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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星·蝴蝶·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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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iujia
“我不给,你不能抢。”
这是《满城尽带黄金甲》中周润发跟刘烨说的话,作为王,对于太子的教诲,自然是充满了权力的味道。其实,古龙在这之前,对此已经悟透了,也说透了。
其实我觉得,这本书里的“蝴蝶”意象并不是指小蝶,也不是指孟星魂的剑光,而是指律香川的聪明。这种聪明真是倏忽而逝。虽然石群剑法高超,但终究抵不过孟星魂;虽然律香川智勇双全,但终究抵不过老伯……
我甚至觉得,老伯就要创造一个律香川不可,正如飞鹏王就创造了屠大鹏一样。一把手和二把手的关系非常微妙,但是,二把手确实是不可能不存在的,不管你叫他什么名字:副帮主、副教主、丞相、大学士、副主席……这种关系一旦不可调和,二把手难免顾及自身安危,铤而走险。或成功:成者王侯,如杨坚由丞相称帝,如东方不败从副教主一跃而成圣教主;或失败:败者贼,如王莽终究落得不得善终,如林副主席居然葬身于他国国土……
或许最近有本书,叫《二把手》,倒是很值得我们去玩味去解读。有时候,这些二把手,为了从默默无闻走向一人之下,或许也费尽心机,失去了很多很多。比如说律香川吧,他失去了小蝶,你不能说他不爱小蝶,也不能说小蝶不爱他,但是为了前途,为了老伯的开心,他不得不隐忍;而从他推翻老伯暂时嚣张的日子看起来,他从骨子里根本就不是什么细致和善、稳健含蓄的人。从前的种种不露锋芒,完全是为了爆发,而一旦爆发,我们看到的也是一个近似疯狂的存在。其实这个很真实,这就是所谓的小人得志。小人并不是没有能力和没有本事的人,而是囿于时机和局势,不得不暂作隐忍的人。所谓潜龙勿用,恐怕就是这个道理吧。
但是老祖宗的卦辞往往过于言简意赅,如同孔子这般大智慧的圣贤都要“韦编三绝”,似乎并未读懂,可见还是过于深奥了。潜龙勿用并不等于飞龙在天,这之间存在太多的变卦,故而,曾经心思绵密的律香川,终究也落得个不得善终。
而律香川似乎就是一个药家鑫,老伯的所作所为教会了他如何狠准稳,而这些行为又渐渐演化成信仰,成为了他人生不可分离的部分。律香川的人生观就是成为王者,而老伯已经在他之前稳稳地站在神坛上,接受众人的顶礼膜拜,这种尊敬和嫉妒交织的感情,也促使他孤注一掷。
其实律香川也没有爱过别人,正如老伯。圣人说:有国无家。我想,也是这个道理吧。一个人事业心太重,必然会掩盖或者压抑情感。毕竟人生的长度和深度,可扩充域有限,此段建树众多的结果就是彼端一事无成。而且,为了权力,必然要做出众多的牺牲。孙剑就不明白这个道理,尽管他是一个不折不扣的权二代加富二代,但是还是落得个悲惨的下场。
很多评论的意思或者暗示都是如果律香川再多隐忍一会就如何如何,这种基于if的游戏完全没有意义。正是因为他是律香川而非老伯,所以他选择了提前发难。时机的选择和掌控,往往就是区分顶级高手和天才的界限。就像高考,考进前200名和考进前10的学生尽管都是绝对的考试高手,但是,区别就在于一星半点。而人生的诸多方面,也是如此。因此,律香川只能无奈地在老伯这个神诸葛面前做了一回吃哑巴亏的周公瑾。
这完全不是偶然。老伯的隐忍是律香川学不到的,比如面对来势汹汹的飞鹏堡,老伯在有实力的情况下居然还让三分,这是律香川永远不能明白和理解的。而飞鹏王最后成功挣脱屠大鹏等人的陷阱也告诉我们同样的道理:领导,就是比我们强一点,哪怕就一点。
或许,这一点,就叫做隐忍的力量。比如勾践之于文种,就这么一点点,所以一个是君,一个是臣;一个无情变脸,一个敌国破谋臣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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边城不
二十世纪七十年代,欧美摇滚掀起了席卷全球的重金属风暴,dream high, work hard, live fast, and die young,成为一代摇滚人身体力行的座右铭。“不要相信三十岁以上的成年人”,流风余韵,九十年代还有位名叫柯特·科本的天才,在28岁的时候,手持猎枪向自己的头颅射出致命的子弹。
