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笑傲江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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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TA的每日心情
    开心
    2013-4-7 15: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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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V.1]初来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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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笑傲江湖》中,主角令狐沖本著自己的天性行事,對於外界的評議,一概置之不理,我行我素,為自己活著,不為他人的評議而活。「名門」令狐沖和「魔教」任盈盈相戀,卻「千秋萬載,永為夫婦」;魔教妖女大獲全勝,江湖道統大敗虧輸,這是《笑傲江湖》的主旨。《笑傲江湖》沒有任何歷史背景,純敘江湖上事,在一連串的曲折、奸謀之中,逐漸暴露偽君子的面目,解決了正、邪的真正意義,這是一部寫盡人性的小說。

    最新书评    共 256 条

    不吃人$    <笑>算得上俺最喜欢的金大侠的作品,从大一起看了不只10遍,有几年是每年看一遍,常看到<囚居>一节而忘形,这是令狐冲武功大进的一章.   总以为这本书其实不是武侠小说而是政治小说,刻画的最成功的人物就是岳不群,把在台上跳动的每个政治人物按进这个框子都挺合适的.   儒家讲究"达则兼济天下,穷则独善其身",可能吗?依照本书的故事发展逻辑,无法结尾,只能让任我行突然死去.   任老先生虽死,想要'千秋万载,一统江湖’的秦始皇却大有人在,这些人上台首先要对付的就是令狐冲这类侠客,"儒以文乱法,侠以武犯禁",侠是帝国的大忌.   在中国,穷是不太可能独善其身的. 来自: 豆瓣  详情 发表于 2012-8-18 20:16
    纳兰妙$     金庸小说中的生离死别(五)    《笑傲江湖》       一自华峰情钟后,半曲茶歌月夜魂      《笑傲江湖》的读者大多都把一颗心搁在令狐冲身上,令狐冲苦恋小师妹,小师妹却毫不领情,令他伤心气苦,自暴自弃,于是读者诸君对岳灵珊大大不忿。其实,没有谁非要爱谁不可的道理,爱本来就不讲道理。   公平点说,岳灵珊是个很好的姑娘。大师兄的异样情愫,她一直似懂非懂,思过崖上令狐冲吐露心声,岳灵珊虽也有些动情,但那恐怕只是一种由被爱产生的“类爱”。而对林平之,她是全然的被吸引。林是她第一个真正爱上的人。也许林是早存心要求一个庇护而刻意讨好,也许是像令狐冲说的:父亲是女儿的第一个情人,少女的初恋情人大多是按照父亲的标准去寻找,而林平之正好像煞了岳不群……不管是为什么爱,总之是爱了,爱了之后,她真如西式婚礼上的誓言所说:“无论富有或贫穷,健康或疾病”,都始终坚守对他的深情,直到生命的最后一刻。      岳灵珊之死,个人认为是金氏十四部中最凄美的死。   其时,林平之双目已盲,深夜之中,岳灵珊与他赶着车缓缓行进,任盈盈在大路旁的青纱帐中悄悄跟随。此际林平之“神功”方成不久,本来自觉“冲虚道士、方证和尚”全都要甘拜下风,正欲尽情扫荡江湖,大开杀戒,扬眉吐气,谁知鸿图尚未大展,竟就着了木高峰的道,被毒水毒成了瞎子。大喜之后复又大怒大悲,心情激荡,急欲发泄,森寒月色之下,他渐渐将压抑心中很久的秘密徐徐说出,揭开谜底——却原来华山派的一团和气下面,掩盖着惊心动魄、尔虞我诈的生死争斗,什么师徒和睦、夫妻恩爱、翁婿相得,全部是假象。   这一段,句句惊心,明处的岳灵珊和暗处的任盈盈听得不敢置信,却又不得不信,书外的读者看得毛骨悚然,寒粟粒粒绽出。      写到《笑傲江湖》之时,金老的笔力已相当深湛,一大段对话环环相扣,滴水不漏,方知很多事早就草蛇灰线,埋伏到今,且在一个一个解开包袱之余,林平之的讲述充塞了无比的怨毒之气,言语之中,冷嘲热讽,字字无情;而岳灵珊赔着万般的小心,不断地加意温存,不停地柔声抚慰,温言软款,句句情深。她怕的不是林平之道出的可怖真相,而是他不信她这一腔痴心,甚至于要当时献出贞洁,只望取信于他:“我们今天就在这里,做真正的夫妻……”   女人要证明自己的爱,第一想到的总是将最宝贵的东西给出去。教人心疼之余,又复感叹:你当是宝,他当是草。爱了,就免不了犯贱。      然而,林平之为了“向左掌门表明心迹”,终于没有丝毫怜惜地,将长剑刺进了那颗毫无保留地爱着他的心。   此时令狐冲方才冲将出来,然而一切已经迟了。      令狐冲哭着对岳灵珊说要杀了林平之,“给你报仇”,可是她对林平之哪里有一点点“仇”呢?   她依然叫他“我的丈夫平弟”。她说:他瞎了眼睛,很可怜。他在这世上,孤苦伶仃,大家都欺侮他,大师哥,我死了之后,请你尽力照顾他,别让人欺侮他。他不是真的要杀我,只是一时失手罢了……   她知道这样是多么委屈她的大师哥,但她也知道他终会答应,知道他“能见她这般开心,不论多大的艰难困苦,也值得为她抵受”,就像她也愿为她的平弟做任何事情一样。人真是自私,对爱自己的人总是那么狠得下心。   不爱的,就是一剑穿心、面不改色;爱了的,仍是肝肠寸断、九死未悔。   爱与被爱,怕也只有“蛋几宁施,个必踢米”。      《巴斯克维尔的猎犬》里面有这样一个情节:十恶不赦的杀人犯塞尔丹被误杀,死在沼泽之中,他的姐姐听了消息大哭起来,因为“纵使在全世界人眼中,他都是个凶暴的,半是魔鬼半是野兽的人,但是在他姐姐心中,他永远是小时那个任性的抓着她的手不放的小孩子”。真正的深爱是盲目的,不因对方的改变而改变。林平之自宫后又目盲,兼之毒手杀妻,已是丧心病狂、不成人形,但在岳灵珊心中,他永远是那个陪她在华山上到处游玩,陪她练剑的俊美师弟小林子。      无论真情或假意,他毕竟有过温柔相待的日子,是她的丈夫。就像所有最最贤惠柔顺的妻子一样,她始终不曾怨怼,哪怕正是他夺去她的生命。在生命的最后时刻,她想的不是他的凶狠无情,而是初遇时两情相悦的甜蜜时光。月光之下,她轻轻唱起他教她的闽歌:“姊妹,上山采茶去”,就在歌声之中,止歇了呼吸。      爱,真是一件绝望的事。要准备好殒身不恤,要预料到万劫不复——谁叫你是爱了他呢?   为什么没有一个衙司,能审理计算着爱的付出,再量度一份等价的爱判回来?那大家岂不都省了这样生生死死的伤心。      初时令狐冲、岳灵珊、任盈盈是一样的苦恋,只是结局不同。有人说可惜任大小姐最终也得不到令狐冲完整的心,小师妹死在他怀中,他是永远永远不会忘怀她了。说话的人不大懂得:若真是爱了,只要他愿留在身边,就已觉得足够幸福,哪里还会奢求能不能得到他完整的心啊!       来自: 豆瓣  详情 发表于 2012-8-18 20:16
    东方不$    金庸全集中,最不喜欢笑傲江湖。   令狐冲到最后,也没放下与小师妹的感情,只可惜了任盈盈一片痴心。   反倒是书中的反派,任我行、东方不败活得更真实、自我,负责看守任我行的那四位“痴”还算有点仙气。    来自: 豆瓣  详情 发表于 2012-8-18 20:16
    虫虫$    很后悔以前先看了电视,知道了某某某是个坏人才去看书,否则的话,这本书里的伏笔是金大大埋的最好的一个了,我辜负了他辛苦埋的伏笔啊,555 尽管如此,当看到那个坏人露面的时候还是震了一下的,好佩服金庸先生 来自: 豆瓣  详情 发表于 2012-8-18 20:16
