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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道博尔赫斯是读到一部叫做《哲学的邀请》中引用的他的话:“时间是一条把我卷走的河流,但我自己就是河流;时间是一只把我撕成碎片的老虎,但我自己就是老虎;时间是一团把我烧成灰烬的火,但我自己就是火。世界很不幸,是真实的;我很不幸,是博尔赫斯。后来读他的小说《小径分岔的花园》,说实话刚开始不知道写的是什么,读了几遍才领会到那么点意思。无意中发现了他的一本诗集《布宜诺斯艾利斯的激情》,翻了两篇,便开始喜欢上这个博学的老人了。
布宜诺斯艾利斯,这个城市有一个如诗般的名字,读起来就有一种和谐悦耳的节奏,一种绵长而婉转的美的感受,怎能不引起诗人的激情呢?更何况这是他出生、成长的地方,充满了许多美好的回忆。
在这本诗集中,诗人时而有一种只有一人、与影相伴的孤寂,时而又有一种无人打扰、独享清幽的娴静,也许这两种复杂的感受相交织正是诗人激情的来由。“伫中区以玄览,瞻万物而思纷”,想起《文赋》中的句子。黄昏,诗人站在城市的街角,目睹街巷如树般伸延。“宽阔的逆来顺受的街道”成了作者“生命的唯一音乐”,广场、街道、南城、拉雷科莱塔、坟墓、客厅、肉铺、城郊都成了他可以停留的空间,他甚至认为庭院将天空导入居室的甬道,成了沟通天与人的灵媒。他歌颂玫瑰、晚霞、晨曦、黄昏,认为“海洋是无法破译的古老语言”。布宜诺斯艾利斯如今融入了诗人的身体,是他“朦胧的命运,那些感觉至死才会消失”。这不禁让我想起了史铁生,想起了他的“地坛”,属于众人但却又只属于史铁生一个人的地坛,一个让残疾的生命重新找回活下去的勇气的天堂,这正于小城之于一个盲人。“没有我的凝注,它将荡然无存”,布宜诺斯艾利斯这个名字,这座城市,已经升华为作者心目中的一个完美的符号,一个可以畅想的凝注过去现在与未来的空间。
“我比我的影子更寂静,穿过纷纷扰扰的贪婪”,诗人仿佛是遗世独立的隐士,看着周遭的纷纷扰扰,以一颗淡泊的心面对一切,生活贫乏却充实,追求幸福、忍受痛苦;又仿佛一个心境高远的智者,以超脱的心态,找寻生命的真谛、死亡的价值。在他眼中,死亡不是一种终结,而是灵魂的渴望甜梦、木然和安宁。死亡是生命的暂时的酣睡,是激情退去后的恬淡。因为灵魂依附在时间、空间上,这将抽象、形而上的东西变成一种实质。灵魂存在,时间、空间、死亡也依旧存在。而生者正是占据了死者所失去的包括时间、空间的一切。博尔赫斯认为忘却是一定的,不要企图个人永垂不朽。其实生命是一种延续,你是别人的副本,别人就是你的永生,我们只是以不同的形式存在。所以不用畏惧死亡,死亡只是一种形式的交换。“恢弘、朦胧而又必然的死亡是一种永不蚀损的宝藏”。这是一种乐观主义精神。但诗人同时认为自己的身躯延续着家族的习俗、性情和忧愤,这或许也是一种无奈,一种不可逃避的承担。
博尔赫斯在序言中说“你成为这些习作的读者而我成为作者纯属不期而遇的巧合”,这和他对于好东西的理解不谋而合。他认为好东西不属于任何人,甚至也不属于他,而是属于语言或传统,因此他对“名”不屑一顾。而在我们看来,他的作品不只是博尔赫斯的,更是世界的,是全人类的,这正是他的伟大之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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