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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子作品精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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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市20
这是第二十三年。二十三年前的春天我应该还在冥界苦苦寻找一个出口,而诗人海子被劈开的疼痛已经在大地上弥漫。我迟到了很多年,没能和他以相同的生命模样活在这珍贵的人间。
从来都不曾讨论任何有关海子死亡原因的问题,因为这是他最好的朋友诗人西川都只能猜测而无法确定的事情。我只是怀念,在又一个祭日到来的时候。
从明天起做个幸福的人
喂马劈柴周游世界
从明天起关心粮食和蔬菜
我有一所房子
面朝大海春暖花开
毫无疑问,这是第一次读到海子的诗,是在教科书上。当时还天真地以为他真的是一个幸福的人,我甚至是羡慕过。一直到,老师在课堂上讲到那一课,讲起他的生平和最后的离开,才明白这首诗更像他强迫自己回归世俗的自我救赎。
后来陆陆续续读到海子更多的诗,最喜欢《祖国或以梦为马》里“面对大河我无限惭愧我年华虚度空有一身疲倦”,那个时候应该是高一下学期或者高二,现在想来那应该是现实最接近理想的时刻,不知如何这么迷恋如此绝望的句子。
还记得曾为买到一本海子的诗集跑遍县城大大小小的书店,直到对那座可怜的小城绝望。还好不久之后,收到在北京的朋友托人带来的《海子作品精选》,它和我一起度过最迷茫的那一段青春。书至今还在枕边。偶尔翻看,便会想起当初的痴迷和追随,想起零九年的第二十个祭日我一夜无眠,为他守候。夜很短,孤独很长。那种孤独它绝对不是无聊,也不仅仅是寂寞,孤独是疼痛的,就像绝望一样。如今那些感动都还在,只是我无法重拾了。
小狼曾经问过我,你更爱海子还是诗歌?我说,是海子的诗。我问他,你呢?小狼说,开始是海子,后来是诗歌。不知道如果现在再问起彼此还会不会是同样的答案。肯定的是,如果不是海子和小狼,如果错过了他们其中任何一个,我都将失去一次成长的机会,就不会是现在的我自己。海子和小狼,我感激一切让我遇见你们的机缘,还有你们。
也曾读过食指顾城和北岛,也为聂鲁达《二十首情诗和一首绝望的歌》感动过,可是再没有谁的诗,让我为此震撼。
我要做远方的忠诚的儿子
和物质的短暂情人
和所有以梦为马的诗人一样
我不得不和烈士和小丑走在同一道路上
万人都要将火熄灭,我一人独将此火高高举起
此火为大,开花落英于神圣的祖国
和所有以梦为马的诗人一样
我藉此火得度一生的茫茫黑夜
这是我最喜欢的《祖国或以梦为马》。海子歌唱着生命的痛苦,同时用使人灵魂颤抖的诗句执著地追寻着生存的意义。就像他执著地追寻着太阳,他说“我的事业,就是要成为太阳的一生”。
而我们都不过是太普通的人,也许正因如此所以我们都活着。海子的生是需要理由的,而我们不需要。至少是在暂时还找不到理由和意义的时候还是可以继续生活,而不是绝望地抗争。
和大多数人一样的是,海子也同样热爱着家乡,母亲。还有爱情。海子是如此纯粹赤诚地爱着她们,用所有美好的句子去赞美。
他说“不要说心中有一个地方,那是我一直不敢梦见的地方”他说“母亲是一个伟大的名字,母亲是我诗歌中唯一的主人”他说“荒凉的山冈上站着四姐妹,所有的风只向她们吹,所有的日子都为她们破碎 ”。还有《日记》。
姐姐,今夜我在德令哈,夜色笼罩
姐姐,我今夜只有戈壁
草原尽头我两手空空
悲痛时握不住一颗泪滴
姐姐,今夜我在德令哈
这是雨水中一座荒凉的城
除了那些路过的和居住的
德令哈……今夜
这是唯一的,最后的,抒情。
这是唯一的,最后的,草原。
我把石头还给石头
让胜利的胜利
今夜青稞只属于他自己
一切都在生长
今夜我只有美丽的戈壁 空空
姐姐,今夜我不关心人类,我只想你
刀郎曾为这首诗专门从乌鲁木齐驱车到德令哈。也是在小狼推荐后才听到《德令哈一夜》。前些天把刀郎那篇叫做《日记》的博客翻出来看,文章的最后他说“生活坎坷在所难免,绝望时请,你再忍一忍,你再等一等”。
海子没有忍,他也没有等。海子抛下了他的村庄,他的母亲,他的四姐妹。他的梦,他的马,他的青海湖,他的德令哈。
“在春天,野蛮而复仇的海子,就剩这一个,最后一个这是黑夜的儿子,沉浸于冬天,倾心死亡”这是海子最后的诗篇《春天,十个海子》。
他注定只能是一个野蛮而悲伤的海子。他最终也抛下了这珍贵的人间。
“正是黄昏时分,无头英雄手指落日手指落日和天空眼含尘土和热血扶着马头倒下”当海子带着他最爱的四本书籍,横卧在山海关冰冷的铁轨上时,不知是否也如此这般哀伤又悲壮。
就像是“道路前面还是道路”,海子走了,我们还要继续生活。去年的冬天,和毛毛在凌晨两点坐上了去北京的火车,在晴朗的上午去了北大。坐在未名湖畔,看着湖光塔影,想象着海子你是否也曾这样在湖边静坐。再一路向北总会到达你离开的地方吧。可是我还在带着希望,期盼好运。
海子,这还是一个乍暖还寒的春天,没有春暖花开。昨天的时候我和朋友去爬山。我们爬到山顶看着光秃秃的群山喝了一些啤酒,又回到山脚。然后看着陡峭的石阶体会从最初回到最初的虚无。这些年我始终是一个幼稚又拧巴的孩子。
海子,如果说曾愿你在春天再次醒来,而今,我只愿你再无痛楚。
海子,这是第二十三年。第一次用文字去纪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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