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恶之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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阅微草
你现在是十八层下的天使,
其实你也曾经是九天上的撒旦。
我模糊的看见你的脸坚硬的镶嵌在没有阳光的大地,
深深的感觉那美丽的母乳在你眼里不过是:
一个肮脏的乞丐的那口还冒着热气的吐沫。
“丝丝,”
难怪,
你的诗歌不过是片秋叶流淌在似水的空气中,
有心人幸运的扑捉到了那只你放飞的蝴蝶。
是的,你的语言印在了我的乳白的梦里,
我听见你在低吟:
其实高老庄遇见的那个女婿,
名字叫孙行者。。。。。
-------------------------------------------------------献给波德莱尔
是的,因为你,我想成为诗人!
当然,不是为你,而是为我,
不,也不是!
是为我最心爱的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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Flora
有感于中文版本的翻译质量较差,尤其是如何把原文中的情感和逻辑关系用合适的中文连词或语气词表达出来。所以自行翻译了一下,时间有限,目前仅翻译了《致读者》。
致读者
愚昧,谬误,罪孽,吝啬,
占据我们的精神,折磨我们的肉体,
而我们供养自己所爱的悔恨,
就像乞丐喂养身上的虱子。
我们的罪孽顽固,我们的悔恨无力,
我们付给自身的忏悔以昂贵的代价,
我们开心地走在泥泞的归路,
以为廉价的泪水能洗刷一切泥污。
在恶之枕,那是三大神力的撒旦,
他久久抚慰我们受蛊惑的心灵,
而我们意志里最宝贵的金属,
已经被这个炼术师完全蒸发。
是魔鬼,牵着操纵我们的绳!
我们在恶心的事物中发现吸引力,
每一天,我们向地狱走下一步,
毫无畏惧地穿过发出恶臭的黑暗。
就这样,如一个贫穷的放荡之人,
对老妪饱受摧残的乳房又吸又咬,
在路上,我们用力偷挤出一点私密的愉悦,
就像压榨一个干瘪的橙子。
互相推挤,万头攒动,如成千上万的绦虫,
有一群魔鬼在我们脑袋里大吃大喝,
而当我们呼气时,肺腔中的死神降临,
如同看不见的河流,带着奔涌的呻吟。
如果说奸淫、毒药、匕首和烈火,
还没有在我们可怜命运的底布,
绣上它们美丽的企图,
唉!那是因为我们的灵魂还不够勇敢。
然而,在豺、豹、犬、猴、蝎、雕、蛇,
这些吠嚎、嗥叫、低吼、匍行的怪兽中,
在我们那肮脏不堪的罪恶之兽园里,
还有一只更丑陋、更凶恶、更肮脏的!
虽然它既不张牙舞爪,也不大吼大叫,
它却很乐意把大地化为一片废墟,
它的一个哈欠就将把世界一口吞噬。
这就是无聊!——眼里含着不自觉的泪水,
吸着水烟筒时,它梦到了断头台。
读者,你认识它,这只挑剔的怪兽,
——虚伪的读者,——我的同类,——我的弟兄!
祝福
当初,在至高无上之神力的圣谕下,
诗人降生在这个无聊的世界,
他的母亲惊恐万分,辱骂不停,
对怜悯她的上帝攥紧拳头:
“唉!为什么我没有生下一团毒蛇,
它也好过养这个招人耻笑的东西!
诅咒那个片刻欢愉的晚上,
使我孕育了这赎罪献祭之物!
既然你把我从所有女人中选出,
让我遭受我那可怜丈夫的厌恶,
我既不能把这发育不良的怪物,
如用一纸情书丢入火焰。
我将把你那压垮我的憎恨
喷向因你的恶毒而产生的该死的东西,
我要把这可怜的树扭得歪曲变形,
它将不能长出腐朽的嫩芽!”
