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飞狐外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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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1#
 楼主| 发表于 2012-8-9 21:35:18 | 只看该作者 标记书签
  胡斐瞧这两人身手矫捷,比先前两人强得多,当下身形一闪,抢到了两人背后,双掌向前推出。喝道:“进去!”这一推力道刚猛,两人不敢硬接,向前急冲了几步,跨过门槛,进了客堂。胡斐守在边门之外,轻轻吸一口气,猛力一吐,波的一声,一丈多外的烛火登时又灭了。客堂中黑漆一团。来袭的四人吓了一跳,一怔之下,各挺兵刃向苗人凤攻了上去。那女孩睡在苗人凤怀中,转了过身,问道:“爹,什么声音?是老狼来了么?”苗人凤道:“不是老狼,只是四只小耗子。”听到兵刃劈风之声袭向头顶,中间夹着锁链扭动的声音,知是三节棍、链子枪一类武器,右手倏地伸出,抓住三节棍的棍头一抖,那人“啊”的一声,手臂酸麻,三节棍已然脱手。苗人凤顺手挥出,拍的一响,击在他腰眼之上。那人立时闭气,晕了过去。其余两人使刀,一人使一条铁鞭,默不作声的分从三面攻上。三人知道苗人凤视力已失,全凭听觉辨敌,是以不敢稍有声响。

  那女孩道:“爹,耗子会咬人么?”苗人凤道:“耗子想偷偷摸摸的来咬人,不过见到老猫,耗子便只好逃走了。”那女孩道:“什么声音响?是刮大风吗?爹,是不是要下雨了?”苗人凤道:“是啊!待会儿还要打雷呢!”那女孩道:“雷公菩萨只打恶人 ,不打好人。是不是?”苗人凤道:“是啊!雷公菩萨喜欢乖女孩儿。”苗人凤单手拆解三般兵刃,口中和女儿一问一答,竟没将身旁三个敌人放在心上。

  那三人连出狠招,都给苗人凤伸右手抢攻化解。一个使刀的害怕起来,叫道:“风紧,扯呼!”转身出外,冲到门边时,胡斐左腿扫出,将他踢倒在地,顺手将他的单刀夺了过来。苗人凤道:“乖宝贝,你听。要打雷啦!”一拳击出,正中那使铁鞭的下颚,砰的一声,这人飞了起来,越过胡斐头顶,摔在院子之中。另一个使刀的武功最强,手脚滑溜。苗人凤连发两拳,竟都给他避开。苗人凤生怕惊吓了女儿,只是坐在椅上,并不起身追出。

  那人这时已明白苗人凤眼睛虽瞎,自己可奈何他不得,又知守在门口那人也是个极厉害的脚色,自己困在小屋之中,变成了瓮中之鳖,难道束手待毙不成?突然向苗人凤猛砍一刀,乘他侧身避让,一闪身进了卧室,他晃亮火折,点燃了床上的纱帐,跟着从窗中窜出,上了屋顶。

  纱帐着火极快,转瞬之间,已是浓烟满屋。锺兆英在门外叫道:“苗大侠,我三兄弟是来找你比武较量,但此时决不乘人之危 ,你放心便是。”锺兆文见窗中透出火光,叫道:“起火,起火!”锺兆能叫道:“贼子如此卑鄙。大哥,咱们先救火要紧。”三兄弟跃上屋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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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2#
 楼主| 发表于 2012-8-9 21:35:19 | 只看该作者 标记书签
  胡斐知道锺氏兄弟武功了得,非适才四人可比,苗人凤本事再强,总是双目不能见物,怀中又抱着女儿,定然难以抵敌,须得自己出手助他打发,于是大声喝道:“无耻奸徒,不许进来!”那女孩道:“爹,好热!”苗人凤推开桌子,一足踢出,门板向外飞出四五丈。他抱着女孩踏出大门,向屋顶上的锺氏兄弟招招手,说道:“下来动手便是。”他怕惊吓了女儿,虽对敌人说话,仍是低声细气。

