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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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牛头寨
大学毕业后,没有再读过北岛的诗,也从来没有读过他的散文。但据说,获得诺贝尔奖提名的是他的散文、小说,而不是诗。
周末,一口气读完了他的新作《青灯》,才知道,原来北岛的散文也是这么的好!这是怀念故人和记录游历的散文集。
或许是二十年来颠沛流离的生活,更多角度、更深地磨砺了这位“被国家辞退”的诗人的心,青春年少的激烈已然褪去,透过似乎平和的文字,依然强烈地感受到北岛内心深处奔涌的激流、对世道人心的洞察、无以言传的沧桑、温热的悲悯情怀,甚至辛酸的幽默......
北岛在《听风楼记》中,回忆了冯亦代为当年著名的地下刊物《今天》翻译英文刊名的经过:冯认为《今天》不应该译为TODAY,因为太一般,而要译成The Moment,意为此刻、当今。
后来,北岛领悟到:我们每个人都生活在此刻,而这个此刻的门槛在不断移动。说到底,个人的此刻也许微不足道,但在某一点上,若与历史契机接通,就像短路一样闪出火花。
这不仅仅是在感叹冯亦代跌宕的人生了,更是缅怀自己激情燃烧的岁月罢。
北岛通过冯亦代的短文《向日葵》解读他的内心世界。“文革”中的冯亦代被下放到南方的劳改农场,走过一家农民的茅屋,从篱笆里探出头来的是几朵嫩黄的向日葵,衬托在一抹碧蓝的天色里,而一群孩子正戏嘻着。此时,冯亦代想起流放北国的女儿。他写到:她现在如果就夹杂在这群孩子的喧哗中,该多幸福!但如果她看见自己的父亲,衣衫褴褛,推着沉重的粪车,她又作何感想?我噙着眼里的泪水往回走。我又想起了梵高那幅《向日葵》,他在画这画时,心头也许远比我尝到人世更大的孤凄,要不他为什么画出行将衰败的花朵呢?但他也梦想欢欣,要不他又为什么要用这耀眼的黄色作底色呢?
历尽沧桑,却依然梦想欢欣。岂止梵高,岂止冯亦代,又岂止北岛呢!
在《青灯》中,美国汉学家魏斐德执教伯克利大学四十年退休之际,有人提出以魏的名义创立“伯克利学派”,甚至提出“魏斐德主义”,被他断然拒绝。因为“作为历史学家,他深知权力和声誉被滥用的危险。”
北岛进而反思:历史(history)这个词在英文中可以分解成两个词,即“他的”“故事”。历史到底是谁的故事呢?上帝的故事、强权者的故事,还是历史学家的故事?
北岛的《远行》更是满怀深情地回顾了自己和传奇诗人蔡其娇间的动人情义,栩栩如生地刻画了命运多舛,却依然赤子般坦荡的蔡其娇的一生。
在得知89岁高龄的蔡其娇去世的消息时,他写到:我们都走在这路上,谁都没有免予死亡的特权。也许重要的是,你与谁相识相伴相行,与谁分享生命苦乐,与谁共有某些重要的时刻,包括最后一次。
北岛以这样的细节刻画了在那虚伪的年代,依然勇敢高歌“少女万岁”的诗人蔡其娇:
六十年代,蔡其娇因破坏军婚罪被开除党籍,入狱。多年后,艾青问他,你为女人坐过牢,后不后悔?蔡其娇说,无悔,这里有代价,但也得教益。这个教益就是当面对一个爱你的女人时,你要勇敢。艾青说,蔡其娇,你是真正的男人……
一九八九年六月的那个晚上,在柏林的北岛,从CNN看到了他的家乡,那一刻,他知道,回家的路断了,再也没有家了。只能背井离乡越走越远。当他看到街头表演的艺人时,觉得自己也是街头艺人,区别在于他们卖的是技艺,自己卖的乡愁。而这个世界上乡愁是一文不值的。
北岛如此自嘲自己的流亡生涯:
一九八九年我终于成了孤家寡人。轻装前进,周游世界的梦想不仅成真,而且一下大发了:居无定所,满世界飞来飞去。仅头两年,据不完全统计,就睡了一百多张床。就像加速器中的粒子,我的旅行近乎疯狂。它帮我确定身份:我漂故我在。
北岛从此云游四方,“成为时代的孤儿”。
看完《青灯》两天了,心情却难以平静,很久很久没有这样的读后感觉了。
眼前,这个在“故国残月”中“把酒临风”的人,就是当年那个高呼“我不相信!”的北岛吗?