她就这样咽下仇恨的涎沫,
一点也不理解永难改变的天命,
在地狱的底部,她亲手堆积
为惩治母罪而准备的圆木。
然而,在天使的无形护佑下,
这个弃婴陶醉在阳光里,
在他所喝的和所吃的东西中
还有众神的玉液琼浆。
他和风儿嬉戏,和云儿谈笑,
在通往钉上十字架的路上开心歌唱;
伴随他走向朝圣之路的圣灵
因他快乐如林中小鸟而哭泣。
他想爱的人都恐惧地望着他,
或者,因他的安静而大胆起来,
寻找什么能使他发出抱怨,
用他们的凶残在他身上做试验。
在给他吃的面包和酒里
掺进拌着肮脏唾沫的灰尘;
他们虚伪地丢掉他触碰过的东西;
因曾踏进他的足印而自责。
他的妻子要到广场上大声叫嚷:
“既然他因我的美丽而倾慕于我,
我将打扮成古代女神的偶像,
像她们一样把全身镀上黄金;
我将沉醉在乳香、没药、甘松里,
还有跪拜、肉类和美酒,
想知道我是否可以用一颗爱慕之心,
在微笑中僭越对神祗的敬意。
等我玩够这种亵渎神明的玩笑,
就向他伸出柔软而有力的手;
而我的指甲,如同哈尔利亚的利爪,
挖出一条直通向他心脏的道路。
像一只扑扑颤抖的小鸟,
我将从他胸中掏出鲜红的心脏,
为了喂饱我钟爱的宠物,
我轻蔑地把它扔在地上!”
向着天空,他看到一张富丽堂皇的宝座,
安静的诗人举起虔诚的手臂,
在他清晰意识里那无比辽阔的光芒
在愤怒的人群中把他遮掩:
“感谢您,我的上帝,是您
以受难为圣药疗治我们的不洁,
如最好最纯净的琼露
为神圣的喜悦调制坚强!
我知道您为诗人准备了位置
在万福圣徒的行列里,
您邀请他参加座天使、能天使和主天使
永远不散的筵宴。
我知道受难是唯一高贵的品质,
人世和地狱都无法摧毁它,
为了编织我那神秘的冠冕,
必须付出所有的时光和整个世界。
而古代帕尔米拉人遗失的宝石,
不为人知的金属,海底的珍珠,
即使您亲手镶嵌,
也无法媲美这顶明亮炫目的冠冕;
因为它将只用纯粹的光明来制造,
在圣炉朴素的火光中淬锻,
在它们的无比璀璨下,
凡人的眼睛不过是哀愁模糊的镜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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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玄览
“恶之为花,其色艳而冷,其香浓而远,其态俏而诡,其格高而幽。”
《恶之花》是一本奇书,一个诗人仅仅凭藉一本诗集就占据了世界文学史上的重要位置,不说绝无仅有,也是罕见。
全书分为“忧郁与理想”、“巴黎即景”、“酒、“恶之花”、“叛逆”和“死亡”六部分,它们的排列是诗人精心设计的一场舞台剧,忧郁与理想在这里无声交战,纠缠。
理想犹如天堂彼岸乳白色的光亮,纯洁美好,却注定难以到达,只能任其被现实的的忧郁,忧郁的罪恶所一点点侵蚀,腐化……
诗人所见的恶既是外在现实撕去那层虚伪外衣后的真实表象,又是内心深处所埋藏着的黑暗欲望。茫茫人世间,地狱的钟声无处不在,上帝的雕像在一边面无表情的注视着尘世中横行的魑魅魍魉,一言不发。
诗人一边诅咒着冷漠的上帝,一边誓死反抗阴冷的现实。尽管周身遍是腐烂的尸体,蠕动的蛆虫,苍白的面孔,黝黑的坟墓。魔鬼的尖笑与豺狼的低嚎此起彼伏,诱使着人放弃抵抗,堕入地狱的最深处,在一片潮湿粘稠的血海中安眠,却依然有云雀刺破深厚的云层,冲入天宇,有阳光不屈的穿透阴霾,射入人间。这是理想的胜利,也是诗人身在地狱,心向天堂的证明。
雨果曾经说过“但丁只是去过地狱,而波德莱尔是从地狱中来的”,可是,在一片纸醉金迷的现实中,谁能看清地狱究竟在何处,天堂又在何方呢?
