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窗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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进基的
窗灯是一个意象,代表了窥视他人、窥视世界的一个愿望。绿藻把窗户背后的人看得一清二楚,却无法理解同她共处一室的阿姐。内心的挣扎与矛盾,只能通过夜间的散步去抒发。
然而,更糟糕的是,绿藻看不清自己。从大学退学后,不知道自己要做什么;认识老师后,说不清楚的感觉。或许认不清自己的人,更怕被别人窥视。对面的屋子有人住进后,他独处的时候便不常开灯。
其实我们每个人是不是都这样?害怕被别人窥视,却也在窥视着别人?
大致读了四本青山七惠的作品,按阅读的时间顺序是《温柔的叹息》、《一个人的好天气》、《碎片》以及《窗灯》,貌似同作者的写作顺序恰恰相反。
给我留下深刻印象的是“松球”、“榉树”、“碎片”、“山猫”、“窗灯”,这些事物皆非同故事直接有关。倘若摄影老师布置其它摄影主题,旅行照样会成行,五金店还是五金店;捡不捡松球同那份工作毫无关系;那个城市有无山猫都不会影响那个女孩的特立独行。可是这些意象皆隐含了青山七惠想表达的元素。“碎片”是破碎而波澜不惊的生活;“山猫”到底是否存在,就像那个女孩捉摸不定的内心;“窗灯”则是窗里窗外不同的生活,实际的生活与别人看到的生活。
最后再回到《窗灯》,这是青山七惠的处女作,也奠定了她作品的基调。安逸、静谧、值得玩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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圆圆子
一篇和《一个人的好天气》一样平淡如水的小说。
直到看到绿藻和阿姐的老师在别人家房门外偷窥的时候,我才发现这本小说我以前看过节选。
这一片居民区好像从不设防,所有的窗帘仿佛都是白纱的简约样式。各种奇奇怪怪的店铺和廉价简陋的公寓挤满了这一片居民区。
实在是不喜欢这种行文风格,再加上是日语翻译过来的始终觉得别扭。
阿姐是个漂亮的女子,漂亮的风尘女子。她对所有人都是温情脉脉,不论是酒家顾客、跟她共度春宵的客人、她的老师还是小绿藻。在她眼里人没有高低贵贱。“阿姐甚至可谓满不在乎的宽容,无时无刻不成为人们感兴趣和羡慕的对象。看得出,阿姐对待每一个人都极其诚实、洒脱、平等,都会奉献自己当时当刻的全部柔情。不过,这也意味着她决不对某个人另眼相待。恐怕也包括我在内”
作为大学退学生的绿藻被阿姐收留,在阿姐的酒家当服务生。阿姐心地善良,但是绿藻始终走不进她的心里。绿藻是孤独的,因为孤独所以她染上了窥视癖。不厌其烦的探寻寻常人家的生活。自己痛恨这种行为却无法控制。
更深层的意思也许要度过几遍以后才能品出,这是第一遍,也只有这点感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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楠小呗
阴天。我在图书馆的日本文学区寻觅青山七惠的《窗灯》,一本颇为不起眼的小书,找寻了整整一个下午却没有结果。晚上的时候,闲转到学校里一家精致的租书小店,“悦读时光”,竟意外地发现《窗灯》就摆在店中最显眼的位置。“得来全不费工夫”,想来,我是注定可以读到它的吧。
自从《一个人的好天气》之后,便爱上了青山七惠的文字。仿佛是吞橄榄般味道独特却不自觉地上瘾。想要找来她所有的书来看。这次终于得偿所愿,一口气读了两本——她的处女作《窗灯》以及《温柔的叹息》。依旧是那般不着痕迹的描述,仿佛一个少女柔声轻叹。
