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集外集拾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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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2-8-14 15:05:46 | 只看该作者 标记书签
  他说我没有处(?)后来。我们家里的。他说等到。他的儿子大了。你看一看。我的学生大了。九岁。上学。他就万(同?)我一个样的。

  〔1〕本篇最初发表于一九二五年五月五日《民众文艺》周刊第二十期。


启事〔1〕

  我于四月二十七日接到向君〔2〕来信后,以为造谣是中国社会上的常事,我也亲见过厌恶学校的人们,用了这一类方法来中伤各方面的,便写好一封信,寄到《京副》〔3〕去。次日,两位C君〔4〕来访,说这也许并非谣言,而本地学界中人为维持学校起见,倒会虽然受害,仍加隐瞒,因为倘一张扬,则群众不责加害者,而反指摘被害者,从此学校就会无人敢上;向君初到开封,或者不知底细;现在切实调查去了。我便又发一信,请《京副》将前信暂勿发表。五月二日Y君〔5〕来,通知我开封的信已转,那确乎是事实。这四位都是我所相信的诚实的朋友,我又未曾亲自调查,现既所闻不同,自然只好姑且存疑,暂时不说什么。但当我又写信,去抽回前信时,则已经付印,来不及了。现在只得在此声明我所续得的矛盾的消息,以供读者的参考。

  鲁迅。五月四日。

  备考:那几个女学生真该死(荫棠)

  开封女师范的几个学生被奸致命的事情,各报上已经登载了。而开封教育界对于此毫无一点表示,大概为的是她们真该死吧!

  她们的校长钦定的规则,是在平常不准她们出校门一步;到星期日与纪念日也只许她们出门两点钟。她们要是恪守规则,在闷的时候就该在校内大仙楼上凭览一会,到后操场内散散步,谁教她们出门?即令出门了,去商场买东西是可以的,去朋友家瞧一瞧是可以的,是谁教她们去那荒无人迹的地方游铁塔?铁塔虽则是极有名的古迹,只可让那督军省长去凭览,只可让名人学士去题名;说得低些,只让那些男学生们去顶上大呼小叫,她们女人那有游览的资格?以无资格去游的人,而竟去游,实属僭行非分,岂不该死?

  “饿死事小,失节事大”,她们虽非为吃饭而失节,其失节则一,也是该死的!她们不幸遭到丘八的凌辱,即不啻她们的囱门上打上了“该死”的印子。回到学校,她们的师长,也许在表面上表示可怜的样子,而他们的内眼中便不断头的映着那“该死”的影子,她们的同学也许规劝她们别生气,而在背后未必不议着她们“该死”。设若她们不死,父母就许不以为女,丈夫就许不以为妻,仆婢就许不以为主;一切,一切的人,就许不以为人。她们处在这样的环境之中,抬头一看,是“该死”,低头一想,是“该死”。“该死”的空气使她们不能出气,她们打算好了,唯有一死干净,唯有一死方可涤滤耻辱。所以,所以,就用那涩硬的绳子束在她们那柔软的脖颈上,结果了她们的性命。当她们的舌头伸出,眼睛僵硬,呼吸断绝时,社会的群众便鼓掌大呼曰,“好,好!巾帼丈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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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2-8-14 15:05:47 | 只看该作者 标记书签
  可怜的她们竟死了!而她们是“该死”的!但不有丘八,她们怎能死?她们一死,倒落巾帼好汉。是她们的名节,原是丘八们成就的。那么,校长先生就可特别向丘八们行三鞠躬礼了,那还有为死者雪耻涤辱的勇气呢?校长先生呵!我们的话都气得说不出了,你也扭着你那两缕胡子想一想么?你以前在学校中所读过的教育书上,就是满印着“吃人,吃人,”“该死,该死,”么?或者你所学的只有“保饭碗”的方子么?不然,你为什么不把这项事情宣诸全国,激起舆论,攻击军阀,而为死者鸣冤呢?想必是为的她们该死吧!