  心中不自禁想到:八年之前,也是与锺氏三雄对敌,也是屋中起火,也是自己身上有伤,只是陪着自己的却不是女儿,而是后来成为自己妻子的姑娘。不,她没有陪,是在危急之际先逃出去了……胡斐眼见火势猛烈,转眼便要成灾,料想苗人凤必可支持得一时,倒是先救火要紧,抛下单刀奔进厨房,见灶旁并列着三只七石缸,缸中都贮着清水,于是伸臂抱住了一只,喝一声:“起!”一只装了五六百斤水的大缸竟给他抱了起来。饶是他此时功力已臻第一流好手之境,也不禁脚步蹒跚。他不敢透气,奋力将水缸抱到卧室之外,连缸带水,一并掷了进去。火头给这缸水一浇,登时小了,但兀自未熄。胡斐又去抱了一缸水,走到卧室门外,正要奋力掷出,忽听背后呼的一响,有人偷袭。原来先前被他踢倒的那人拾起地下单刀,向他背心砍落。胡斐双手抱着水缸。无法挡格躲闪,急忙反脚向后勾踢。这一踢怪异之极,当年阎基学得这一招,连马行空这等著名武师都难以拆解。这时胡斐反脚踢出,正中那人小腹。砰的一响,那人连刀带人飞了起来,掠过胡斐头顶,跌在他抱着的水缸之中。他抱着那口七石缸本已十分吃力,手上突然又加了一百五六十斤重量,如何支持得住?顺手一推,水缸与人一齐飞入火中。水缸破裂,只割得那人满身是伤,好在火头已熄,才不致葬身火窟。胡斐将火救熄,正要出去相助苗人凤,忽听屋后传来大声喝骂,又有拳打足踢之声,有两人斗得极是激烈。听那喝骂的声音,却是刘鹤真所发,只听他喝道:“好奸贼,给我上这个大当!”胡斐心想:“他与谁动手?此人是罪魁祸首,说什么也得将他抓住。”从后门奔将出去,只见刘鹤真正和一人近身纠缠,赤手厮打。瞧这人身形,便是纵火的那人。胡斐大是奇怪,心想今日之事当真难以索解,这两人明明是一路,怎么自相火拚起来了?反正两个都不是好人,当下纵身而前,施展大擒拿手,一抓下去便擒住了两人后心要穴,两人正自恶斗,分不出手相抗,否则二人武功都颇不弱,也不能给他一拿便即得手。胡斐侧耳没听到大门外有相斗的声音,生怕苗人凤目光不便,遭了锺氏兄弟的毒手,眼见身头有一口井,于是一手一个,将刘鹤真和那人都投入井中,又到厨房中抱出第三口大缸压在井上,这才绕过屋子,奔到前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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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3#
 楼主| 发表于 2012-8-9 21:35:20 | 只看该作者 标记书签
  但见锺氏兄弟已跃在地下,与苗人凤相隔七八丈,手中各拿着一对判官笔,却不欺近动手、胡斐道:“苗大侠,我给你抱孩子。”苗人凤正想自己双目已瞎 ,纵然退得眼前的锺氏三兄弟,但由于“打遍天下无敌手”这个外号太恶,生平结下仇家无数,只要江湖上一传开自己眼睛瞎了,强仇纷至沓来,那时如何抵御?看来性命难以保全,最放心不下的便是这个女儿。他以耳代目,听得胡斐却敌救火,干净利落,智勇兼全,这人素不相识。居然如此义气,女儿实可托付给他,于是问道:“小兄弟,你尊姓大名,与我可有渊源?”

  胡斐心想我爹爹不知到底是不是死在他的手下,此刻不便提起,当下说道:“丈夫结交,何重义气,只须肝胆相照,何必提名道姓?苗大侠若是信托得过,在下便是粉身碎骨,也要保护令爱周全。”苗人凤道:“好,苗人凤独来独往,生平只有两个知交,一个是辽东大侠胡一刀,另一个便是你这位不知姓名、没见过面的小兄弟。”说着抱起女儿,递了过去。

  胡斐虽与他一见心折,但唯恐他是杀父仇人,恩仇之际,实所难处,待听他说自己父亲是他生平知交,心头一喜,双手接过女孩,只见她约莫六七岁年纪,但生得甚是娇小,抱在手里,又轻又软,淡淡星光之下见她合眼睡着,呼吸低微,嘴角边露着一丝微笑。

  锺氏三雄见胡斐也在此处,又与苗人凤如此对答,心中都感奇怪。苗人凤撕下一块衣襟,包在眼上,双手负在背后 ,低沉着嗓子道:“无耻奸贼,一齐上吧。我女儿睡着了,可莫大声吵醒了她。”锺兆英踏上一步,怒道:“苗大侠,当年我徒儿死在你手下,我兄弟来跟你算帐,后来得知我徒儿觊觎别人利器,行止不端,死有应得,这事还得多谢你助我清理门户。”苗人凤“哼”了一声,道:“说话小声些,我听得见。”锺兆英怒气更增,大声道:“只是那时你腿上受伤,我三兄弟仍非敌手,心中不服,苦练了八年武功之后,今日再要来讨教。在途中得悉有奸人要对你暗算,我兄弟兼程赶来,要请你提防。眼下奸人已去,你肯不肯赐教,但凭于你,何以口出恶言?又何以自缚双眼,难道我锺氏三雄如此不肖,你连一眼都不屑看么?还是你自以为武功精绝,闭着眼睛也能打败我三兄弟?”苗人凤听他语气,似乎自己双目中毒之事,他并不知情,沉着嗓子道:“我眼睛瞎了!”