安静、郁郁、平淡,随波逐流/仿佛是一枚渐渐脱水的香菇。从不争抢,所有的人际关系都廉价而微小,自己的小世界也无非是收藏在鞋盒里的Hope牌香烟与俄罗斯套娃,甚至渴望突然之间就变得苍老,这样就不用苦苦熬过那些未卜的爱恨。
——《一个人的好天气》
青山笔下的女子,总是打不起精神一般。她们逃避现实,害怕交流,不愿恋爱。一直活在自己圈定的小世界里。工作的时候埋头工作,余下的时间就颇为干物。每天每天,用几个字便可以概括,再复制粘贴、复制粘贴。
她们还有各种各样的怪癖,有的喜欢偷别人的东西拿来收藏,有的喜欢偷窥别人的窗户偷听别人的对话。都是一些不堪启齿的“坏事”。但她们并不是有意要去偷盗窥探,她们只是孤单。或者说是,她们并不相信其他人,并不相信这个世界。她们渴望从收藏的小物件上得到可靠的感觉,希望从别人木然的外表背后揭穿他们的虚伪与痛苦。这样她们便可心安——原来都是这样的啊,并没有谁值得我去接触,去相信,去付出,去爱。所以依旧固守。
真正的人生没有这么错综复杂,很安全,但是没有收成。
——《温柔的叹息》
虽然她们在不断地说服着自己,但内心却还是希望可以有一个人能改变她们的生活,能够把她们带向快乐。虽然这些小说都没有一个确定的结局,没有悲剧也没有大团圆,可结尾却总能给人生活依旧在继续,永远在向着好的方向发展的感觉。这三部书相比起来,《一个人的好天气》中的主人公最年轻,也最善于自我调解。虽然到书的最后她的处境我并不能赞同,却真心地替她能够自己寻得光明的出路而感到高兴。
作为青山的处女作,《窗灯》确实是一部奠定个人基调的作品。尽管没有《一个人的好天气》写得出彩,但绿藻的心理却是彰显出了典型的“青山式”女子的性格特点:叛逆却又内向,容易轻易地爱上一个人却又不知道如何相处,有着怪异的想法与癖好。
窓の燈。
绿藻就是凭借着这扇窗子日复一日地观察着对面的陌生人,并把她所有的心思与精力都投在这件事上。她希望透过窗子来看到别人的每日不一样的生活,来填补她每日的空白。
可怜又苟且。
看着这样淡然而细致地描写沙丁鱼的汤汁、碗边的奶油沫子与道边耷拉脑袋的薄荷叶的文字,看着绿藻每日盯着对面那一户窗帘后的轮廓自行衍想出一串串的故事,忽然想到“人世如窗”这四个字。
青山笔下的女子像是在透过一扇有雾气的窗子来关注这个世界,看不开所有的人、事,她们的心也像是蒙着雾气一般无法对他人敞开。他人仿佛都在彼岸,不可接近。
有的人,是透过带有污点的窗子来看,这样的话,其他的人在他们眼里总是有着各种各样的缺陷,总是嫌弃。
也有的人,勇敢地敞开窗子面对世界,毫无防备。这样的人固然天真善良,但外界来的冷风,雨雪,甚至蚊虫也会进入到他们的心房中,影响了内心的纯粹。
难道我们中没有这样的么?
看着青山的小说,我总是有与主人公类似的感觉。或许她只是道清了每个人心中那隐藏的一面,我们无法对外人言说的那一面。当我无法放松的时候就感觉是和他人隔着一层雾,不敢交谈。可若是我自我说服,擦拭好心灵之窗,便也可放心大胆地做任何事情。所以,青山笔下的女孩子们,也都会有自我说服敞开心扉的一天吧?
人世如窗。处在生活中的我们需要这样的一扇窗,一扇洁净的窗。既要端正的对待外物,也得以保全自己内心的平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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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药
青山七惠(1983-),日本新锐小说家,生于埼玉县熊谷市,毕业于筑波大学图书馆信息专业。2005年,凭借小说处女作《窗灯》获第42届日本文艺奖,在文学界崭露头角。2007年,以《一个人的好天气》荣膺第136届芥川龙之介奖。2009年,更以《碎片》夺得第35届川端康成文学奖,成为川端康成文学奖史上最年轻获奖者,其成长速度与成绩着实令人惊叹。
那么,引起众多赞誉与共鸣的青山七惠的小说的独特之处何在?