    花开花$    话说江湖争斗大势恰如冷战之两大阵营,少林派与日月神教就好比美国与苏联,各自拉拢一大批江湖帮派相互对抗。其中五岳剑派崛起,成为武林中一支不可忽视的力量,不过五岳剑派各派实力仍然未足称雄江湖,盟主嵩山派掌门左冷禅有并派之议。   嵩山派钟镇劝诱恒山派定静师太时说道:“合则势强,分则力弱。我五岳剑派若能合而为一,魔教固非咱们敌手,便是少林、武当这些享誉已久的名门大派,声势也远远不及咱们了。左师哥他老人家有个心愿,想将咱们有如一盘散沙般的五岳剑派,归并为一个‘五岳派’。那时人多势众,齐心合力,实可成为武林中诸门派之冠。”   其实这其中道理是对的,正如二战后欧洲一些有远见的领导人所想,如欧洲各国能够联合起来,苏联固非敌手,便是美国声势也远远不及,人多势众齐心合力,实可成为世界各国之冠。   岳不群在并派大会上之言论,则思虑更高远一筹。“因此在下深觉武林中的宗派门户,分不如合。千百年来,江湖上仇杀斗殴,不知有多少武林同道死于非命,推原溯因,泰半是因门户之见而起。在下常想,倘若武林之中并无门户宗派之别,天下一家,人人皆如同胞手足,那么种种流血惨剧,十成中至少可以减去九成。英雄豪杰不致盛年丧命,世上也少了许许多多无依无靠的孤儿寡妇。”   此番言论也正合世界历史发展之教训,千百年来国家之间战争不休,推原溯因,无非国家、民族、宗教之异见而起。倘若世界上并无国家、民族、宗教之别,天下一家,人人皆如同胞手足,那么种种流血惨剧,十成中至少可以减去九成。   但是岳不群也指出,合并有一个“急”字与“渐”字的差别:“历来武林中的有心人,盼望消除门户派别,往往操之过急,要一举而将天下所有宗派门户之间的界限,尽数消除。殊不知积重难返,武林中的宗派,大者数十,小者过千,每个门户都有数十年乃至千百年的传承,要一举而消除之,确是难于登天。但各家各派如择地域相近,武功相似,又或相互交好,先行尽量合并,则十年八年之内,门户宗派便可减少一大半。咱们五岳剑派合成五岳派,就可为各家各派树一范例,成为武林中千古艳称的盛举。”   世界上的国家和民族,大者数十,小者过千,每个国家和民族都有上百年乃至上千年的历史,要一举消除确实难于登天。但是各国如择地域相近,文化相似,又或历史上相互交好,先行尽量联合,则百八十年内,国家便可减少一大半。欧洲各国合成欧洲共同体,就可为可过树立一个范例,成为世界上千古艳称的盛举。   但是问题在于,欧共体的前提是自愿与和平,这是有大智慧的政治家才能做到的,而左冷禅是阴谋家而不是政治家,他为推动并派而采取的种种阴谋,倒更像是纳粹德国吞并邻国之举。江湖中枭雄遍野,太缺政治家,所以欧洲共同体这样的盛举,在江湖中是看不到的了。      江湖社会学缘起 http://www.douban.com/note/14969853/    来自: 豆瓣  详情 发表于 2012-8-18 20:16
    豳已星$     初中没上课,跑到楼梯口躲着,看这书,最后终于看完了,    也伴随我的初恋结束,初中生的懵懂,呵呵,以为自己和他就是武侠中的令狐冲和任盈盈,那么的任性和冲动。    来自: 豆瓣  详情 发表于 2012-8-18 20:16
    waluob$    书很棒,只要不提栗鸭蓬版的肥皂据就好。   那个熬浆糊的肥皂据,真是倒人胃口,情节被改的一塌糊涂,许晴身上一股子风尘气,真是毁了任盈盈这个形象。 来自: 豆瓣  详情 发表于 2012-8-18 20:16
    魚無跡$    一.古代社会(或者说武侠小说里的社会)跟现代社会一样现实.倘若是名门之后进入某某帮派,某某帮派亦觉得面上有光,必定细心呵护. 即便不是名门之后,只要父母尚在,便也如同现在的大学生一般,能够不时得到父母的嘘寒问暖,或者偶尔放假返家探亲. 但是没有背景的孤儿若要投派拜师,难度便有了.即便碰到了好的门派好的师傅师娘,也依然是无依无靠的弱势群体. 所以林平之入了华山后,令狐冲便时常感受到对比的存在.他师傅师娘待他再好,也还是喜欢有钱有背景的林家大少做女婿多些.不过以上其实都是废话,毕竟这小说是现代人写的。      二.有名的各大门派便如名牌大学一样难进,进去了之后也如同各名牌大学一样良莠不齐.果然武功这个东西如同术业专攻,多少还是靠天份的.有的人努力一生不过还是那个水准,有的人即使身不在大派依然卓尔不凡.但也有可能,越高的教育水平越能够培养出英才。东方不败拥有完整的葵花宝典,所以无论如何都比之拥有部分的岳不群或林平之高明的多了。      三.令狐冲之于岳灵珊,那便是小学初中时的玩伴.彼时眼界尚不够大,华山派中最优秀的男孩儿在身边便满足了。之后走出了小小的华山,见到了世上各种男子,偏遇上这个面容俊朗性格沉稳又事事顺着己意行事的小林子,成长的过程中又陪在自己身边,于是小时青梅竹马的玩伴便抛之脑后了。所以,很多女人之所以无法忘怀前任,是因为还没遇到更好的...而男人的构造,又和女人有些不同了。      四.岳灵珊之于令狐冲则始终是得不到的最忘不掉了。似乎听过金大侠认为盈盈是最适合娶回家中的女子。当然了,这样一个玉人儿,爱你多过你爱她,全心全力照顾你,又知情识趣晓得打情骂俏的妻,谁不想抱回家?      五.中文真是个神奇的东西。书前半福威镖局部分照理应该都是用闽南语交流的,但用中文写出来,我们心中也都用自己习惯的语言跟着默念了。直到书中写道无人听得懂林平之的福建话,才恍然大悟他们其实是那样说话的。其实古代又何尝有普通话这种东西呢,即使这样也不妨碍交流的古人们,也许比我们还厉害呢。      六.受港剧荼毒太深了...看书过程中满脑子都是吕颂贤那版里的人.说实话央视版的选角还好些呢.但是更不爱看了.台版的更不用提.总体来说金庸小说里笑傲江湖实在不算喜欢的,鹿鼎记也是。最爱只有射雕三部曲和天龙八部,但是笑傲江湖比起其它的又算是喜欢了...吕版的令狐冲任盈盈实在是在我脑中生根了...无语... 来自: 豆瓣  详情 发表于 2012-8-18 20:16
    magen$     一天一夜,眼睛实在是酸,看一会原著,累了再看几眼吕颂贤版的令狐冲。    剧中任盈盈实在……唉,几次出现她的镜头都逼的我跑回去读原著;吕颂贤还是很帅的,其他的无所谓了,凑合看   那些以正派自居的衣冠禽兽以岳不群为代表,把自己最丑陋的嘴脸隐藏在满口仁义道德中,做的却都是些肮脏事;   乐灵珊就像所有人的初恋,不管她是什么样的,在自己的心里总是最好的。最后的结局也一样,初恋一般没有什么结果的吧?   仪琳,很可爱的女子,纯粹,喜欢着自己的喜欢!你被人暗恋过么?不管喜不喜欢总有被感动的一刻吧!   任盈盈,要一起过一辈子的人,这样的人一定要是自己的知音,虽然令狐冲念念不忘小师妹,可真正能和他交谈的却非任盈盈莫属。只有她一辈子理解你、信赖你、依赖你、照顾你,不管贫穷疾病,都不离不弃      整体看来,邪教中很多可爱的人,随性而为,没有道理,不受约束,却重情重义      不过最让我喜欢的要数曲洋和刘正风了,人生得一知己足矣! 来自: 豆瓣  详情 发表于 2012-8-18 20:16
    殇月$     前 言      金庸的武侠小说之所以能够至今仍屹立于文坛,并大有被奉为经典之势,是与其具有成长型的品质分不开的.   我是10岁开始读金庸武侠小说的,现仍记得当年,一共读了两部,是《射雕英雄传》与《笑傲江湖》,那时,是被金庸所展现出的侠义武功世界所深深吸引,并欲罢不能,从此开始了我人生中一段痴迷于武侠小说的时期(长达5年),以至于深深的影响改变了我一生的方向。   随着青春期的到来,当我重读金庸时,又被其笔下生发出的痴男怨女,演绎的情爱世界而牵伴。杨过的执、令狐冲的痴、郭靖的呆,及其各自情爱境遇,无不成为处于爱情懵懂期的我,一点早期的先验指导。   再到后来,当身处社会当中,那些一向被自己认为是属于武侠世界中夸张的人,怪诞的事,居然于社会当中以另一种形态活声声立于面前时,才发掘到金庸武侠小说的另几层意味:政治武侠、学术历史武侠,与艺术的武侠。   一个作品,能够一直伴随着你的成长,并使你总觉其大,并且这种大,一点儿也不影响你的阅读兴趣,做到这点是非常了不起的。例如,马尔克思的《百年孤独》或者更有挑战性的乔伊伊斯《尤利西斯》,你是不能指望一个小孩能够兴趣盎然的去捧读它们的。它们显然不属于成长型一类,它们一开始就要求你必须具有一定的知识储备,唯有如此,你才能品到阅读的乐趣.否则只会成为一种煎熬。我们于此不得不说金庸是伟大的,因为他的的后期作品,已经与马尔克思的作品一样具有寓言式的、魔幻式的深刻意味。想想,我们国内的所谓纯文学作家,是什么时候兴起的魔幻主义热潮吧,想想张炜的《九月寓言》陈忠实的《白鹿原》吧。   不想给金庸在文坛上定位,因为,现在其貌似已经获得了恰当的位置。   现在就题归正传,来谈谈我这次读《笑傲江湖》的一点点感想吧。   在谈感想之前,还是让我先复制过来金庸本人写的《笑傲江湖》后记,希望那些想深一点读《笑傲江湖》的朋友,于此一定不要一目十行。因为我觉的这篇后记,金庸老先生可谓字字珠玑的全面解读了此小说。   没有人能够比金庸自己更了解自己的作品了。    《笑傲江湖》的后记   聪明才智之士,勇武有力之人,极大多数是积极进取的。道德标准把他们划分为两类:努力目标是为大多数人谋福利的,是好人;只着眼于自己的权力名位、物质欲望,而损害旁人的,是坏人。好人或坏人的大小,以其嘉惠或损害的人数和程度而定。政治上大多数时期中是坏人当权,于是不断有人想取而代之;有人想进行改革;另有一种人对改革不存希望,也不想和当权派同流合污,他们的抉择是退出斗争漩涡,独善其身。所以一向有当权派、造反派、改革派,以及隐士。