  末了,我要问河南的掌兵权的人。禹县的人民,被你们的兵士所焚掠,屠杀,你们推到土匪军队憨玉琨的头上,这铁塔上的奸杀案,难道说也是憨的土匪兵跑到那里所办的么?伊洛间人民所遭的灾难你们可以委之于未见未闻,这发见在你们的眼皮底下,耳朵旁边的事情,你们还可以装聋卖哑么?而此事发生了十余日了,未闻你们斩一兵,杀一卒,我想着你们也是为的她们该死吧!呀!

  一九二五年五月六日《京报》《妇女周刊》第二十一期。

  谣言的魔力

  编辑先生:

  前为河南女师事,曾撰一文,贵刊慨然登载,足见贵社有公开之态度,感激,感激。但据近数日来调查,该事全属子虚,我们河南留京学界为此事,牺牲光阴与金钱,皆此谣言之赐与。刻我接得友人及家属信四五封,皆否认此事。有个很诚实的老师的信中有几句话颇扼要:

  “……平心细想,该校长岂敢将三个人命秘而不宣!被害学生的家属岂能忍受?兄在该校兼有功课,岂能无一点觉察?此事本系‘是可忍孰不可忍’之事,关系河南女子教育,全体教育,及住家的眷属俱甚大,该校长胆有多大,岂敢以一手遮天?……”

  我们由这几句话看起来,河南女师没有发生这种事情,已属千真万确,我的女人在该校上学,来信中又有两个反证:

  “我们的心理教员周调阳先生闻听此事,就来校暗察。而见学生游戏的游戏,看书的看书,没有一点变异,故默默而退。历史教员王钦斋先生被许多人质问,而到校中见上堂如故,人数不差,故对人说绝无此事,这都是后来我们问他们他们才对我们说的。”

  据她这封信看来,河南女师并无发生什么事,更足征信。

  现在谣言已经过去,大家都是追寻谣言的起源。有两种说法:一说是由于恨军界而起的。就是我那位写信的老师也在那封信上说:

  “近数月来,开封曾发生无根的谣言,求其同一之点,皆不利于军事当局。”

  我们由此满可知道河南的军人是否良善?要是“基督将军”在那边,决不会有这种谣言;就是有这种谣言,人也不会信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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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2-8-14 15:05:48 | 只看该作者 标记书签
  又有一说,这谣言是某人为争饭碗起见,并且他与该校长有隙,而造的。信此说者甚多。昨天河南省议员某君新从开封来,他说开封教育界许多人都是这样的猜度。

  但在京的同乡和别的关心河南女界的人,还是在半信半疑的态度。有的还硬说实在真有事,有的还说也许是别校的女生被辱了。咳,这种谣言,在各处所发生的真数见不鲜了。到末后,无论怎样证实它的乌有,而有一部分人总还要信它,它的魔力,真正不少!

  我为要使人明白真象,故草切的写这封信。不知先生还肯登载贵刊之末否?即颂著安!

  弟赵荫棠上。八日。

  一九二五年五月十三日《京报》《妇女周刊》第二十二期。

  铁塔强奸案的来信

  S.M.……你说军队奸杀女生案,我们国民党更应游行示威,要求惩办其团长营长等。我们未尝不想如此。当此事发生以后,我们即质问女师校长有无此事,彼力辩并无此事。敝校地理教员王钦斋先生,亦在女师授课,他亦说没有,并言该校既有自杀女生二人,为何各班人数皆未缺席,灵柩停于何处?于是这个提议,才取消了。后来上海大学河南学生亦派代表到汴探听此事,女师校长,又力白其无,所以开封学生会亦不便与留京学生通电,于是上海的两个代表回去了。关于此事,我从各方面调查,确切已成事实,万无疑议,今将调查的结果,写在下面:

  A.铁塔被封之铁证

  我听了这事以后,于是即往铁塔调查,铁塔在冷静无人的地方,宪兵营稽查是素不往那里巡查的,这次我去到那里一看,宪兵营稽查非常多,并皆带手枪。看见我们学生,很不满意,又说:“你们还在这里游玩呢!前天发生那事您不知道么?你没看铁塔的门,不是已封了么?还游什么?”丁人!既没这事,铁塔为何被封,宪兵营为何说出这话?这不是一个确实证据么?

