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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爱张郎郎
一、为什么说这是一本值得读的好书
《七十年代》有非常豪华的写作阵容——陈丹青、北岛、阿城、王安忆、李零、阎连科、韩少功……,哪怕是在如今相当不景气的中国文坛,这么多知名文人聚拢在一起也还是有相当吸引力的。除了职业作家群,该书还收录有专业知识分子群的回忆录,包括徐冰、高默波、许成钢、徐浩渊等,这拨人当中的一小撮,路子相当之野,我很喜欢。
不过,吸引我掏钱买书的主要原因倒不是豪华写作团,而是“七十年代”这个选题。中国当代史比较吸引我的有两个点:一个是“五七反右”,一个就是“文革”。因为这两段历史背后隐藏着我从大学以来就一直比较感兴趣的一个话题:知识分子在新中国的境遇问题。《七十年代》不全然讲这个,本书的作者们在当时也不过是十七八的毛头小伙子,还谈不上什么知识分子。但同时,《七十年代》与这个话题之间又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其一,作者们的父母辈大多是当时最受冲击的知识分子阶层,比如徐冰在《愚昧作为一种养料》中写道“我在异国街头遇到过四个老同学;纽约三个,曼彻斯特一个。这四人中,有两个是爸爸自杀的,另两个的大姐至今还在精神病院”;其二,作者中觉醒较早的,比如北岛、许成钢之辈,在当时严酷的政治气候下已经开始写反动小说、反动政治经济学文稿了,初具知识分子的雏形;其三,大多数作者最后都在七十年代末八十年代茁壮成长为知识精英,探索他们的思想源头就不得不回到七十年代,正如李零所说“八十年代开花,九十年代结果,什么事都酝酿于七十年代。”
当我还是一名伪文青loli的时候,我很迷恋那种“指点江山,激扬文字,粪土当年万户侯”的调调,如果哪位男士能像奥巴马“yes,we can!”那样来一段,我一定飞身猛扑。后来年纪大了,就逐渐觉得这种宏大叙事模式颇为靠不住,用日报体来说,这太容易被一小撮别有用心的不法分子利用,煽动不明真相的围观群众。基于此,我现在不太相信一切历史教科书。我宁愿读点相对原始的历史材料,因为原始资料没有经过高度抽象,因而有细节,有血肉,有趣味。
从这个层面上讲,《七十年代》提供了丰富、多样化的叙述,是一份相当不错的历史文本。我以为最值得称道的是它的真实。一方面,因为是个人回忆,讲述的是自己的故事,演绎的是自己的成长经验,所以这些经验里浮现和呈现的历史环境就显得立体,有狂热,有欢欣,有悲情,有苦难,有置身于世的切肤之痛,又有时候事后反观的沉醉与清醒;另一方面,由于作者群性格、学识、经历的多样化,各个文体呈现出来的“七十年代”没有一个统一的图像。在诸篇文字里,“或隐或现展现出作者的思想倾向和政治态度,是有差别的,甚至是相反的,对立的”,这本身就是一种真实。对历史,乃至对世间任何事物的判定不可能只有一个标准。于我而言,去解读这种不同背后的故事和逻辑,是件很有意思的事情。
二、对该书呈现出的“同与不同”的一点认识
根据作者当时对革命形势和时代潮流的认识,我认为《七十年代》的作者群主要可以分为三种(其实我还只读了四分之三本书,概括可能不太全面):
第一种是走在历史潮流的前端,在某一时期内对时事起过引领作用的先觉者。这一类人在七十年代初就对毛泽东、对时局抱一种怀疑的态度,在当时貌似一片大好的革命形势下暗流涌动。他们一般都生活在全国政治中心北京,读的是人大附中、清华附中等名校,父母或不是高干那必然高级知识分子。所以他们有圈子,能读到当时社会上罕见的禁书,能接受最新的政治动向。这类人的代表人物是北岛、徐浩渊、唐晓峰、朱正琳等。他们中的部分人物为此付出了较为惨重的代价,比如朱正琳做了几年黑牢。
第二种是被时代潮流裹挟着往前走的人。这一类人初时一腔赤诚地相信毛泽东、相信文化革命之正确性、相信上山下乡之必要性,后来事情的发展完全悖理了他们的初衷,但大多数人还是选择默默忍受,到文革后期就逐渐发展处一种冷眼旁观、静候机会的姿态来。这类人的代表人物如徐冰,严格说起来陈丹青也算是吧。徐冰文章的题目是《愚昧作为一种养料》,我觉得非常好。
第三种是超然于历史大环境之外,甚或对那一段历史有美好记忆表现地依依深情的人。这一类人认为自己的青春热血挥洒在那个激情燃烧的年代,那个时代的人简单、淳朴而热情,充满了浪漫主义的色彩。站在如今物欲横流人心不古的21世纪,回首自己的知青生活,恍然就有了一种田园诗式的美好。这类人的代表人物是朱伟和王安忆。
虽然每个人的回忆和叙述形态迥异,但我觉得《七十年代》还是有一些关键词可以抽取。许多篇文章都不约而同地选择了同一件事情、同一个人甚至同一首诗去展开论述。比如许多作者都把七十年代的起始之年放在了1966年,把最后一年放在了1976年;有半数以上的作者都提到了“林彪七一三事件”和“五七一工程纪要”,并将之作为偶像崩溃的一个标志性节点;在北京的作者都提到了一首诗以及这首诗当时带来的心灵震撼——郭路生的《相信未来》,全书至少出现五到十次的“当蜘蛛网无情地查封了我的炉台/当灰烬的余烟叹息着贫困的悲哀/我依然固执地铺平失望的灰烬/用美丽的雪花写下:相信未来……”;完整叙述整个七十年代的作者都绕不过毛泽东的逝世,其中犹以陈丹青为最,他花了大约2000字去描述当天下午听电台时自己“怎样吞咽有罪的笑意,同时心生恐惧”……
三、我对该书的几点直观感受
我不知道自己怎么会写出上述这么多废话来。怕是最近有点寂寞,话痨了。其实我写这个文章的原意只是为了这第三点,直抒胸臆地谈一下我看完该书的直观感受,也非常期待和看过此书和打算看此书的同志们一起八卦一下。
以人物论,我最爱张郎郎和许成钢。我读张郎郎的时候,心情有点小high。用周迅的话说“他满足了所有我对男人的想象”。先是一张英气逼人的黑白二寸照吸引了我的眼球,而后一篇散发着荷尔蒙气息的雄文扑面而来,牢牢抓住了我的心。我觉得他作为一名死囚,散发出来的浪漫、勇敢、才华横溢、善于苦中作乐的诸种精神气质非常man。So,我爱张郎郎,我最爱张郎郎。而许成钢,没什么可说的,我就爱他那牛逼哄哄的IQ。以文章论,我觉得陈丹青和阎连科的写得不错,陈丹青煽情,阎连科朴实得有点心酸。
当我还是一名伪文青loli的时候(不好意思,又用了一遍),我的一个朋友送了我一本《长恨歌》,据回忆,封二可能还有她“早生贵子”的题赠。当年,我无聊时也曾仔仔细细研究过一遍《长恨歌》。据说小说开篇关于上海石库门、街道、鸽子之类拉拉杂杂十几页的描写得到了评论界的高度赞誉,但我不懂得欣赏,硬着头皮才算读完。窃以为,这次王安忆的《魏庄》和那十几页是一个风格的。可能文章是好文章,但放在这样的文集里,映衬得王安忆的文字品格不高。王琦瑶分明就是王安忆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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