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给樱桃以性别 - 书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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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
发表于 2012-8-26 15:09:18 | 只看该作者
  文/Shirleysays
  
  我总以为温特森手上提着一只隐形水果篮子。因为,她一会儿拿出一只橘子,一会儿扔出一个苹果,最后掏出一把樱桃。你不知道篮子里还有多少种水果,只要她的思绪不干涸,只要她的语汇不枯竭,我们就会有拥有一处水果园的遐想,里面种满神秘的果树,就像温特森的小说,你永远猜不到她会写什么。故事之间情节的跳跃是显而易见的,你总是要追着她的思绪走,错过的就怕永远都要失去。但有一点是肯定的,她把激情都写在身体上。换句话说,她充满激情地描述对于身体的构想。
  
  《给樱桃的性别》里有一则叫《十二位跳舞公主的故事》,是个童话故事。我们总是不经意地把神话与童话混淆。我们爱读神话,它能化腐朽为神奇,有股超自然的力量,更贴近神谕。我们喜欢童话,因为它总有美好的结局。A.S.拜雅特在《关于神话的思考》中写道,“每个童话都铁定有个讨好的大团圆结局,好人活到最后,子孙满堂,坏人受到惩罚。”若要验证这话,就再看一遍《格林童话》,读安徒生也好,穷困潦倒的他把故事写得美妙绝伦。但温特森却写出另类的童话。
  
  温特森是身上有股颠覆力量的作家,从不按常理出牌,在《橘子不是唯一的水果》里,我们已经嗅到了她小小的反抗,就像一朵小火苗,在黑暗里闪烁。她总是以独有的思维方式解读世界。上帝无心失错地混淆了身体的密码,让她得以穿透世俗看人性,像白先勇、邱妙津,当然还有我们的毛姆。所以,十二位公主的童话是暗黑色的,迷乱、杀戮或者逃离掩映在美丽童话之下。
  
  温特森的文字里不存在娓娓道来的感觉。句子通常是简短有力,思维也在跳跃, 有时会读不懂背后隐匿的含义。就像第八位公主的故事,当她跟你谈毒药的时候,其实是在聊烹饪。读温特森,就是这种她不理你,你却拼命向她靠近的感觉最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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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
发表于 2012-8-26 15:09:18 | 只看该作者
         无疑,珍妮特温森特是一个拼贴故事的高手,十二个故事展现不同的关于爱的寓言,又宛如被一条线索贯穿,直至很听话的抵达人性的幽暗之处。这些故事游离于黑色童话的边缘,覆盖上成人世界的欲望、恐惧、迷惘和复仇。恐惧的气息无处不在,爱的毁灭的气味足以使人望而却步,那些悲惨的结局大多因顽固而不妥协的危险的爱,往往以死亡来彼此成全,“为什么他不能将他的生活转向我,就像树木虽然被风困扰,但仍然朝向太阳一样。”
      这十一幅宛若扭曲的印象派画卷,张扬着爱的狂野和不羁、现实的欲望和理想,在理智与疯癫之间徘徊。在内心欲望的河流里,到处埋藏着黑色的幽冥。在现实里充斥着碰撞与挤压,世俗世界谎言成堆,每个人都将面对剥离自我的过程。而爱的盲目性和女性主义的觉醒恐怕是作者终将面对的。
      第十二个公主的结局也许是作者所给出的一个答案,放弃了世俗的诱惑以及爱的牵绊,不被盲目的热情所击垮,更不必为此承受禁闭的危险,她像是一位艺术家,“她是我们当中最好的舞者”,与世俗隔绝,哪怕付出的代价是青春将会逝去,从而老了,僵硬了,变得不再轻盈,最后“她的身体只能成为一种记忆,她将拥有的身体不再是她曾经拥有的。”她像是击碎了爱的谎言的勇者,仅仅留下的是美轮美奂、甚至于只能在记忆里存在的艺术品。幽闭的故事在此乍现人性之光,反讽的是却是来自一个以艺术为上、完全脱离世俗掌控的公主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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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
发表于 2012-8-26 15:09:18 | 只看该作者
         标题源自小说中一句特别打动我的话,“我喜欢感受她脊椎骨的那条蛇。”这是一句单独成段的句子,可谓甘美妖异,如诗如画。作者是个女人,当然比男人更懂得如何享用女人。而单从这一句话来看,作者的文字功底和审美情趣就都跃然于纸上了。
      珍妮特温特森的身世和她的小说文字交相辉映,具有非常相似的特质,优雅,怪异,禁忌,还有智趣盎然。(女同、殡仪馆精神病院打工,离家出走,全A上牛津,这些本应是小说的戏码纷纷在作者的生活中上映。)因此将她比为卡尔维诺可能并不是妥当的,虽然她绝对做到了卡尔维诺在未来千年文学备忘录里所提到的未来小说的最重要的要求:轻盈。是的,轻盈,从行文的气质,带内在的涵义,都在印证着这一要求,这种轻盈不止是其本身的轻盈,在阅读的过程中,会将读者也抽调骨头,并从凳子上托起的轻盈。这点卡尔维诺也做到了,但,没有温特森做的这么妖娆。
      对于这样一个女写字的,阅读带来的乐趣似乎远远大于解读。
      另外,珍妮特温特森的女同身份在小说的字里行间呼之欲出,作为特色之一,值得我们读者注意,然而作者又不仅仅是写女同,珍妮特温特森毕竟不是写报告文学的,作为小说,则另有深意,改编或原创的童话兼具文体的探索,在女同这一话题的陪伴下,一起将小说打造成一座通向雾中的桥。
      在读十二位公主的故事时,不知道各位有没有和我一样的感觉,这不太像十二个公主的各自故事,而是像一个公主的十二个故事。温特森应是有意为之,这本不是一部写人的小说,说到底,她在写她自己,这个怪异的美女。
      是啊,她的脊椎像是一条蛇,美而致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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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
发表于 2012-8-26 15:09:18 | 只看该作者
        十七世纪下半叶的英国真是多灾多难。1642年清教徒在克伦威尔的带领下向保皇党宣战,拉开了持续了八年的英国内战的序幕。清教徒告捷后,可怜的查理一世也成了世界史上首位被绞刑处死的国王。
  