  B.女师学生之自述

  此事发生以后,敝班同学张君即向女师询其姑与嫂有无此事,他们总含糊不语。再者我在刷绒街王仲元处,遇见霍君的妻,MissW.T.Y.(女师的学生),我问她的学校有“死人”的事否?她说死二人,系有病而死,亦未说系何病。她说话间,精神很觉不安,由此可知确有此事。你想彼校长曾言该校学生并未缺席,王女士说该校有病死者二人,这不是自相矛盾吗?这不是确有此事的又一个铁证么?

  总而言之,军队奸杀女生,确切是有的,至于详情,由同学朱君在教育厅打听得十分详细,今我略对你叙述一下:

  四月十二号(星期日),女师学生四人去游铁塔,被六个丘八看见,等女生上塔以后,他们就二人把门,四人上塔奸淫,并带有刺刀威吓,使她们不敢作声,于是轮流行污,并将女生的裙,每人各撕一条以作纪念。淫毕复将女生之裤放至塔之最高层。乘伊等寻裤时,丘八才趁隙逃走。……然还有一个证据:从前开封齐鲁花园,每逢星期,女生往游如云,从此事发生后,各花园,就连龙亭等处再亦不睹女生了。关于此事的真实,已不成问题,所可讨论的就是女师校长对于此事,为什么谨守秘密?据我所知,有几种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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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2-8-14 15:05:49 | 只看该作者 标记书签
  1.女师校长头脑之顽固

  女师校长系武昌高师毕业,头脑非常顽固。对于学生,全用压迫手段,学生往来通信,必经检查,凡收到的信,皆交与教务处,若信无关系时,才交本人,否则立时焚化,或质问学生。所以此事发生,他恐丑名外露,禁止职员学生关于此事泄露一字。假若真无此事,他必在各报纸力白其无。那么,开封男生也不忍摧残女界同胞。

  2.与国民军的密约

  此事既生,他不得不向督署声明,国民军一听心内非常害怕,以为此事若被外人所知,对于该军的地盘军队很受影响,于是极力安慰女师校长,使他不要发作,他自尽力去办,于两边面子都好看。听说现在铁塔下正法了四人,其余二人,尚未查出,这亦是他谨守秘密的一种原因。

  我对于此事的意见,无论如何,是不应守秘密的。况女生被强奸,并不是什么可耻,与她们人格上,道德上,都没有什么损失,应极力宣传,以表白豺狼丘八之罪恶,女同胞或者因此觉悟,更可使全国军队,官僚,……知道女性的尊严,那么女界的前途才有一线光明。我对于这个问题,早已骨鲠在喉,不得不吐,今得痛痛快快全写出来,我才觉着心斗很舒宁。

  S.M.十四,五,九,夜十二点,开封一中。

  一九二五年五月二十一日《旭光周刊》第二十四期。

  铁塔强奸案中之最可恨者

  我于女师学生在铁塔被奸之次日离开开封,当时未闻此事,所以到了北京,有许多人问我这件事确否,我仅以“不知道”三个字回答。停了几天旅京同学有欲开会讨论要求当局查办的提议,我说:警告他们一下也好。这件事已经无法补救了,不过防备将来吧。后来这个提议就无声无臭的消灭了。我很疑惑。不久看见报纸上载有与此事相反的文字,我说,无怪,本来没有,怎么能再开会呢。心里却很怨那些造谣者的多事。

  现在S.M.君的信发表了(五月二十一的《旭光》和五月二十七的《京报》附设之《妇女周刊》)。别说一般人看了要相信,恐怕就是主张绝对没有的人也要相信了。

  呀!何等可怜呵!被人骂一句,总要还一句。被人打一下,还要复一拳。甚至猫狗小动物,无故踢一脚,它也要喊几声表示它的冤枉。这几位女生呢?被人奸污以后忍气含声以至于死了,她们的冤枉不能曝露一点!这都是谁的罪过呢?

