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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夏荷花时期的爱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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伊梦遥
若道时间背离了你,毋宁说,是你吞噬了时间。吞噬了轻盈的身姿和清秀的容颜。许这才是生命中不能承受之轻,从娇柔的孩童渐次成长至最繁盛的年龄,若全开的花,于周遭人艳羡的目光下,翩然而舞。孤寂凄凉的坟茔远在光年之外安歇,是你触不到的,时光的另一畔。
须臾亦或者永久,短瞬亦或者常驻,从未在你的灵魂颤动中,有过片刻的停留。因它无须比较——那是数十年之后才需考虑的事,且让他永远是少年,且让她永远在身边。只是,身边偷换的人,已不复最初的样子。轻盈的身体再无可承受因为哀恸而无比沉重的灵魂,这是生命中不能承受之轻,这是岁月不可抵挡之重。他旁若无人地抠脚,将那年少时光里滞留在你心中的爱恋,一点一点摧毁。“大气中,你觉得失去了那少年。”而转换一个视角,则是他厌恶地想,她坐在马桶上的样子实在有失可爱和优雅,我当初如何爱上了平庸甚至恶俗的她?是的,那个清灵柔柔少女已经被时光掠走,可是,那个翩翩白衣少年也成了恶俗大叔,由此而看,或许两者并不相欠,尽可互相鄙夷,互相对望狰狞在时光两头的衰老面孔。
让我们再回到故事的开头:“于是一对没打算离婚,只因彼此互为习惯(瘾、恶习之类),感情淡薄如隔夜冷茶如冰块化了的温吞好酒如久洗不肯再回复原状的白T恤的婚姻男女,一本近四十光年之外飞来的日记。”日记里的少年视你为天生尤物,此生挚爱,繁衍后代的最佳人选,脱俗于凡尘的女子,携手步履漫长人生的同伴。而当生活线拉长至四十年的光阴之外,眼前的平淡无奇将你击倒。他不愿再多望你一眼,不再有肌肤之亲,情谊之叹。你意淫着这头公狮会否爱上其他年轻力盛、更具雌性特征的年轻母狮,却发现一切的迷障不来源于外界,而是被时间之石磨损了的包裹了的你们自身。呵,爱情,只剩喟叹,与生命的杂糅,和光阴的纠缠。你感觉到一种铺天盖地的渺茫与悲伤,丝丝缕缕,无处可遁。一页一页的纸笺里是四十光年外的少年凄然的笑和泪,只因你当年的一笑一颦,便可抽动他的所有神经,幻化成少年笔下蔓生的迷乱和思恋。你于是愤怒地诘责自己何时将少年丢失,他是在三十光年之外的荒漠上,还是在二十光年之外的陌生大道上,被你不留心地遗落,像无助的孩子找不到玩具,他也找不到归来的路途。可是眼前这人的眉眼和表情,生生是少年的翻版,你又如何辨别,如何识破,如何撕扯他的衣角,问一句,你何时将我的少年置换,他在哪个光年的哪一端,遥遥地,将我忆念。
你多想抱紧少年,以慰藉这失落的数年甚至数十年光阴。
你想到了另一种可能性,大胆尝试,在异乡的陌生氛围里,重拾记忆的少年。“你愿意为我抛家弃子吗?”一种身份的转换会否唤醒一段沉睡的爱情,那眼前之人,既是你也不是你。米兰昆德拉的《搭车游戏》中,男女主人公亦是佯扮成初识的男女,分分在一起,并不觉腻味。只是结局,是否如你所愿,在炙热的欲望和无尽的灼热爱情里,将对方融化,甚至,忘却了你已不是艳粉桃花,而是初夏凉池里的淡淡粉荷?
“我们已入中年,三月桃花李花开过了,我们是像初夏的荷花。”书中的这句话据朱天心采访所述,来源于胡兰成的一段真事。当年已经四十岁(已然暮年的前奏)的胡兰成拿此追求同样四十年岁的“妇女”,因她已不期然爱情之神会在这半枯将萎的年岁意外到来。那燃尽了前半生的激情与爱恋、荷尔蒙并着少男少女迷乱之心的叫做爱情的东西,何以在这个时候诡异而来。不,兴许那是披着爱情假面的情欲得不到宣泄的幻象,桃花已歌尽前半生的所有爱憎贪痴,荷花的淡然静雅不需要激情的点缀,便可在盛夏的温热阳光里,傲慢卓然地绽放。然而,胡兰成之意大抵是说,各个时节有各个时节的花事和情事,不可置换,不容置疑。那绚烂纷呈蝶舞莺啼的时令已拥着桃花而逝,何不趁着夏荷正盛,情欲还浓,生理尚许可生物本能释放的最后一季,完成这样一种近乎情欲和崇高爱情结合的仪式。
结局是开放式、多重性的,每个章节的设置都引向不同的方向,不同的彼岸,不同的未知。全赖你如何去想象,怎么去相信。也许你可以寻回失落的答案:在小说的开头,颇具古典意蕴桥上从容伫立着的一对老人,在黄昏隐隐的余晖里,生发着怎样的眷念,又在喟叹着什么。桥有着“彼岸”和“渡人”的隐喻,他们的寻常时光,与尚在青年时代的你我,又有何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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