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世界都在追逐着梦想,查尔斯却在追逐他的噩运。当然这里所说的梦想,是真的梦想,不是“爸爸妈妈说”、“老师说”、“电视报纸说”里被说出来的那个蓝图,不是蓝领白领之上的那个金领,不是猎人给麻雀设的圈套里的那点米粒。
查尔斯疾步如飞,如愿以偿地追上了他的噩运。15年之内,这个伦敦的股票交易员风驰电掣,越过城市、越过文明、越过中产阶级,越多太平洋,越过人性,终于追上了命运这批烈马。
别人的人生是在不断做加法,他却在做减法。人的每一种身份都是一种自我绑架,唯有市区是通向自由之徒。所以查尔斯拒绝再做“丈夫”“爸爸”“朋友”“同事”“英国人”他甩掉一个一个身份,如同脱去一层一层衣服,最后一抬脚,赤身裸体踏进内心召唤的冰窟窿里去。被人也许会同情他的穷困潦倒,他拿起画笔是,却觉得自己是一个君王。
这样的人当然可恶。他的眼里只有自己,没有别人,自私,没有责任心,不屑和“社会”发生任何关系。但他又很无辜,因为他的眼里岂止没有别人,甚至没有自己。他不是选择了梦想,而是被梦想击中。用他自己的话来说,“我必须画画,就像溺水的人必须挣扎”。如果说他与别人有什么不同,就是他比别人更服从宿命。梦想多么妖冶,多么锋利,人们在惊慌中四处逃窜,逃向共鸣,或者利禄,或者球功名利禄而不得的怨恨。但是查尔斯拒绝成为“人们”里面的那个“们”。满地都是六便士,他却抬头看见了月亮。
我承认,此情此景不能唤起我丝毫的怜悯,因为心中唯有敬畏——骇然与敬畏。我想着就是传说中的宁静。我想这就是传说中的胜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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