  锺兆英大惊,颤声道:“啊唷,这可错怪了你苗大侠,我兄弟苦练八年,武功也没什么长进,跟你讨教之事,那不用提了。你可知韦陀门有个名叫刘鹤真之人吗!适才你打走的人中,并没他在内。此人一两日内,定会来访。苗大侠你眼睛不便,此人来时,务须小心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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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4#
 楼主| 发表于 2012-8-9 21:35:21 | 只看该作者 标记书签
  胡斐插口说道:“锺大爷,那刘鹤真下毒之事,你当真不知情么?”锺兆英道:“你跟苗大侠到底是友是敌?咱们要阻截那刘鹤真,你何以反而极力助他?”胡斐道:“此事说来惭愧,其中原委曲折,小弟也弄不明白。好在那刘鹤真已给小弟擒住,压在后面井中。咱们一问便知端的。”转头问苗人凤道:“锺氏三兄弟到底是好人,还是坏人?”

  锺兆文冷冷地道:“我们既不行侠仗义,又不济贫助孤,算什么好人?”苗人凤道:“锺氏三雄并非卑鄙小人。”三兄弟听了苗人凤这句品评,心中大喜,当真是一言之褒 ,荣于华衮。三张丑脸都是显得又喜欢又感激。

  兆文、兆能兄弟俩绕到屋后,抬开井上的水缸,喝道:“跳上来吧!”只听得井中哼哼唧唧,竟有两个人的声音,砰的一响,又是拍的一声,还夹着稀里哗啦的水声,那两人似乎正在拚命相斗。在这井中一个人转折都是不便,两人竟挤着互殴,狼狈之情,可想而知。锺兆文将井边的吊桶垂了下去,喝道:“抓住吊桶。我吊你们上来。”觉得绳上一紧,下面已经抓住,于是使劲收绳,果然湿淋淋的吊起两人。刘鹤真脚未着地,一掌便向另一人拍了过去。那人武功不及他,在井中已吃了不少苦头,给他按着喝饱了水,已然昏昏沉沉。锺兆文眼见这一掌能致他死命,忙伸手格开。锺兆能一对判官笔分点两人后心,喝道:“要命的便不许动。”兄弟俩将两人抓到屋中。这时胡斐已将那女孩交回给苗人凤,点亮了烛台。卧室中烧得一塌胡涂,满地是水,竟无立足之处。苗人凤将女儿放在厢房中自己床上,回身出来时,锺氏兄弟已将刘鹤真和另一人抓到。苗人凤轻轻叹了口气,说道:“‘韦陀双鹤’的名头,我二十多年前便已听到过。刘师兄和万师兄两位,江湖上的声名并不算坏啊。”刘鹤真道:“苗大侠,我上了奸人的当,追悔莫及。你眼睛的伤重么?”锺氏三兄弟一齐“啊”的一声。他们不知苗人凤眼睛受伤,原来还只适才之事。苗人凤不答,向那使刀之人说道:“你是田归农的弟子吧?天龙门的武功也学到七成火候了。”那人吓得魂不附体,突然双膝跪倒,连?叩头,说道:“苗大侠,小人是受命差遣,概不由己,请你老人家高抬贵手。”猛地里“哇、哇”两声,吐出几口水来。刘鹤真骂道:“奸贼,你骗得我好苦!”扑上去又要动手。锺兆英伸手一拦,道:“有话好好说,到底是怎地?”刘鹤真也是武林中的成名人物,只因上了别人的大当,这才气急败坏,难以自制,给锺兆英这么一拦,想起自己既做了错事,又给人抛在井里,弄得如此狼狈,实是生平的奇耻大辱,眼前一黑,颓然坐倒在地,说道:“罢了,罢了!苗大侠,真正对你不住。”苗人凤道:“一个人一生之中,不免要受小人的欺骗,那又算得了什么?定是这人骗你来送信给我了。”他双目中毒,显已瞎了,说话却仍是如此轻描淡写,胡斐和锺氏兄弟等都好生佩服,均想如此定力,人所难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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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5#
 楼主| 发表于 2012-8-9 21:35:22 | 只看该作者 标记书签
  刘鹤真道:“这人我是在衡阳枫叶庄上识得的。他自称名叫张飞雄,说以前受过万师弟的恩惠,得知万师弟的死讯后十分难过,赶来吊丧。”苗人凤道:“万鹤声老师死了?”刘鹤真道:“是啊。我见这姓张的说话诚恳,他又着意和我结纳,也就没起疑心,两人结伴北上。他在途中见到锺氏三雄,显得很是害怕,当晚在客店中我和他同室而睡,听得他说起梦话来,说什么这封信若不送到,便害了无数仁人义士的性命。我想此事不能袖手旁观,便用言语探问。他说:‘刘老师,我见你跟朝廷的侍卫为难,大是英雄豪杰,这话也不用瞒你。’于是取出一封信来,说必须送到金面佛苗大侠手中,请他出手相救,否则有几十位义士要给朝廷害死。”