一九七一年,古龙发表了《流星·蝴蝶·剑》,把罪恶街头的犯罪故事引入古典武侠,其叛逆激进的观念,黑暗诗性的风格,竟和重金属摇滚有灵犀相通之处。
● Dream High
现代资本主义文明对古老农业文明的侵蚀和吞噬,是许多作家笔下共同的主题。但在武侠小说领域,却很少看到哪个作家关注它。
《多情剑客无情剑》里“金钱帮”的出现,已经揭开了古龙把传统江湖改造为商业江湖的序幕,《流星·蝴蝶·剑》里帮派之间的争斗和“快活林”的存在,对这一转型过程又作出更鲜活的阐释。
丹尼尔·贝尔在《资本主义文化矛盾》里指出:“资本主义的全部活动都严格地遵照‘效益原则'运转,目标是最大限度地获取利润。在这个日趋非人化的体系中,人的丰满个性被压榨成单薄无情的分工角色。”
更为人熟悉的是马克思的名言:“资产阶级撕下了罩在家庭关系上的温情脉脉的面纱,把这种关系变成了纯粹的金钱关系。”
这完全可以用来看待快活林里高老大和杀手四人组的关系。事实上,快活林里吃喝嫖赌一应俱全,自给自足,相当于一个第三产业相当发达的小城。这已经脱离了传统的销金窟概念,醉生梦死背后,有的是霓虹灯下闪烁的现代都市风情。
农业文明的命脉系于土地之手,而《流星·蝴蝶·剑》的两大关键,正与土地的占有权和使用权有关。
万鹏王砸烂了老伯开设的妓院和赌馆,却无法动摇老伯的根本,因为老伯最大的产业是土地。高老大任何东西都可予取予求,但有一样是求之不得的——“快活林”的地契。
这种饶有趣味的处理,可以看出隐藏在武侠和黑帮情节背后,决定着江湖统治权归属的战斗,其实是一场经济因素的角力和拔河。古龙的创作也许没有明确的自觉意识,但他的作品却保留了台湾经济起飞阶段商业意识的烙印和痕迹。
现代文明的推进是不可逆的,在这种情况下,人往往有两种选择,一种是如鱼得水般融入现代生活最终发现自己再也离不开它,另一种是如D·H·劳伦斯所说:“开始建造新的小小生息之地,培育新的小小希望。”即是在都市和田园之间,作一抉择。
有无坚持固守的理想和信念,有无对远方的梦想和守候,大概是判断两种选择的分野。孟星魂和律香川,作出的就是两种截然不同的选择。
《流星·蝴蝶·剑》第二章,古龙用了几千字的篇幅,引出了一位武林世家子弟南宫远,颓废、落拓而高贵,甚至让律香川自惭形秽:
南宫远点点头,长长叹息了一声,慢声道:“光阴似箭,日月如梭,绿鬓少年,忽已白头,人生一梦,梦醒更休,终日碌碌,所为何由?”
律香川淡淡地笑了笑,笑容中带着种讥讽之意,忽然自怀中取出了个很大的信封,道:“也许为的就是此物。”
南宫远道:“这是什么?”
律香川道:“五千两银票,这是老伯对你的敬意。”
南官远看着他手里的信封,也笑了,笑容中的讥讽之意更浓,缓缓道:“我这种人还有什么值得尊敬?”
他忽然回身,到树下,手抚琴弦。
“铮宗”一声,琴声响起。
南宫远大声而歌:“人生一梦,梦醒便休,终日碌碌,所为何由。”
消沉的歌,惨淡的琴,夕阳照着枫林,天地间忽然变得十分萧索。
律香川静静地站着,他现在无论地位和成就都比南宫远高得多,但在南宫远面前,他总觉得仿佛缺少了什么。
他缺少的是“过去”。
他拥有“现在”和“将来”,南宫远却拥有“过去”,只有“过去”是任何人都买不到的。
无论用多大的代价都买不到。
律香川想到过去那一段艰苦奋斗的岁月,心里忽然涌出一股愤怒之意。
他走过去将信封放下,凝注着南宫远一字字道:“我的梦永远不会醒,因为我从没有做过梦。”
南宫远的疏放悠远,衬出了律香川贫乏苍白的人生。除了攫取最高权力,律香川从没有任何梦想。孟星魂则不同,他向往的是平和恬静的的田园风光,“天是蓝的,云是白的,碧绿的海水在蓝天白云下闪着光”的一个海边渔村。他盼望最简单最质朴的生活,做一个阳光下的农民或渔夫。可惜人在江湖身不由己,他只能过着暗无天日的杀手生涯。
梦想照进现实,剩下的大抵是进退两难的悲哀。
● Work Hard
《流星·蝴蝶·剑》具备了通俗小说吸引读者的经典要素:高深莫测的黑帮大佬为抢夺地盘殊死拚斗,野心勃勃的叛徒蛰伏多年为博出位,希望洗手归隐的金牌杀手和伤痕累累的美丽女孩的爱情。前启film noir和《教父》,后开温瑞安小说和香港黑帮片的一代新风,残酷、凄美、疯狂、瑰丽,在黑暗中透出浓重的诗意。类型小说写到这份上,当得起一句“不可方物”的赞誉了。
主角孟星魂是一个杀手,在今天看来,这当然是一个相当俗滥的设定。但时光若倒退到1971年,我们会发现武侠版图里关注底层犯罪者的小说是如此稀少。还有什么职业比杀手和妓女更能阐释作家“人在江湖,身不由己”的箴言呢?