  唉!女师校长的头脑顽固,我久闻其名了。以前我以为他不过检查检查学生的信件和看守着校门罢了。那知道,别人不忍做的事,他竟做了出来!他掩藏这件事,如果是完全为他的头脑顽固的牵制,那也罢了。其实按他守秘密的原因推测起来:(一)恐丑名外露——这却是顽固的本态——受社会上盲目的批评,影响到学校和自己。(二)怕得罪了军人,于自己的位置发生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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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2-8-14 15:05:50 | 只看该作者 标记书签
  总而言之,是为保守饭碗起见。因为保守饭碗,就昧没了天良,那也是应该的。天良那有生活要紧呢。现在社会上像这样的事情还少吗?但是那无知识的动物做出那无知识的事情,却是很平常的。可是这位校长先生系武昌高等师范毕业,受过高等国民之师表的教育,竟能做出这种教人忍无可忍的压迫手段!我以为他的罪恶比那六个强奸的丘八还要重些!呀!女师同学们住在这样专制的学校里边!

  唯亭。十四,五,二十七,北京。

  一九二五年五月三十一日《京报副刊》。

  〔1〕本篇最初发表于一九二五年五月六日《京报副刊》。

  〔2〕向君即向培良。参看本卷第272页注〔2〕。

  〔3〕《京副》即《京报副刊》,孙伏园编辑。一九二四年十二月五日创刊,一九二六年四月二十四日停刊。

  〔4〕两位C君指尚钺、长虹。尚钺,河南罗山人。当时是北京大学英语系学生,莽原社成员。

  〔5〕Y君指荆有麟(1903—1951),又名织芳,山西猗氏人。

  曾在北京世界语专门学校听过鲁迅的课,参与《莽原》的出版工作,编辑过《民众文艺》周刊。后来参加国民党特务组织,混迹于文化界从事反革命活动。


我才知道〔1〕

  时常看见些讣文,死的不是“清封什么大夫”便是“清封什么人”〔2〕。我才知道中华民国国民一经死掉,就又去降了清朝了。

  时常看见些某封翁〔3〕某太夫人几十岁的征诗启,儿子总是阔人或留学生。我才知道一有这样的儿子,自己就像“中秋无月”“花下独酌大醉”一样,变成做诗的题目了。

  〔1〕本篇最初发表于一九二五年六月九日《民众文艺》周刊第二十三期。

  〔2〕“清封什么大夫”清朝对正一品到从五品文官的封号。

  “清封什么人”,清朝对达官显贵的妻子常给以夫人、宜人等等的封号。

  民国以后有些死者的讣文上也写有这类封号,如“清封荣禄大夫”、“清封宜人”等,以示荣耀。

  〔3〕封翁封建社会对因子孙显贵而受封诰的男性的称呼。太夫人,封建社会里对列侯的母亲的称呼,后也用于泛称达官贵人的母亲。


女校长的男女的梦〔1〕

  我不知道事实如何,从小说上看起来,上海洋场上恶虔婆的逼勒良家妇女,都有一定的程序:冻饿,吊打。那结果,除被虐杀或自杀之外,是没有一个不讨饶从命的;于是乎她就为所欲为,造成黑暗的世界。

  这一次杨荫榆〔2〕的对付反抗她的女子师范大学学生们,听说是先以率警殴打,继以断绝饮食的,〔3〕但我却还不为奇,以为还是她从哥仑比亚大学学来的教育的新法,待到看见今天报上说杨氏致书学生家长〔4〕,使再填入学愿书,“不交者以不愿再入学校论”,这才恍然大悟,发生无限的哀感,知道新妇女究竟还是老妇女,新方法究竟还是老方法,去光明非常辽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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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2-8-14 15:05:51 | 只看该作者 标记书签
  女师大的学生,不是各省的学生么?那么故乡就多在远处,家长们怎么知道自己的女儿的境遇呢?怎么知道这就是威逼之后的勒令讨饶乞命的一幕呢?自然,她们可以将实情告诉家长的;然而杨荫榆已经以校长之尊,用了含胡的话向家长们撒下网罗了。