可以说在短小清新的篇幅中,以单纯的人物关系,渗透在日常生活中的淡淡的情绪,不动声色却震动人心的笔法,带着传统美的风韵,探讨人与人之间的关系,人的存在,正是答案所在。
青山七惠最喜欢的短篇小说,是英国作家艾伦西利托所写的《一幅渔船画》。“那种人与人之间的不和谐,无论如何描述,都有言之不尽的感觉。”青山七惠说,“我之所以倾力于短篇小说的创作,就是想尽量用简单的写法、简短的文章来展现那些微妙的感觉。”
一
《窗灯》是青山七惠的处女作,小说以第一人称叙述从大学退学的女孩绿藻,与父母关系变差,被咖啡馆的漂亮老板娘御门姐收留,过着无所事事的打工生活……然而绿藻却有个独特的爱好——有窥视别人生活的兴趣,从窥视对面一名男子的房间,进而夜夜上街窥视普通人的生活,伴随其中的更有对作为成人世界的御门姐的生活的关注与迷惘,在这样的框架中,年轻的女主角展开了平淡细腻而又震动人心的叙述。
这部小说的魅力在于,它不是一般的顾影自怜的青春小说,而是探讨了很多和人的根本存在直接相关的深刻主题。
存在:自我与他人
探讨存在,一向是昆德拉小说的出发点与精神归宿,《窗灯》当然不是昆德拉所说的“思索的小说”,但它安静的叙述中,也触及到了这一命题,即作为个人的存在,青春的迷惘与不安中作为自我的存在。正如昆德拉所言,“人生不能承受的,不是存在,而是作为自我的存在。” “生活,并没有幸福可言。生活,就是在这尘世中带着痛苦的自我。”
绿藻表面是个辍学赋闲,无所事事,被人收留的女孩,其精神食粮不过是一些连小孩也能看的文库本和周刊杂志,觉得自己与书店的气氛格格不入,进书店仿佛脱胎换骨一般。似乎是个比普通人低微的小角色,但其实并不是,绿藻空虚的浮波下至少暗藏着一股思考的潜流,简单说来,她是一个有自我意识的人,有了自我意识,因而空虚,因而迷惘。
绿藻在“偷窥”中发现“完全陌生的他人在那里存在着,在没有我的地方照常过他的生活,原来这就是人的生活啊。” “我看了一家又一家平淡无奇的生活,看了即使我不存在,也照样呼吸,照样平淡过活的一个又一个人。”那么自我的存在算什么,没有了我,世界是否一样,在和阿姐一起吃虾时,“我”想起阿姐收留“我”的经过,“我”想阿姐提议“我”是否愿意在店里打工时,“要是那时候我没有点头,阿姐会怎么办呢,会找来其它的女孩,会请她吃炸虾吧,而我,依然会一天天的继续反复看我那些沾满手印的文库本,直到翻烂为止吧。”那么“我”和阿姐的相遇,仅仅就是一个偶然吗,根本没有什么非如此不可?
在这样的困惑中,作为自我的存在,总是不可避免的触及到了他人,正如海德格尔所认为,人天生就与他人共在于世界之中,就像巴赫金所讲,人处在时空体中,单一的主体无法完成对自我的认识,生命和生存的基本前提是和他人的共在,“心灵的外壳没有自己的价值,要靠他人的施恩和爱抚。”在存在主义的世界里,人是无法知道自己的存在的,只有通过与他者的交流来找到自我。这样,对自我的关注视线,就不可避免的与对他人的关注相交接,这也许就是“我”想偷窥别人的原因吧,每个他人,都是自我的一盏“窗灯”。“我”窥视他人的生活,是为了反观自我,获得力量,获得希望,战胜空虚。“我更想看到的是,那些难以预测的能给予我帮助的,我不认识的某个人的幸福与不幸。”“我越是偷窥越是想要看到里面某种更加隐秘的东西。”“说到底,我最想要看到的,或许并不是人们平淡的日常生活,而是潜藏在淡漠表情下的矛盾、欲望、因悲伤而扭曲变形的丑陋面孔吧。因此“观望别人的生活”成为绿藻“安抚心灵的时间。”
但不管如何,绿藻属于卢卡奇眼中的“成问题的个人”,她想确定自我存在的意义,是个能思考的“精灵式的人物”,但是她不想直接跨入社会,直接去接触活生生的人,她只是在窗口观望,不曾融入,她想,这样“既伤害不到任何人,也省去了感情交流那套麻烦事。”冥冥中认为感情交流是麻烦的,这算是对人与人心灵隔绝的先验体验吧。
关系:沉重与轻逸
在与他人共在的世界中,就生成了关系。在无关系的自我存在中,自我生命因为没有他人的和弦,没有责任,没有负担,没有矛盾,个体的生命感觉是空虚,那是一种轻逸的生命感觉——“生命中无法承受之轻”。相反,在关系世界中,人们感觉苦痛,欢辛,矛盾,个体的生命感觉是沉重,然而正因为负重,生命也因而有意义。在很多情况下,人们通过爱,在爱中去找回自己的生命之重。真正的关系意味着真心,真爱,真性情所在,具有唯一性,独特性,人们在这样的关系中,才能体验到自我存在的价值,体味到自我与他者的不同,在真正的关系中,我们互为主体,彼此的生命重量相互交融,是一种马丁布伯所说的“我与你”的关系,是一种沉重。
