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丰乳肥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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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TA的每日心情
    开心
    2013-4-7 15: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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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V.1]初来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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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丰乳肥臀》是莫言早期创作的一座高峰,也是篇幅最为饱满的一部长篇力作。小说从抗日战争一直写到新中国改革开放之后,以汪洋恣肆的笔触对波澜壮阔的历史进行了描绘。书中的母亲艰难孕育了上官金童和他的八个姐姐,众多儿女组成的庞大家族不可抗拒地被裹挟卷入了20世纪中国社会动荡不安的历史进程。小说通过描写家庭来反映中国社会的变迁,表现了莫言对于女性的同情和赞颂。同时小说书写了人类不可克服的弱点和病态人格导致的悲惨命运,具有拷问灵魂的深度和力度。
          《丰乳肥臀》获1996年首届“大家,红河文学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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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参与人数 1千钟粟 +3 收起 理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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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最新书评    共 14 条

    木乔       每天读半个小时到一个小时坚持了半个月才把这本书读了一半,真是觉得战线拉得太长了,今天下午一口气把剩下的一半生生的吞下去了。   读完的第一感觉是为什么获奖的是莫言?已经读过他写的《蛙》,再读《丰乳肥臀》,第一感觉真的是觉得为什么获奖的是他?恕我太过浅薄,没有那些评选诺贝尔奖那些大家的学富五车。可是,我疑问,一个有恋乳癖一辈子吊在女人乳头上的上官金童,和上官家受苦受难的母亲,还有铁骨铮铮的八个女儿,真的让我一下子想到了宝玉和他的那些姑娘们,可能是因为曹雪芹没有活到现在吧。我疑问,从抗日战争,解放战争,新中国成立,改革开放到现在,通过这一大家子人的挣扎来反映社会的变迁,让我想到了《平凡的世界》,也许路遥只有这一部而莫言除了这部还有好多。我疑问,上官鲁氏这位小脚母亲,独自拉扯大九个子女和八九个外孙子,外孙女,看着她们一个个先她而去,95而终的伟大母亲,又让我想起了余华的《活着》。在这里我看到好多优秀作品的影子,也许也正因为如此他才打动了评委们。   凭自己的才学真的不该有所质疑,但我还是想说,去年莫言获奖的时候,很惭愧获奖之前竟没有听过这个来自和姥姥老家同一个地方的文人,然后很兴奋的买了两本他的书,第一本是在莫言很受瞩目时候读的,那本《蛙》确实也写出了中国人对人口这件事的一直比较错误的做法,对生命的亵渎,再读这本,实话,有些失望。得诺贝尔奖的也不过如此,和自己看过的优秀作品没太大的差距,可能是笔法比较新颖,所以比较吸引人。   但还是要说,莫言的书还是写出些东西的。中国从抗日开始到改革开放,能做到今天这个样子真的是不容易。但让我想到一句话,上边的政策到了下边常常是走了样的,抗日时候人民是被动的挨打,解放时,人民受着夹板气,文革时候,红卫兵耀武扬威起来是六亲不认的……看着上官一家在动荡的年代里时而因子女趾高气扬,时而又因儿女被吊房梁,总是充当着受害者的角色,想到无论社会怎么变化,最终受益更是受苦的始终是普通民众。   上官鲁氏希望子女平平安安,不要革什么命,不要做什么生意,安安稳稳的日子却始终不能如愿。上官鲁氏这位伟大的母亲始终向一只老母鸡一样用她的羽翼保护着她的子女们,顽强的在动荡中让孩子们生存。