  苗人凤不置一词。刘鹤真续道:“这姓张的奸贼又说,锺氏三雄与苗大侠有仇,定要设法截阻。他不是锺氏三雄的敌手:请我相助一臂之力。我想这件事义不容辞,当下一力承当。但途中和锺氏三雄一交手,我这老儿还是栽了筋斗。后来内人王氏赶到相助 ,仍是不敌。也是事当凑巧,在湘妃庙中遇上了这位小兄弟。我在枫叶庄上曾得他之助,后来又见他连显身手,武功实在高强,于是我夫妇假装受伤,安排机关,请他阻挡锺氏三雄,这位小兄弟果然上了我的当,我却又上了这奸贼的当。”说着圆睁双目,髭须翘动,气愤难平。胡斐默想经过,心道:“这人的话倒似不假,原来我和袁姑娘一路上之事,有许多都给他瞧见了。”想到此处,脸上微微一热,瞥眼见到桌上放着的三件兵刃,问道:“那你拿了锺氏三雄的兵刃,又来干么?”

  刘鹤真道:“锺氏三雄前来寻仇,苗大侠未必知道。我先行给他报个讯息,教他好有所防备。送这兵刃前来,是取信的意思。至于我说这信是锺氏兄弟送来,那是说给你小兄弟听的。我知你紧紧跟随在后,怕你不利于我,这么一说,盼你心中疑惑难明,便不会贸然动手,反正苗大侠一看信便知端的,岂知,岂知… ”胸口气塞,再也说不下去了。

  锺兆英道:“我兄弟无意之中,听到了这姓张的奸谋,又见刘老师跟他鬼鬼崇崇,定是要来暗算苗大侠,是以全力阻截,想不到中间尚有这许多过节。苗人侠,你眼睛怎么受的伤?”苗人凤不答,将蒲扇般的大手挥了挥,道:“过去之事,那也不用提了。”胡斐眼光四下扫动,要找他撕破的信笺,果见两片破纸尚在屋角落中,有一半已被浸湿。他怕纸上尚有剧毒,不敢走近,放眼望去,见纸上只有寥寥三行字,每个字都有核桃大小。他眼光在两片破纸上扫来扫去,见那信写道:“人凤我兄:令爱资质娇贵。我兄一介武夫,相处甚不合宜,有误令爱教养。兹命人相迎,由弟抚养可也。弟田归农顿首。”想苗人凤对这女儿爱逾性命,田归农拐诱了他妻子私奔,这时竟然连女儿也想要了去,叫他如何不怒?自然顺手撕信,毒药暗藏在信笺的夹层之中,信笺一破,立时飞扬,再快的身手也是躲闪不了。田归农这一条计策,也可算得厉害之极了。胡斐回想昔年在商家堡中所见苗人凤、苗夫人、苗家小女孩以及田归农四人之间的情状,恨不得立时去找到田归农,将他一刀杀了。刘鹤真越想越气,喝道:“姓张的,你便是奉了师命,要暗算苗大侠,自己送信来便是了,何以偏偏瞧上了我姓刘的?”张飞雄嗫嚅道:“我怕… 怕苗大侠瞧破我是天龙门弟子,有了提防… 又害怕… 害怕苗大侠的神威… ”刘鹤真恨恨地道:“你怕万一奸计败露,逃走不及。好小子,好小子!”他转头向苗人凤道:“苗大侠,我向你讨个情,这小子交给我!”苗人凤缓缓地道:“刘老师,这种小人,也犯不着跟他计较。张飞雄,这院子中还有你的两个同伴,受伤都不算轻,你带了他们走吧,你去跟你师父说… ”他寻思要说什么话,沉吟半晌,挥手道:“没什么可说的,你走吧!”张飞雄只道这次弄瞎了苗人凤双眼,定是性命难保,岂知他宽宏大量,竟然并不追究,当真是大出意料之外,心中感激,当即跪倒,连?磕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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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6#
 楼主| 发表于 2012-8-9 21:35:23 | 只看该作者 标记书签
  他同来一共四人,原想乘苗人凤眼瞎后将他害死,再将他女儿劫走,哪料到竟有胡斐这样一个好手横加干预,使他们的毒计只成功了第一步。给胡斐摔入卧室、遍身鳞伤那人已乘乱逃走 ,另外给苗人凤用三节棍及拳力打伤的两人却伤势极重,一个晕着兀自未醒,一个低声呻吟,有气无力。刘鹤真寻思:“苗人凤假意饶这三人,却不知要用什么毒计来折磨他们?”他久历江湖,曾见许多人擒住敌人后不即杀死,要作弄个够,使敌人痛苦难当,求生不得,求死不能,这才慢慢处死。只见张飞雄扶起受伤的两个师弟,一步步走出门外,逐渐远去,苗人凤始终没有出手,眼见三人已隐没在黑暗之中,忍不住说道:“苗大侠,可以捉回来啦,那姓张的小子手脚滑溜,再放得远,只怕当真给他走了!”苗人凤淡档的道:“我饶他们去了,又捉回来作甚?”他微微一顿,说道:“他们和我素不相识,是别人差使来的。”