        “审判持续了七天。根本没有审判,不过是执行处决的手段而已。 国王戴着他的天鹅绒帽子, 身上除了他的嘉德星章什么珠宝也没戴。他骄傲地地直视着首席检察官布拉德肖的脸,他甚至赢得了他的敌人的同情。”
  
         1658年克伦威尔去世,1660年查理二世在苏格兰军队的支持下成功复辟。从此到1688年的光荣革命之间有了近三十年的太平,虽然是粉饰过的。但刚从连年战祸中喘了口气的伦敦人并未因此看到光明。1665年爆发了一场可怕的鼠疫——被称为“伦敦大鼠疫”。一种曾在三百年前令百分之三十的欧洲人丧生的“黑死病”,像幽魂般在伦敦停留了一整年。历史数据告诉我们,它夺去了当时十分一伦敦人的生命。
  
          “国王谋杀案的审判最终使上帝对我们发难。伦敦城被瘟疫所毁灭。城里到处都是死人。”
  
         1666年9月2日,位于普定街(Pudding Lane)的一间面包店失火未能得到即时控制,火势迅速蔓延,浓烟笼罩整个伦敦上空,最终连烧了三天才算完,史称“伦敦大火”(the Great Fire of London)。13000座民房被大火烧毁,同时也无意中消灭带来了瘟疫的老鼠,断了黑死病的根。
  
          “九月二日,我主之年,一六六六年,普定街的一家面包店的院子发生火灾。火焰有一人之高,迅速蔓延到了临近的房子。”
  