2008-06-16 23:37: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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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九
江苏文艺出版社,北岛——《青灯》。
青灯,原是诗人北岛悼念魏斐德先生的诗作,“青灯掀开梦的一角 你顺手挽住火焰 化作漫天大雪”,杯酒里和墨水下的人生,洋洋洒洒,随性为之。
读完此书,长吁一口气,随北岛先生转转折折,走过小半载人生,苍白和喜悦共生,倒是让我想到红楼梦中,青灯古佛,想来诗人多情也寂寞。
不敢妄评文笔,说来惭愧,先生的诗也只是读过寥寥几首,在此只略略浅谈。我是羡慕先生的,羡慕他的勇气,羡慕他彼时此时以天为被以地为席,大醉伶仃,为一方自由,行一路尘埃,念一首小诗,交一群挚友,流一行清泪。
想来他青春正盛的年纪里,和一帮诗人,有破皮无赖,有谦谦君子,一行人上路——见到美人,要为其写诗;篝火三盏,要为其写诗;叶子落了,要为其写诗;唇齿相见,也要为其写诗……好不快哉!反观你我,遥遥大地,远远苍茫,一方井口,吃喝拉撒,吹拉弹唱,走亲访友,不理五里之地,俗气、浊气,熏得双目不辨是非,单口不知五味,双耳不容批驳。
悼念蔡其矫的《远行》里,北岛写到:多年后,蔡其矫和艾青在天安门广场散步。艾青问,你为女人坐过牢,后不后悔?蔡其矫说,无悔,这里有代价,但也得教益。这个教益就是当面对一个爱你的女人时,你要勇敢!艾青说,蔡其矫,你是真正的男人……
多么酣畅淋漓的回答。时至今日,谁能像蔡老般勇敢?所以,注定了我们不是诗人,也不是文人,倒成了随波逐流的大众人。
北岛先生笔下的影子,淡淡的,却能拉你进入镜头,随文字的一点点堆砌,人物和镜头跟着秒针前进。他写冯伯伯“他两眼放光,猛嘬烟斗,一时看不清他的脸。”的时候,我被呛了口气,想到这是篇悼文,变觉得这口气一时堵在了胸口;他想赠与那位可爱的日本朋友,“如果你是条船,漂泊就是你的命运,可别靠岸”的时候,我被这滑稽的命运给弄笑了,可别靠岸,可别靠岸!先生定是觉得后悔无比,因为他拉下了船上的锚,叫这位朋友空有河蚌的壳,再也生不出珍珠来;他写他不责怪刘羽,却在末尾狠狠的怀念了一把从前“我想起一九七五年我们同游五台山的那一幕。那时我们还年轻。穿过残垣断壁苍松古柏,我们来到山崖上。沐浴着夕阳,心静如水,我们向云雾飘荡的远方眺望”,瞧瞧,多狠。只是,读完最后的标点的时候,我也想咬牙切齿的说上一句,这不该是这样,命运不该是这样,刘羽,你的结局不该这样;他写智利总统阿连德,做完最后一次全国演讲,“据最后撤离的总统医生吉洪说:‘我看见总统坐在沙发上,用腿夹住半自动步枪扣动扳机。我亲眼所见,却没听见枪声、只见他身体抖动,头颅盖掀飞了。’”,最后的演讲,阿兰德和人民说:“我永远和你们在一起。至少你们会记住,我忠实自己的祖国。”人类的苦难从未停止,霸权带来死亡也唤醒勇气,历史不是用来恐惧,它让我们牢记,然后站起来,为了民主自由,为了权利,不是么?北岛先生。
种种篇幅,不做一一评述。
只是想问问,现在的你们,还读诗么?北岛?海子?顾城?艾青?郑愁予?舒婷?食指?让我想想,我真的好久好久没有读诗了。那个背《致橡树》的日子一去不复返了。