从根本上讲,绿藻是个渴望唯一性,渴望沉重关系的人。因而她对阿姐对待所有人“一视同仁”的态度感到困惑。阿姐算不上出众的美人,有很多情人,阿姐的独特魅力——“对待每个人都极其诚实、洒脱、平等,都会奉献自己当时的全部柔情。不过,这也意味着她决不对某个人另眼相待。恐怕也包括我在内。”一视同仁的关系,对每个人的温情脉脉下,暗藏的是对每个人的冷漠,同样的关系就是没有关系,是一种将他人视为物,视为对象,视为工具的“我与它”的关系。
阿姐的生命感觉在绿藻眼中是轻逸的,她渴望了解她,渴望发现她生命中那唯一的沉重关系,“我曾经以为只要跟在她身边,总有一天,会理解她的想法,成为她那样的人。”“可是,我无论经过多久也弄不懂阿姐呢。”阿姐在“宽容”的面纱下,拒绝与“我”做心灵交流,“我”只能想象,“我”偶然走进阿姐的房间,在华丽的鞋子,衣服,化妆品中间,在化妆镜面前,“我恍惚觉得我尚且不了解的那部分阿姐就分成好几块散落在这间屋子里头。”“我”发现阿姐年轻时的照片,“我”觉得“我想要找的理应就是这样的东西。”“我”想找的,就是阿姐生命中曾经的那份纯真,那份沉重。
事实上,阿姐“跟绿藻这么大的时候,就喜欢梦二老师。”在阿姐与突然来小店拜访的老师的关系中,“我”似乎窥见了阿姐的唯一性,阿姐的沉重关系。“我”看见阿姐为了接老师的电话而回避他人,为了迎接老师的到来而打扫卫生,阿姐和老师起劲的聊天,根本不招呼其他客人,“在阿姐和老师周围仿佛笼罩着一层难以介入的薄膜,这层薄膜的高雅和纤细使我肃然起敬。”“我”认为阿姐漠不关心的言行举止背后,其实是在恋爱,“阿姐在想着某个男人。这是与对待天天晚上来找她的那些大叔全然不同的一种想念。”“我”认为这是阿姐珍藏的秘密,阿姐的沉重所在。这样的唯一性让“我”惊诧,“我”一直寻找的,就是这种唯一,这种不同,这种沉重。阿姐等待老师的时候,“我”真想说,“那个人不会来的”“那个老师,和他们一样,来了又走,走了就不会再来,”这样的怨努中,是一种退守的姿态,越是渴望沉重,就越要怀疑沉重的可能性。老师来的时候,“我”三番五次的打量老师,这样的关切中,“我”想要看到的是老师的独特处,唯一处。“我”发现老师和阿姐有着某种相似的淡然。“我”终于明白阿姐与老师的关系是沉重的。“她的眼珠一定完整地映出了眼前的老师”而“我”自己呢?“我”根本“没有自信”。
“我”不知道自己的沉重在哪里,自己的唯一在何处,在书店一本杂志的封皮中,“我”仿佛瞥见一只花猫的钝金色眼睛对“我”说:“你就别指望了。”你就别指望唯一了,别指望沉重,你只能在虚空中飘荡,你只能隔窗窥视。“在半睡半醒间,我都会梦见老师和阿姐走在灯影稀疏的夜路上的朦胧背影。不管我怎么追,两个人还是一点点地离我远去。”
作为自我的存在无法找到沉重的感觉,这样的“我”焦躁不安,“我”觉得每个人都把“我”当成处理品。在打翻糖罐的小小偶然中,在阿姐和老师面前,“我”一下子爆发了。“无论我的脸色是生气也好,快哭出来也好,苦恼也好,阿姐面对我的表情,无论何时均是雷打不动的温情脉脉。”“我想要破坏掉这一切,我想要看看这两个人痛苦不堪的表情,我想要证明自己的存在。”“我”大声告诉老师:“阿姐实际上每天晚上都干着娼妓般的勾当,却好像只对老师一个人热情似的,太狡猾了……”“我”提醒老师“像老师这样的人,阿姐要多少有多少呢,所以请不要以为自己特殊。因为对阿姐来说,根本就不存在什么特殊的人。”
在“我’的颤抖的痛斥与泪水中,核心不过是说,老师不是阿姐的唯一,你们的关系不是沉重的。“我”感情的爆发中涌动的是对唯一性,对沉重关系的在乎与渴望。而面对“我”的指责,出乎意料的是,二者都无动于衷,报以笑声。最终“我”痛苦的发现,“受伤的只有我一个人。”在乎唯一,在乎沉重,在乎自我的只有我一个,所以,“受伤的只有我一个”。“我”感到无限的隔膜与悲伤,“他们在你眼前,但他们又在某个远方。扔过去的话语中流露出的情感,枉然地漂浮在空中,没有被任何人抓住就消失不见了。他们对此从来都是熟视无睹的。一想到这,我突然觉得这两个人看上去就像是假人,不由得脊梁骨一阵发冷。”