          那是怎样一个充满尸臭的年代,却被珍妮特·温特森选用来诠释爱。至于为什么要选择这个年代,她只是回答了轻描淡写的两句:“我喜欢河流(泰晤士河)散发出的臭气,且那时候常常惦记着菠萝。英国的第一颗菠萝就是约翰·特拉德斯坎特在查尔斯一世在位期间带回来的。” 约翰·特拉德斯坎特这个人物在历史上确有其人,是查尔斯一世的首席御用园艺师,身世基本符合温特森在小说中的描述。但所有的真实史料其实只充当了一个二维坐标,它们被零散地摆在《给樱桃以性别》(下文简称《樱桃》)的各个角落,不过是为温特森铺开的这张时空扭曲的四维地图做些真实注脚。男主角约旦则乘上了魔力飞毯任意在这幅地图上起落,17世纪的英国只是他旅程中的一站,不能作为绝对的时代背景加以解读。他以这个时代为起点开始航行,忽而身临改写过的童话世界里,忽而又空降到一个没有太多时代注脚的现代社会。此时所有人物已变了模样,却又个个似曾相识。
  
  “每一段旅程的线路——那些没走过的路和被遗忘的转角,都隐藏着另一段旅程。 ”
  
          历史是已被记载下来的路线,而温特森想展示的却恰恰是那些被隐藏的角落,她想探索以一个(或几个)奇幻的故事突破时空、穿越文本的可能性。 这部薄薄的小长篇是温特森的冒险之旅,让作为译者的我时时暗自为其捏把汗,每一页翻下去都怕这小说成了脱缰的野马。从历史到现代,从童年到成年,从家庭到婚姻,从爱情到自我,从灵魂到神性,从殖民主义到宇宙探索,她的野心如此庞大,几乎在这一篇中涵括了上世纪八十年代所关注的大部分文学主题。有一度我甚至想,如果不是《橘子不是唯一的水果》珠玉在前,恐怕没有哪个出版社敢出版《樱桃》这样一部注定不好啃的小说。但是它最终得以成书,并于2008年被Vintage再版,与《弗兰克斯坦》作为“怪兽”双经典捆绑出售,再次大放异彩。不仅如此,它还被成百篇学术专著征引,确确凿凿地成了当代英语文坛的异色经典。
           要为《樱桃》梳理出一条直线线索并不容易,有一位研究温特森的欧洲学者甚至曾笑称这本《樱桃》读起来就像是在吃一盘营养搭配得当的墨西哥沙拉,读者既可以一整盘吃下,也可以有选择的食用其中的各个元素。温特森自小熟读《圣经》、莎翁、拉伯雷等欧洲文化经典,其旁征博引之功力实非我个人能力可完全解读。以下只摘出几道我个人尝出了味道的元素,算是抛砖引玉,希望有喜欢的读者来同我一起完成《樱桃》里的迷宫拼图。
  
  童话
  
          每一次对经典的重述,都是一次对现实的影射。温特森重写十二位公主的故事,让人想起给予她深深影响的女性主义作家安洁拉·卡特。后者曾经以现代的女权视角重写了格林兄弟的一系列童话,从经典之中再创经典。这两位女作家都着手于打破传统童话的男性视角与叙事,重点描述女性角色的命运。一旦从女性视角出发,就会发现原来很多童话故事中的公主们,并不见得幸福。
        《樱桃》中所重述的童话亦不止一篇。除了明目张胆改写的《十二位爱跳舞的公主》,还暗藏着《莴苣姑娘》(即《长发姑娘》)、《小美人鱼》等其它童话。在我们所熟知的十二位爱跳舞的公主的古老故事中,公主们深夜溜出门跳舞的事情最后被一位老兵揭发,他也因此娶了大公主,并成为了王国的继承人。温特森的版本中,揭发公主们的是一位狡猾的小王子,他的成功让自己和十一位兄长每个人都娶了一位公主。于是每段婚姻里都摆满了杯具。女同性恋公主因为婚姻必须和爱人分离,爱上王子的公主却发现自己的丈夫爱的是男孩,有的王子精神出轨,有的丈夫学不会尊重妻子的宗教信仰,有的被婚姻禁锢,有的承受家庭暴力……是不是听上去似曾相识?改用托尔斯泰的金句:不幸的女人各有各的不幸。但温特森不甘于让她们沦落于原本的命运,于是让这些不幸的女人们或杀害或离开自己的丈夫,最后再次聚居到一起,组成了一个只有女人的社区。也许那才是温特森脑海中的理想国。
  