  刘鹤真又惊又愧,霍地站起身来,说道:“苗大侠,我刘鹤真素不负人,今日没生眼珠,累你不浅。”左手一抬,食指中指伸出,戳向自己的眼睛。

  胡斐忙抢过去,伸手想格,终究迟了一步,只见他直挺挺地站着,脸上两行鲜血流下,已然自毁双目。锺氏兄弟大惊,一齐站起身来。苗人凤道:“刘老师何苦如此?在下毫没见怪之意。”刘鹤真哈哈一笑,手臂一抖,大踏步走出屋门,顺手在道旁折了一根树枝,点着道路,径自去了。过不多时,只听一个女子声音惊呼起来,却是他的妻子王氏。屋中五人均觉惨然,万料不到此人竟然刚烈至此。苗人凤只怕胡斐也有自疚之意,说道:“小兄弟,你答应照顾我的女儿,可别忘了。”胡斐知他心意,昂然道:“做错了事,应当尽力设法补救。刘老师自毁肢体,心中虽安,却不免无益于事。”锺兆英叹道:“不错!但这位刘老师也算得是一位响当档的好汉子!”

  五人相对而坐,良久不语。过了好一会,胡斐道:“苗大侠,你眼睛怎样?再用水洗一洗吧!”苗人凤道:“不用了,只是痛得厉害。”站起身来 ,向锺氏三雄道:“三位远来,无以待客,当真简慢得紧。我要进去躺一躺,请勿见怪。”锺兆英道:“苗大侠请便,不用客气。”三人打个手势,分在前门后门守住,只怕田归农不肯就此罢手,又再派人来袭。胡斐手执烛台,跟着苗人凤走进厢房,见他躺上了床,取被给他盖上。那小女孩在里床睡得甚沉,这一晚屋中吵得天翻地覆,她竟始终不知。胡斐正要退出,忽听脚步声响,有人急奔而来。锺兆能喝道:“好小子,你又来啦!”接着当的一声,兵刃相交。张飞雄的声音叫道:“我有句话跟苗大侠说,实无歹意。”锺兆能低声道:“苗大侠睡了,有话明天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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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7#
 楼主| 发表于 2012-8-9 21:35:24 | 只看该作者 标记书签
  张飞雄道:“好,那我跟你说。苗大侠大仁大义,饶我性命,这句话不能不说。苗大侠眼中所染的毒药,乃是断肠草的粉末,是我师父从毒手药王那里得来的。小人一路寻思,若是求毒手药王救治,或能解得。我本该自己去求,只不过小人是无名之辈,这事决计无力办到。”锺兆能“哦”的一声,接着脚步声响,张飞雄又转身去了。

  胡斐一听大喜,从厢房飞步奔出,高声问道:“这位毒手药王住在哪里?”锺兆英道:“他在洞庭湖畔隐居,不过……不过……”胡斐道:“怎么?”锺兆英低声说道:“求这怪人救治,只怕不易。”胡斐道:“咱们好歹也得将他请到,他要什么便给他什么。”锺兆英摇头道:“便难在他什么也不要。”胡斐道:“软求不成,那便蛮来。”锺兆英沉吟不语。胡斐道:“事不宜迟,小弟这便动身。三位在这里守护,以防再有敌人前来。”他奔回厢房,向苗人凤道:“苗大侠,我给你请医生去。”苗人凤摇头道:“请毒手药王么?那是徒劳往返,不用去了。”胡斐道:“不,天下无难事!”说着转身出房,道:“三位锺爷,这位药王叫什么名字?他住的地方怎么去法?”锺兆文道:“好,我陪你走一遭!他的事咱们路上慢慢再说。”对兆英、兆能二人道:“大哥,三弟,你们在这里瞧着。”锺兆英、兆能两人脸上微微变色,均有恐惧之意,随即同声说道:“千万小心。”事在迫切,胡锺两人展开轻身功夫,向北疾奔。天明后在市集上各买了一匹马,上马急驰。