有人说,《恶之花》是一首写给撒旦的赞歌,诱惑着人类堕落,但正如一本《红楼梦》,经学家看见《易》,道学家看见淫,才子看见缠绵,革命家看见排满,流言家看见宫闱秘事,同一本《恶之花》,有人闻到了掩鼻的“臭气”,有人说它“灼热闪烁,犹如众星”, 而我看见的,则是一朵从地狱边沿挣扎开放,缓缓绽开的希望之花。
“最高层次的亵渎在文学中是难得一见的,因为它不仅需要文学的天才,深挚的信仰,还需要心灵处于一种特殊的精神病态中。”《荒原》的作者艾略特坚持认为波德莱尔是一个宗教诗人——远比那些一味描写上帝的荣光的教会诗人虔诚伟大得多的诗人。他的疯狂,他的放纵,他的自厌与自恋,他渴望摆脱痛苦却又陶醉于痛苦,所有这些都是灵性尚未泯灭的表现。他不同于鬼城里和荒原上的空心人,他对超自然的探求,他深入骨髓的忧郁,在艾略特看来,其实是在迂回地接近上帝。
我看见了一只天鹅逃出樊笼, 有蹼的足摩擦着干燥的街石, 不平的地上拖着雪白的羽绒, 把嘴伸向一条没有水的小溪, 它在尘埃中焦躁地梳理翅膀, 心中怀念着故乡那美丽的湖: “水啊,你何时流?雷啊,你何时响?” 可怜啊,奇特不幸的荒诞之物, 几次像奥维德笔下的人一般 伸长抽搐的颈,抬起渴望的头, 望着那片嘲弄的、残酷的蓝天, 仿佛向上帝吐出了它的诅咒。
诗人不正是这只天鹅吗?纵使逃离了藩篱,也回不到真正的乐土,天堂依然只是心中无稽的幻想。誓死的反抗依然找不到真正的出路。遥远的故乡,干涸的溪流,纷扬的尘埃,一个牢笼外是另一个更大的牢笼,不得自由。
在“一个科学进步、人道主义和无效革命的时代,一个不断走向堕落的时代” 里,城市中的人们精神贫瘠,缺乏信仰,人性已经来到了一个荒原……
但波德莱尔依然相信某种绝对价值的存在,相信善恶与救赎。艾略特说,波德莱尔这样的诗人几乎是“发明了一整套态度,一整套感情或道德的体系”,不管他在诗中表现出对上帝怎样的愤世嫉俗,他本质上依旧是位基督徒。他对‘仪式’的迷恋不是因为对基督教的外在形式感兴趣,而是出于本能,他的灵魂天然就是偏向基督教的。
由于有着这样的信仰,又生活在这样的时代,他只能靠自己去发现基督教。在探求的路途中,他所经历的孤独只有那些伟大的圣徒曾体会过。
撒旦啊,我赞美你,光荣归于你,
你在地狱的深处,虽败志不移,
你暗中梦想成为王的天外!
让我的灵魂有朝一日憩息在
智慧树下和你的身旁,那时候
枝叶如新庙般荫蔽你的额头!
——《献给撒旦的祷文》
波德莱尔赞美撒旦,归根究底还是因为对上帝的不满。
亚伯之子,你的供奉, 大天神闻到心喜欢!
该隐之子,你的苦刑, 难道永远没有个完
亚伯之子,椿象一样, 在那里滋生和啃食!
该隐之子, 却在路上,拖曳着濒死的家室
……该隐之子,升上天宇, 把上帝扔到地上来!
——《亚伯与该隐》
基督教文化已经深入了他的身心,奈何现实生活的种种冲击了他的信仰,使其产生怀疑——“上帝果然还是爱着我们的吗?”