  英雄
  
          在古老的童话中,最后娶到公主的男主角往往也被视为英雄,但在历史故事中,英雄却不一定会与公主厮守。对于他们来说,女人不过是凯旋归来时在码头热烈期盼自己的一个身影。特拉德斯坎特就代表了这种人,一种不断追求征服和获取、把女人和爱情当作身外之物的英雄主义色彩的男人。小说中生活在现代的约旦也曾沉迷于搜集这类英雄的事迹,他们是约旦找寻自我途中的对照物。约旦是温特森小说世界里第一位担纲主角的男性,而英雄主义正是传统男性气质的重要标签。所以我想,温特森是先让他从最常规的地方开始探索自己吧。原本他对英雄的理解是这样的:
  
         “如果你是个英雄,你可以是个白痴,行为拙劣,私生活败坏,拥有无数情妇。他们臂膀宽广、毛发浓密,走到哪里都能引起人群围观。大部分的时候,他们都很享受其它男人的陪伴,尽管富有魅力的女人是他们奖赏的一部分。”
  
        不过约旦虽最终像个英雄一样游历了世界,甚至在返回英格兰时得到了国王的接见,却是相当的儿女情长,穷其旅程不过是为了寻找一个可能根本就不存在的女人——福尔图纳达。他并没有成为最初想象中的那种英雄,与之相反,随着旅程的叠加,他对英雄的观感也产生了改变。穿过时间的缝隙来到当代时,当代的约旦总算与当代的“狗妇”重逢,并且有些狗血地陷入一种类似爱情的境界。她的英雄主义却与我们所熟知的那些男英雄不同。她外形柔和,内心却住着个巨人。她没得到什么社会嘉奖,却始终为了信仰热血沸腾:
  
         “这个女人当然是个英雄。英雄才会放弃舒适的生活去捍卫他们所相信的,或是会为了大众的利益赴汤蹈火。”
          
         直到这一刻,温特森才揭开她词典中的“英雄”的正解。如果童话故事是理解现实社会的线索,那么真实的历史人物则是对历史话语的反思,唯有彻底颠覆,才能创造出新的话语。
  
  
  爱
  
          真正的英雄是有爱的。而串起《樱桃》里天马行空的文本和存在于不同时空、不同人物的线索也只有一个,那就是爱。
         爱是一种虚无的追求。
  
       “我正在想起她,或是还在想象她。”
  
      《樱桃》的男主角约旦走遍天涯海角去寻找一位他所谓的爱人,但他所爱的女孩福尔图纳达或许存在、或许不存在,追逐爱情的本质就是追逐虚幻。逐爱的过程其实也是一种逃离。而逃离,只是为了“用其他方式过另一种生活”。这种对爱的执着迫人前行,迫人离开母亲温柔而强壮的臂膀,挖出一颗新鲜的、赤诚的心脏送给某个自己想象中完美的对象,然后再让这颗心在面目模糊的梦想前被摔个粉碎。
         书写《樱桃》时,温特森正声名鹊起,之前迫她与养父母决裂的性取向问题也逐渐随着她的独立而明朗化。像她的其它作品一样,爱在这里是一种激烈的探索,既探索自己,也探索爱本身的意义。这种探索在《樱桃》中是由内而外的。福尔图纳达作为约旦的爱的使者,带领他穿越了时空,甚至让他游历了一座被情爱的瘟疫困扰的城市,并在那儿参观了一座爱的博物馆。但这些都未能解答他对爱的疑惑,直到他在黑暗中、在自己的对面摸到了自己的脸,直到他找到了自己,福尔图纳达才彻底淡化。这种对情爱的探讨,在温特森后来的作品中也多有涉及,特别是在《写在身体上》一书中发挥到极致。在那本书里,爱被写进了骨髓,成就了一种由外向身体内部的探索。
         但爱也是十分具象的,当它作为母爱存在的时候,就像是养育了苍蝇的粪堆子,庞杂却不起眼。但在温特森眼里,可能这才是终极的爱,这种爱充满了魔力。书中的“狗妇”忆及童年说,自己从小巨硕,坐到父亲膝盖上能使其骨折:
  
         “但我的母亲,她只活了很短的一段时间。身体纤弱得不敢出家门来到风中。但她却能背着我,走上好几英里。有人说她用了魔法,但还有什么比爱更加强壮?”
  