  为了“品性”二字问题,曾有六个教员发过宣言〔5〕,证明杨氏的诬妄。这似乎很触着她的致命伤了,“据接近杨氏者言”,她说“风潮内幕,现已暴露,前如北大教员OO诸人之宣言,……近如所谓‘市民’之演说。……”〔6〕(六日《晨报》)

  直到现在,还以诬蔑学生的老手段,来诬蔑教员们。但仔细看来,是无足怪的,因为诬蔑是她的教育法的根源,谁去摇动它,自然就要得到被诬蔑的恶报。

  最奇怪的是杨荫榆请警厅派警的信〔7〕,“此次因解决风潮改组各班学生诚恐某校男生来校援助恳请准予八月一日照派保安警察三四十名来校借资防护”云云,发信日是七月三十一日。入校在八月初,而她已经在七月底做着“男生来帮女生”的梦,并且将如此梦话,叙入公文,倘非脑里有些什么贵恙,大约总该不至于此的罢。我并不想心理学者似的来解剖思想,也不想道学先生似的来诛心,但以为自己先设立一个梦境,而即以这梦境来诬人,倘是无意的,未免可笑,倘是有意,便是可恶,卑劣;“学笈重洋,教鞭十载”〔8〕,都白糟蹋了。

  我真不解何以一定是男生来帮女生。因为同类么?那么,请男巡警来帮的,莫非是女巡警?给女校长代笔的,莫非是男校长么?

  “对于学生品性学业,务求注重实际”〔9〕,这实在是很可佩服的。但将自己夜梦里所做的事,都诬栽在别人身上,却未免和实际相差太远了。可怜的家长,怎么知道你的孩子遇到了这样的女人呢!

  我说她是梦话,还是忠厚之辞;否则,杨荫榆便一钱不值;更不必说一群躲在黑幕里的一班无名的蛆虫!

  八月六日。

  〔1〕本篇最初发表于一九二五年八月十日《京报副刊》。

  〔2〕杨荫榆(?—1938)江苏无锡人,曾留学日本、美国。一九二四年二月,任国立北京女子师范大学校长。她依附北洋政府,推行封建奴化教育,肆意压迫学生,激起进步师生的强烈反对,一九二五年八月,北洋政府被迫将她免职。

  〔3〕杨荫榆于一九二五年八月一日,率领军警入校,殴打学生,截断电话线,关闭伙房,并强行解散四个班级。

  〔4〕杨氏致书学生家长指一九二五年八月五日杨荫榆以女师大名义向学生家长发出启事,其中说:“兹为正本清源之计,将大学预科甲、乙两部,高师国文系三年级及大学教育预科一年级四班先行解散,然后分别调查,另行改组,……奉上调查表两纸,希贵家长转告学生OOO严加考虑,择一填写,……如逾期不交者,作为不愿再入学校论”。(据一九二五年八月六日《晨报》报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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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2-8-14 15:05:52 | 只看该作者 标记书签
  〔5〕六个教员宣言应为七教员。指鲁迅与马裕藻、沈尹默、李泰潜、钱玄同、沈兼士、周作人等七教员联名发表的《对于北京女子师范大学风潮宣言》。参看《集外集拾遗补编》。

  〔6〕杨荫榆的这些话见一九二五年八月五日《晨报》所载《杨荫榆昨晚有辞职说》的报导:“风潮内幕,现已暴露,前如北大教员OO诸人之宣言,近如中央公园开会所谓‘市民’对于该校学生之演说,加本人以英日帝国主义之罪名,实不愿受。”按,“市民”之演说,指八月二日李石曾、易培基等在北京各大学及女师大招待各界代表的会上以京师市民代表身份所作的发言。