“我”以为我瞥见了阿姐和老师关系的唯一与沉重,“我”以为“我再也追不上他们了”,到头来却发现,他们本不是在乎什么唯一,什么沉重的,也许阿姐在轻逸的生命感觉中体验到的是超脱之后的快感,因而对于阿姐来说,“轻”根本就不是“不能承受的”。一切不过是“我”对自我存在憧憬的一场梦,只有“我”感到“生命中无法承受之轻”。“我”没有看见别人“潜藏在淡漠表情下的矛盾,欲望……”“我”看到的是自己悲伤的脸。因对沉重的渴望而悲伤的脸,“我”看不到别人淡漠表情下的矛盾,欲望,“我”看不到别人的沉重在哪里,“我”只能看见“我”自己。
“我”不愿再隔窗窥视了,小说结尾,“我”轻轻地和对面房间里正在窥视的男子招了招手,“我”发现这太容易了,尽管真实的人生充满悲伤,“我”还是勇敢的和他人建立了象征性的联系,向前迈出一步。
总之,这部小说讲了个失落的故事,不是青春梦的失落,而是作为自我的存在无所归依,“我与你”的关系,沉重的生命感觉无处可寻的失落,它可能存在于任何人的生命之中,因而,它能引起很多共鸣。
二
《一个人的好天气》,表面上讲述是一老一少,隔代人相处的故事。仿佛绿藻不再偷窥,走向别人,融入关系。七十多岁的吟子一人住在东京车站边上的老屋里,一天,她迎来了远房亲戚来寄宿——20多岁的高中毕业少女知寿。
从形式上看,小说按四季更替的顺序讲述一老一少在一年中的生活,以四季的消长隐喻反衬感情的冷暖,心境的好坏;以四季的更替象征生命的轮回,少女与老人互为镜像。在一个春天里,知寿来到吟子的家,结束一场不温不火的恋情;欣欣向荣的夏天,知寿又开始新的恋爱;在本该收获的秋天,在不安与惶惑中,又一次陷入失恋;然而严冬过去,新的春天到来时,知寿再一次迎接属于自己的春天,换了新工作,离开吟子家,努力开始新生活。
《一个人的好天气》,文如其名,它讲述的是还是一个人如何面对他人的成长故事,从探讨人与人之间的关系这一角度切入,知寿和吟子的关系始终是平淡如水,无声无息的,这里不存在关系上由矛盾——和谐的发展,作家没有刻意制造年轻一代对上一代人的反叛,也没有以司空见惯的人与人之间的小矛盾推动情节发展,它更多的是注重个人性情的描摹,吟子,知寿,虽然生活在同一屋檐下,但也各有各的路,所以二人关系在热度上是匆匆而过,没有多大发展的,无大波大澜的生活常态中,更显出一种深刻,它强调的是“人生安稳的一面”,它给人的不是兴奋和眼泪,而是启示和忧伤。
吟子是个有个性的老太太,以知寿的眼光“看来她不太老古板”,虽然也会白天刺绣,晚上编织,干着老年人该干的事,年轻时曾为无法和台湾心上人在一起而“用光了一辈子的恨”,但年老时,吟子却并没有在回忆中度日。这是一个有着智慧和行动力,有自己世界的老人:爱打扮,喜欢跳舞,顺其自然地和老爷爷芳介发展,情人节时送他巧克力。深知“到了我这个年龄,想伸手要的越来越少”“回忆不在照片里”“人生并不总是坏,也有幸福的时候,只要坚持下去的话,快乐就会回来。”
知寿是一个普通的“飞特族”,不打算读大学,只想打零工,没什么理想和本事,不喜争抢,男朋友要离他而去,就让他“顺其自然”好了,孤独平凡的青春不尽如人意,也不会大张旗鼓的要求改善。对自己的要求“存钱存到一百万”,但一百万对于她的意义,她也不知道,只是个目标而已。最大的宏愿“希望有一回不是别人离开我,而是我离开别人”。
这样的人生,很可能被认为是碌碌无为,丧失理想,缺乏责任,荒疏虚无的人生,但实际上并不是。
知寿虽然以自我为中心,对不感兴趣的人事,经常抱着“怎么都无所谓”“怎么着都行啊”的态度,但以自我为中心的世界,也有自己独立的价值观,对于亲情,知寿对单身母亲也是不很热络,但“就是不愿意让她觉得我可怜” “不还上这些钱……更多的还是负疚感。”这种独立意识也是人生责任的体现。
对于爱情,这生命中的美好,知寿还是充满爱恋与希望的。对于前男友阳平,觉得和他“从没讨论过任何问题,也没吵过一次像样的架”,双方都视彼此为可有可无,这样的怨怒中,透出的是对具有心灵交流的爱情的渴望。夏天的晚上,在和藤田,吟子,芳介放烟火的时候,只有“我”特别的高兴,“我希望一切都可以这样持续下去……”可见其对生命中的美好的珍视。
