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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宋名家词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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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轻飘
前几天一直想看这部书,一直没去找,今天弄到这部书的三个不同版本,开明书店民国廿三年初版三十年八月四版;上海古典文学出版社1956年五月第一版;中华书局上海编辑所编辑中华书局出版1962年9月新1版。其中后两个版本除了版权页不一样之外,内容完全一样,全书326页。定价均为1.1元。古典文学社一印量为1万册,中华为3万册。开明版定价一元二角,317页。
著作方式由开明的龙沐勋辑变为后来的龙榆生编辑。开明版前有自序,后两本删之。古典版有后记一则。
在内容方面也有相当差异。第一,选词方面,开明版唐五代词十五家九十首,宋词二十六家三百八十首,另附金人一家元好问十九首。
古典社版唐五代词二十五家一百四十三首,宋词六十九家五百六十五首。
具体,开明版选唐人温庭筠十五首、皇甫松四首、韋莊十三首、薛昭蘊四首、牛嶠二首、牛希濟二首、歐陽炯三首、顧瓊四首、孫光憲五首,鹿虔扆一首、李珣二首、南唐後主十六首、馮延巳十二首、張泌四首。對照後版,的確有較大增刪。
自序文字頗有趣味,回頭再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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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weeti
中国的学者里,我痴迷的有那么三五人,龙榆生先生是其一,能与龙先生并列的还有一个吕思勉。然后下来也许还能有王利器,再有蒙文通……想想,就好开名人大会了。
其实也都不是什么名人,说来都是生疏的名字。他们这等人没有入得了时兴的大作,也没有犯得上批判的忌讳。是历史课本的书眉页脚上手写的铅笔字,到再版的时候就会消失。总会记得,因为不忍心。再譬如会做古小说钩沉的鲁迅,擅写西南马帮的艾芜,或者把19世纪批判现实主义与明清章回小说融会的李劼人(他还做过遗老风格的成都市市长,有一院漂亮的芭蕉树),因为没有一心要捧红他们的当代红人,所以也就渐渐地淡出。淡出也没什么不好,电影里淡出的镜头是诗情画意的表示,总比一味阴冷的长镜头要好,譬如季羡林,仿佛一出漫无结束的长篇悲情电视剧,乏味到后来连广告也没人愿意来插播了。
又或者捧也是捧不红的吧。连张爱玲也说“张爱玲五详红楼梦,众看官三弃海上花”,所以私淑只是私淑,谁心里都有一根隐秘的弦,弹拨得响也只是于我心有戚戚焉。
可是我之知道龙榆生却是因为当代的一个红人。说来那时候我年纪小,不晓得分别好坏,也曾迷恋过汪晖:汪在文章里忆及扬州师院的青涩年代,有一个章石承先生是他的导师,且似乎王小盾也与那章先生有些师承的关系——看看,都是现今炙手可热的人物。却说章石承正是龙榆生先生的弟子。汪的文章里隐约也提到了龙先生与南京中央政府的关系,却不说明白,只说那龙先生身后连名字也不敢示人,墓碑上只刻着“九江龙七”。那九江也不是他祖籍,是夫人的乡里。沦落到这田地,且是文人,总难免叫人同生身世之感。汪文中也述及在龙先生墓前矗立神伤——文人,但凡被卷上了风头浪尖,多少也排遣不去些忧惧,因此那时节的汪一定是有些真心的。所以,汪晖是可以原谅的,顺带着我也原谅了自己的曾受蛊惑。
龙榆生的词学现在也不大出名。我常常读的这本唐宋名家词选,选词手法好,注释简而不约。且虽他自己填的多是婉约一派,却也大是推崇豪放派的作品。这样说来说去我也觉得似乎不妥,没有说服力。只是那流传最广的宋词三百首,一无章法,二无注解,选词的疆村是大名士大遗老,当时的风流人物穷途末路,老来无所依,批词的砚是授给了三十不到的龙榆生。先先后后多幅授砚图是一时代的佳话。也是一时代最末的佳话吧。师承这件事情,早已经不见重视了。
总是发牢骚是不好的,做人要有审美的态度。要不是这本词选,大约我也不会认真读到白居易那几首忆江南,真有词味的是“山寺月中寻桂子,郡亭枕上看潮头。”连带着想起岳飞的“特特寻芳上翠微”,虽是诗,却也脱不了词味。词比诗更有叙事性,一阕词里绵延不去的是一个情事。只是欲说还休。诗是从古诗十九首,一直是抒情,对宏大的人生主题发议论,或者心有余恨。但诗经却又不同,“我心匪石,不可转也。我心匪席,不可卷也。”是对人哀哀地诉求,反复唱着那句“忘记你我做不到”;又譬如“投我以木桃,报之以琼瑶。匪报也,永以为好也!”则是无以为报,以身相许的表白,古今传奇里随手都是的段子。
词又是最讲体面的,诗可以打油,曲到了今天人多只晓得那“铜豌豆”的无赖。词最多是词牌里有下里巴人的遗迹,也不多只是“丑奴儿”“鸭头绿”,连“菩萨蛮”也因为“杨柳小蛮腰”而不陋也不俗了。且说到词牌,也是最感伤的,凡是离乱的时世,却要唱“定风波”,凡是同心而离居的,却定要填一阕“点绛唇”。但有时候却又现实得不怜惜自己,我最爱是《破阵子》,“醉里挑灯看剑”是等着人问“尚能饭否”却等不到了,只好半夜里仗着酒胆想象魔兽世界,接受老泪纵横的结局才是聪明吧,总比“不信比来长下泪,开箱验取石榴裙”却还只遇到冷眼要可靠。
再有“相见欢”和“永遇乐”,我喜欢是前者,因为更口语一些,又因为后面那个总容易联想到“长乐未央”,不是好兆头。语言有就是巫术,要小心不要给自己给生活念了咒语。但对于强悍的人来说,也无所谓,因为不是我要听生活的,是生活要听我的。那么只要相见就一定是欢欣鼓舞,惟有见也见不到是最糟糕。
龙榆生先生是喜欢李煜的,这其实也是废话,因为只要按着规矩来,读词就应喜欢他。以前觉得浪淘沙好,因那句“梦里不知身是客”有自觉的改正与调整的意思,有终于还是与现实相遇的解脱。只是昨天看到朋友文章要让一个曲子送到不可知的某处,祈愿“阴阳畅达,关津勿阻”,不见踪迹的故人与这清明的节气,总还是人生无常的局限。这局限也就是“无奈朝来寒雨晚来风”,就是“自是人生长恨水长东”。而没有局限,大概也就无所谓相见欢了吧。
拉拉杂杂说了些废话,其实是想在诗歌里找一个出口,奈何却找不到。既然在生活里面,那就是出不去的,况且,出去做什么呢?还在这世界上的人,有无限的感伤的可能性,对着具体生动的生活,或者变幻莫测不可认识的规则。诗也好,词也好,唐也好,宋也好,它们有各自的表达和突围,我只是想知道,哪里才能找到那个表达。而表达的需求总是不断滋生变化的,有时候甚至不是表达,只是一不小心,某根弦就被弹拨响了。是余音绕梁,也是莫名其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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