中国的传统观念,是鼓励人“学而优则仕”,学孔子那样“知其不可而为之”,但对隐士也有极高的评价,认为他们清高。隐士对社会并无积极贡献,然而他们的行为和争权夺利之徒截然不同,提供了另一种范例。中国人在道德上对人要求很宽,只消不是损害旁人,就算是好人了。《论语》记载了许多隐者,晨门、楚狂接舆、长沮、桀溺、荷丈人、伯夷、叔齐、虞仲、夷逸、朱张、柳下惠、少连等等,孔子对他们都很尊敬,虽然,并不同意他们的作风。        孔子对隐者分为三类:像伯夷、叔齐那样,不放弃自己意志,不牺牲自己尊严        (“不降其志,不辱其身”);        像柳下惠、少连那样,意志和尊严有所牺牲,但言行合情合理        (“降志辱身矣,言中伦,行中虑,其斯而已矣”);        像虞仲、夷逸那样,则是逃世隐居,放肆直言,不做坏事,不参与政治        (“隐居放言,身中清,废中权”)。        孔子对他们评价都很好,显然认为隐者也有积极的一面。        参与政治活动,意志和尊严不得不有所舍弃,那是无可奈何的。柳下惠做法官,曾被三次罢官,人家劝他出国。柳下惠坚持正义,回答说:“直道而事人,焉往而不三黜?枉道而事人,何必去父母之邦?”        (《论语》)。        关键是在“事人”。为了大众利益而从政,非事人不可;坚持原则而为公众服务,不以功名富贵为念,虽然不得不听从上级命令,但也可以说是“隐士”——至于一般意义的隐士,基本要求是求个性的解放自由而不必事人。我写武侠小说是想写人性,就像大多数小说一样。这部小说通过书中一些人物,企图刻划中国三千多年来政治生活中的若干普遍现象。影射性的小说并无多大意义,政治情况很快就会改变,只有刻划人性,才有较长期的价值。不顾一切的夺取权力,是古今中外政治生活的基本情况,过去几千年是这样,今后几千年恐怕仍会是这样。任我行、东方不败、岳不群、左冷禅这些人,在我设想时主要不是武林高手,而是政治人物。林平之、向问天、方证大师、冲虑道人、定闲师太、莫大先生、余沧海等人也是政治人物。这种形形色色的人物,每一个朝代中都有,大概在别的国家中也都有。“千秋万载,一统江湖”的口号,在六十年代时就写在书中了。任我行因掌握大权而腐化,那是人性的普遍现象。这些都不是书成后的增添或改作。        《笑傲江湖》在《明报》连载之时,西贡的中文报、越文报和法文报有二十一家同时连载。南越国会中辩论之时,常有议员指责对方是“岳不群”(伪君子)或“左冷禅”(企图建立霸权者)。        大概由于当时南越政局动荡,一般人对政治斗争特别感到兴趣。令狐冲是天生的“隐士”,对权力没有兴趣。盈盈也是“隐士”,她对江湖豪士有生杀大权,却宁可在洛阳隐居陋巷,琴箫自娱。她生命中只重视个人的自由,个性的舒展。惟一重要的只是爱情。这个姑娘非常怕羞腼腆,但在爱情中,她是主动者。令狐冲当情意紧缠在岳灵珊身上之时,是不得自由的。只有到了青纱帐外的大路上,他和盈盈同处大车之中,对岳灵珊的痴情终于消失了,他才得到心灵上的解脱。本书结束时,盈盈伸手扣住令狐冲的手腕,叹道:“想不到我任盈盈竟也终身和一只大马猴锁在一起,再也不分开了。”盈盈的爱情得到圆满,她是心满意足的,令狐冲的自由却又被锁住了。或许,只有在仪琳的片面爱情之中,他的个性才极少受到拘束。人生在世,充分圆满的自由根本是不能的。解脱一切欲望而得以大彻大悟,不是常人之所能。那些热衷于权力的人,受到心中权力欲的驱策,身不由己,去做许许多多违背自己良心的事,其实都是很可怜的。        在中国的传统艺术中,不论诗词、散文、戏曲、绘画,追求个性解放向来是最突出的主题。时代越动乱,人民生活越痛苦,这主题越是突出。“人在江湖,身不由己”,要退隐也不是容易的事。刘正风追求艺术上的自由,重视莫逆于心的友谊,想金盆洗手;梅庄四友盼望在孤山隐姓埋名,享受琴棋书画的乐趣;他们都无法做到,卒以身殉,因为权力斗争不容许。对于郭靖那样舍身赴难,知其不可而为之的大侠,在道德上当有更大的肯定。令狐冲不是大侠,是陶潜那样追求自由和个性解放的隐士。风清扬是心灰意懒、惭愧懊丧而退隐。令狐冲却是天生的不受羁勒。在黑木崖上,不论是杨莲亭或任我行掌握大权,旁人随便笑一笑都会引来杀身之祸,傲慢更加不可。“笑傲江湖”的自由自在,是令狐冲这类人物所追求的目标。因为想写的是一些普遍性格,是生活中的常见现象,所以本书没有历史背景,这表示,类似的情景可以发生在任何朝代。        一九八○·五·          笑傲江湖政治生活之领袖与《葵花宝典》篇      读过上面那篇后记后,可知,金庸老先生是更愿意把这部小说看作是部政治小说的。但奇怪的是看过了很多根据《笑傲江湖》拍摄的电视剧,及其评论。愿意把这部小说看作是部政治小说的人,却很少。在影视剧中,只有徐克版浅尝则止,轻描淡写的提示了下这部小说本是部政治小说。而其它版本,对其原旨则熟视无睹。至于评论,因为环境的原因,评论人更是不愿触评此领域。      “任我行、东方不败、岳不群、左冷禅这些人,在我设想时主要不是武林高手,而是政治人物。林平之、向问天、方证大师、冲虑道人、定闲师太、莫大先生、余沧海等人也是政治人物。这种形形色色的人物,每一个朝代中都有,大概在别的国家中也都有”虽然金庸老先生托词不愿让上面的领袖对号入座,但想其写作时原形总会是有的。现在,就让我们本着“大胆假设,小心求证”的精神,去探求一下吧:(首先声明,下面的讨论没有任何政治色彩,也没有贬低任何一位领袖形象的意思,想必,金庸老先生当也无此意!)      任我行:   令狐冲觉的他“谈吐豪迈,识见非凡,确是一位生平罕见的大英雄、大豪杰”可谓知任者,令狐冲也!纵观国史,能有此气概的领袖人物,也只二三,而再根据其在笑傲江湖中的言行与不自觉的接受“日月神教文成武德、泽被苍生圣教主驾到”式的个人崇拜语言,可推出,任我行原形当有毛泽东主席之貌。      东方不败:   在徐克版的《笑傲江湖之东方不败》中,有一个场景东方不败曾吟颂出《沁园春 雪》。徐在此虽有别意,却有张冠李戴之嫌。既然我们已经推演出任我行原形是毛泽东,那作为毛泽东的接班人,而搞过政变,却又不成功的人又是谁呢?林彪!是的,正是当年的我们林彪副主席。曾亲自喊出第一声“毛主席万岁”的人。林彪副主席当时体形瘦弱,因为病的原因,是终年不能见到阳光的。至于在小说中,东方不败因为追求权利,而导致的人性扭曲,相信了解文革史的朋友,更有东方不败是林彪之影的感触。      岳不群:   "墙角后一人纵声大笑,一个青衫书生踱了出来,轻袍缓带,右手摇着折扇,神情甚是潇洒。林平之当木高峰的手一松,便已跳开几步,眼见这书生颏下五柳长须,面如冠玉,一脸正气,心中景仰之情,油然而生"金庸先生这寥寥几笔便把一位亲和力指数达到超五星级的人师风范描述的淋漓尽致.如果是现代小女生易时而至的话,保不准就会满眼星星乱度,非要搞出个师生恋来.   不过,这些小女生最终都会一一失望的,因为在岳不群眼中,只有权利的争夺而已.其为了保住自己的政治资本,也一向是以夫妻关系良好的形象面目示人的(想想其挥刀自宫后的演技.就惊心)在现实历史政治中,要找到一个人来类比岳不群,真的很难,因为他更象是一群政治领袖人物形象的集合.而不是单一的一个人.不过,这当然是指金庸创作本小说之前的历史没有,而在之后,还真的出了一个如此典型话的人物(再次证明了金庸小说的前瞻性与生命力),那就是台湾的前任总统"陈水扁"先生.陈先生以律师出身讲话,那是每句开首都是"兄弟……”怎样怎样的,其外在形象更是犹如岳师(总会无故缅蹁的笑,笑神经也是很发达啊)。其君子之风,常常能笼罩方圆百丈。但最终下场呢?竟也和岳师惊人相似,女婿入狱,己身及妻子都将面临牢狱之苦。众叛亲离。让人大叹!看陈如望岳啊!      十大长老      笑傲江湖中对于魔教“十大长老”群体的描写是粗线条的,着墨并不多。但因着模糊的事件印记,仍能勾起我们心底里对于建国“十大元帅”的怀想。      向问天      日月神教长老,江湖外号“天王老子”。这个艺术形象的描写,就气概上讲在《笑傲江湖》中是仅次于任我行的大英雄。想想当年毛主席对于一人的评价“山高路远坑深,大军纵横驰骋,谁敢横刀立马,唯我彭大将军。”再想想向问天被魔教正教合起来围困以寡敌众的情节,不能不让人感想于彭德怀将军与向问天之间的神似。                                 <未完>    来自: 豆瓣  详情 发表于 2012-8-18 20: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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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2-8-9 22:38:23 | 只看该作者 标记书签