         大概只有这种爱才不会那么残忍,“将我们直接带往天堂,只是为了提醒我们门已经永远关上了。”不过也许连这样对母爱的描述,也不过是温特森美好的期冀。作为孤儿的温特森从小由笃信基督教的养父母带大,在十六岁那年又因为爱上了同是女孩的教友而断绝了与家庭的关系,并与其养母康斯坦斯交恶。康斯坦斯于1990年去世,温特森甚至都没有去参加她的葬礼。她对这位养母感情实在复杂,成名后曾有一度认为自己对养母有一些未尽的义务,说自己“本可以给母亲一切她曾想要的”。“狗妇”这个角色身上能看见很多她的养母康斯坦斯的影子:脾气暴躁、无比虔诚。 但这个角色又同时融合了她对亲生母亲的想象。“狗妇”对约旦没有什么要求,对他所做的任何决定都欢欣万分地支持。2007年,因为媒体的深度挖掘,温特森发现了很多关于自己生母的线索,包括自己在被弃之前曾被母乳哺育过这样的细节。但与此同时,她发现生母其实早已去世。于是母爱对于温特森,成了一个永远无法解码的迷思。
  
  
  这个世界或在别处
  
       “当人们认为地球是扁平的,他们错了;当人们认为地球是球形的,他们也错了。但如果你以为这两种观点的错误程度一样,那么,你的错误程度比二者加起来还要严重。”——阿西莫夫
     《樱桃》初稿翻译近尾声时,这部小说仍然时时让我充满疑惑。今年一月的某天恰好看到科学松鼠会的Ent引用了阿莫西夫这句话。立刻就让我想起了《樱桃》中温特森对地图的说法:
  
         “地球是圆的,同时也是平的。这很明显。说它是圆的看起来毫无争议。说它是平的,是基于我们的生活经验,也毫无争议。地球仪无法取代地图,地图也无法使地球仪变形。”
  
          二者在对世界的理解上都特别强调其不可定义性。温特森甚至认为“任何涵括‘有限’一词的命题(世界、宇宙、经验、我们自己……)”的话语都是谎言。温特森的作品中时常出现时空交错的情景,挑战固有的时空概念,对于温特森来说就是挑战一切关于性别、种族、阶级的偏见之根源。在《樱桃》中她浓墨重彩地描绘了十七世纪下半叶的英国社会景观,利用狗妇的叙述把战争、瘟疫、恶臭和天主教徒与新教徒之间的仇恨联系到一起。最后约旦与母亲顺着恶臭的泰晤士河永远地离开了伦敦,迎接他们的是开阔的水面和广垠的空间。
  
  
       《给樱桃以性别》是我的第一本译作,能够翻译自己非常喜爱的作家实在感到很幸运。从2010年2月把试译搞交给出版方,到2011年中最终修改完稿,拖拖沓沓整整译了一年,特别要感谢编辑余西无比的耐心和宽容。如前文所述《樱桃》立意广阔、行文细腻,内容非常深刻。常常是翻一页都要找很久的资料,多亏有英国友人David Kerrigan协助理解,成稿之后又幸好有我的朋友——在中国传媒大学任教的张磊给了很多中肯的点评和修改意见,避免了很多不必要的误译。最后,还想感谢张悦然的信任,把这篇当代经典交给了我。
         爱是刻意要来考倒你的一张试卷。有时候你乱了方寸考得一塌糊涂,最终拿到的那个糟糕的成绩也许会像背后灵一样,幽幽地跟着你走一辈子,并时不时提醒你应该为此伤痛。但是,最终每个人都需要、也都可以展开一张新的空白地图,在那个上面重新书画自己的旅程,直到伤痛尽失、爱意重萌时,总会获得重生。这本书的启示,可能像很多基督教传教作品一样简单,就是不管你摊上了什么样的时代什么样的命运,只要带着爱上路,就会有希望。
  