第九章 毒手药王

  两人都知苗人凤这次受毒不轻,单单听了那“断肠草”三字,便知是厉害之极的毒药,眼睛又是人身最娇嫩柔软的器官,纵然请得名医,时候一长,也必无救,因此早治得一刻便好一刻。两人除了让坐骑喝水吃草之外,不敢有片刻耽搁,沿途买些馒头点心,便在马背上胡乱吃了充饥。如此不眠不休的赶路,锺胡两人武功精湛,虽然两日两晚没睡,尽自支持得住,胯下的坐骑在途中已换过两匹,但这一日赶下来,也已脚步踉跄,眼见再跑下去,非在道上倒毙不可。锺兆文道:“小兄弟,咱们只好让牲口歇一会儿。”胡斐应道:“是!”心道:“倘若我骑的是袁姑娘那匹白马,此刻早已到了洞庭湖畔了。”一想到袁紫衣,不自禁探手入怀,抚摸她所留下的那只玉凤,触手生温,心中也是一阵温暖。两人下马,坐在道旁树下,让马匹吃草休息。锺兆文默不作声,呆呆出神,皱起了眉头。胡斐知道此行殊无把握,问道:“锺二爷,那毒手药王到底是怎样一个人物?”锺兆文不答,似乎没听见他的说话,过了半晌,突然惊觉,道:“你刚才说什么!”胡斐见他心不在焉,知他是挂念苗人凤的病况,暗想此人虽然奇形怪状,难为他很够义气,本来与苗人凤结下了梁子,这时竟不辞烦劳的为他奔波,想到此处,不禁脱口而出:“锺二爷,昨天多有得罪,真是惭愧得紧。晚辈要是早知三位如此仗义,便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冒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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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8#
 楼主| 发表于 2012-8-9 21:35:25 | 只看该作者 标记书签
  锺兆文咧开阔嘴,哈哈一笑,道:“那算得什么?苗大侠是响当档的好汉,我三兄弟倘若见危不救,那还是人么?小兄弟你自己又何尝不是如此?我兄弟和苗大侠虽没交情,总还有过一面之缘,你可跟他见都没见过呢。”

  其实数年之前,胡斐在商家堡中曾见过苗人凤一面,只不过胡斐知道这事,苗人凤却在当时就对那个黄黄瘦瘦的小厮视而不见。更早些时候,在十八年之前,胡斐生下还只一天,苗人凤在河北沧州的小客店中也曾见过他,这件事苗人凤知道,胡斐可不知道。但苗人凤哪里会知道:十八年前那个初生婴儿,便是今日这个不识面的少年英雄?

  锺兆文又问:“你刚才问我什么?”胡斐道:“我问那毒手药王是怎么样的人物?”锺兆文摇摇头道:“我不知道。”胡斐奇道:“你不知道?”锺兆文道:“我江湖上的朋友不算少了,可是谁也不知毒手药王到底是怎么样的人物。”胡斐好生纳闷,心想:“我只道你必定知晓此人的底细,否则也可向那张飞雄打听个明白。”锺兆文猜到了他心意,说道:“便是那张飞雄 ,也未必便知。不,他一定不会知道的。”胡斐“啊”了一声,不再接口。

  锺兆文道:“大家只知道,这人住在洞庭湖畔的白马寺。”胡斐道:“白马寺?他住在庙里么?”锺兆文道:“不,白马寺是个市镇。”胡斐道:“想是他隐居不见外人,所以谁都没见过他。”锺兆文又摇头道:“不,有很多人见过他。正因为有人见过,所以谁也不知他是怎么样的人物,不知他是胖还是瘦,是俊是丑,是姓张还是姓李。”

  胡斐越听越是胡涂,心想既然有很多人见过他,就算不知他姓名,怎会连胖瘦俊丑也不知道?

  锺兆文道:“有人说毒手药王是个相貌清雅的书生,高高瘦瘦,像是个秀才相公。有人却说毒手药王是个满脸横肉的矮胖子,就像是个杀猪的屠夫。又有人说,这药王是个老和尚 ,老得快一百岁了。”他顿了一顿,说道:“还有人说,这药王竟然是个女人,是个跛脚驼背的女人。”