对于吟子的智慧与淡定,知寿又羡慕又嫉妒,喜欢问她奇怪的问题,比如“一辈子的恨事什么样的”“外面的世界很残酷吧,像我这样的人是不是很快堕落……”对于这些问题的关注与疑问本身就透露出年轻少女对自己,对生命孤独脆弱本质的无助之感。
人与人之间的关系,冷暖亲疏,沉重与轻逸,这是一个人在世的基本生命感觉。承继《窗灯》,依然是《一个人的好天气》探讨的重点所在。
盒子里的珍藏变化
对于生命中曾经经历过的美好,人与人之间的沉重关系,知寿不是不想争取,不想挽留,而是清醒地认识到留也留不住,因为即使全力付出和挽留,别人还是会离开,因此只能发出忧伤的叹息“知道了人会变的,我原来是希望不变的,那么希望变的话,就不会变了吧。”起初,知寿的鞋盒子收藏品从根本上隐喻了她对人与人关系的态度,对于美好的值得纪念的人事,她无力争抢,无力挽留,只能“偷”,偷来的都是无足轻重的小东西,如男友的香烟,吟子的俄罗斯套娃,芳介的仁丹……这些小东西都是廉价,无用,甚至随时可以丢弃的,但知寿经常对着它们陷入回忆,回想起物品的主人与自己的关系,时而落泪,时而笑。知寿对它们的珍藏揭示了孤独的现代人在不确定的人际关系中自我挽留,自我慰藉的一种方式。
然而从死亡的终结观看去,个体生命有着无法超越的有限性,同无限的时间相比,每个独立的自我都是时间的过客。而从人与人之间的关系角度观之,每个他者又都是自我的过客。从出生开始,我们被抛入这个世界,一站站遭遇所有的他者,遭遇亲情,友情,爱情。这些关系,都是生命的沉重所在,但是这种关系,这种沉重,即使获得了也不会被永久占有,它总是处于变化之中,“人是会变的”,一切都会变的。
知寿望着母亲的背影,感觉到这个很独立的女人“已经完全成了陌生人了”,母亲再婚远嫁,知寿说“没关系”的同时,也感到连接在自己和母亲之间的线已经断了,自己在母亲那里所占的分量会“越来越轻,直至消失”。
和吟子之间,也是有限的了解,吟子和知寿有什么相互影响呢,只能说彼此都是匆匆的过客,没有依赖之感。虽然时间意味着感情,离开前的夜晚,知寿坐在吟子枕边,心想“这个小老太太,要是不再悲伤和空虚该多好。”但一段时间之后,在电车上望见吟子的家“我已经没有了亲切感。”
至于和藤田的爱情,全力挽留,默默祈祷,还是无法改变,“人早晚要走的”。
就像知寿自己所认为的“和其他人的缘分都那么不可靠,我好像做不到将其他人和自己紧紧连结在一起。”
布伯在《我与你》中认为“情感为人所心怀,而爱自在地呈现”,“爱伫立在你与我之间”,它呈现于关系。然而“相遇者来去不安,关系事件时而层次叠出,时而烟消云散”,即使亲密无间也不能依赖永久,关系消失,每个自我只能独自行走于世,重归于尘。
盒子里的珍藏敌不过人事代谢的默默变化,最终,离开吟子家的时候,知寿把鞋盒子里的珍藏品分散开来,扔掉了舍不得扔的鞋盒子,一种仪式性的诀别,对于生命中的美好,曾经的沉重关系,知寿已经象征式的走出了“向后看”的回忆式的“盒子”人生,走向流动的“向前看”的“电车”人生。
电车上的过客流转
《一个人的好天气》中的人与人之间的关系始终有一种作为背景式的“电车”氛围。彼此的世界相互交汇过后,又匆匆分开。生活犹如坐电车,上车,陪对方一段旅程,下车,各奔东西。“每个人是每个人的过客”,生活喧哗流动,人生一站站随波逐流,没有彼岸,没有终点。知寿虽然感到和吟子已经“没有距离感”了,“其实不用走也行吧”,但又想“如果现在就放弃一个人过的打算,我就会总是依赖这里”。可以说,流动的生命感觉是拒绝依赖的,吟子也是这样过的,她养的猫,名字都叫“彻罗基”,都是过客。
小说结尾“电车载着我,飞速地朝那个有人等我的车站驶去。”等知寿的人,是个有妇之夫,很可能无果的爱情,但有果又怎样,爱情不是彼岸,吟子觉得“自己把一辈子的恨都用光了的那场爱情”也不是彼岸,她还是顺其自然地接受了芳介。这种人与人之间的过客关系看似轻薄,却是每一个经历者无法更改的,是妥协,是流俗,是不能全力付出的情感遗憾,是对完美与纯粹的放弃,只能化为全篇底蕴的忧伤之气,晕染开来。但就事论事,也只能如此,过客的生命感觉,更是对人生,对人与人之间的关系有了清醒认识之后的淡定,正如知寿淡定地接受了母亲的再婚远嫁,“既不悲观,也不乐观,只是每天早上睁开眼睛迎接新的一天,一个人努力过下去。”这样才又有了“春去春又来”的生命感觉。