孟星魂接下了刺杀江南大豪孙玉伯的任务,接下去他陷入了科恩兄弟电影里常见的情境:层出不穷的意外发生,事件渐渐脱出他的掌控范围,最终变得不可收拾。固若金汤的杀手四人组分崩离析,孟星魂的精神之父叶翔滑向死亡,如地母盖娅般的高老大则背弃出卖了他。就在孟星魂坠入谷底的时候,友情和爱情开始绽放出它的光芒。
正如律香川所说,一开始,孟星魂在整个计划里扮演的只是一个小角色,仿佛一条串起无数珍珠的红线,他把高老大、老伯、律香川这些人连在一起,本身却无足轻重。但这个小人物硬是抢走了主角的戏码,并改变了整出戏的情节和结局。
孟星魂替高老大工作,他为高老大献出了自己的灵魂。高老大也许是古龙小说里最独特的、无法用善恶标准加以道德审判的女性。《流星·蝴蝶·剑》里与之相关的段落,无不充满了一种莫名的压抑的疯狂。最先让读者注意到她的,是她身上散发出的女性少见的强人气质和控制欲:
为了养活这四个孩子,为了养活她自已,她几乎做过任何事情。
她偷,她抢,她骗,她甚至出卖过自已。
她十四岁的时候就被一个屠夫用两斤肥肉换去了童贞,她始终没有忘记那张压在她脸上淌着口水的脸。
十五年后,她找到那屠夫,将一柄三尺长的刀从他嘴里刺了下去。
她控制孟星魂等人的筹码,是恩情以及情欲。书里的这一段情色描写非常大胆直接,极富有冲击力:
他第一次冲动是在十三岁的时候,那时他们还在流浪,有一天睡在别人的谷仓里,是夏天,谷仓里又闷又热,半夜他被热醒,无意中发现她正在角落里用冷水在冲洗。
月光从谷仓顶上的小窗照下来,照在她赤裸裸的,发着光的胴体,她的手在自己胸膛上轻揉,咽喉里发出一声声梦呓般的呻吟。
然后她身子突然痉挛,整个人都似已虚脱。
就在这时,他觉得自已小腹中像是燃起了一团火,他咬紧牙,闭起眼睛,汗水已湿透了衣服。
自从那时开始,他每一次冲动的时候,都不由自主会想到她。想到她那只在胸膛上轻揉的手,想到她那痉挛发抖的腿。
每次事后他都会有种犯罪的感觉,拼命禁止自己去想,他甚至在身上偷偷藏着根针,每次只要一想到,就用针刺自己的腿。
根据古龙的典型思维,表面光鲜的男女,背地里必定有不可告人的癖好和隐私。于是作家借律香川之口,击破了裹在高老大身上的硬壳,此一笔尤为深刻:
律香川淡淡地接着道,“这些年来,你想必已很难找到一个揍你的人,因为别人将你看得太高,太尊贵,却不知你只有挨揍才会觉得满足。”
高老大的手忽然握紧,指甲已刺入肉里。
律香川道:“你一定还在想着那卖肉的,他一定揍得你很凶,让你永远都忘不了!”
高老大的身子开始颤抖。
律香川道:“你杀了他,并不是因为恨他,而是因为恨自己,恨自己为什么总是忘不了一个卖肉的!为什么一想到那次的事就会兴奋。”
孟星魂与高老大之间的故事就是一部控制与反控制的故事。孟星魂看似高老大的傀儡,他的命运木偶系在高老大的五指之上,泯灭了为人应有的生机和自主权。高老大又何尝不是?她感受到情欲煎熬的时候,并不和“快活林”里的武林大豪泄欲,反而宁愿去找已成废人的叶翔,或者一直未捅破窗纸的孟星魂。当她知道小蝶进入了孟星魂的生活,取代了她在孟心中的地位后,她的恐慌就像是一个嫉妒的弃妇。不是地契,而是情感和欲望的刺激,让她出卖了孟星魂:
高老大忽然轻轻叹了口气,道:“我看你还是赶快说出来吧,我若是男人,为了孙姑娘这样的女孩子,我什么事都肯做。”
孟星魂心里又是一阵刺痛,就好像有把刀笔直刺了进去。
直到现在,他才完全明白。
原来高老大和律香川早已勾结在一起,这全都是他们早已计划好的阴谋。
真正扳住他咽喉的人,并不是律香川,而是高老大。
奇怪的是,他并不觉得愤怒,只觉得悲哀,也同样为高老大悲哀。
高老大最后拿到了地契,身边人却是食尽鸟投林,落了片白茫茫大地真干净。她大可以继续以前的生活,但最终选择了放弃。这一刹那间的尊严照亮了她的生命,神性的光辉再次在她身上展现:
她关起窗子,将长长的头发散下来,然后又慢慢地将身上衣服全都脱下,就这样赤裸裸地站在黑暗中。
她的腰仍然坚挺纤细,她的腿仍然修长笔直,她的胸膛仍然可以埋藏很多很多男人的生命。
可是她自己知道,她自已的生命己剩下不多。
逝去的青春,是永远不会再来了。
“一个人赤裸裸地来,也该赤裸裸地去。”
她又开始狂笑,狂笑着夜黑暗中旋舞,突然自妆台的抽屉中取出一樽酒,旋舞着喝了下去。
这是生命的苦酒,也是毒酒。
石群回来的时候,她己倒下,乌黑的头发散落在雪白的胸膛上,美丽的金樽仍然在发着光。
可是她的生命却已黯淡无光。
石群跪下来,就在她身旁跪了下来,捧起一满把她的头发。
眼泪就流在她的头发上!