    第一章 灭门

      和风熏柳,花香醉人,正是南国春光漫烂季节。福建省福州府西门大街,青石板路笔直的伸展出去,直通西门。一座建构宏伟的宅第之前,左右两座石坛中各竖一根两丈来高的旗杆,杆顶飘扬青旗。右首旗上黄色丝线绣着一头张牙舞爪、神态威猛的雄狮,旗子随风招展,显得雄狮更奕奕若生。雄狮头顶有一对黑丝线绣的蝙蝠展翅飞翔。左首旗上绣着“福威镖局”四个黑字,银钩铁划,刚劲非凡。大宅朱漆大门,门上茶杯大小的铜钉闪闪发光,门顶匾额写着“福威镖局”四个金漆大字,下面横书“总号”两个小字。进门处两排长凳,分坐着八名劲装结束的汉子,个个腰板笔挺,显出一股英悍之气。

      突然间后院马蹄声响,那八名汉子一齐站起,抢出大门。只见镖局西侧门中冲出五骑马来,沿着马道冲到大门之前。当先一匹马全身雪白,马勒脚镫都是烂银打就,鞍上一个锦衣少年,约莫十八九岁年纪,左肩上停着一头猎鹰,腰悬宝剑,背负长弓,泼喇喇纵马疾驰。身后跟随四骑,骑者一色青布短衣。一行五人驰到镖局门口,八名汉子中有三个齐声叫了起来:“少镖头又打猎去啦!”那少年哈哈一笑,马鞭在空中拍的一响,虚击声下,胯下白马昂首长嘶,在青石板大路上冲了出去。一名汉子叫道:“史镖头,今儿再抬头野猪回来,大伙儿好饱餐一顿。”那少年身后一名四十来岁的汉子笑道:“一条野猪尾巴少不了你的,可先别灌饱了黄汤。”众人大笑声中,五骑马早去得远了。

      五骑马一出城门,少镖头林平之双腿轻轻一挟,白马四蹄翻腾,直抢出去,片刻之间,便将后面四骑远远抛离。他纵马上了山坡,放起猎鹰,从林中赶了一对黄兔出来。他取下背上长弓,从鞍旁箭袋中取出一支雕翎,弯弓搭箭,刷的一声响,一头黄兔应声而倒,待要再射时,另一头兔却钻入草丛中不见了。郑镖头纵马赶到,笑道:“少镖头,好箭!”只听得趟子手白二在左首林中叫道:“少镖头,快来,这里有野鸡!”林平之纵马过去,只见林中飞出一只雉鸡,林平之刷的一箭,那野鸡对正了从他头顶飞来,这一箭竟没射中。林平之急提马鞭向半空中抽去,劲力到处,波的一声响,将那野鸡打了下来,五色羽毛四散飞舞。五人齐声大笑。史镖头道:“少镖头这一鞭,别说野鸡,便大兀鹰也打下来了!”五人在林中追逐鸟兽,史、郑两名镖头和趟子手白二、陈七凑少镖头的兴,总是将猎物赶到他身前,自己纵有良机,也不下手。打了两个多时辰,林平之又射了两只兔子,两只雉鸡,只是没打到野猪和獐子之类的大兽,兴犹未足,说道:“咱们到前边山里再找找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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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板凳
     楼主| 发表于 2012-8-9 22:38:24 | 只看该作者 标记书签
      史镖头心想:“这一进山,凭着少镖头的性儿,非到天色全黑决不肯罢手,咱们回去可又得听夫人的埋怨。”便道:“天快晚了,山里尖石多,莫要伤了白马的蹄子,赶明儿咱们起个早,再去打大野猪。”他知道不论说甚么话,都难劝得动这位任性的少镖头,但这匹白马他却宝爱异常,决不能让它稍有损伤。这匹大宛名驹,是林平之的外婆在洛阳重价觅来,两年前他十七岁生日时送给他的。

      果然一听说怕伤马蹄,林平之便拍了拍马头,道:“我这小雪龙聪明得紧,决不会踏到尖石,不过你们这四匹马却怕不行。好,大伙儿都回去吧,可别摔破了陈七的屁股。”五人大笑声中,兜转马头。林平之纵马疾驰,却不沿原路回去,转而向北,疾驰一阵,这才尽兴,勒马缓缓而行。只见前面路旁挑出一个酒招子。郑镖头道:“少镖头,咱们去喝一杯怎么样?新鲜兔肉、野鸡肉,正好炒了下酒。”林平之笑道:“你跟我出来打猎是假,喝酒才是正经事。若不请你喝上个够,明儿便懒洋洋的不肯跟我出来了。”一勒马,飘身跃下马背,缓步走向酒肆。若在往日,店主人老蔡早已抢出来接他手中马缰:“少镖头今儿打了这么多野味啊,当真箭法如神,当世少有!”这么奉承一番。但此刻来到店前,酒店中却静悄悄地,只见酒炉旁有个青衣少女,头束双鬟,插着两支荆钗,正在料理酒水,脸儿向里,也不转过身来。郑镖头叫道:“老蔡呢,怎么不出来牵马?”白二、陈七拉开长凳,用衣袖拂去灰尘,请林平之坐了。史郑二位镖头在下首相陪,两个趟子手另坐一席。内堂里咳嗽声响,走出一个白发老人来,说道:“客官请坐,喝酒么?”说的是北方口音。郑镖头道:“不喝酒,难道还喝茶?先打三斤竹叶青上来。老蔡哪里去啦?怎么?这酒店换了老板么?”那老人道:“是,是,宛儿,打三斤竹叶青。不瞒众位客官说,小老儿姓萨,原是本地人氏,自幼在外做生意,儿子媳妇都死了,心想树高千丈,叶落归根,这才带了这孙女儿回故乡来。哪知道离家四十多年,家乡的亲戚朋友一个都不在了。刚好这家酒店的老蔡不想干了,三十两银子卖了给小老儿。唉,总算回到故乡啦,听着人人说这家乡话,心里就说不出的受用,惭愧得紧,小老儿自己可都不会说啦。”那青衣少女低头托着一只木盘,在林平之等人面前放了杯筷,将三壶酒放在桌上,又低着头走了开去,始终不敢向客人瞧上一眼。林平之见这少女身形婀娜,肤色却黑黝黝地甚是粗糙,脸上似有不少痘瘢,容貌甚丑,想是她初做这卖酒勾当,举止甚是生硬,当下也不在意。