  2011年6月22日凌晨    北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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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
发表于 2012-8-26 15:09:18 | 只看该作者
         有的作家,一辈子都在写同一种情绪。比如温特森。任何一种体裁,无论是重述神话还是解构童话,在温特森笔下都能演变成一场激情与背叛的较量。在她看来,一段稳定的(男女)关系是危险的。它就像一个身上绑满了炸药的人质,随时都有可能被拉掉引信,炸成碎片。世俗的婚姻是寡淡的,需要一种暗地里的激情来调味。异性关系永远是不平等的,女性永远处在一个被动的位置,但在同性之间,至少在对情感的掌控上,双方都可以是主动的。这几乎就是温特森在每一本书里都会探讨的主题。她用明快的节奏、极富意象的语言不停地打断你,让你专注、与她对话、认同她。
      女作家们对童话经常有着一致的偏爱。安吉拉.卡特如此,温特森也不例外。似乎童话这一轻盈的体裁能够承载作家很多的想象,因而变得极为灵活,在不断地解构和改写中,渐渐成为了作家颠覆传统与秩序的利器。早在《橘子不是唯一的水果》里,温特森就以童话和寓言为每一章节收尾。而《十二位跳舞公主的故事》显然为她探讨异性、同性间的关系提供了更大的容器。十二位公主,十二个温特森,以分身来探索更多的可能性。
     “并且就像故事里所说的,永远地幸福生活在一起。我们确实如此,但不是和我们的丈夫。”故事的开场就是颠覆的基调。第一位公主爱上了一位人鱼。第二位公主杀了阻止她搜集宗教物品的丈夫。第三位公主杀了她的同性恋丈夫和他的爱人。第四位公主离开了她的喜欢精神病院处女的变态丈夫。第五位公主爱上了另一位公主,被那位公主的未婚夫发现后刺瞎了眼睛。第六位公主被婚后日复一日乏味的生活所累,选择了离开。第七位公主在关系被发现后,杀死了她的同性爱人。第八位公主杀了她厌恶的肥胖丈夫。第九位公主杀了日复一日折磨她的丈夫。第十位公主离开了背叛她的丈夫。第十一位公主帮助她的冥想狂丈夫获得了解脱。乍看上去,每个故事都十分重口味,但动机却又都那么明显。爱在温特森笔下有无数种模样,有悔恨、有无奈、有决绝、有疲惫、有隐忍、有愤怒、有成全、有肉体和精神的脱节。为爱牺牲,既是爱的解脱,也是爱的惩罚。
      在同性关系里,爱是激烈的,但具有毁灭性。就像第七位公主,爱得那么炽热,最终却选择亲手结束自己的爱人。在异性关系里,爱是复杂的。看看温特森在第十位公主的故事里,是如何描写被不忠的丈夫囚禁在婚姻的牢笼里的女性心理。“他承认,他爱上了她,但他又说他爱我。”“他的意思是,你的情感没有我复杂,我的两难处境很诗意。”“他不再需要我,他需要的是我们的生活。”“我可以留下,成为一个不幸的、饱受羞辱的人。我可以离开,成为一个不幸但有尊严的人。我可以生活在希望中,然后在悲痛中死去。”在异性和同性之间,温特森也同时在探讨肉体和精神的关系,例如第四个和第十一个故事里的丈夫。一个被肉体的贞洁折磨至疲,一个被精神世界的狂乱所鞭笞。温特森问道:“身体自我憎恨到极点,他会不惜代价寻求解脱吗?”“为什么他不能将他的生活转向我,就像树木虽然被风困扰,但仍然朝向太阳一样?”最终,她选择放手,成全他们,也解脱自己。
      既然是童话写作,就免不了借鉴传统故事。在读的过程中,我们能发现不少痕迹,但在温特森手里,都呈现出别样的味道。第一个公主的故事就改编了《海的女儿》。公主们跳舞的故事似乎又脱胎自《灰姑娘》。最有意思的是第五位公主的故事,几乎颠覆了《莴苣公主》和《青蛙王子》。莴苣公主有了她的同性爱人,但最终被易装的王子重新夺走,过上了幸福的生活。而这位同性爱人的丈夫在他们第一次接吻的时候,就变成了青蛙。这个故事似乎有点影射了温特森的现实生活。有意思的是,在她的叙事里,男性永远是侵入者。他们或者不忠、或者愚蠢、或者被某种未知的力量束缚。而在现实里,温特森往往是那个主动发起攻势的人。
      那么,温特森自己究竟向往的是哪一种人生?我们或许可以在第十二位公主的故事里找到暗示。“她跳舞,是因为任何其他的人生都是一种谎言。她不会在暗地里被一种她无法解释的激情焚烧殆尽。她会闪光。”她叫福尔图纳达——Fortunada是一个西班牙语词,意指幸运。或许在温特森看来,不是每一个人都能如此幸运。与人生的谎言相缠,或者与暗地里的激情同眠,无论哪种,都难以轻易解脱。只有在关系与关系之间的喘息空间里,你或许有一丝渺茫的希望,获得一份沉重的自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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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
发表于 2012-8-26 15:09:18 | 只看该作者
  每一章前都点缀着一颗菠萝,翻过一章就变成一根剥了皮的香蕉。这让我很困惑,一开始,以为第三章或者第四章就会有樱桃和苹果,或者其他什么,深紫色或者青绿色的水果。然而这并不是一盘浇着蛋黄酱的水果沙拉,菠萝和香蕉,它们引领着两个截然不同的篇章,用涩涩的酸和粘腻的甜搅拌在一起,将“狗妇”和“约旦”的故事在书页中铺展开来。
  