她的头发忽然又有了光,晶莹的泪光。
在古龙的江湖绝色谱里,高老大和白飞飞、林仙儿、慕容秋荻等人一起,组成江湖里光彩夺目的一道异色。她们徘徊于情感和欲望之间,摒弃了可笑的道德借口和无谓的贞节观念,通过控制男人来控制江湖。在她们退场的最后一刻,作家投注在她们身上的目光绝不是蔑视的嘲讽,而是无奈的悲悯。
● Live Fast
对酒当歌,人生几何?譬如朝露,去日苦多。
流星、蝴蝶、剑,三个意象都是转瞬即逝的快速。我们可以发现,这部小说里的一切都是围绕着一个“快”字不断推进,韩棠的死亡,老伯的攻击,孟星魂和小蝶的相识,律香川的叛变,无一不让读者猝不及防。甚至连文字都有一种王朔所谓的速度感——“笔如骏马下坡,云腾风卷而下,只为留足不住故也。”
快,当然就排斥了从容、优雅和舒缓,但却别有一种紧凑逼仄、直指人心的力量。
选择风驰电掣的生活方式,大概是因为《流星·蝴蝶·剑》的诸色人等无不背负着命运的十字架,过去的创痛和伤害,如原罪意识般在他们的脑海深处扎根,使他们无法心安理得地活着,于是不如肆无忌惮地挥霍生命,像扑进火焰的飞蛾。
小蝶的出场别具一格,她在众人的欢笑下如众星捧月般被簇拥着,古龙却说:“虽然她身旁有那么多人,但她却仿佛是完全孤立的,无论和多少人在一起,她都好像是一个人站在寒冷荒凉的旷野中。”
伤心人同样别有怀抱,她和孟星魂一见如故。两人的恋爱故事是难得的大哭大笑大吵大闹,很有点琼瑶小说的青涩味道。毛头小伙和青春少艾,缺乏强势和引导的一方,相恋过程也就是互相救赎的过程。
古龙的写作趣味,向来是偏于豪放,不废婉约。他钟情且屡屡在作品里引用的词人,最常见的莫过于柳永和李煜,两位流连于脂粉堆中,醉生梦死的人生过客:
这蝴蝶已死去了,至少已死了三个月,但它翼上的色彩却几乎还是和活着时同样鲜艳。
蝴蝶夹在一本李后主的词集里,那只美丽的彩翼虽已被夹得薄如透明,身体的各部位都还完整无缺,所以看起来还栩栩如生,仿佛随时都可能展动双翼,乘风而去。
她翻开这本词集,就看到了这只蝴蝶。那页恰巧是她最心爱的一首词。
“林花谢了春红太匆匆……”
花谢了还会再开,春天去了还会再来。
可是这蝴蝶呢?
“林花谢了春红太匆匆……”
这首词几乎和蝴蝶同样美,足以流传千古,永垂不朽。
可是这填词的人呢?
这填词的人,生命是不是和蝴蝶—样?
蝴蝶和流星一样,在透支完生命中最灿烂的光华之后,就会迅速凋谢。这与古龙自喻的两头燃烧的蜡烛是一个意思:生命的长度比别人短了一倍,光度却比别人亮了一倍。在人世间的光华也许只有短短的一瞬,却足以照耀永恒。
对一瞬和永恒的思考,贯穿了古龙中后期的所有作品。《白玉老虎》里的乔稳,《三少爷的剑》里的哑巴,《英雄无泪》里的钉鞋,他们在平庸无奇、一眼望得到头的生活里,突然崩裂出惊天动地的一瞬。一辈子都是在等待那个灿烂的时刻,然后就安心谢幕。
当然还有叶翔。他只在与小蝶相处的一天里“活过”,生命在那一天里完全燃烧,之后的演出就是持续的疲倦、懈怠和萎靡不振,直到最后一次以杀手的身份暴然发难。
汪曾祺说:“人总要把自己生命的精华都调动起来,倾力一博,象干将、莫邪一样,把自己炼进自己的剑里,这,才叫活着。”
更精彩的是古龙接下去的一笔。孟星魂眼睁睁看着叶翔被杀,因为他不忍叶翔的牺牲变得毫无代价,他安慰自己袖手旁观的理由是叶翔希望他继续活下去。但面对陆漫天“你已变得聪明了,已不愿陪他死,就算你还有别的理由,也一定是自己在骗自己”的嘲笑,顿然发觉自己“并不如想像中那么伟大,那么做也许真的只不过是因为怕死。”
同样对自己有所反思的还有老伯,当他困在井下穷途末路的时候,惊觉“这些事做得并非完全正确,有些事假如他还能重新去做一遍,就绝不会像以前那么样做了……为什么别人对不起他,他就一直记恨在心,他对不起别人的,却很快就会忘记?”