      史镖头拿了一只野鸡、一只黄兔,交给萨老头道:“洗剥干净了,去炒两大盆。”萨老头道:“是,是!爷们要下酒,先用些牛肉、蚕豆、花生。”宛儿也不等爷爷吩咐,便将牛肉、蚕豆之类端上桌来,郑镖头道:“这位林公子,是福威镖局的少镖头,少年英雄,行侠仗义,挥金如土。你这两盘菜倘若炒得合了他少镖头的胃口,你那三十两银子的本钱,不用一两个月便赚回来啦。”萨老头道:“是,是!多谢,多谢!”提了野鸡、黄兔自去。郑镖头在林平之、史镖头和自己的杯中斟了酒,端起酒杯,仰脖子一口喝干,伸舌头舐了舐嘴唇,说道:“酒店换了主儿,酒味倒没变。”又斟了一杯酒,正待再喝,忽听得马蹄声响,两乘马自北边官道上奔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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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地板
     楼主| 发表于 2012-8-9 22:38:25 | 只看该作者 标记书签
      两匹马来得好快,倏忽间到了酒店外,只听得一人道:“这里有酒店,喝两碗去!”史镖头听话声是川西人氏,转头张去,只见两个汉子身穿青布长袍,将坐骑系在店前的大榕树下,走进店来,向林平之等晃了一眼,便即大刺刺的坐下。这两人头上都缠了白布,一身青袍,似是斯文打扮,却光着两条腿儿,脚下赤足,穿着无耳麻鞋。史镖头知道川人都是如此装束,头上所缠白布,乃是当年诸葛亮逝世,川人为他戴孝,武侯遗爱甚深,是以千年之下,白布仍不去首。林平之却不免希奇,心想:“这两人文不文、武不武的,模样儿可透着古怪。”只听那年轻汉子叫道:“拿酒来!拿酒来!格老子福建的山真多,硬是把马也累坏了。”

      宛儿低头走到两人桌前,低声问道:“要甚么酒?”声音虽低,却十分清脆动听。那年轻汉子一怔,突然伸出右手,托向宛儿的下颏,笑道:“可惜,可惜!”宛儿吃了一惊,急忙退后。另一名汉子笑道:“余兄弟,这花姑娘的身材硬是要得,一张脸蛋嘛,却是钉鞋踏烂泥,翻转石榴皮,格老子好一张大麻皮。”那姓余的哈哈大笑。

      林平之气往上冲,伸右手往桌上重重一拍,说道:“甚么东西,两个不带眼的狗崽子,却到我们福州府来撒野!”那姓余的年轻汉子笑道:“贾老二,人家在骂街哪,你猜这兔儿爷是在骂谁?”林平之相貌像他母亲,眉清目秀,甚是俊美,平日只消有哪个男人向他挤眉弄眼的瞧上一眼,势必一个耳光打了过去,此刻听这汉子叫他“兔儿爷”,哪里还忍耐得住?提起桌上的一把锡酒壶,兜头摔将过去。那姓余汉子一避,锡酒壶直摔到酒店门外的草地上,酒水溅了一地。史镖头和郑镖头站起身来,抢到那二人身旁。

      那姓余的笑道:“这小子上台去唱花旦,倒真勾引得人,要打架可还不成!”郑镖头喝道:“这位是福威镖局的林少镖头,你天大胆子,到太岁头上动土?”这“土”字刚出口,左手一拳已向他脸上猛击过去。那姓余汉子左手上翻,搭上了郑镖头的脉门,用力一拖,郑镖头站立不定,身子向板桌急冲。那姓余汉子左肘重重往下一顿,撞在郑镖头的后颈。喀喇喇一声,郑镖头撞垮了板桌,连人带桌的摔倒。郑镖头在福威镖局之中虽然算不得是好手,却也不是脓包脚色,史镖头见他竟被这人一招之间便即撞倒,可见对方颇有来头,问道:“尊驾是谁?既是武林同道,难道就不将福威镖局瞧在眼里么?”那姓余汉子冷笑道:“福威镖局?从来没听见过!那是干甚么的?”

      林平之纵身而上,喝道:“专打狗崽子的!”左掌击出,不等招术使老,右掌已从左掌之底穿出,正是祖传“翻天掌”中的一招“云里乾坤”。那姓余的道:“小花旦倒还有两下子。”挥掌格开,右手来抓林平之肩头。林平之右肩微沉,左手挥拳击出。那姓余的侧头避开,不料林平之左拳突然张开,拳开变掌,直击化成横扫,一招“雾里看花”,拍的一声,打了他一个耳光。姓余的大怒,飞脚向林平之踢来。林平之冲向右侧,还脚踢出。这时史镖头也已和那姓贾的动上了手,白二将郑镖头扶起。郑镖头破口大骂,上前夹击那姓余的。林平之道:“帮史镖头,这狗贼我料理得了。”郑镖头知他要强好胜,不愿旁人相助,顺手拾起地下的一条板桌断腿,向那姓贾的头上打去。两个趟子手奔到门外,一个从马鞍旁取下林平之的长剑,一个提了一杆猎叉,指着那姓余的大骂。镖局中的趟子手武艺平庸,但喊惯了镖号,个个嗓子洪亮。他二人骂的都是福州土话,那两个四川人一句也不懂,但知总不会是好话。林平之将父亲亲传的“翻天掌”一招一式使将出来。他平时常和镖局里的镖师们拆解,一来他这套祖传的掌法确是不凡,二来众镖师对这位少主人谁都容让三分,决没哪一个蠢才会使出真实功夫来跟他硬碰,因之他临场经历虽富,真正搏斗的遭际却少。虽然在福州城里城外,也曾和些地痞恶少动过手,但那些三脚猫的把式,又如何是他林家绝艺的对手?用不上三招两式,早将人家打得目青鼻肿,逃之夭夭。可是这次只斗得十余招,林平之便骄气渐挫,只觉对方手底下甚是硬朗。那人手上拆解,口中仍在不三不四:“小兄弟,我越瞧你越不像男人,准是个大姑娘乔装改扮的。你这脸蛋儿又红又白,给我香个面孔,格老子咱们不用打了,好不好?”林平之心下愈怒,斜眼瞧史、郑二名镖师时,见他二人双斗那姓贾的,仍是落了下风。郑镖头鼻子上给重重打了一拳,鼻血直流,衣襟上满是鲜血。林平之出掌更快,蓦然间拍的一声响,打了那姓余的一个耳光,这一下出手甚重,那姓余的大怒,喝道:“不识好歹的龟儿子,老子瞧你生得大姑娘一般,跟你逗着玩儿,龟儿子却当真打起老子来!”拳法一变,蓦然间如狂风骤雨般直上直下的打将过来。两人一路斗到了酒店外。林平之见对方一拳中宫直进,记起父亲所传的“卸”字诀,当即伸左手挡格,将他拳力卸开,不料这姓余的膂力甚强,这一卸竟没卸开,砰的一拳,正中胸口。林平之身子一晃,领口已被他左手抓住。那人臂力一沉,将林平之的上身掀得弯了下去,跟着右臂使招“铁门槛”,横架在他后颈,狂笑说道:“龟儿子,你磕三个头,叫我三声好叔叔,这才放你!”史郑二镖师大惊,便欲撇下对手抢过来相救,但那姓贾的拳脚齐施,不容他二人走开。趟子手白二提起猎叉,向那姓余的后心戳来,叫道:“还不放手?你到底有几个脑……”那姓余的左足反踢,将猎叉踢得震出数丈,右足连环反踢,将白二踢得连打七八个滚,半天爬不起来。陈七破口大骂:“乌龟王八蛋,他妈的小杂种,你奶奶的不生眼珠子!”骂一句,退一步,连骂八九句,退开了八九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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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5#
     楼主| 发表于 2012-8-9 22:38:26 | 只看该作者 标记书签
      那姓余的笑道:“大姑娘,你磕不磕头!”臂上加劲,将林平之的头直压下去,越压越低,额头几欲触及地面。林平之反手出拳去击他小腹,始终差了数寸,没法打到,只觉颈骨奇痛,似欲折断,眼前金星乱冒,耳中嗡嗡之声大作。他双手乱抓乱打,突然碰到自己腿肚上一件硬物,情急之下,更不思索,随手一拔,使劲向前送去,插入了那姓余汉子的小腹。那姓余汉子大叫一声,松开双手,退后两步,脸上现出恐怖之极的神色,只见他小腹上已多了一把匕首,直没至柄。他脸朝西方,夕阳照在匕首黄金的柄上,闪闪发光。他张开了口想要说话,却说不出来,伸手想去拔那匕首,却又不敢。林平之也吓得一颗心似要从口腔中跳了出来,急退数步。那姓贾的和史郑二镖头住手不斗,惊愕异常的瞧着那姓余汉子。只见他身子晃了几晃,右手抓住了匕首柄,用力一拔,登时鲜血直喷出数尺之外,旁观数人大声惊呼。那姓余汉子叫道:“贾……贾……跟爹爹说……给……给我报……”右手向后一挥,将匕首掷出。那姓贾的叫道:“余兄弟,余兄弟。”急步抢将过去。那姓余的扑地而倒,身子抽搐了几下,就此不动了。史镖头低声道:“抄家伙!”奔到马旁,取了兵刃在手。他江湖阅历丰富,眼见闹出了人命,那姓贾的非拚命不可。那姓贾的向林平之瞪视半晌,抢过去拾起匕首,奔到马旁,跃上马背,不及解缰,匕首一挥,便割断了缰绳,双腿力夹,纵马向北疾驰而去。