  胡斐满脸迷惘,想笑,却又笑不出来。

  锺兆文接着道:“这人既然号称药王,怎么会是女人?但说这话的是江湖上的成名人物,德高望重,素来不打谎语,不由得人不信,可是那些说他是书生、是屠夫、是和尚的,也都不是信口雌黄之辈,个个言之凿凿。你说奇不奇怪?”胡斐当离开苗家之时,满怀信心,料想只要找到那人,好歹也要请了他来治伤,至不济也能讨得解药,此时听锺兆文这么一说,一颗心不由得沉了下去,是怎么样一个人也无法知道,却又找谁去?转念一想,说道:“是了!这人一定擅于化装易容之术,忽男忽女,忽俊忽丑,叫人认不出他的真面目来。”锺兆文道:“江湖上的朋友也都这么说,想来他使毒天下无双,害得人多,结仇太广,因此躲躲闪闪,叫人没法找他报仇。但奇怪的是,他住在洞庭湖畔的白马寺,却又不是十分偏僻之处,要寻上门去,也算不得怎么为难。”胡斐道:“这人用毒药害死过不少人么?”锺兆文悠然出神,道:“那是没法计算的了。不过死在他手下的人,大都自有取死之道,不是作恶多端的飞贼大盗,便是仗势横行的土豪劣绅,倒没听说有哪一个侠义的死在他的手下。但因他名声太响,有人中毒而死,只要毒性猛烈,死得奇怪,这笔帐便都算在他头上,其实大半未必便是他害的。有时候两个人一南一北,相隔几千里,同时中毒暴毙,于是云南的人说毒手药王到了云南,辽东的人却说药王在辽东出没。这么一宣扬,这个人更是奇上加奇了。近来已好久没听人提到‘毒手药王’四字,想不到苗大侠的中毒竟会和他有关。唉,既是此人用的药,只怕……只怕……”说到这里,不住摇头。胡斐心想此事果然极难,不知如何着手是好。锺兆文站起身来,道:“咱们走吧!小兄弟,有一件事你千万记住,一到了白马寺,在离药王庄三十里之内,可千万不能喝一口水,不能吃一口东西,不管饥渴得怎么厉害,总之不能让一物进口。”胡斐见他说得郑重,当即答应,猛地想起,当他陪着自己离开苗家之时,锺兆英和锺兆能脸上都是不但担忧,简直还大有惧色,想来那药王的“毒手”定是非同小可,以致像锺氏三雄那样的人物,胆敢向“打遍天下无敌手”苗人凤挑战,一听到“毒手药王”的名字却是心惊胆战。自己不知厉害,真把天下事瞧得太过轻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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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2-8-9 21:35:26 | 只看该作者 标记书签
  他过去牵了马匹,说道:“咱们不过是邀他治病,或是讨一份解药,对他并无恶意。他最多不肯,那也罢了 ,何必要害咱们性命?”锺兆文道:“小兄弟,你年纪还轻,不知江湖上人心险诈。你对他虽无恶意,但他跟你素不相识,怎信得你过?眼前便是一个例子,刘鹤真对苗大侠绝无歹意,却何以弄瞎了他的眼睛?”胡斐默然。锺兆文又道:“何况这毒手药王仇家遍天下,许多跟他毫没干系的毒杀也都算在他的帐上。焉知你不是他仇家的子弟?此人生性多疑,出手狠毒,否则‘药王’之上,何以又加上‘毒手’两字?这个惊心动魄的外号,难道是轻易得来的么?”

  胡斐点头道:“锺二爷说的是。”锺兆文道:“你若看得起我,不嫌我本领低微,那便兄弟相称,别爷不爷的,叫得这么客气。”胡斐道:“你是前辈英雄,晚辈……”锺兆文拦着他的话头,大声道:“呸,呸!小兄弟,不瞒你说,我三兄弟跟你交手之后,佩服你得紧。若你不当我朋友,那便算了。”胡斐也是个性子直爽之人,于是笑着叫了声:“锺二哥。”锺兆文很是高兴,翻身上了马背,道:“只要这两头牲口不出岔子,咱们不用天黑便能赶到白马寺。你可得记着我话,别说不能吃喝,便是摸一摸筷子,也得提防筷子上下了剧毒,传到你的手上。小兄弟,你这么年纪轻轻,一身武功,若是全身发黑,成了一具僵尸,我瞧有点儿可惜呢!”胡斐知他这话倒不是危言耸听,瞧苗人凤只撕破一封信,双眼便瞎,现下走入毒手药王的老巢,他哪一处不能下毒?心想锺兆文也是武林中的成名人物,决非胆怯之徒,他说得如此厉害,显见此行万分凶险,确是实情。他明知险恶,还是义不容辞地陪自己上白马寺去,比之自己不知天高地厚的乱闯,更是难得了。