这些对正面人物毫不留情的段落,写出了人性的现实和复杂性,但却水到渠成,并不让人感到突兀。这就是古龙把其它类型小说作家甩出一个身位的地方:他对自己笔下的人物,不仅有深厚的眷爱,还有着刻骨的清醒,他不会沉浸于自己的精神小世界而无法自拔,而是有着真正作家具有的眼力、笔力和魄力,能入又能出,在热烈的情绪背后是冷静的算计,在露骨的咏叹背后又有节制的沉默。
● Die Young
古龙迷恋悲剧,处女作《苍穹神剑》乏善可陈,但主角自尽的结局,已经透露了作家的趣味和倾向。这种完全决绝的姿态,在古龙小说里虽是昙花一现,但时不时就要露出一些苗头。尤其是中后期的作品,深受存在主义哲学的影响,《流星·蝴蝶·剑》更是直面生与死的界限,大肆书写生存的意义。
什么才是真正的活过?以古龙的逻辑,至少得符合两个条件:一是能做自己喜欢做的事,二是能爱自己所爱的人。人虽然在江湖,但总得有此身由己的时候,否则就是宁为玉碎,不为瓦全。
孟星魂为高老大出卖灵魂,小蝶因为被控制凌辱而丧失生志,古龙以两次巧妙的诘问“你活过吗?”,在流水旁,迷雾中,分别激起了两人的求生意志。连活都没有活过,为什么要去死?这很像是神灵对凡人的当头棒喝,也是穿透这部暗无天日小说的最强音,充满了引人向上的力量。
借用史铁生评洪峰的一句话,挪来评价古龙:“我看这人主要不是想写小说,而是借纸笔以悟死生,以看清人的处境,以不断追问那个俗而又俗却万古难灭的问题——生之意义。”
这种对生存和死亡的思考,后来在《天涯·明月·刀》里有更充分的展现,但却因为情节的混乱和观念的偏狭,带着些图解化和概念化的味道,不若《流星·蝴蝶·剑》的自然妥帖。
老伯扮演的是古龙后期小说常见的人物,能够掌控全局的全知全能智者,以其高人一等的智力和洞察力俯瞰着所有角色,对自己的情绪控制则非常精准,少有脱轨之时。这种人虽然能引起读者智力上的崇拜,但却殊少人味。相形之下,那些徘徊于命运之迷宫犹如茧在蛹中挣扎却无法突破的边缘人,更具有震撼人心的悲剧美。
比如青年野心家律香川。
对笔下人物年龄的处理,与不同作家的对待传统的态度和潜意识息息相关。金庸的江湖讲究辈份,尤其重视江湖上老年人的发言权,甚至整个江湖都是建筑在这种牢不可破的伦理之上。在金庸的江湖里,年纪长大,多活了些岁月,似乎便代表了权威,拥有裁量权和下结论的权力,后辈只有“恭聆教诲”的份。在武功的高下上,更少有年轻人能站上江湖第一的位置。金庸的十四部小说,扮演大反派的总是些老者,概因年轻人份量不够,顶多就是个欧阳克、宋青书和慕容复级别。
而古龙自《血海飘香》开始,开始大肆书写年轻反派的江湖,南宫灵和无花已经足够光芒四射来担当楚留香的对手,但他们毕竟还没有律香川出挑。后来把这种倾向发挥到极致的,是拥有唐门三少的《白玉老虎》。
年长者代表的经验、智慧、隐忍,在这些江湖新生代身上一样不少,甚至尤有过之。他们的性格和命运往往带着变态的凄美,宛如移植到古代江湖的短暂盛开的樱花,仪式感极强,在宁静温和的外表下酝酿着疯狂的毒素,毁灭别人的同时也毁灭自己。这是不是不信邪的作家有意对传统中国伦理作出的颠覆和叛逆?
孟星魂潜入老伯身边,与律香川结识,作为情场和战场上的双重敌人,他们第一次交谈的主题却是蛋炒饭:
律香川已放下灯,卷起衣袖,带着微笑问道:“你喜欢吃甜的?还是咸的?”