      陈七走过去在那姓余的尸身上踢了一脚,踢得尸身翻了起来,只见伤口中鲜血兀自汩汩流个不住,说道:“你得罪咱们少镖头,这不是活得不耐烦了?那才叫活该!”林平之从来没杀过人,这时已吓得脸上全无血色,颤声道:“史……史镖头,那……那怎么办?我本来……本来没想杀他。”史镖头心下寻思:“福威镖局三代走镖,江湖上斗殴杀人,事所难免,但所杀伤的没一个不是黑道人物,而且这等斗杀总是在山高林密之处,杀了人后就地一埋,就此了事,总不见劫镖的盗贼会向官府告福威镖局一状?然而这次所杀的显然不是盗贼,又是密迩城郊,人命关天,非同小可,别说是镖局子的少镖头,就算总督、巡按的公子杀了人,可也不能轻易了结。”皱眉道:“咱们快将尸首挪到酒店里,这里邻近大道,莫让人见了。”好在其时天色向晚,道上并无别人。白二、陈七将尸身抬入店中。史镖头低声道:“少镖头,身边有银子没有?”林平之忙道:“有,有,有!”将怀中带着的二十几两碎银子都掏了出来。史镖头伸手接过,走进酒店,放在桌上,向萨老头道:“萨老头,这外路人调戏你家姑娘,我家少镖头仗义相助,迫于无奈,这才杀了他。大家都是亲眼瞧见的。这件事由你身上而起,倘若闹了出来,谁都脱不了干系。这些银子你先使着,大伙儿先将尸首埋了,再慢慢儿想法子遮掩。”萨老头道:“是!是!是!”郑镖头道:“咱们福威镖局在外走镖,杀几个绿林盗贼,当真稀松平常。这两只川耗子,鬼头鬼脑的,我瞧不是江洋大盗,便是采花大贼,多半是到福州府来做案的。咱们少镖头招子明亮,才把这大盗料理了,保得福州府一方平安,本可到官府领赏,只是少镖头怕麻烦,不图这个虚名。老头儿,你这张嘴可得紧些,漏了口风出来,我们便说这两个大盗是你勾引来的,你开酒店是假的,做眼线是真。听你口音,半点也不像本地人。否则为甚么这二人迟不来,早不来,你一开酒店便来,天下的事情哪有这门子巧法?”萨老头只道:“不敢说,不敢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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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V.1]初来乍到

    6#
     楼主| 发表于 2012-8-9 22:38:27 | 只看该作者 标记书签
      史镖头带着白二、陈七,将尸首埋在酒店后面的菜园之中,又将店门前的血迹用锄头锄得干干净净,覆到了土下。郑镖头向萨老头道:“十天之内,我们要是没听到消息走漏,再送五十两银子来给你做棺材本。你倘若乱嚼舌根,哼哼,福威镖局刀下杀的贼子没有一千,也有八百,再杀你一老一少,也不过是在你菜园子的土底再添两具死尸。”萨老头道:“多谢,多谢!不敢说,不敢说!”

      待得料理妥当,天已全黑。林平之心下略宽,忐忑不安的回到镖局子中。一进大厅,只见父亲坐在太师椅中,正在闭目沉思,林平之神色不定,叫道:“爹!”

      林震南面色甚愉,问道:“去打猎了?打到了野猪没有?”林平之道:“没有。”林震南举起手中烟袋,突然向他肩头击下,笑喝:“还招!”林平之知道父亲常常出其不意的考校自己功夫,如在平日,见他使出这招“辟邪剑法”第二十六招的“流星飞堕”,便会应以第四十六招“花开见佛”,但此刻他心神不定,只道小酒店中杀人之事已给父亲知悉,是以用烟袋责打自己,竟不敢避,叫道:“爹!”

      林震南的烟袋杆将要击上儿子肩头,在离他衣衫三寸处硬生生的凝招不下,问道:“怎么啦?江湖上倘若遇到了劲敌,应变竟也这等迟钝,你这条肩膀还在么?”话中虽含责怪之意,脸上却仍带着笑容。林平之道:“是!”左肩一沉,滴溜溜一个转身,绕到了父亲背后,顺手抓起茶几上的鸡毛掸子,便向父亲背心刺去,正是那招“花开见佛”。林震南点头笑道:“这才是了。”反手以烟袋格开,还了一招“江上弄笛”。林平之打起精神,以一招“紫气东来”拆解。父子俩拆到五十余招后,林震南烟袋疾出,在儿子左乳下轻轻一点,林平之招架不及,只觉右臂一酸,鸡毛掸子脱手落地。林震南笑道:“很好,很好,这一个月来每天都有长进,今儿又拆多了四招!”回身坐入椅中,在烟袋中装上了烟丝,说道:“平儿,好教你得知,咱们镖局子今儿得到了一个喜讯。”林平之取出火刀火石,替父亲点着了纸媒,道:“爹又接到一笔大生意?”林震南摇头笑道:“只要咱们镖局子底子硬,大生意怕不上门?怕的倒是大生意来到门前,咱们没本事接。”他长长的喷了口烟,说道:“刚才张镖头从湖南送了信来,说道川西青城派松风观余观主,已收了咱们送去的礼物。”林平之听到“川西”和“余观主”几个字,心中突的一跳,道:“收了咱们的礼物?”