但愿人生多浪漫、自由、勇气,天空不死,纯真常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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木木
看着芥末那篇文章,忽然想起了毛姐,也想改编,但是发现首先我对其经历不了解,印象不深,文笔不好,认识的年月也不够多。所以,以后无论遇到什么人都要好好交流,不要那么快就否决一个人而躲在自我的小世界中。
毛姐
毛姐,某酒吧老板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开始一直就叫毛姐,一个颇有个性的名字。
毛姐有点胖,挺着个有点大的肚子。他走南闯北去过很多地方。后来就在南京新街口安定下来开个酒吧。但是酒吧竞争激烈,如何吸引不同的人来同时打出自己的名气呢,这是个问题,同时如何为这个群体作出一定的贡献和改变呢。
周五和周六晚上是酒吧最热闹的时候,那时通常是乌烟瘴气,小小的台上有人表演钢管舞等。通常是需要忙到凌晨一二点的。平时也是六七点才开始营业,偶尔才会有客人。
啊!!忽然觉得我其实也有很多机会深入了解不同人的经历的,但是,我总是没有仔细聆听别人的经历。即使听了我也是觉得那是不可信的!写不下去了。总之毛姐还是个挺有思想的人。为他的酒吧努力奋斗有思想的想改变现状的一个人。
不知道他现在如何,这个貌似就是我认识人中最特别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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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小
北岛的代表诗作《回答》,在我还不能理解它的涵义的时候,竟把它当作励志的诗歌,尤其是那句“我—不—相—信”,每次考试成绩不好时,就一字一顿地在心里喊一遍。后来又陆续抄录了他的《一切》、《宣告》、《你说》,当然也包括汪国真、顾城、戴望舒等那个年代所谓的朦胧派代表作家的诗歌。
在朦胧诗走向没落后,有人曾这样说:“顾城自杀了,海子卧轨了,北岛流亡了,舒婷被招安了……”。所以,当我看到《青灯》,淡青色的封面,“北岛”两个字几乎与书名一般大小,大有“我胡汉三又回来了”的狂狷,便产生迫不及待阅读的冲动。
扉页上写着:“有这么一种说法,北岛,最先获得诺贝尔文学奖提名的不是他的诗,而是他的散文与小说。”散文集分为两辑,辑一为人物素描,辑二为游历笔记。依个人兴趣,觉得辑一读起来比较引人入胜。
沉重。《听风楼记》他写冯亦代—— 一个记者前几年采访冯伯伯。据他记载,他最后问道:“你能用简单几句话总结你的一生吗?”冯亦代沉沉地说:“用不了几句话,用一个字就够了——难。”末了,老人突然怆然泪下,不停抽泣。
敬重。《青灯》他送给魏斐德教授——“美女如云/护送内心航程/青灯掀开梦的一角/你顺手挽住火焰/化作漫天大雪/把酒临风/你和中国一起老去/长廊贯穿春秋/大门口的陌生人/正砸响门环
轻松。《我的日本朋友》他写AD—— 一九八二年初夏,我们带上AD与AL一起去白洋淀。我们把身材矮小口音浓重的AD说成是广东人,众人不疑。只有一次,给我们棹船的小三突然瞅着AD说:“我怎么越看你越像鬼子的翻译官?”把AD吓出一身冷汗。他会摔跤,在和当地的小伙子比试时,那架势完全是日本式的——骑马蹲裆,用力时还发出嗨依嗨依的怪叫。好在年代久远,游击队的后代们已无从辩认。