  〔7〕杨荫榆请警厅派警的信见一九二五年八月四日《京报》的报导。

  〔8〕“学笈重洋,教鞭十载”这是杨荫榆《对于暴烈学生之感言》中的话。见一九二五年五月二十日《晨报》的报导。原文“载”作“稔”。

  〔9〕“对于学生品性学业,务求注重实际”见一九二五年八月四日《京报》所载《杨荫榆启事》。


中山先生逝世后一周年〔1〕

  中山先生逝世后无论几周年,本用不着什么纪念的文章。

  只要这先前未曾有的中华民国存在,就是他的丰碑,就是他的纪念。

  凡是自承为民国的国民,谁有不记得创造民国的战士,而且是第一人的?但我们大多数的国民实在特别沉静,真是喜怒哀乐不形于色,而况吐露他们的热力和热情。因此就更应该纪念了;因此也更可见那时革命有怎样的艰难,更足以加增这纪念的意义。

  记得去年逝世后不很久,甚至于就有几个论客说些风凉话〔2〕。是憎恶中华民国呢,是所谓“责备贤者”〔3〕呢,是卖弄自己的聪明呢,我不得而知。但无论如何,中山先生的一生历史具在,站出世间来就是革命,失败了还是革命;中华民国成立之后,也没有满足过,没有安逸过,仍然继续着进向近于完全的革命的工作。直到临终之际,他说道:革命尚未成功,同志仍须努力!

  那时新闻上有一条琐载,不下于他一生革命事业地感动过我,据说当西医已经束手的时候,有人主张服中国药了;但中山先生不赞成,以为中国的药品固然也有有效的,诊断的知识却缺如。不能诊断,如何用药?毋须服。〔4〕人当濒危之际,大抵是什么也肯尝试的,而他对于自己的生命,也仍有这样分明的理智和坚定的意志。

  他是一个全体,永远的革命者。无论所做的那一件,全都是革命。无论后人如何吹求他,冷落他,他终于全都是革命。

  为什么呢?托洛斯基〔5〕曾经说明过什么是革命艺术。是:

  即使主题不谈革命,而有从革命所发生的新事物藏在里面的意识一贯着者是;否则,即使以革命为主题,也不是革命艺术。中山先生逝世已经一年了,“革命尚未成功”〔6〕,仅在这样的环境中作一个纪念。然而这纪念所显示,也还是他终于永远带领着新的革命者前行,一同努力于进向近于完全的革命的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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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2-8-14 15:05:53 | 只看该作者 标记书签
  三月十日晨。

  〔1〕本篇最初发表于一九二六年三月十二日北京《国民新报》的“孙中山先生逝世周年纪念特刊”。

  中山先生孙中山(1866—1925),名文,字逸仙,广东香山(今中山县)人。我国伟大的民主革命家。一九二五年三月十二日在北京病逝。

  〔2〕几个论客说些风凉话一九二五年四月二日《晨报》所载署名“赤心”的《中山……》一文中说:“孙文死后,什么‘中山省’、‘中山县’、‘中山公园’等等名称,闹得头昏脑痛,……索性把‘中华民国’改为‘中山民国’,……‘亚细亚洲’改称‘中山洲’,……‘国民党’改称‘中山党’,最干脆,最切当。”一九二五年三月十三日《晨报》所载梁启超答记者问《孙文之价值》中,也诬蔑孙中山先生一生“为目的而不择手段”,“无从判断他的真价值”。

  〔3〕“责备贤者”语出《新唐书·太宗本纪》:“春秋之法,常责备于贤者。”

  〔4〕关于孙中山不服中药的新闻琐载,见一九二五年二月五日《京报》刊登的《孙中山先生昨日病况》。

  〔5〕托洛斯基通译托洛茨基。参看本卷第195页注〔24〕。鲁迅所说的这段话,见托洛茨基的《文学与革命》。

  〔6〕“革命尚未成功”见孙中山《遗嘱》。


何典题记〔1〕

  《何典》的出世,至少也该有四十七年了,有光绪五年的《申报馆书目续集》〔2〕可证。我知道那名目,却只在前两三年,向来也曾访求,但到底得不到。现在半农〔3〕加以校点,先示我印成的样本,这实在使我很喜欢。只是必须写一点序,却正如阿Q之画圆圈,我的手不免有些发抖。我是最不擅长于此道的,虽然老朋友的事,也还是不会捧场,写出洋洋大文,俾于书,于店,于人,有什么涓埃之助。