  在这本书中,她看起来不再那么聪明,或者说她卸下了她的“聪明”。她不再是富有魅力,却又容易情绪失控,会在厨房里抚摸每一把黄油刀和咖啡勺等待着情人的女人。她的敏感神经不再馨香馥郁,仿佛变成了粗粝的皮革质地。17世纪的英国、重新解构的残酷童话、弃儿的冒险……每一帧语言都像被涂了一层防火的清漆,而内核却又都是饱含汁水的鲜嫩果肉。
  
  不可避免的,又谈及了同性爱。十二位公主,其中的十一位是配角,而这十一位公主又有三位爱的是女人,或者是美人鱼、有一位的丈夫爱男孩、有一位公主着了宗教的魔障、有一位毒死了她的丈夫、有一位放弃成为女英雄……而“福尔图纳达”,第十二位公主,不知道她是不是《福尔图纳达和哈辛达》中的福尔图纳达,但《给樱桃以性别》里她在红衣黑发的公主们的集体婚礼上,顺着紧绷的绳索逃往夜夜跳舞的海和城市了。
  
  书中所描摹的世界是你从未看到过的,以后,也不会再会有重叠的体验。这本书和她其他的作品都不同,但在“找寻爱的本质”这一点上又都那么相同。
  
  爱的性别和樱桃的性别其实是一样的吗?可以给樱桃以性别,那么就也可以给爱以性别,但是可以给樱桃以性别吗?珍妮特温特斯没有直说,答案得自己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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该用户从未签到

17#
发表于 2012-8-26 15:09:18 | 只看该作者
   第一个公主的故事似乎看过类似情节的童话剧。不知温特森是不是在某个原有童话故事上改编的。
  
  温特森的故事很多快速的剪接和拼贴,犹如猿人泰山在原始森林从一棵树荡到另一棵树。如果我掌握了那个技巧,我就能随她的文字快意之极。但有时断了线索,就感觉吧唧掉在地上,没有了那种快感。她不注重故事的缓慢铺陈和推进。跟上就跟上了,跟不上就拉倒了。
  
  还有她的故事中丰富的意象。激起我的想象力。没想到第三个故事也是那么短。感觉刚看到一点什么就结束了。估计下面几个故事也是这样的了。好奇她的原文的英文是怎么样的。是否英文的读起来有诗的韵味。
  