幽默。《远行》他写蔡其矫——我们一路穷开心。他最喜欢给美女照相,投其所好,我们仨就像选妃子一般,四处寻觅,把稍有姿色的女孩儿一网打尽。我们声称,这位是作家协会的老革命,为写作收集素材,关键是江山得有美人配。那年月彩色照片稀罕,再听说是作家兼老革命,几乎没碰过钉子。只见女孩子搔首弄姿,风情万种。拍照后留下地址,他事后评论道:"这个蛮不错,有味道。"我们开始犯坏,专挑那些相貌平平甚至丑的,蔡其矫照旧乐得屁颠屁颠的,殷勤备至,但多少有些保留:“还可以,马马虎虎。”他准心里纳闷:江山依旧,可怎地,一夜间,“六宫粉黛无颜色”。
若觉得我节选的内容有趣,不妨拿书来看。再说北岛,是诗人,是斗士,也是传奇。百度上这样介绍他的简历:本名赵振开,1949年出生,1969年当建筑工人,后在某公司工作。1978年前后,他和诗人芒克创办《今天》,成为朦胧诗的代表性诗人。1989年4月,北岛离开祖国,先后在德国、挪威、瑞典、丹麦、荷兰、法国、美国等国家居住。曾获得诺贝尔文学奖提名。
这样的文字,恐怕你看不出一点端倪。没有人愿意背井离乡,到远离母语的地方从事写作。还是这句话好,至少不会被人漠视:
如果你是船,漂泊就是你的命运,可别靠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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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ibero
汉语音节覆盖的广袤幅员下,只存在着两种异乡。当王粲登上香茵画栋的楼宇俯瞰信美荆州,屈原早已在瘴疠险峻的远方流域魂夕九逝。这两种情节映射的故乡更加稀少,只有一种。就像王粲本人所说,“人情同于怀土兮,岂穷达而异心”,中国人的故乡从来都是存在于修辞的口吻中用以抒写缅怀,而非长久生活的所在。
弹药刺破灯火,春夏之交的薄暮在广场上徐徐沉没。那个摇摇欲坠的黎明之后,在北岛出生的城池,每天都会有人清洗历史创口上的血迹。追日者无可避免地流亡。他们只能在世界视野中向外界寻找参照,求证汉语故乡与自身的意义关联。《青灯》收录的篇什,大抵都逃不出这一重韵脚。
我试图在缺少《失败之书》的情况下理解《青灯》。北岛以写给魏斐德的诗文来命名散文集,精致中又透着一种有我之境。诗人对汉学家说:“把酒临风,你与中国一起老去。”其实两人善饮,体内的酒精浓度都居高不下。曾几何时,魏斐德读到“一只孤狼走进/无人失败的黄昏”一句,潸然泪下。“薄暮如酒,曲终人散,英雄一世自惘然。”魏斐德执史界一时之牛耳,退出江湖时仍不免走入荒原,孤独前行,在时间面前失去归属。北岛也不例外。
失败是每个人必然面对的黄昏使者。大多数时候,失败者远比成功者更富于阅读的历史感。你可以说失败是从道德审判诗人归于平和的散文作者,你也可以说失败是从先锋导师退化为口述史编纂者。而北岛所谓的失败者,与爱德华·赛义德的知识分子异常神似。他们是“没有真正归属的人,他们可能是伟大的作家,也可能是小人物,他们与民族国家拉开距离,对所有话语系统保持警惕。失败其实是一种宿命,是沉沦到底并自愿穿越黑暗的人”。
