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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本古典俳句选 |
最新书评 共 7 条
陈小萌
其实这三个人摆一起没什么连贯性,因为都很有名吗?
读完整本最喜欢的倒是芜村的《涧水湛如蓝》:
牵牛花,
一朵深渊色。
还有:
梅雨不停下,
大河对面两户人家。
以及:
狐狸取乐水仙旁,
冷清月夜光。
也许有人嫌故作奇诡,对我来说倒是真趣味,我喜欢他这种大真实大虚幻。
一茶温和又软弱的文字,被他强烈的天真气质贯穿了,让人无法硬下心肠去不喜欢。对比之下,最难打动我的竟然是芭蕉,秋风般号哭的率性,淹没在重重对庄子与杜甫的化用之中,而且翻译不是很合我意,序里面说的好:“用白话和自由体,却能产生一种异国情调。它原来是一种外国诗呀!”在别处也不止一次见到类似的评议,但实际上所见的翻译往往还是文言古体,也许是这样更保险更习惯吧,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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晒太阳
日本的俳句较之中国的诗歌,倒有一句现成的话:“面甚似,恨薄;眼甚似,恨小;须甚似,恨赤;形甚似,恨短;声甚似,恨雌”。虽如此,俳句也还有它独特的魅力。就像我们说“词是诗余,曲是词余”,却并不因此废弃词曲。抓取瞬间的感受,是其所长。
《日本古典俳句选》这本小书收录了松尾芭蕉、与谢芜村和小林一茶的作品。虽说芭蕉是最富盛名的,我还是更偏爱芜村的华丽流畅和一茶的天真贫寒。枯淡最是难欣赏的,我并没有这样的境界。
但,还是容我慢慢胡诌来吧。
芭蕉:
看外文作品,翻译至为要紧。这本由林林老先生译的作品原是很好的,不过我以为还有几首可以商榷。
我并不通日文,不知道“信、达、雅”是怎样,只单从中文的感觉来说。
一首是芭蕉的名作(与其说是芭蕉的名作,不如说是代表日本俳句精神——清寂幽玄——的名作了)
林林先生的译法是:
“古池塘啊
青蛙跳入水声响”
我以为不如以前看过的另一译本:
“扑通一声
青蛙跳入古塘中”
“水声响”虽然点出了“响”,尚令人生隔雾看花之恨,不透。“扑通一声”,起句即如棒喝,教人一惊,可以悟了(第一次看时,是真的被吓到了,所以印象格外深刻)。
林林先生是先出画。一塘古池水。再徐入青蛙。平和是有的。或许是大雅的译法我不懂得欣赏吧,我爱这个:“扑通”,先出声镇住你(像京剧中名角在后台先一亮嗓,前面即晕倒一片戏迷。未语笑先闻,好不勾起人心里的痒痒肉);还在想是什么呢,他再展画卷给你——“青蛙跳入古塘中”,青蛙的跳跃急接上古塘的沉静,好。从音入画,是一折;由动至静,又是一折。两句之间即有大波澜,是会作文的办法。
另一首还是芭蕉的名作:
“何等尊贵
青叶嫩叶
在阳光下。”
林林先生译作:
“好辉煌
浓淡绿叶映日光。”
林林先生的译法不如前者感动我深。
四字一断,是诗经的形式,有种古雅强健的音韵感。“尊贵”也比“辉煌”好,天地大块的神圣,偏由这细嫩的树叶吐露,是“道在粪中”的灵光一现,更教人生出敬畏。“辉煌”,帝王的宫殿看来也是辉煌的,总是夕阳下浮着一层俗世的尘埃,热烘烘的。“尊贵”是金丝楠木的黑,“辉煌”是琉璃瓦的金光。一沉一浮,高下立见。整首看来,“青叶嫩叶”句取近景,“浓淡绿叶”句取远景,我私心更爱近切而细节的描写。