  我看了样本,以为校勘有时稍迂,空格令人气闷〔4〕,半农的士大夫气似乎还太多。至于书呢?那是,谈鬼物正像人间,用新典一如古典。三家村的达人穿了赤膊大衫向大成至圣先师拱手,甚而至于翻筋斗,吓得“子曰店”的老板昏厥过去;但到站直之后,究竟都还是长衫朋友。不过这一个筋斗,在那时,敢于翻的人的魄力,可总要算是极大的了。

  成语和死古典又不同,多是现世相的神髓,随手拈掇,自然使文字分外精神,又即从成语中,另外抽出思绪:既然从世相的种子出,开的也一定是世相的花。于是作者便在死的鬼画符的鬼打墙中,展示了活的人间相,或者也可以说是将活的人间相,都看作了死的鬼画符和鬼打墙。便是信口开河的地方,也常能令人仿佛有会于心,禁不住不很为难的苦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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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2-8-14 15:05:54 | 只看该作者 标记书签
  够了。并非博士般角色〔5〕,何敢开头?难违旧友的面情,又该动手。应酬不免,圆滑有方;只作短文,庶无大过云尔。

  中华民国十五年五月二十五日,鲁迅谨撰。

  〔1〕本篇最初印入一九二六年六月北新书局出版的《何典》。

  《何典》,一部运用方言俗谚写成的带有讽刺而流于油滑的章回体小说,共十回,清光绪四年(1878)上海申报馆出版。编著者“过路人”,原名张南庄,清代上海人;评者“缠夹二先生”,原名陈得仁,清未长洲(今江苏吴县)人。

  〔2〕《申报馆书目续集》一八七九年上海申报馆印行,其中有关于《何典》一书的提要。

  〔3〕半农刘复(1891—1934),号半农,江苏江阴人。曾参加《新青年》编辑工作,是新文学运动初期重要作家之一。后留学法国,研究语音学,曾任北京大学教授、北平大学女子文理学院院长等职。著有诗集《扬鞭集》、《瓦釜集》、《半农杂文》等。

  〔4〕《何典》标点本出版时,刘半农将书中一些内容粗俗的文字删去,代以空格。后来此书再版时恢复了原样,因此刘半农在《关于〈何典〉的再版》中说:“‘空格令人气闷’这句话,现在已成过去”。

  〔5〕博士般角色指胡适。鲁迅在《华盖集续编·为半农题记〈何典〉后,作》中:“做序只能推胡适之”


十二个后记〔1〕

  俄国在一九一七年三月的革命〔2〕,算不得一个大风暴;到十月,才是一个大风暴,怒吼着,震荡着,枯朽的都拉杂崩坏,连乐师画家都茫然失措,诗人也沉默了。

  就诗人而言,他们因为禁不起这连底的大变动,或者脱出国界,便死亡,如安得列夫〔3〕;或者在德法做侨民,如梅垒什珂夫斯奇,巴理芒德〔4〕;或者虽然并未脱走,却比较的失了生动,如阿尔志跋绥夫〔5〕。但也有还是生动的,如勃留梭夫和戈理奇,勃洛克〔6〕。

  但是,俄国诗坛上先前那样盛大的象征派〔7〕的衰退,却并不只是革命之赐;从一九一一年以来,外受未来派〔8〕的袭击,内有实感派,神秘底虚无派,集合底主我派们的分离,就已跨进了崩溃时期了。至于十月的大革命,那自然,也是额外的一个沉重的打击。