资本主义的世界日新月异的生活进程背后是精神上的空虚, 人们愈来愈依赖于外在的可见的物质世界, 最大程度地远离了超验层面的精神生活, 信仰的缺失使我们产生了灵魂上的焦虑。
《恶之花》中表现出了波德莱尔独特的救赎观,在他的笔下,上帝的形象并不是那么完美无缺,当上帝无法解救我们的时候,救赎就从外在的形式转化为了自主自足的活动,理性指导、世俗努力的自救成为其最佳和最终的实现途径与方式。但实际上上帝的缺席和对上帝的背离正是上帝的另类显示: “无神论者不关心上帝,他嘲笑上帝,因为上帝可敬。他极力否定秩序,但实际上又在保存这种秩序,并且一再给予肯定”。
波德莱尔爱着上帝,正是因此才会分外痛苦 。他描绘恶,描绘心中的忧郁和苦闷,本质上还是对善与美的追寻。波德莱尔在谈到《恶之花》的时候,曾经说过:“在这本书残酷的书里,我放进了我全部的心,全部的温情,全部的信仰(改头换面的) ,全部的仇恨。”在波德莱尔笔下,披露恶,描绘恶并不是消极逃避的做法,而是为了让人们有着更为清醒的恶的意识,更有利于被拯救。
亵渎、绝望、怀疑,他们看似是对信仰的背叛,实际上却是是通向信仰的必经之路。艾略特在《个性与邪魔附身》中谈到,正是许多从基督教教义来看思想异端、甚至亵渎神圣的艺术家保证了基督教的活力,因为他们的道德想象反映了寻求上帝过程中灵魂所经历的最黑暗的现实。他们之所以诉诸亵渎,是由于这个时代的环境不适合信仰生长,在新的环境下,绝对符合正统的思想不仅不可能存在,也不应当存在。过去亵渎或许是“精神腐败的征兆”,现在却可以是“灵魂存活甚至重获生机的症状,因为对善恶的感觉———无论我们如何选择———是精神生活的首要前提”。
《恶之花》写的是地狱,是灰暗,但恶之为花,却是由于从恶中所直面的自身灵魂,隐藏在恶之下的善与美。
纵观波德莱尔其人其作品,冷厉的笔锋下我们看到的是一个悲天悯人的灵魂,他有着对人类的痛苦最敏感的心。其作品不仅表现了巴黎物质和精神生活的贫困现象,同时也是通过这种披露,期待着下层人民的被拯救,人类精神危机的被救赎。这也是我们通过诗中清醒的恶的意识,所得出的诗人心中花样的温情。
随着这朵从地狱而来的花朵开放,希望与信仰将在我们心中茁壮成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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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楠
只有将自身寄于黑暗,才能皈依于最本真的自身。
波德莱尔,象征主义代表诗人,书上这样给他打上烙印。恶之花十九世纪法国文艺界的一朵奇葩,他由卡隆亲手植于黄泉彼岸,他是恶魔唇边盛满了世俗岁月的的微笑。
“恶”字的法文原意不紧指恶劣跟罪恶,也指疾病与痛苦。如果,如果有上帝的话,我不知道多少疾病和痛苦由上帝之手加诸于人类身上。也许他看到浮生在痛苦挣扎,从而陷入罪恶的深渊。他的嘴角会扬起嘲弄的怜悯。也许,人类只是上帝玩乐和嘲弄的对象。上帝并非万能,他如果万能为什么不让地狱也充满光明,他如果万能为什么加诸于人类身上劳什子的原罪。圣经上说,原罪,即每个人生而带来的罪过。也就是说我们人类总归是拥有:傲慢、懒惰、贪婪等诸如此类的原罪。那么,善,也就是人类通过压抑自身原罪,从而人谋而得的产物。高贵如此,美亦如此。上帝,呵,尼采说:上帝死了。上帝,上帝是个看戏的人。
如果,诗人是一种恶魔的话,那么他一定是吸血鬼。潜伏于荒废、肮脏的古堡。他的皮肤终日苍白如纸,他苍白骨节分明的手指也许会捏上盛满了红色液体的高脚杯。窗外乌鸦欢舞振翅,庭中红棘丛生。这一切完全符合我的美学,也许,在神秘的蓝夜里,情人墓旁的蔷薇正对着古堡,兀自招摇。
波德莱尔说:“我爱回忆...我爱回忆那没有遮掩的岁月。”
回忆,便是曾经。当一切岁月成为曾经。我们只能站在岁月的对面缅怀回忆。可是,只有穷途末路的人才会对回忆念念不忘。我不想在身强体壮的时候就垂垂老矣,不想几经挣扎却寸步难行的死去。我,是一个囚徒。荒废与流离,无处安放的岁月。我想,灵魂处于困境,尚能安之若素,那才是真正的优秀者。世界还是招摇的愚蠢和邪恶,跟我们刚来时所发现的并没有两样。如果有什么难过的事情,就想初生时时啼哭的孩童吧,他们从那个上帝那里刚过来,他们知道一切。
“我知道痛苦乃是唯一的高贵,无论人世和地狱都不能腐蚀。”
