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困惑的小公务员”如何进步

好想说爱谁谁

稿源：南方人物周刊  |  作者：何三畏

日期：2012-07-30

只有不愿苟活的人，才追问生活的意义，只有追问生活，才会产生困惑


　　他们也承认自己是“幸运”的。研究生毕业，考进公务系统。跟同辈青年比起来，算是修成了“正果”。他们是一对恋人，从外省来到四川省绵阳市。生活这样开始，似乎应该满意。但实际上，他们内心充满困惑。2012年7月11日，他们给绵阳市委书记写了一封信，倾吐心声，署名“困惑的小公务员”。


　　他们的困惑足够复杂也足够宏大，可以把这个时代最重要的问题装进去。他们首先提到的是，公务系统的繁文缛节，无聊，无意义。他举例说，“政治学习活动，几乎都是打麻将喝酒，后来让年轻的新进同志抄几篇学习笔记了事。有时候还要编造几篇讨论笔录，以应付上级检查。”


　　是的，对于一个新入职的青年，如果还会考虑生活的意义，面对“政治学习活动”有这样的“困惑”是可以理解的。这样的活动和“公务活动”有什么关系？这里的学问深奥无比。理解了它就是理解中国公务系统，乃至中国政治的核心奥义。进入公务系统的青年的政治前途，取决于你对它的理解。


　　微妙的是，你可以不理解。理解不理解不重要，重要的是，要有理解的态度。你进入了公务系统，你的成败毁誉，跟你对“政治学习活动”的态度很有关系。亲爱的“小公务员”，你要知道，这是日常政治学习活动，也是对你的日常考验，这是细节，也是大节。


　　如果你能在这样的政治学习活动中“表现积极”，如果你在头一次政治学习活动中就“努力贯彻”它的“精神”，你的领导会认为你有政治觉悟。准确地说，这叫懂事，可靠。因为这是一种积极的态度，表明你愿意跟着领导走。连你不理解的政治学习都能跟着走，你还有什么东西会保留自己的意见，会不服从呢？你的这项本事甚至连你的同事都会吓住：这孩子成熟啊，可能是将来的领导。


　　宏大的国家政治，就这样摊派成具体的单位政治，变成了一种活学活用、立竿见影的实务了。以笔者的生活经验，多年以后，这样的政治态度会见成效的。至少在上世纪80年代，经过“文革”的体制亟需知识化年轻化的时候，以钱权交易的方式升迁还没有形成大气候之时，抱有这种政治态度的青年可能赢得进步。

好想说爱谁谁

　　“困惑的小公务员”不能理解的是，“打麻将喝酒”正是政治学习活动的下半场。试想，如果不是这样，如果让政治学习枯燥到一点生理愉悦和身体营养都没有，这种活动还要不要可持续？这不是新闻，有中国特色经验的人都知道。


　　所以，当绵阳“小公务员”这封信流传各大公共网络，被加上标题“绵阳公务员说，政治学习等于喝酒打麻将”的时候，小公务员吓坏了，赶紧给市委书记写第二封信，说明这种“妖魔化”不是他的本意。


　　现在，我们可以猜想，“困惑的小公务员”的这封信可能改变他的单位的政治小气候，使他变得更“困惑”。但我要告诉他，这不算什么。只有不愿苟活的人，才追问生活的意义，只有追问生活，才会产生困惑。惟一的问题是，你必须有一点超越性的眼光。政治学习的困惑，以及你信上提到的当前的工资和房价，可以让你困惑，但不能把你击溃。


　　读着这封信，我想起1980年署名潘晓的信。那封信不是对某一位官员的诚惶诚恐的表白，而是写给时代的公开信，饱含苦闷和抗议。


　　那时的青年从“文革”中走来，他们不被体制，甚至不被社会接纳。今天，已经进入体制的“困惑的小公务员”，却仍然感觉没有出路。


　　青年正在等待公共权力的接力，他们必须学习做时代的主人。这才是真正的政治学习。青年的痛苦和悲哀是时代的警讯。你不必像小媳妇一样哼哼叽叽，应该把自己的痛苦和愿望喊出来。而时代必须倾听，除非它甘于堕落，而不考虑出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