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也潇洒,死也豪迈的子尤在书中写道:“进了手术室,大夫们在我脚上打点滴,刺眼的等救灾头顶,他们让我再说点话,我就背起了when you are old 。事后想,我要是死在手术台上,那我光辉的一生干的最后一件事情就是背诗。”当然,死神不舍得带走子尤,手术成功了,恍惚中,子尤听到了妈妈在手术室外的呼唤。
对于得重病的人,书评中一向不能欢乐太多,好像正襟危坐才对得起他的疼痛。拿到子尤的这本书,已经有很多人说你一定要把握好尺度,别乱开玩笑。等看完书后,我还是觉得能放开讲,否则他会不高兴。如玩笑过分,等我哪天去见马克思,一定提两斤水果再去看看他。
2004年2月,外出,子尤14岁,站在天桥上对妈妈说,希望自己能拥有一个传奇的人生。一个月后,他的话就应验了。开始得重病,无法停止的恶化。可怕的不是死亡,是无能为力的过程。这让我想到小学时惨痛的动了两次包皮手术,第一次失败了,然后有了屈辱的第二次。那会儿小学,少不更事,老父还在旁鼓励我:“儿子,你要想着手术后学习成绩会变好就能挺住”。我竟然信了,像黄继光一样走进手术室,像司马迁一样抬了出来。等到第二次的时候,手术灯一亮,眼泪就再止不住。后来翻书发现,据说犹太人小孩一出生就要割包皮,这样会减少另一半很多妇科病,我常想以后结婚,会在新婚之夜,无限深情的对爱人倾诉,我对她爱得深沉。
说来惭愧,打小生得膘肥身健,鲜少得病,只能用此少得可怜的手术体验与其将心比心。子尤在书中鲜少提到痛苦的感觉,最多也是某年某月的某一天吐了,不能走路,仅此而已。我无法想象那是怎样的一种状态。他说:“这不是本讲治病经历的书,在这些文字中疾病倒为辅了。我要描写的,是一抹病房春色如何一洗黑暗凄婉”。我喜欢这个“春”字,这让我想到了老色鬼文怀沙,有次手术没有麻醉药,老汉硬是没叫一声做完,术后两位面容姣好的护士夸他厉害,老汉色迷迷的说,两位美女相伴,就是最好的麻醉药。
照此来看,子尤真是个小色鬼,喜欢的女生很多,不止一抹春色。如果不是因为生病,说不定是个小徐志摩。他会在某一天的早自习,突然觉得天朗气清,人们幸福安康,一时心情激动,对坐在前头学习的女生喊:“丁超,我真喜欢你”。这句话死拉硬拽的把我拉回那个年纪,拉回对爱情最简单的想象。像吴秀波说七十年代的爱情:我爱你,不是因为你有车,有房,而是那天下午阳光很好,你穿了件白衬衣。我喜欢他的多情与暂时的专一,都曾有过怀春的年纪,只有他敢叫嚣出来。我承认他可能分不清哪个是喜欢,哪个是爱情,但这些情感是支撑他活下去的希望。女生在他眼里是一个美丽的抽象,承载着他对任何美好事物的想象。所以会把缪斯之神,爱神等都想象成迷人的女性,没人愿把她们想成跑马的汉子威武雄壮。而似乎也只有女生,一张照片,一颦一笑,就能给人不食人间烟火的感觉,暂时忘记我们身在阴沟里。据说林徽因每次写作时,都要书桌对院前荷花,身穿一袭白色蕾丝花边长裙,静心凝神方才动笔。我每次认真敲字时,总错觉她正坐我旁边。
老实说,子尤的文笔有点酸,不如16岁的韩寒写《三重门》的老辣。但我极喜欢这种酸,像每一个正常的写字青年所度过的青涩时期,喜欢夸张情感,堆砌华丽的辞藻。这与学识无关,而有关年岁。像我高中那会儿自以为很浪漫的给老师写了首情诗,最后一句是“让彼此的泪流入对方的心里”。最近吃咸了的时候,总会想这个来开胃。年少时总怕不够,现在摸每个字都像用舌头舔自己的牙齿,有棱有角,不多不少。不过他是浪漫的,在手术室里,大夫在他脚上打点滴进行麻醉。让他再说点话看药效扩散程度,躺在手术床上的他,背叶芝的《when you are old》直到睡着。事后他想,要是死在手术台上,那光辉的一生干的最后一件事情就是背诗,真他妈帅。我还喜欢他的一段小诗:我只想变成一个安静的小胖熊,坐在山坡上,远远地看着你,让你吃新鲜的果子,听新鲜的和风,还有新鲜的人心,新鲜的空气。像顾城写出的句子。
也许他死了也好,他失去的是生命,我们失去的是青春。我还能预料到其后人生的每个阶段,都会与怅然若失、彷徨失措纠缠不清。我们活着,七情六欲需要满足,还要混红尘。学不了保尔柯察金,倒还真想学他。但愿结束时能如他一样满意自己生命,他说:我这一生生活得多生机勃勃,波澜壮阔;我每一秒钟都和上一秒种不一样;妈妈,我们幸运又幸福。
含笑九泉是最大的幸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