芭蕉的俳句,我喜欢的还有:
“树下鱼肉丝、菜汤上,
飘落樱花瓣。”
(林注:这里有鱼肉丝、菜汤的生活气息,显示出平民性)
“耍猴的,
杵洗猴子小袖衣。”
(林注:耍猴汉子来洗猴子的小袖衣,显得有点滑稽,也有点苦楚)
“菊后无他物,
唯有大萝卜。”
(林注:元稹诗:“秋丛绕菊似陶家,遍绕篱边日渐斜。不是花中偏爱菊,此花开后更无花。”……俳谐有平民性,在菊后提出萝卜来)
“路旁木槿花,
马儿一口吃掉它。”
(林注:陶渊明有“晨耀其华,夕已丧之”。白居易有“槿花一日自为荣”,李义山有“可怜荣落在朝昏”句,表示此花生命的短暂)
这几首都很有和风。鱼肉丝、菜汤;猴子小袖衣;大萝卜;马儿一口吃掉,都是于国文中再想不到会入诗的,它偏偏入了,还要嵌在高雅的东西旁:樱花瓣;菊;木槿花,真是别出心裁,令人激赏。林林先生注得也好。
还有不为和风而喜欢的句子:
“命也如是,
只有草笠下,
稍得些凉意。”
生命的严寒酷暑本来就多于良辰美景,是谁说:几分钟的快乐,赚我们一生?能得一点凉意,已要欣幸感恩。
日本古典作品受汉文学影响良多,由汉文学中化去的往往不如,以上带和风的除外——因为有了自己的声音,反而别致有趣。
芜村:
芜村的怪异俳句很有意思:
“狐狸变做公子身,
灯夜乐游春。”
让人想起《源氏物语》中那个浊世翩翩佳公子光源氏调笑夕颜的话:“我们两个总有一个是狐狸精的。权当我是狐狸精,这就迷惑你吧。”夜色缭乱,灯影阑珊,正是无人私语时。迷惑人抑或被迷惑,两个中总有一个是狐狸精的。难得吐露真言的光源氏这句话倒是不假。
“春将归去,
与汝同车,
低声细语。”
有一种缠绵柔媚,含思婉转。是多年后想起还会眉梢带笑眼底流波吧。只是车子在春光里驰去,与汝同车的低声细语,或是油壁车青骢马永结同心的誓言都难免沦为来日他人笔下不堪剪的烟花。想想不是不令人悲哀怅惘的。
其实芜村的俳句,并没有这层悲哀的含义,不过绚极反寂,看到绚烂,总会不由替他担心。
一茶:
一茶的俳句多有咏动物的,可能与他幼时孤苦,长大又贫寒有关吧——不是有这种说法么,太喜爱动物的人,是厌弃人世啊。一茶就曾吟过“蝴蝶远飞,似不企望这人间”的句子。
“猴子泪水湿舞扇。”
艰难地在人世间讨生活的人们,有时竟连哭都忘却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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傷心龍
送書是雅事。
潘子以前喜歡送書與人。曾經將賈平凹的《小石頭記》送了一位金剛老人,換來一筆「劍」字的泰山石刻。也是雅事。
潘子送的最痛快的就是《清貧思想》一書。寫那些日本的過去的雅客僧俗,留了一冊子淡雅清香的俳句。
昨天,我就在天津,竟找到了一本俳句的書。
薄薄的,不過百頁。
與俳句到也合拍,一樣格局短小,雅淡。
也不知道什麼時候喜歡上的俳句,許是因為本身格局就不大,做不得洪鐘大呂。
這本在天津的圖書批發市場買到一本小書——《日本古典俳句選》,曾經印了上萬冊,只是如今新鮮重印,想來印數不會太多,所以印冊都沒有表明。放在一家「讀者書屋」店內不注意的角落。幸好一眼看中,就生了根,長在心頭,揮不去了。
其實,而今的人大概不會怎麼有人在意這類小詩的。