孟星魂道:“我不吃甜的。”
律香川道:“我也一样——这里还有香肠和风鸡,再来碗蛋炒饭好不好?”
孟星魂道:“很好。”
他实在感到很惊异,他想不到像律香川这种地位的人,还会亲自下厨房。
律香川似乎已看出了他目中的惊异之色,微笑着道:“自从林秀走了之后,我每天都会在半夜起来,弄点东西吃,我喜欢自己动手,也许只有在厨房里的时候,我才会觉得真正轻松。”
孟星魂笑了,道:“我没有下过厨房。”
他决定以后也要时常下厨房。
律香川往纱窗里拿出三个蛋,忽然道:“你没有问林秀是谁?”
孟星魂道“我应该问吗?”
律香川显得有点心不在焉的样子,好像根本没有听见他在说什么。很久,才叹了口气,道:“林秀以前是我的妻子。”
孟星魂道:“现在呢?”
律香川又沉默了很久,徐徐道:“她已经死了。”
他将三个蛋打在碗里。
他看来虽有点心神恍惚.但打蛋的手还是很稳定的。
孟星魂忽然觉得他也是个很寂寞的人,仿佛很难找到一个人来吐露心事。
律香川慢慢地打着蛋,忽又笑了笑,道:“你一定可以看得出,我很少朋友,一个人到了我这样的地位,就好像会忽然变得没有朋友了。”
孟星魂道:“我懂。”
律香川道:“现在我们一起在厨房里炒蛋,我对你说了这些话,我们好像已经是朋友,但以后说不定很快就会变了。”
他又笑了笑接道:“你说不定会变成我的属下,也说不定会变成我竞争的对手,到那时我们就不会再是朋友了。”
孟星魂沉吟着道:“但有些事却是永远都不会变的。”
律香川道:“哪些事?”
孟星魂笑笑道:“譬如说,蛋和饭炒在一起,就一定是蛋炒饭,永远不会变成肉丝炒面的。”
律香川的笑容忽然开朗,道:“我第一眼就看出你是一个值得交的朋友,只希望我们能像蛋炒饭一样,永远不要变成别的。”
“嗤拉”一声,蛋下了油锅。
蛋炒饭又热又香,风鸡和香肠也做得很好。
把剑拔弩张的危局写出了安详的味道。双方互相试探,各怀鬼胎,但又心不在焉,若有所思,既针锋相对,又有一份同情和默契。律香川身上狂野和儒雅交缠的气质,通过炒蛋炒饭得到了诡异而奇妙的宣泄。因为此刻的平静与和睦,他精神病夫的一面,对小蝶的兽欲,还有最后与孟星魂如街头混混般的厮打,就显得尤为暴烈。
古龙安排给律香川一个绝妙而残忍的下场,最平凡、最愚蠢、最忠实的朋友,用阴招埋葬了野心勃勃的黑帮新星,让这个一辈子都想摆脱过去循着权力阶梯不断上爬的男人,尝到死不瞑目的屈辱滋味。
律香川和高老大迎来他们的结局后,孟星魂和小蝶终于来到梦想所系之地,小说以拂晓的一抹亮色结束全篇。这大概就是作家的童话吧,唯有抛弃了世俗成见的纯粹之爱,才能完成对堕落于无常命运的人们的拯救。
只不过幸运儿如此稀少,还有多少人记得,在无数毫无意义的争斗中凋谢的年轻之花?
(2007·10·20)
详情
随风
书中有这样微妙的两对关系,律香川和老伯,夏青和律香川。这两对关系里面,前者都是后者十分执迷的信徒。
老伯说的每一句话,律香川都记着,律香川说的每一句话,夏青都记得。
唯一稍微不同的是虽然律香川执信老伯,他依旧还是名动天下,而夏青默默无闻。
《流星蝴蝶剑》在更多的时候像一部悬疑的故事。充满着人心人性的角逐。
当然,文中也还是以大幅的对话为主,
古龙的对话一向很精彩,挺两个人说话,仿佛是听一对佛僧或者是道人在说禅语,处处机锋。
律香川从一出场就是和老伯的儿子孙剑一起构成了老伯的左膀右臂。孙剑死后,他更几乎是成了老伯的儿子。老伯或者是其他任何人都不会认为有一天律香川会出卖老伯。就像从夏青一出场他就是律香川最信任的朋友,他可以粗布麻衣潜藏在一家小客栈里面,心甘情愿为律香川做任何事情,听进去律香川的每一句话,律香川到死也不会想到自己会命丧此人之手。
夏青的出场在书中是这样描述的:
开门的是个二十多岁的年轻人,短衣直缀,满身油腻,任何人都可以从他的装束上看出他是个小酒铺里的小伙计。
但除了衣着装束外,他全身上下就没有一个地方像是个小伙计。
他举着灯的手稳定如石,挥刀杀人时显然也同样稳定。
他的脸方方正正,看样子并不是个很聪明的人,但神情间却充满自信,一举一动都很沉着镇定。
他的嘴通常都是闭着的,闭得很紧,从不说没有必要的话,从不问没有必要的事,也没有人能从他嘴里问出任何事来。
他叫夏青,也许就是律香川在这一生中最信任的人。
而收场则是这样描述的:
律香川的心也渐渐开始燃烧,忽然用力一拍桌子,大声道:“我还是没有死!只要我活着,就迟早总有一天要他们好看……你说是不是?”