  第五个故事有点长发姑娘的故事的味道。但后面又变化了。我还蛮喜欢这种带有同人味的写作。不过这个故事后面的我又是指谁呢?以老巫婆自居的我还是莴苣姑娘?这种人称的转换也是让人有点小晕乎的地方。放弃完全弄明白她的故事阅读会更开心些。
  
  温特森如此自我,特立独行。感觉她一点不care读的人是否能读懂。她只管想写什么写什么。真是她的最大优点和缺点了。
  
  理解无非这样那样的误解而已。真心赞叹她的这种写作风格的。局部的不理解不影响对于她的作品的整体性感受及热爱。她的作品在整体上有一种她的风味。很让人喜爱。
  
  第六个故事完全没看懂。
  第七个故事中的王子在哪里呢?
  
  这些故事都非常短。她用快速的拼接和意象来营造十二个不同的故事。
  
  看到后几个故事,开始感受到暴力。愤怒的女性。
  
  我猜想英文字激起的意象和中文字很不同。比如第十一个故事中,“他似乎并不着急用他的身体装点我的床铺。”这个装点在中文中是非常用的和并不激起意象性的一个词。但英文中可能不一样。温特森的作品并不长于叙事。她是用这些词语及情节来激起读者的共感。很难把握。翻译她的作品应该蛮难的。太诗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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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
发表于 2013-7-29 01:11:21 | 只看该作者
  好像大多数人对十二位跳舞的公主的故事比较感兴趣,事实上小说涉及的元素相当庞杂,公主和王子的故事所揭示的两性关系问题只是一桌子菜里的一道罢了。
  
  小说是多重视角交替叙述,读完之后我才发现每一章节之前的水果图标其实就代表了不同的叙述者:完整的菠萝意味着这一章是约旦的视角,对半切开的菠萝意味着现代社会的约旦登场;剥皮香蕉意味着狗妇在讲述,切断一截的香蕉则代表现代社会的狗妇开始发声。
  
  约旦的形象是中性的,一个被取消了性别的少年。他的故事里没有性的立场,所以他对爱的渴望,对自我的追寻更具有一种普遍性的意义。约旦的漫游是一场寻找自我的心灵之旅。
  
  狗妇像是拉伯雷笔下的巨人,她的故事有着《巨人传》那种荒诞的夸张与粗俗的幽默。而温特森又别具才情地将柔和宽厚的母性情怀与黑暗惊悚的哥特风格同时融合在这个人物身上,于是她的形象就显得极为怪异而多元化:既天真又残忍,既温柔又野蛮,既善良又邪恶。她对清教徒展开血腥报复的一节,绝对是令人毛骨悚然的重口味。
  

该用户从未签到

19#
发表于 2013-8-3 09:37:08 | 只看该作者
  看了一下别的书评,我觉得自己还是匿了比较好,对于我来说,这本书只能是虽然看不明白但是感觉很厉害的样子。
  内容较重口。不过感觉作者把很多英文文学的典故化用得非常巧妙,虽然我只在里面看到了几个自己了解的童话的影子,但是想来应该还有更多的文学影子在其中。

该用户从未签到

20#
发表于 2013-8-4 05:23:13 | 只看该作者
  作者穿插的虚实不定的叙述方式很惊艳。
  
  很喜欢那个母亲,她丑陋、庞大、但她自给自足。
  
  很喜欢文中对他们之间感情的对弈的描述,世间万物,何其挣扎,能够完全用常理解答的,大约没有。
  
  英雄,总是被允许自私,贪婪,残忍。
  
  最爱的是里面对世界观的描述,地球是圆的也是平的,时间是个整体,它只存在于我们的意识中。
  
  有些人的体验是超导体,对,意识是发散的,越成长,越不容易自我怀疑,越相信自己心中那片无限的梦,一直觉得没有历史没有未来,只是意识形态而已。
  
  除了上帝。所有人的爱都是自私和情欲,上帝不是,但上帝是为了满足自己一种善的心理需求。
  
  对同性的喜爱,大概会过渡到一种真实的状态,因为对方的阴谋而惴惴不安,但又如此着迷。
  
  如果可以,能做个不自我怀疑的丑陋的女人,哪怕发臭,也幸福至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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