从《窗灯》到《一个人的好天气》,青山七惠用三种意象讲述了个人的成长故事。从“窗”到“盒子”到“电车”,从窥窗中,以观望姿态发现人与人之间沉重关系的不可得,到《一个人的好天气》的“盒子”人生中对失去的沉重关系的珍藏回忆,到“电车”人生的流动不居,就像“回忆不在照片里”,沉重关系也不在回忆中,如布伯所言,“凡真实的人生皆是相遇。” “人不能持有关系,人只能实践它,践行它,于人生中践行它。”
可以说,相比于《窗灯》中自我存在感的失落,《一个人的好天气》多了几分成熟后的明智,虽然“我与你”的关系,不断沦为“我与它”,人与人之间依然会轻逸如过客般匆匆滑过。但在走向相遇的路途中,在通往“我与你”的步伐里,毕竟多了几分明晰理解后淡定。沉重关系如灵光一现,人必得不断前行,不断追寻,虔心等待。“电车载着我,飞速地朝那个有人等我的车站驶去。”一直“在路上”,一站站前行,这样,才能走出“一个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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兔子先
总是在讲别人的世界。不起眼的男同学。御门姐。对面养着小盆盆栽的大方而从容的人。还有,想象巴黎想象铁塔的村崎太太。
和好天气一样的叙事,零散疏落,像是立在世界的外头,轻声叨念起这其间本就没有太多起伏的故事,又像是沉没在这些别人的故事里头,倏而迷了踪迹。青山七惠一贯的自言自语一样的陈诉,琐碎的叨念,又像是什么都没有讲。
读的时候想起林徽因的《窗子以外》。人总是在窥视或者说眺望外面的世界,以彻彻底底的置身事外。绿藻是,知寿也是。而窗下繁琐细密的人间市井,故事只那么多。人生也本来就没有那样多的波澜壮阔。
生活大抵也是零零散散的窥视与被窥视,眺望与被眺望的拼凑。像巴黎之于村崎太太,代之于飞田君,或者窗框里的模糊影像之于绿藻。我总觉得,有个念想终究是件幸福的事。像村崎太太的巴黎,再怎样难过,它都是毫不惊扰地保持着一样的美好。
“就连那太阳,一无所知的人看了,也会以为是在那扇窗户里头吧。而实际上,它是在我们几百年也走不到的、很远很远的地方啊。”
日本到巴黎,十二个小时的直航。其实再远再远,想起来也不过只是地图册上几页纸的距离。或者说,在村崎太太的世界里,隔离网对面大厦缝隙里那座灰色小电视塔的距离。无所谓远近,无所谓抵达与否,其实很多时候,存在于念想里的对岸的世界,才更让人觉得美好。
我想,即便是有那么一天,出现在铁塔下的村崎太太的小小背影,面对不一样的街道不一样的教堂有那么一丝的失落,也不该是惊讶的事。因为立对岸的,是村崎太太的巴黎。是你的巴黎。
“我心里难受的时候,就会想象巴黎的街道。像埃菲尔铁塔啦,什么大教堂了,对了,还有建在海里的城堡吧?我想象的就是这些……总之,距离咱们那么老远有那么美丽的地方,咱再怎么难过,那些地方也永远是美丽的,今天也一样。我就是这么想的。
我总觉得法国人恐怕不会为这点事就不开心吧。就是感觉吧。总这么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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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iazer
看完这本书,更多的想到的是存在感。
小说中绿藻的存在感很微弱,她的世界和外面的世界有点脱节,可正如另一本小说《一个人的好天气》所言,这世界只有一个呀,所以才会有矛盾,失落感。
绿藻,孤独的存在。与父母吵架,退学,没有朋友,只有依靠阿姐。原本以为自己对于阿姐是特殊的存在,可自从老师来之后,绿藻发现阿姐的眼睛能映出老师的影子,而阿姐看她就像看其他顾客,虽然充满温柔,但只是出于形式。伴随着失落回到屋中,处于黑暗之中,只能拥抱孤独。
被无视的存在。阿姐因为美有很多追随者,连自己都吸引,而自己除了被差遣,其他的时候似乎融于空气。客人并不在意自己,他们的世界正如窗外的世界,于自己追究只是旁观者。