      林震南道:“镖局子的事,我向来不大跟你说,你也不明白。不过你年纪渐渐大了,爹爹挑着的这副重担子,慢慢要移到你肩上,此后也得多理会些局子里的事才是。孩子,咱们三代走镖,一来仗着你曾祖父当年闯下的威名,二来靠着咱们家传的玩艺儿不算含糊,这才有今日的局面,成为大江以南首屈一指的大镖局。江湖上提到‘福威镖局’四字,谁都要翘起大拇指,说一声:‘好福气!好威风!’江湖上的事,名头占了两成,功夫占了两成,余下的六成,却要靠黑白两道的朋友们赏脸了。你想,福威镖局的镖车行走十省,倘若每一趟都得跟人家厮杀较量,哪有这许多性命去拚?就算每一趟都打胜仗,常言道:‘杀敌一千,自伤八百’,镖师若有伤亡,单是给家属抚恤金,所收的镖银便不够使,咱们的家当还有甚么剩的?所以嘛,咱们吃镖行饭的,第一须得人头熟,手面宽,这‘交情’二字,倒比真刀真枪的功夫还要紧些。”林平之应道:“是!”若在往日,听得父亲说镖局的重担要渐渐移上他肩头,自必十分兴奋,和父亲谈论不休,此刻心中却似十五只吊桶打水,七上八下,只想着“川西”和“余观主”那几个字。林震南又喷了一口烟,说道:“你爹爹手底下的武功,自是胜不过你曾祖父,也未必及得上你爷爷,然而这份经营镖局子的本事,却可说是强爷胜祖了。从福建往南到广东,往北到浙江、江苏,这四省的基业,是你曾祖闯出来的。山东、河北、两湖、江西和广西六省的天下,却是你爹爹手里创的。那有甚么秘诀?说穿了,也不过是‘多交朋友,少结冤家’八个字而已。福威,福威,‘福’字在上,‘威’字在下,那是说福气比威风要紧。福气便从‘多交朋友,少结冤家’这八个字而来,倘若改作了‘威福’,那可就变成作威作福了。哈哈,哈哈!”林平之陪着父亲干笑了几声,但笑声中殊无欢愉之意。林震南并未发觉儿子怔忡不安,又道:“古人说道:既得陇,复望蜀。你爹爹却是既得鄂,复望蜀。咱们一路镖自福建向西走,从江西、湖南,到了湖北,那便止步啦,可为甚么不溯江而西,再上四川呢?四川是天府之国,那可富庶得很哪。咱们走通了四川这一路,北上陕西,南下云贵,生意少说也得再多做三成。只不过四川省是卧虎藏龙之地,高人着实不少,福威镖局的镖车要去四川,非得跟青城、峨嵋两派打上交道不可。我打从三年前,每年春秋两节,总是备了厚礼,专程派人送去青城派的松风观、峨嵋派的金顶寺,可是这两派的掌门人从来不收。峨嵋派的金光上人,还肯接见我派去的镖头,谢上几句,请吃一餐素斋,然后将礼物原封不动的退了回来。松风观的余观主哪,这可厉害了,咱们送礼的镖头只上到半山,就给挡了驾,说道余观主闭门坐观,不见外客,观中百物俱备,不收礼物。咱们的镖头别说见不到余观主,连松风观的大门是朝南朝北也说不上来。每一次派去送礼的镖头总是气呼呼的回来,说道若不是我严加嘱咐,不论对方如何无礼,咱们可必须恭敬,他们受了这肚子闷气,还不爹天娘地、甚么难听的话也骂出来?只怕大架也早打过好几场了。”说到这里,他十分得意,站起身来,说道:“哪知道这一次,余观主居然收了咱们的礼物,还说派了四名弟子到福建来回拜……”林平之道:“是四个?不是两个?”林震南道:“是啊,四名弟子!你想余观主这等隆重其事,福威镖局可不是脸上光彩之极?刚才我已派出快马去通知江西、湖南、湖北各处分局,对这四位青城派的上宾,可得好好接待。”林平之忽道:“爹,四川人说话,是不是总是叫别人‘龟儿子’,自称‘老子’?”林震南笑道:“四川粗人才这么说话。普天下哪里没粗人?这些人嘴里自然就不干不净。你听听咱们局子里趟子手赌钱之时,说的话可还好听得了?你为甚么问这话?”林平之道:“没甚么。”林震南道:“那四位青城弟子来到这里之时,你可得和他们多亲近亲近,学些名家弟子的风范,结交上这四位朋友,日后可是受用不尽。”爷儿俩说了一会子话,林平之始终拿不定主意,不知该不该将杀了人之事告知爹爹,终于心想还是先跟娘说了,再跟爹爹说。吃过晚饭,林震南一家三口在后厅闲话,林震南跟夫人商量,大舅子是六月初的生日,该打点礼物送去了,可是要让洛阳金刀王家瞧得上眼的东西,可还真不容易找。说到这里,忽听得厅外人声喧哗,跟着几个人脚步急促,奔了进来。林震南眉头一皱,说道:“没点规矩!”只见奔进来的是三个趟子手,为首一人气急败坏的道:“总……总镖头……”林震南喝道:“甚么事大惊小怪?”趟子手陈七道:“白……白二死了。”林震南吃了一惊,问道:“是谁杀的?你们赌钱打架,是不是?”心下好生着恼:“这些在江湖上闯惯了的汉子可真难以管束,动不动就出刀子,拔拳头,这里府城之地,出了人命可大大的麻烦。”陈七道:“不是的,不是的。刚才小李上毛厕,见到白二躺在毛厕旁的菜园里,身上没一点伤痕,全身却已冰冷,可不知是怎么死的。怕是生了甚么急病。”林震南呼了口气,心下登时宽了,道:“我去瞧瞧。”当即走向菜园。林平之跟在后面。到得菜园中,只见七八名镖师和趟子手围成一团。众人见到总镖头来到,都让了开来。林震南看白二的尸身,见他衣裳已被人解开,身上并无血迹,问站在旁边的祝镖头道:“没伤痕?”祝镖头道:“我仔细查过了,全身一点伤痕也没有,看来也不是中毒。”林震南点头道:“通知帐房董先生,叫他给白二料理丧事,给白二家送一百两银子去。”一名趟子手因病死亡,林震南也不如何放在心上,转身回到大厅,向儿子道:“白二今天没跟你去打猎吗?”林平之道:“去的,回来时还好端端的,不知怎的突然生了急病。”林震南道:“嗯,世界上的好事坏事,往往都是突如其来。我总想要打开四川这条路子,只怕还得用上十年功夫,哪料得到余观主忽然心血来潮,收了我的礼不算,还派了四名弟子,千里迢迢的来回拜。”林平之道:“爹,青城派虽是武林中的名门大派。福威镖局和爹爹的威名,在江湖上可也不弱。咱们年年去四川送礼,余观主派人到咱们这里,那也不过是礼尚往来。”林震南笑道:“你知道甚么?四川省的青城、峨嵋两派,立派数百年,门下英才济济,着实了不起,虽然赶不上少林、武当,可是跟嵩山、泰山、衡山、华山、恒山这五岳剑派,已算得上并驾齐驱。你曾祖远图公创下七十二路辟邪剑法,当年威震江湖,当真说得上打遍天下无敌手,但传到你祖父手里,威名就不及远图公了。你爹爹只怕又差了些。咱林家三代都是一线单传,连师兄弟也没一个。咱爷儿俩,可及不上人家人多势众了。”林平之道:“咱们十省镖局中一众英雄好汉聚在一起,难道还敌不过甚么少林、武当、峨嵋、青城和五岳剑派么?”林震南笑道:“孩子,你这句话跟爹爹说说,自然不要紧,倘若在外面一说,传进了旁人耳中,立时便惹上麻烦。咱们十处镖局,八十四位镖头各有各的玩艺儿,聚在一起,自然不会输给了人。可是打胜了人家,又有甚么好处?常言道和气生财,咱们吃镖行饭,更加要让人家一步。自己矮着一截,让人家去称雄逞强,咱们又少不了甚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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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13-4-7 15: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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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7#
     楼主| 发表于 2012-8-9 22:38:28 | 只看该作者 标记书签
      忽听得有人惊呼:“啊哟,郑镖头又死了!”林震南父子同时一惊。林平之从椅中直跳起来,颤声道:“是他们来报……”这“仇”字没说出口,便即缩住。其时林震南已迎到厅口,没留心儿子的话,只见趟子手陈七气急败坏的奔进来,叫道:“总……总镖头,不好了!郑镖头……郑镖头又给那四川恶鬼索了……讨了命去啦。”林震南脸一沉,喝道:“甚么四川恶鬼,胡说八道。”

      陈七道:“是,是!那四川恶鬼……这川娃子活着已这般强凶霸道,死了自然更加厉害……”他遇到总镖头怒目而视的严峻脸色,不敢再说下去,只是向林平之瞧去,脸上一副哀恳害怕的神气。林震南道:“你说郑镖头死了?尸首在哪里?怎么死的?”这时又有几名镖师、趟子手奔进厅来。一名镖师皱眉道:“郑兄弟死在马厩里,便跟白二一模一样,身上也是没半点伤痕,七孔既不流血,脸上也没甚么青紫浮肿,莫非……莫非刚才随少镖头出去打猎,真的中了邪,冲……冲撞了甚么邪神恶鬼。”林震南哼了一声,道:“我一生在江湖上闯荡,可从来没见过甚么鬼。咱们瞧瞧去。”说着拔步出厅,走向马厩。只见郑镖头躺在地下,双手抓住一个马鞍,显是他正在卸鞍,突然之间便即倒毙,绝无与人争斗厮打之象。

      这时天色已黑,林震南教人提了灯笼在旁照着,亲手解开郑镖头的衣裤,前前后后的仔细察看,连他周身骨骼也都捏了一遍,果然没半点伤痕,手指骨也没断折一根。林震南素来不信鬼神,白二忽然暴毙,那也罢了,但郑镖头又是一模一样的死去,这其中便大有蹊跷,若是黑死病之类的瘟疫,怎地全身浑没黑斑红点?心想此事多半与儿子今日出猎途中所遇有关,转身问林平之道:“今儿随你去打猎的,除了郑镖头和白二外,还有史镖头和他。”说着向陈七一指。林平之点了头,林震南道:“你们两个随我来。”吩咐一名趟子手:“请史镖头到东厢房说话。”三人到得东厢房,林震南问儿子:“到底是怎么回事?”林平之当下便将如何打猎回来在小酒店中喝酒;如何两个四川人戏侮卖酒少女,因而言语冲突;又如何动起手来,那汉子揪住自己头颈,要自己磕头;如何在惊慌气恼之中,拔出靴筒中的匕首,杀了那个汉子;又如何将他埋在菜园之中,给了银两,命那卖酒的老儿不可泄漏风声等情,一一照实说了。林震南越听越知事情不对,但与人斗殴,杀了个异乡人,终究也不是天坍下来的大事。他不动声色的听儿子说完了,沉吟半晌,问道:“这两个汉子没说是哪个门派,或者是哪个帮会的?”林平之道:“没有。”林震南问:“他们言语举止之中,有甚么特异之处?”林平之道:“也不见有甚么古怪,那姓余的汉子……”一言未毕,林震南接口问道:“你杀的那汉子姓余?”林平之道:“是!我听得另外那人叫他余兄弟,可不知是人未余,还是人则俞。外乡口音,却也听不准。”林震南摇摇头,自言自语:“不会,不会这样巧法。余观主说要派人来,哪有这么快就到了福州府,又不是身上长了翅膀。”林平之一凛,问道:“爹,你说这两人会是青城派的?”林震南不答,伸手比划,问道:“你用‘翻天掌’这一式打他,他怎么拆解?”林平之道:“他没能拆得了,给我重重打了个耳光。”林震南一笑,连说:“很好!很好!很好!”厢房中本来一片肃然惊惶之气,林震南这么一笑,林平之忍不住也笑了笑,登时大为宽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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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13-4-7 15: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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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2-8-9 22:38:29 | 只看该作者 标记书签
      林震南又问:“你用这一式打他,他又怎么还击?”仍是一面说,一面比划。林平之道:“当时孩儿气恼头上,也记不清楚,似乎这么一来,又在他胸口打了一拳。”林震南颜色更和,道:“好,这一招本当如此打!他连这一招也拆架不开,决不会是名满天下的青城派松风观余观主的子侄。”他连说“很好”,倒不是称赞儿子的拳脚不错,而是大为放心,四川一省,姓余的不知有多少,这姓余的汉子被儿子所杀,武艺自然不高,决计跟青城派扯不上甚么干系。他伸出右手中指,在桌面上不住敲击,又问:“他又怎地揪住了你脑袋?”林平之伸手比划,怎生给他揪住了动弹不得。

      陈七胆子大了些,插嘴道:“白二用钢叉去搠那家伙,给他反脚踢去钢叉,又踢了个筋斗。”林震南心头一震,问道:“他反脚将白二踢倒,又踢去了他手中钢叉?那……那是怎生踢法的?”陈七道:“好像是如此这般。”双方揪住椅背,右足反脚一踢,身子一跳,左足又反脚一踢。这两踢姿式拙劣,像是马匹反脚踢人一般。林平之见他踢得难看,忍不住好笑,说道:“爹,你瞧……”却见父亲脸上大有惊恐之色,一句话便没说下去。林震南道:“这两下反踢,有些像青城派的绝技‘无影幻腿’,孩儿,到底他这两腿是怎样踢的?”林平之道:“那时候我给他揪住了头,看不见他反踢。”

      林震南道:“是了,要问史镖头才行。”走出房门,大声叫道:“来人呀!史镖头呢?怎么请了他这许久还不见人?”两名趟子手闻声赶来,说道到处找史镖头不到。林震南在花厅中踱来踱去,心下沉吟:“这两脚反踢倘若真是‘无影幻腿’,那么这汉子纵使不是余观主的子侄,跟青城派总也有些干系。那到底是甚么人?非得亲自去瞧一瞧不可。”说道:“请崔镖头、季镖头来!”