我记得痛苦的样子,抿着唇笑着。笑的像个未经世事的孩子。唯有痛苦,才是毫无掩饰的。敏感而脆弱,苍白的锁在病床上的孩子。那就是痛苦。就像哥特式女子有些麻木的神色,那里面有一种荒废出来的快乐,想来那便是痛苦。俗世淬炼出的一种精华,用无波的眼睛去对待他。就像村上所有作品中诠释的那样:享受孤独。我们享受痛苦。
“圣洁的青春,神色单纯,面容甜蜜。清澈明亮的眼睛像流水无暇。”
青春懵懂无知的脸,茫然无知中的纯洁。想来,年少、纯洁、懵懂善良。这便是世间的罪恶。在对未来毫无定数的时候,提及相携以老,那是何等的残忍。殊不知,青草尽头,是荒芜少见绿色的荒原。隐忍,那是爱恋的唯一表达方式。大声喊爱,那是无知。
我想要知道,即使是坏孩子,也会有人疼爱。每个人间,隔了那么多的伤痛,让我们如何拥抱。坏孩子,坏人。因为伤痛流失了诸多人性的优点,我记得那个沉默的少年,压抑沉郁的表情。我记得,他像鬼一样的大片大片的药。我记得他作恶时亮的发光的眼睛。可我只是记得。他用这种方式向他的母亲诠释愤怒。他说:我们要置身于黑暗中,保持着纯的灵魂。
能够直面与现实的思想者,是多么可爱。所以我臣服于叔本华,喜欢尼采、波德莱尔。我想要,知道现实。然后拥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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乔治二
很长一段时间以来,波德莱尔在我眼中都算不得一名伟大的诗人——这自然和接触的译本有脱离不开的关系。而郭宏安的本子还是我文学起步阶段翻看的少数诗集之一,可以想象,这令我的认知出现多么大的偏差:无论是文字感觉,还是波德莱尔的真相。
今天重新翻出这本,大致看了看。发现郭宏安是怎么进行翻译的了——这也是我只给一颗星的原因。
用一个词来说,就是“陈列”。全是无生命的字词陈列。晃眼一看你可能认为还多工整的。就格式而言它很容易给人这样的印象,或误导。可是对比其他译本(文爱艺,钱春绮,戴望舒等)你就立刻醒悟了。这是多么聪明的一种做法,你甚至不需要懂得诗为何物。因为——我猜郭翻译的时候就是这么想滴——你们懂诗歌的反正不多,我又没有错译,你们还能怎样!?多聪明的博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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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admoz
情诗只应有一位读者,那就是它箭头所指的爱人,不要说著书出版见报登刊,只要哪怕多经一位读者的目光,诗篇本身的目的性立马就会生出一圈令爱人不快的暧昧光环,正如婚姻上的忠贞,一旦配偶这一变量大于1之后,所有蜜语引起的荷尔蒙上升公式,都将被添上一个负号。
大诗人们流芳百世的情诗种种,与其说是“情诗”,不如说是“爱情诗”,它们一开始就隐隐的焦灼不安的等待着飞越,以牺牲某个独有的细节和突出某个共有的细节为双翼,从具体的爱慕女子飞越到所有人的爱情,抽离出某种公理般的心境与情思,煽动你我的恻忍,造成百万人流泪的境地,但谁人又相信一生一世这肤浅对白呢?别傻了,同学们,李商隐深爱的不是亡妻,叶芝痴恋的也并非冈妮,而是我们。
对于恋人而言,伟大的情诗只能由一种“你知我知”的文字电码写成,没有深入肌理的破译法则,外人读来不过一堆乱码,况且外人理应连一睹的机会都没有。所以一想到就在我周围可能沉睡着最伟大的情诗,就像无数即将发生的奇迹那般,我都会感到无比快慰。
所有与文学从未藕丝相连的姑娘理应厌恶情诗,厌恶当然并非她们不能欣赏咀嚼其中的美,相反,她们欣赏力越高,诗句的韵脚越缠绵,隐喻越精巧,她们就越明白这意图离爱意有多遥远,她们暗知,这块八面玲珑的水晶,虽然被恭恭敬敬的捧到她面前,闪闪的光彩引起所有人惊叹,映照的却是诗人自己水仙般的自怜意识与诗艺的荣光,她们理应醋意四起并大为光火,因为这首恭敬献到她手里的情诗,一经众人感动的热泪琳琅,纸张上便立刻显出其真正的收信人是缪斯。
从这个层面来讲,波德莱尔的情诗无疑是最糟糕的,对应于婚姻的比喻,的确是“最放荡”的诗篇,题献人如此明确,见报却如此之快,传诵又如此之广------《窄门》里的16岁少年随口吟出的便是:“俄顷我们就将没入寒冷的黑暗;永别了,我们短命夏日绚丽的灿烂!”