《清貧思想》早早就說了,日本人面對奢華遍地的時候,怕錯過了傳統,怕丟失了質璞,所以寫了這麼一些篇章。而九十年代,我和潘子意外尋到的時候,電腦還沒有時興,股票還沒有盛行,汽車也只有在遙遠的美國,更不要說奢靡的各種皮包手機與服飾了。
只是,也就是那麼十年多一些日子,清貧而今已成了笑柄。
這冊俳句本來興衝衝買來,也是想成就雅事,送給南方的朋友。知道她喜歡古典意韻的詩詞,琴箏,俳句印象中也曾觸摸。
只是,翻開才覺得其中的翻譯並不入我意。
有了分別心,自然就無所在想了。
儘管作者林林據說是研究俳句的專家,而他在後續中自己做了一首俳句,讓我很是喜歡。但翻譯,終究有個先入為主的影響,不能自已。
林林自己舉例,覺得自己翻譯得更恰如其分。如翻譯「一茶」的俳句:
「跟我來玩喲!沒有親娘的麻雀。」
他覺得錢稻孫按中國風格翻譯的就不大傳神。
錢的翻譯是「孤雀毋心憂,偕我共嬉遊」。
我倒喜歡後者。
但,細究起來,前面提到的李永熾教授的翻譯似乎更有幽雅寧靜的那種意蘊。
如我前一篇文章所述:
扑通 一蛙跃入 池之声
林林則譯為:
古池塘呀 青蛙跳入水聲響
也有翻譯得不想伯仲的,如:
寂靜山間 蟬聲清澈 契入岩石
林則翻譯為:
寂靜呀 蟬聲滲入岩石
其實,林林倒並非都翻譯得不好,只是不得我心罷了。且那些翻譯的篇章中,我最喜歡的芭蕉的俳句反倒不如譯的與謝蕪村和一茶的好。
如「風入蹄輕,樹下落櫻」。
有關詩詞的翻譯,從來就沒有一個絕對好壞。與譯者、與讀者的個人見解有關。
比如西藏六世達賴倉央嘉措的情歌集,儘管其中一些詩歌是否出自他手還需兩說(比如最有名的《那一年》),不過如今的倉央嘉措已經是一個符號,而不是有爭議的活佛。而有關他詩歌的翻譯也多有爭議。
如歌集《二十三》:
心中热烈地爱恋,问伊能否作伴侣?答曰:除非死别,或者便绝不离散。
现在比较接受的翻译则是:
情到浓时起致辞,可能长作玉交枝,除非死后当分散,不遣生前有别离。
另外还有:
若随美丽姑娘心,今生便无学佛分;若到深山去修行,又负姑娘一片情。
现在翻译则是:
欲倚绿窗伴卿卿,颇悔今生误道行。有心持钵丛林去,又负美人一片情。
觉得以前的翻译都很老实。
我一直比较喜欢其二十四:
曾虑多情损梵行,入山又恐别倾城,世间安得双全法,不负如来不负卿。
据说其实都是1939年翻译的了。這一句被電影引用之後,成了許多八零後的最愛。
近期多有人發言說現在很多翻譯是歪曲了倉央嘉措的意思,原來那些不是情歌,而是道歌,很多是說修道內容的。
但,我們何必在乎那麼多呢,喜歡了,一切就順其自然了吧。
從來詩詞無達詁,都由自己好惡來定奪。
至少,愛接觸詩詞便有雅意,而能與人同賞詩詞之美,則是雅人。朋友玄鐵令縱論股市與道德,灑脫無比,而於自己所喜好,則不吝與人同享。想起很多年以前,一道騎車十里,去新會葵鄉,參看禪院。一路真的有風入蹄輕的感覺,只是落櫻繽紛的場景卻是十年後到了北京才感受到,而玄鐵令則留在南方都市,彼此網間交流,不覺中他的孩子也都成長,我卻依舊在落花下獨立,看微雨中雙飛的驗資,倒是真的體會到「風入蹄輕,樹下落櫻」之美。只是,惟有圖像表此景了。
故此,決心送了這本小冊子與他,算我所做的雅事一件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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