旁观者的存在。从窗户窥探别人的生活,那些人他们现在在做什么,在没有“我”的世界里一切照旧,他们不知道自己的存在,而“我”就像处于上位的上帝观察着一切,嘲讽着。只是内心开始希望看到更多的矛盾和冲突,更多的黑暗来安抚内心的烦躁。无法排遣的空白状态,自己终究是为了打发心中的不快,和那平淡得能溺死人的生活。
也许绿藻渴望的是被关注,被爱,所以才会开始生气,当着老师和御门姐的面,说出了御门姐的情人有无数个这样一个事实。打破表面虚伪的平静,像大声哭喊的小孩希望引起关注,即使最后受伤的仍是自己。
小说最后,绿藻与同样偷窥的人打招呼。同伴,还有人跟自己一样做这种傻事,释然,生活继续,只是主角似乎成了自己。
很多时候,我们会陷入绿藻一样的烦恼,被冷漠包围,在黑暗中隐没了自我的存在感,开始焦躁不安。我想消除这份不安的方法就是成为生活的主角,感受着自己的存在,感受着只属于自己的快乐与悲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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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cho
前些日子看了《窗灯》。逛书店时偶尔的一瞥,好奇心偶尔的降临。算不上精美的装帧,粗糙的纸质很有质感。
绿藻欢喜阿姐,甚至崇拜阿姐。她崇拜她的步态,羡慕她被无数的男人喜欢,惊艳于她的装束。那时候她觉得阿姐是近乎完美的人。和阿姐比起来,自己只是一个被阿姐收留的,又黑又弱又丑的没上过一天大学就退学的茫然的女学生。绿藻也想要变成阿姐那样,阿姐是绿藻的偶像。她观察着,努力着,羡慕着,想着如果在未来某一天自己可以成为阿姐那样的人就好了。也许是因为无法走近,那种若有若无的朦胧又美又伤。
可是她渐渐的发现,阿姐似乎并不全是如自己所见的那样。她讨厌猥琐的大叔,觉得他配不上阿姐,她觉得跟那种男人在一起的阿姐似乎有些放荡。她看不清她,她看不懂她,阿姐对她来说是那么近又是那么远。她站在阿姐的窗外远观阿姐的生活,看她和各色男人周旋,晚上又靠在墙壁上听隔壁阿姐的娇喘和男人沉重的喘息。
因而想起了现实生活中的绿藻们。比如我。形形色色的人每时每刻都在穿过我的生活,而每个人都似乎有着令人羡慕的地方。他们那些令我向往的生活方式穿插成了一张巨大的向蜘蛛网一样的路口,我站在交叉处不知何去何从。他们是那样的令人向往,以至我看不到那些光彩背后的伤痛以及其他。这些路口一如书中的窗,隐约着让人艳羡的光,朦胧了真实。我徘徊在马路中央,穿过一条又一条的街道,扫过一扇又一扇的窗,伸出手去触摸窗子里美好却无法接近的生活。空空落落的街道收容无处栖身的魂灵,绿藻触摸别人生活印下的光斑,流连别人的美好,却走不进自己的生活,走不进自己的窗,点不亮自己的灯。
每个人的生活方式是那么独一无二无法复制,每个人都那么向往美好,渴望自我提升,渴望找到自己心灵真正的归属。那么阿姐呢,阿姐就真的如绿藻所想的那么满意于自己现有的生活?不是的。老于世故的甚至有些放荡的阿姐竟然突然为了一个老男人矜持起来,为了一个也许并不为对方多么看重的约会精心打扮。她这样做,不仅仅是喜欢他。他是她的窗,是她心里的灯。在某个程度上,在某些事情上,她想要用他的方式去做,她想要成为他,她陶醉在他洒出的光辉里心满意足。
原来每个人都在自己的旅程中流浪,都走在空荡寂寞的街上,都曾望向别人的窗,都曾在别人窗子里洒出的温暖的光下又悲又喜,又爱又痛,一如我们的绿藻对阿姐,一如我们的阿姐对老师。
绿藻最终爆发了,其实她不是冲阿姐也不是冲老师,她是无法忍受自己找不到自己生活的压抑感,找不到自己的航标,并且发现没有谁的生活可以被模仿被复制。这是孤独且漫无目的流浪在街头的灵魂的哭泣,绝望的呐喊。然而,阿姐和老师谁都没有去在意这场在另一个世界里的战争。原来,每个人在自己的旅途上都是那么孤单,那么孤立无援,以至于当我们一旦找到了温暖的火光,就无暇顾及别人的悲欢。
生命,一场一个人的旅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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