在北岛身上,很难说是失败酝酿了流亡,还是流亡造就了失败。《青灯》中,他继续写数十年中的故旧师友与羁旅生涯。诸多人物的年表上,源源不断着挥发出一樽又一樽的漂泊,一浓一淡。而在辗转的游历中,故人的音书面容又如沿途坐标依次出现,或近或远。从本质上说,那些人、那些事、那些地点浮现在他的生命中,都不过是诗人标记自身命运的书签数枚。北京、柏林,北美、智利……行者无疆的大地上,总是隐藏着线性时间中生命意义的线索。
其中既有辗转于新旧之间的老翻译家,也有沉淀着冷战废墟的俄国诗人;有西南深山走出的兄弟画家,也有奋战于美国梦边缘的东北淘金者。斗转星移间,玉树凋零,是北岛自己的半生蹉跎。他饮过各种质地的酒精,向各种口音朗诵过诗歌。太多的生老病死、太多的兴亡离合、太多如他一般的漂泊如幽灵般闪现,又旋即明灭于他的生命中。一切的一切,都像更复杂的酒,一并掺杂进灯芯深处,照亮半盏人生尽头的空漠感,将他拖向更遥远的异乡。
在故乡与异乡之间,空间感与时间感的流转很难被厘清,醇厚而不失清峻。《与死亡干杯》中,刘羽之死便倏然化为一座山巅矗立笔下:“我想起一九七五年我们同游五台山那一幕。那时我们还年轻。穿过残垣断壁苍松古柏,我们来到山崖上。沐浴着夕阳,心静如水,我们向云雾飘荡的远方眺望。其实啥也看不到,生活的悲欢离合远在地平线以外,而眺望是一种青春的姿态。”罹患绝症的刘羽辞世之际,诗人远在加州死亡谷。时间吐纳生命,就像他吐出红酒般晕眩。当刘羽连同他们的青春往事隐入五台山的山气氤氲,现实中只剩下日渐衰老的北岛。诗人的故乡又散去一缕,翻过这个山坡,云深不知处。
许多时候,故乡只是一种存在于心灵的有机情节。当其中的人物一一隐去,故乡就已然沦陷。面对一座空城,惟有异己感残留在北岛笔下。2001年冬,北岛获准返京探望病重的父亲。然而在他看来,阔别十三年的故乡已然在野蛮的拆迁营建中死去,毁旧立新的大都会丑陋无比。于是,在《城门开》中,他试图用文字恢复四合院、胡同与庙宇的原始格局,重建老北京光影滂沱的原貌。所以你可以看到,《城门开》与《青灯》,实则构成了一种微妙的互文关系。在《城门开》中,北岛以笔下乾坤建造了一座完整的城池,是无限空间之王。而在《青灯》中,他则是彻底的流亡者,近二十年的时间中不断迁徙,身份模糊,生而蓬转,老无所依。这是一个失败者北岛的两个法身。
所幸香港这块中国画的留白收留了这颗无意洒落的墨滴。“客里无宾主,花开即故山。”黄永玉在画作题款上,特意为北岛选录了魏源的诗句。画家在大陆与香港之间数度迁居,与诗人同怀异乡客梦。我同样想到唐筼次韵陈寅恪“天涯去驻总优游,身世频年一钓舟”一联。在不同的语境中,他们都无一例外地播迁流寓。既然会面的都是清一色的异乡人,也就无所谓宾主执礼的局促。历史原是如此疏朗,同时安放下这么多的弃儿,以至于主客的分别泯然无存。
陈寅恪的手稿飞离北京,却终究没有抵达台北。当国共对峙在城墙内外,他的金明馆是一种政治姿态的修辞。香港不见得是北岛的广州,却至少为年届耳顺的诗人提供了立锥之地。他一面探身遥望北方的城郭、河流、山脉,一面在南国花事中从容整理过去数十年生活古老的敌意。青灯素帐,花影无焰。诗人用冷却的异乡数盏挑动灯芯。家园已逝,惟有在文字与陈酒中再度升腾出某一处镜像,袅袅如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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