  梅垒什珂夫斯奇们既然作了侨民,就常以痛骂苏俄为事;别的作家虽然还有创作,然而不过是写些“什么”,颜色很黯淡,衰弱了。象征派诗人中,收获最多的,就只有勃洛克。

  勃洛克名亚历山大,早就有一篇很简单的自叙传——进了彼得堡大学的言语科。一九○四年才作《美的女人之歌》这抒情诗,一九○七年又出抒情诗两本,曰《意外的欢喜》,曰《雪的假面》。抒情悲剧《小游览所的主人》,《广场的王》,《未知之女》,不过才脱稿。现在担当着《梭罗忒亚卢拿》〔9〕的批评栏,也和别的几种新闻杂志关系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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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0#
 楼主| 发表于 2012-8-14 15:05:55 | 只看该作者 标记书签
  此后,他的著作还很多:《报复》,《文集》,《黄金时代》,《从心中涌出》,《夕照是烧尽了》,《水已经睡着》,《运命之歌》。当革命时,将最强烈的刺戟给与俄国诗坛的,是《十二个》。

  他死时是四十二岁,在一九二一年。

  从一九○四年发表了最初的象征诗集《美的女人之歌》起,勃洛克便被称为现代都会诗人的第一人了。他之为都会诗人的特色,是在用空想,即诗底幻想的眼,照见都会中的日常生活,将那朦胧的印象,加以象征化。将精气吹入所描写的事象里,使它苏生;也就是在庸俗的生活,尘嚣的市街中,发见诗歌底要素。所以勃洛克所擅长者,是在取卑俗,热闹,杂沓的材料,造成一篇神秘底写实的诗歌。

  中国没有这样的都会诗人。我们有馆阁诗人,山林诗人,花月诗人……;没有都会诗人。

  能在杂沓的都会里看见诗者,也将在动摇的革命中看见诗。所以勃洛克做出《十二个》,而且因此“在十月革命的舞台上登场了”〔10〕。但他的能上革命的舞台,也不只因为他是都会诗人;乃是,如托罗兹基言,因为他“向着我们这边突进了。突进而受伤了”。

  《十二个》于是便成了十月革命的重要作品,还要永久地流传。

  旧的诗人沉默,失措,逃走了,新的诗人还未弹他的奇颖的琴。勃洛克独在革命的俄国中,倾听“咆哮狞猛,吐着长太息的破坏的音乐”。他听到黑夜白雪间的风,老女人的哀怨,教士和富翁和太太的彷徨,会议中的讲嫖钱,复仇的歌和枪声,卡基卡〔11〕的血。然而他又听到癞皮狗似的旧世界:他向着革命这边突进了。

  然而他究竟不是新兴的革命诗人,于是虽然突进,却终于受伤,他在十二个之前,看见了戴着白玫瑰花圈的耶稣基督〔12〕。

  但这正是俄国十月革命“时代的最重要的作品”。

  呼唤血和火的,咏叹酒和女人的,赏味幽林和秋月的,都要真的神往的心,否则一样是空洞。人多是“生命之川”之中的一滴,承着过去,向着未来,倘不是真的特出到异乎寻常的,便都不免并含着向前和反顾。诗《十二个》里就可以看见这样的心:他向前,所以向革命突进了,然而反顾,于是受伤。

  篇末出现的耶稣基督,仿佛可有两种的解释:一是他也赞同,一是还须靠他得救。但无论如何,总还以后解为近是。

  故十月革命中的这大作品《十二个》,也还不是革命的诗。

  然而也不是空洞的。

  这诗的体式在中国很异样;但我以为很能表现着俄国那时(!)的神情;细看起来,也许会感到那大震撼,大咆哮的气息。可惜翻译最不易。我们曾经有过一篇从英文的重译本〔13〕;因为还不妨有一种别译,胡成才〔14〕君便又从原文译出了。不过诗是只能有一篇的,即使以俄文改写俄文,尚且决不可能,更何况用了别一国的文字。然而我们也只能如此。至于意义,却是先由伊发尔〔15〕先生校勘过的;后来,我和韦素园君又酌改了几个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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