  两匹马休息多时,精力已复,申牌时分到了临资口。两人让坐骑走一程,跑一程,不多时已到了白马寺镇上。镇上街道狭窄,两人深怕碰撞行人,多惹事端,于是牵了马匹步行。锺兆文脸色郑重,目不斜视,胡斐却放眼瞧着两旁的店铺。将到市梢时,胡斐见拐弯角上挑出了药材铺的膏药幌子,招牌写着“济世堂老店”,心念一动,解下腰间单刀,连着刀鞘捧在手中,说道:“锺二……哥,你的判官笔也给我。”锺兆文一怔,心想到了白马寺镇,该当处处小心才是,怎地动起刀刃来啦?但想镇上必有药王的耳目,不便出口询问,于是从腰间抽出判官笔,交了给他,低声道:“小心了,别惹事!”胡斐点了点头,走到药材铺柜台前,说道:“劳驾!我们二人到药王庄去拜访庄主,不便携带兵器,想在宝号寄放一下,回头来取。”坐在柜台后的一个老者听了,脸露诧异之色,问道:“你们去药王庄?”胡斐不等他再说什么,将兵器在柜台上一放,双手一拱,牵了马匹便大踏步出镇。两人到了镇外无人之处,锺兆文大拇指一翘,说道:“小兄弟,这一手真成。锺老二服了你啦,真亏你想得出。”胡斐笑道:“硬着头皮充好汉,这叫做无可奈何。”原来他想这镇上的药材铺跟药王必有干连,将随身兵器放在店铺之中,店中定会有人赶去报讯,那便表明自己此来绝无敌意。虽然空手去见这么一个厉害角色,那是凶险之上又加凶险,但权衡轻重,这个险还是大可一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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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2-8-9 21:35:27 | 只看该作者 标记书签
  见西首一座小山之上,有个老者手持药锄,似在采药。胡斐见这人形貌俊雅,高高瘦瘦,是个中年书生 ,心念一动:“难道他便是毒手药王?”于是上前恭恭敬敬的一揖,朗声说道:“请问相公,上药王庄怎生走法?晚辈二人要拜见庄主,有事相求。”那人对胡锺二人一眼也不瞧,自行聚精会神的锄土掘草。胡斐连问几声,那人始终毫不理会,竟似聋了一般。胡斐不敢再问,锺兆文向他使个眼色,两人又向北行。闷声不响地走出一里有余,胡斐悄声道:“锺二哥,只怕这人便是药王,你瞧怎么办?”锺兆文道:“我也有几分疑心,可万万点破不得。他自己若不承认,而咱们认出他来,正是犯了他的大忌。眼前只有先找到药王庄,咱们认地不认人,那便无碍。”说话之时,曲曲折折又转了几个弯,只见离大路数十丈处有个大花圃,一个身穿青布衫子的村女弯着腰在整理花草。胡斐见花圃之后有三间茅舍,放眼远望,四下别无人烟,于是上前几步,向那村女作了一揖,问道:“请问姑娘,上药王庄走哪一条路?”那村女抬起头来,向着胡斐一瞧,一双眼睛明亮之极,眼珠黑得像漆,这么一抬头,登时精光四射。胡斐心中一怔:“这个乡下姑娘的眼睛,怎么亮得如此异乎寻常?”见她除了一双眼睛外,容貌却是平平,肌肤枯黄,脸有菜色,似乎终年吃不饱饭似的,头发也是又黄又稀,双肩如削,身材瘦小,显是穷村贫女,自幼便少了滋养。她相貌似乎已有十六七岁,身形却如是个十四五岁的幼女。

  胡斐又问一句:“上药王庄不知是向东北还是向西北?”那村女突然低下了头,冷冷地道:“不知道。”语音却甚是清亮。锺兆文见她如此无礼,脸一沉,便要发作,但随即想起此处距药王庄不远,什么人都得罪不得,哼了一声,道:“兄弟,咱们去吧,那药王庄是白马寺大大有名之处,总不能找不到。”胡斐心想天色已经不早,若是走错了路,黑夜之中在这险地到处瞎闯,大是不妙,左近再无人家可以问路,于是又问那村女道:“姑娘,你父母在家么?他们定会知道去药王庄的路径。”那村女不再理睬,自管自的拔草。

  锺兆文双腿一夹,纵马便向前奔,道路狭窄,那马右边前后双蹄踏在路上,左侧的两蹄却踏入了花圃。锺兆文虽无歹意,但生性粗豪,又恼那村女无礼,急于赶路,也不理会。胡斐眼见近路边的一排花草便要给马踏坏,忙纵身上前,拉住缰绳往右一带,说道:“小心踏坏了花草。”那马给他这么一引,右蹄踏到了道路右侧,左蹄回上路面。锺兆文道:“快走吧,在这儿别耽搁啦!”说着一提缰绳,向前驰去。胡斐自幼孤苦,见那村女贫弱,心中并不气她不肯指引,反生怜悯之意,心想她种这些花草,定是卖了赖以为活,生怕给自己坐骑踏坏了,于是牵着马步行过了花地,这才上马。那村女瞧在眼里,突然抬头问道:“你到药王庄去干么?”胡斐勒马答道:“有一位朋友给毒药伤了眼睛,我们特地来求药王赐些解药。”那村女道:“你认得药王么?”胡斐摇头说道:“我们只闻其名,从来没见过他老人家。”那村女慢慢站直了身子,向胡斐打量了几眼,问道:“你怎知他肯给解药?”胡斐脸有为难之色,答道:“这事原本难说。”心中忽然一动:“这位姑娘住在此处,或者知道药王的性情行事。”于是翻身下马,深深一揖,说道:“便是要请姑娘指点途径。”这“指点途径”四字,却是意带双关,可以说是请她指点去药王庄的道路,也可说是请教求药的方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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