末的时候,Peter又回来了——虽然也是靠那个讨厌的奇迹。仍然如儿时一般的犀利与冰冷,依然在受每个人痛恨的同时用他自己的方式保护着他所爱的人们——甚至连他自己都不知道或不愿承认这点。也许在Child of Mind里面他会找回在第一部中缺少的戏份?嗯……期待一下吧,毕竟这是我在Ender's Game里面最感兴趣的角色。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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