少年点点头。
无论律香川说什么,他总是完全同意的。
律香川笑了,大笑道:“没有人能击倒我,我迟早还是会站起来的,等到那一天,我绝对不会忘了你,因为只有你才是我的好朋友!”
他似乎想证明给这少年看,所以挣扎着站起来,努力想站得直些。
可是他的腰突然弯了下来,全身忽然开始痉挛收缩,就像是突然有柄刀自背后刺人他的胃里。
等他抬起头来,脸色已变为死灰。
他咬着牙,瞪着凸起的眼睛充满了惊讶和恐惧,嗄声道:“你……你在酒里下了毒?”
少年点点头。
无论律香川说什么,他还是完全同意。
律香川挣扎着,喘息着,道:“你为什么要这样做?为什么?”
少年脸上还是全无表情,还是好像不知该用什么法子表达自己的情感。
他只是淡淡地说道:“这种日子我已经过腻了,老伯答应我,让我过过好日子。”
律香川咬牙道:“你……你这畜生,我拿你当朋友,你却出卖了我。”
少年淡淡道:“这种事我是跟你学的,你可以出卖老伯,我为什么不能出卖你?”
前后态度反差之大犹似老伯遭到律香川袭击的时候那难以置信的一刻。
反差之大让律香川足以死不瞑目。
但是老伯至少还是有所准备的,所以他最终还是逃过了。
律香川却从来没有想过自己有一天会有这样的下场。
他没有料到害人者人也必害之。
所以,结局还是老伯胜了,律香川败了。
姜还是老的辣。
所以最后到底谁是谁执迷的信徒,他们一直都明白一个道理,朋友往往比敌人更恐怖,因为朋友手上的刀子始终是离你最近的,而且可以插在你的背后。
古龙的江湖总是充满欺诈不信与残害。
或许金庸善于歌颂真善美,而古龙只是喜欢揭露假恶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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樱桃酱
我最近怎么给的都是力荐五星呢...其实从情节上来说,漏洞还是挺多的。但是作为小说,并不要求逻辑完美吧...
因为最近在重温年少时看的武侠影视剧而想去读这本小说。有趣的是,《剑啸江湖》里我记得的是漫天的大雪,雁北飞和儿子曾经逍遥的生活,小莲和孤鸿的从阴谋到相恋,最后父子“同体”的决战。《莲花争霸》里我有记忆的是白玉川的“东方不败“段素素,沈冲叶群等孩子和秋老大的情感...所以真正属于《流星蝴蝶剑》的主要线索,对我来说是一个崭新的故事。这样也好,对于小说基本上没有太多先入为主的导向。
总觉得这本书与其说是一本“武侠小说”,更像是一本古龙先生尝试抒发和探讨人生哲理的“哲学书”。从书名上就可窥见一二:“灿烂而短暂的人生”流星,“美丽却虚幻的情感”蝴蝶,而后才是“江湖”——杀人的利器,剑。在书中,作者不断穿插着自己对一些问题的理解。或许有些在写的时候他自己都感到困惑,从字里行间上感受到作者在写的时候都有着犹豫。但有些观点确确实实很深刻。比如“朋友”,比如“女人”。
朋友。
成为“朋友”是一件很容易的事。有的时候,只需要一个眼神,一个微笑,一个举动,陌生人甚至敌人就可以成为“朋友”。成为“朋友”又是一件很不容易的事。这两个字代表了一辈子的忠诚。为了“朋友”需要随时准备牺牲自己的一切:生命,妻儿,财富……但是质疑,老伯的“朋友”是真正意义上的“朋友”么?朋友应该是互相平等的,孙巨、马方中、甚至韩棠等,所作所为不仅令人唏嘘更令人敬佩。那么老伯呢?反过来想,老伯是否同样为这些“朋友”甘愿等在黑暗地底等十多年,是否同样甘愿为朋友毁灭自己原本幸福的家庭?与其说是“朋友”,不如说是“忠诚”、“绝对服从”,再高尚一点充其量是“士为知己者死”。
孟星魂,原本是要去刺杀老伯的敌人,最终却为了一个女人,背叛了从小养育自己长大的“母亲”、姐姐、恩师、老板、初恋——高老大,和自己的岳父成为了“朋友”。虽然在律香川背叛的背景下,在叶翔甘愿牺牲生命前来提醒的背景下,孟星魂的“朋友”做得看似很侠义。但深究起来,这种“朋友”也是一种利益的交换——以“朋友”来换取岳父的一个认同,从此他可以和小蝶名正言顺地幸福生活,不必问心有愧——并没有什么高尚,甚至有些“自私”。
影子。
小说的主角细细看来只有三种人,每个人的身上都有对方的影子。