对所有情诗论罪行罚,如果是诞生自与恋人缱绻时突发的某个电光火石的瞬间,这样的诗篇还情有可原,正如某位先生所言:“诗只能产生在不怀文学目的的经历里。”
而波德莱尔的所有情诗就是罪该万死了,但也是对上述引句的一记反手耳光,它们尚在思想的羊水里时就已“动机不纯”了:要知道,波德莱尔是怀着笔记本一般的心躺在杜瓦尔的床上;是带着韵脚的眼镜去观看玛丽的绿眼镜;是一边挽着萨巴蒂埃夫人在午夜的巴黎游荡,一边又通感着她语句的色彩的。
这样的身教,应和着他在《给青年文人的忠告》中的言传:“想着你的母题,即使是在会情妇的时候。”
这位没有书桌也没有书架的大诗人的所有关于巴黎城的伟大诗篇,都是在街上“走”出来的,情诗于此同理:诗人不再诗意的生活,而是为了诗去生活,在大街上,在床上,“在每个角落里嗅探着韵脚的机会”,像灰熊在草地上嗅探着草茎,以至诗人用“发疯一般的紧绷中”来形容自己在大街上的神态,这和上文提到那种“焦灼不安的等待着飞越”的神质有某种异曲同工之妙,而正是这种发条般的刻意观照状态,促使一种“诗意的做作”如“覆敝全城的一股忧郁气息”笼罩了全书的所有诗篇(我的前提是所有的坏诗都是真诚的,所以做作此处并非贬义),为了跳进这片秋熟的金色,所有诗篇都甘愿脱去了那层名为“真诚”的青涩外衣,诗中起伏的节奏不再是浪漫派随波逐流的心灵浪涛,而是广场上被无形之手所严格控制的喷泉。
诗篇里的每一次温存,每一次闲谈,每一次游荡,都是被韵脚与修辞以及诗人欲表达的伟大母题精致包装后的摸样,至于我们这些读者------情诗的真正被题献人,也该醒醒了:“让娜 杜瓦尔”并非如我们所想是作为被诗人爱慕的丽人而在法兰西家喻户晓的。
我想,我可以用一个明喻来让一切更清晰:舞台之上,作为魔术师的波德莱尔用一个个语言魔术幻化出千种七彩绚烂,毕恭毕敬的献给他的一位位美人助手,而她们也欣喜若狂的接过递来的神奇,一唱一和,情深意切。
但是,我们这些台下的观众,都应该清楚,他到底是在为谁表演。
此外:郭先生关于《精神的黎明》一诗的翻译里:
“朱红白亮的晨曦,噬人的理想,
手挽着手射入堕落者的房中,
一种报复性的神秘起了作用,
天使醒了,在沉睡的野兽身上”
末句“Dans la brute assoupie un ange se réveille”中,“assoupie”应该是困倦才对,在原文意指刚醒之后睡眼惺忪的状态,因为浪荡子一开始就被晨曦所唤醒了,天使的醒来,是第二层意义上的苏醒---即精神上的醒来,是在刚醒来的困倦的野兽身上醒来的,而非沉睡的野兽,因为野兽已经醒来了。
再此外:扣了一分并非针对翻译,而是针对作者本人。
此人在信中曾如是说:“一旦我重获那种可怕的活力,我将再写出令人们震惊的书”。
没错,我想说的就是:以挑战现世庸人们的道德底线来拔高美学上的震惊感,这种做法低劣和幼稚的不可救药,而这种做法《恶之花》之中并非没有,并令人绝望的因此在一部分人中名声大噪。
但我这么说并非要否决其中全部的恶的价值,只是认为波德莱尔的伟大之处与其说是发掘了所谓的恶之魅,不如说是他对美的独特感念:这美如“石头的梦”一般是中性的,并自给自足,自身作为概念已经完整,并不需要“丑”作为对立面来补充,她“高踞空中的王座,如神秘的斯蒂芬克斯”一般俯瞰一切,在这位不哭不笑的女神眼里,各种昔日在人们脑中如泰山般伟岸的神圣观念和高尚观念,变到与一切曾经和像浮游一般卑微的什物同样大小,一名过路女子不再比一座城市有更多情感,一具腐尸和一支花朵再无任何区别,所以那首最早让诗人因恶出名的《腐尸》里面会写到:“而天空看着这美妙的腐尸 如花儿一般绽放。”因为天空里的不是别的,正是他的美学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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