      崔、季两个镖师向来办事稳妥,老成持重,是林震南的亲信。他二人见郑镖头暴毙,史镖头又人影不见,早就等在厅外,听候差遣,一听林震南这么说,当即走进厅来。林震南道:“咱们去办一件事,崔季二位,孩儿和陈七跟我来。”当下五人骑了马出城,一行向北。林平之纵马在前领路。不多时,五乘马来到小酒店前,见店门已然关上。林平之上前敲门,叫道:“萨老头,萨老头,开门。”敲了好一会,店中竟无半点声息。崔镖头望着林震南,双手作个撞门的姿势。林震南点了点头,崔镖头双掌拍出,喀喇一声,门闩折断,两扇门板向后张开,随即又自行合上,再向后张开,如此前后摇晃,发出吱吱声响。

      崔镖头一撞开门,便拉林平之闪在一旁,见屋中并无动静,晃亮火折,走进屋去,点着了桌上的油灯,又点了两盏灯笼。几个人里里外外的走了一遍,不见有人,屋中的被褥、箱笼等一干杂物却均未搬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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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2-8-9 22:38:30 | 只看该作者 标记书签
      林震南点头道:“老头儿怕事,这里杀伤了人命,尸体又埋在他菜园子里,他怕受到牵连,就此一走了之。”走到菜园里,指着倚在墙边的一把锄头,说道:“陈七,把死尸掘出来瞧瞧。”陈七早认定是恶鬼作祟,只锄得两下,手足俱软,直欲瘫痪在地。季镖头道:“有个屁用?亏你是吃镖行饭的!”一手接过锄头,将灯笼交在他手里,举锄扒开泥土,锄不多久,便露出死尸身上的衣服,又扒了几下,将锄头伸到尸身下,用力一挑,挑起死尸。陈七转过了头,不敢观看,却听得四人齐声惊呼,陈七一惊之下,失手抛下灯笼,蜡烛熄灭,菜园中登时一片漆黑。林平之颤声道:“咱们明明埋的是那四川人,怎地……怎地……”林震南道:“快点灯笼!”他一直镇定,此刻语音中也有了惊惶之意。崔镖头晃火折点着灯笼,林震南弯腰察看死尸,过了半晌,道:“身上也没伤痕,一模一样的死法。”陈七鼓起勇气,向死尸瞧了一眼,尖声大叫:“史镖头,史镖头!”地下掘出来的竟是史镖头的尸身,那四川汉子的尸首却已不知去向。林震南道:“这姓萨的老头定有古怪。”抢着灯笼,奔进屋中察看,从灶下的酒坛、铁镬,直到厅房中的桌椅都细细查了一遍,不见有异。崔季二镖头和林平之也分别查看。突然听得林平之叫道:“咦!爹爹,你来看。”

      林震南循声过去,见儿子站在那少女房中,手中拿着一块绿色帕子。林平之道:“爹,一个贫家女子,怎会有这种东西?”林震南接过手来,一股淡淡幽香立时传入鼻中,那帕子甚是软滑,沉甸甸的,显是上等丝缎,再一细看,见帕子边缘以绿丝线围了三道边,一角上绣着一枝小小的红色珊瑚枝,绣工甚是精致。林震南问:“这帕子哪里找出来的?”林平之道:“掉在床底下的角落里,多半是他们匆匆离去,收拾东西时没瞧见。”林震南提着灯笼俯身又到床底照着,不见别物,沉吟道:“你说那卖酒的姑娘相貌甚丑,衣衫质料想来不会华贵,但是不是穿得十分整洁?”林平之道:“当时我没留心,但不见得污秽,倘若很脏,她来斟酒之时我定会觉得。”

      林震南向崔镖头道:“老崔,你以为怎样?”崔镖头道:“我看史镖头、郑镖头、与白二之死,定和这一老一少二人有关,说不定还是他们下的毒手。”季镖头道:“那两个四川人多半跟他们是一路,否则他们干么要将他尸身搬走?”林平之道:“那姓余的明明动手动脚,侮辱那个姑娘,否则我也不会骂他,他们不会是一路的。”崔镖头道:“少镖头有所不知,江湖上人心险恶,他们常常布下了圈套,等人去钻。两个人假装打架,引得第三者过来劝架,那两个正在打架的突然合力对付劝架之人,那是常常有的。”季镖头道:“总镖头,你瞧怎样?”林震南道:“这卖酒的老头和那姑娘,定是冲着咱们而来,只不知跟那两个四川汉子是不是一路。”林平之道:“爹爹,你说松风观余观主派了四个人来,他们……他们不是一起四个人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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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2-8-9 22:38:31 | 只看该作者 标记书签
      这一言提醒了林震南,他呆了一呆,沉吟道:“福威镖局对青城派礼数有加,从来没甚么地方开罪了他们。余观主派人来寻我晦气,那为了甚么?”

      四个人你瞧瞧我,我瞧瞧你,半晌都说不出话来。隔了良久,林震南才道:“把史镖头的尸身先移到屋中再说。这件事回到局中之后,谁也别提,免得惊动官府,多生事端。哼,姓林的对人客气,不愿开罪朋友,却也不是任打不还手的懦夫。”季镖头大声道:“总镖头,养兵千日,用在一朝,大伙儿奋力上前,总不能损了咱们镖局的威名。”林震南点头道:“是!多谢了!”五人纵马回城,将到镖局,远远望见大门外火把照耀,聚集多人。林震南心中一动,催马上前。好几人说道:“总镖头回来啦!”林震南纵身下马,只见妻子王夫人铁青着脸,道:“你瞧!哼,人家这么欺上门来啦。”

      只见地下横着两段旗杆,两面锦旗,正是镖局子门前的大旗,连着半截旗杆,被人弄倒在地。旗杆断截处甚是平整,显是以宝刀利剑一下子就即砍断。

      王夫人身边未带兵刃,从丈夫腰间抽出长剑,嗤嗤两声响,将两面锦旗沿着旗杆割了下来,搓成一团,进了大门。林震南吩咐道:“崔镖头,把这两根半截旗杆索性都砍了!哼,要挑了福威镖局,可没这么容易!”崔镖头道:“是!”季镖头骂道:“他妈的,这些狗贼就是没种,乘着总镖头不在家,上门来偷偷摸摸的干这等下三滥勾当。”林震南向儿子招招手,两人回进局去,只听得季镖头兀自在“狗强盗,臭杂种”的破口大骂。父子两人来到东厢房中,见王夫人已将两面锦旗平铺在两张桌上,一面旗上所绣的那头黄狮双眼被人剜去,露出了两个空洞,另一面旗上“福威镖局”四字之中,那个“威”字也已被剜去。林震南便涵养再好,也已难以再忍,拍的一声,伸手在桌上重重一拍,喀喇一声响,那张花梨木八仙桌的桌腿震断了一条。林平之颤声道:“爹,都……都是我不好,惹出了这么大的祸事来!”林震南高声道:“咱们姓林的杀了人便杀了,又怎么样?这种人倘若撞在你爹爹手里,一般的也是杀了。”王夫人问道:“杀了甚么人?”林震南道:“平儿说给你母亲知道。”林平之于是将日间如何杀了那四川汉子、史镖头又如何死在那小酒店中等情一一说了。白二和郑镖头暴毙之事,王夫人早已知道,听说史镖头又离奇毙命,王夫人不惊反怒,拍案而起,说道:“大哥,福威镖局岂能让人这等上门欺辱?咱们邀集人手,上四川跟青城派评评这个理去。连我爹爹、我哥哥和兄弟都请了去。”王夫人自幼是一股霹雳火爆的脾气,做闺女之时,动不动便拔刀伤人,她洛阳金刀门艺亮势大,谁都瞧在她父亲金刀无敌王元霸的脸上让她三分。她现下儿子这么大了,当年火性仍是不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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