杀手。韩棠、叶翔、孟星魂。韩棠彻底“疯”了,甘心成为一柄剑,而不是一个“人”,所以他最终死在剑下。叶翔彻底醒了,但发现“梦醒了无路可走”,所以他选择了死。孟星魂“摇摆”在两个人中间,所以他还活着。
女人。
高老大很懂得男人的心,很懂得如何成为一个成功的女人——这是她教给凤凤的。但是,作为女人,她自己却犯了最大的错误。她太要强,太不懂得装柔弱。“有时候,柔弱的女人比坚强的男人的更有杀伤力”,所以孟星魂、叶翔……身边的人都离她而去,宁愿去保护一个看上去更柔弱,更“纯洁”的女人——小蝶。小蝶是个“真的纯洁”的女人么?当然我不是说身体上的“纯洁”。但她似乎依旧不是。她明明知道律香川的真面目,却一直“不敢”揭穿他。所以这个“种子”才生了根,发了芽,不仅令她生下一个“不明不白”的孩子,还威胁了她的亲生父亲——那个把她赶走的父亲。但她最终还是和孟星魂过上了“流星蝴蝶”般的生活,因为她才是真正懂得“装”的女人。装作柔弱,什么都不懂,什么都不想,才能“纯洁”地作为女人活着。凤凤则介于高老大和小蝶之间,她显然是没有“装到底”,她还太年轻。最后高老大“输”了,小蝶“赢”了。柔弱的女人战胜了坚强的女人,也许因为女人本应是天性柔弱的——作者作为男人的看法,或许没错。故事没有追究凤凤的结局,也无外乎是”摇摆”吧……
权力。
以上所说,老伯代表“绝对服从”,便是权力的象征。当然“没有什么事情是‘绝对’的。”所以,有了背叛的律香川。
律香川在当代看来,肯定是个严重的人格分裂症患者。表面上,没有人比他更尊重和崇拜老伯,老伯是他心中的偶像。其实,他的内心也是。所以,他要去杀死老伯,替代老伯,把自己变成自己所崇拜的偶像。有点,无法理解这种“人格分裂”的想法。
但是他毕竟不是老伯,毕竟他只是律香川。当他和老伯的位置颠倒的时候,他变得无所适从。他甚至没有为自己准备好“后路”,就一心想着要把老伯赶尽杀绝。所以,他很快就失败了。律香川真的是渴望权力么?那他大可以继续“伪装”,继续等。等老伯与万鹏王同归于尽;哪怕老伯胜利而归,他完全可以等到老伯真正将所有的权力交到他的手中。真正的阴谋家就是不到最后一颗尘埃落定,一定不会显示出真面目的。也许律香川等不起了,也许再等老伯一样会有所察觉和怀疑。但是律香川绝对不够聪明。
由于作者在大部分时候会使用第一人称的角度描写人物的心理活动;又经常提出疑问句,然后由第三者的嘴进行长段的陈述,来补足剧情。感觉这本书的情节异常复杂,更像一本侦探小说。读到律香川/老伯/孟星魂在推测的时候,脑海中浮现出柯南小朋友用手一指“真相只有一个!”什么是真,什么是假,什么是好,什么是坏,什么是对,什么是错?也许永远没有答案。感觉自己这几年已经习惯了“简单粗暴”,但也许世界可能只有“粗暴”,哪有“简单”的事情。作者中晚期的作品,已经是“阅历丰富”而写,当然,我倒宁愿不要那么复杂和纠结的“经历”。
感觉金庸先生的江湖往往和“金钱,权力,政治,美女”相结合在一起。大侠们最终总是武功盖世,事业成就,大仇得报,带着美女归。古龙的则不是。即便一时快意恩仇,总会为此付出更大的代价,读来往往觉得很沉重,很灰暗,很有压力。但是本人倒是比较喜欢古龙的武侠,真正的“江湖”在我的心中,又岂能是一个轻轻松松,快快乐乐的地方。
当然小说有很多逻辑上的漏洞。但是没有不能说圆的情节。只要作者在某些关系上处理得再柔和一点,比如小蝶和律香川,比如叶翔和高老大,比如高老大和孟星魂……也许某些结局的发生,就不会感觉那么突如其来。但是也许这些小小的细节并不是作者要表达的主旨,也许武侠小说不喜欢过于细腻的儿女情长。
因为急着读完情节,所以看这本小说略略估计一下就花了3天,断断续续加起来大约3-4个小时。未免仓促,也有些内容和描写可能被忽略了。也许等再多经历一些人生世事,再细读这篇小说,能明白更多的东西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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