上官金童这个母亲最小的孩子,也是上官家唯一的儿子,却有着恋乳癖,胆小懦弱,甚至神经质,被寄予最多厚望的人终也一事无成。也许知识决定不了命运,性格可以决定命运。上官家的八个女儿,却个个让人怜惜,为爱情私奔,为革命抛热血撒头颅,为了家人自卖自身……每个人都是有血有肉的,读起来还是很酣畅淋漓的。   读改革开放前那段,让我觉得生存是那么难,真有种有了这顿不知道下顿,有了今天不知道明天还能不能见到太阳之感,还怎有时间饱暖思淫欲,觉得现在的人是多么的幸福。可是,读了后半段又觉得,现在的人们是如此的浮躁,一切向钱看,是多么的悲哀。如果说那个年代能吃顿饱饭,穿件新衣是多么幸福的一件事,可是现在呢,幸福感在哪,现在的生存又何等的艰难,老婆孩子热炕头的生活也不是那么容易实现的。也许每个年代都有每个年代的艰难,做一个直立的人也不是那么容易!   才疏浅薄,写些文字记录,也不枉读过此书。    2013年6月8日     详情 发表于 2013-7-21 03:25
    lilyll    莫言获诺贝尔文学奖,听朋友说的这本书不错就买了,发现真的挺不错的,对旧中国的批判,母亲一生生了那么多孩子,不就是为了要一个男孩,剖析过去封建旧社会谁家不是这样子,重男轻女的思想直到现在部分地区还严重存在,封建社会的可怕阴影早已根生地固,人们总想没有男孩子不可以,女人只是待在家就可以。每个母亲都是伟大的,旧社会里一家有好几个孩子,整本书对社会 母亲 生命 历史做到很好描述,放眼望去,又有多少中国人能做到感恩社会感恩亲情感恩琐事。对现实的批判也是对生活的真实写真。  详情 发表于 2013-7-21 09:32
    Sally    【[《丰乳肥臀》中的典型人物是母亲和上官金童,以及8个姐妹,她们的夫婿、子女。母亲的形象是伟大的,闪耀着光芒,她是圣母玛利亚,母亲身上具有最顽强的生命力,生命力不是自己苟延残喘地活着,而是在困难的时候仍然引领新的生命。8个女人命运坎坷,大姐嫁给沙月亮,解放后被迫嫁给残疾军人孙不言,身体残疾的孙每到夜里就疯狂地折磨大姐,大姐上官来弟遍体鳞伤,后来爱上了在日本荒岛生存是近10年的鸟儿韩,最后打死了孙不言被处决;二姐上官招弟嫁给抗日别动大队司令司马库,追随者她的偶像,最后中弹身亡;三姐上官领弟代替大姐嫁给孙不言,神经错乱成为鸟仙,后练习飞翔摔死在悬崖下;四姐上官想弟为了救全家自卖进入妓院,后接受残酷批斗旧病复发而死;五姐上官盼弟嫁给爆炸大队政委,后在文革中自杀;六姐上官念弟,嫁给美国飞行员巴比特,婚后第二天即被俘虏,后与巴比特同归于尽;七姐上官求弟早年被卖给白俄女人,后被打成右派,因饥饿暴食生豆饼胀死;八姐上官玉女,生而失明,困难时期因不忍拖累母亲投河自尽。“丰乳肥臀”四个字是对女性身材一种美好的描写,但书中的女性五一不经历了悲惨的命运,在困难面前隐忍和坚忍,“丰乳肥臀”是对中国女性的赞美。母亲唯一的儿子上官金童患有嗜乳癖,刑满释放归乡已42岁,一事无成,先后被独乳老金、外甥鹦鹉韩、司马粮接济,最后被骗穷困潦倒一事无成。这是一个悲剧人物。           《丰乳肥臀》中以上官金童的视角,多处描写了不同的乳房,乳房在上官金童眼中是有生命力的,是最美好最神圣的,宝葫芦、小鸽子、瓷花瓶、各种颜色,各种年龄,各种形态的乳房都让他深深着迷,这种迷恋并不让人觉得恶心,那只是一种简单的对美好事物的迷恋和追求。】      【现实魔幻主义的理解是:颠覆你已有的价值体系。或许是一小部分,或许是一部分,总是在你最不经意的时候,触动你最敏感脆弱的神经线。你看到的是你熟悉的事物,你理解到的却是你不曾触碰,或者不曾深思的地方。 魔幻现实主义给了想要看到更多更真世界的我们这样一个机会:以一种夸张的手法,呈现出一个光怪陆离的世界。也许这不是你想要的,不是你知道的,却是一个值得你琢磨的,值得你一探究竟的。 】      莫言在赞美女性!!!      【魔幻现实主义起源于拉美,后传入中国,究其深层原因,归根结底是拉丁美洲人民新的觉醒的表现,是一种民族自醒和反思的开始。马尔克斯在那篇著名的演说词中说道:“面对压迫、掠夺知歧视,我们的回答是生活下去。任何洪水、猛兽、瘟疫、饥懂、动乱,甚至数百年的战争,都不能削弱生命战胜死亡的优势。”他充满信心地预言,孤独的拉丁美洲已经一去不复返了,新生的、团结的、朝气蓬勃的理想拉丁美洲一定会出现在世人的面前。这种信念像一条无形的精神线索,始终贯穿于每一个魔幻现实主义作家的创作中,因此,魔幻现实主义的总体基调是乐观、积极、蓬勃向上的。正因为这些因素,才使得拉丁美洲魔幻现实主义文学在政治经济相对落后的社会条件下,取得了领先于世界的文学成就。】      代表作《百年孤独》《丰乳肥臀》《太阳照常升起》  详情 发表于 2013-7-21 09:55
    TOY爷    《蛙》《红高粱家族》之后看的第三本莫言的书,有我印象中莫言一贯的“真假莫辨”,“夸张离奇”,文字很朴实,又很激昂。由于时间赶,很多貌似不错的环境描写都只是匆匆掠过。      让我开始喜欢莫言的书,是因为故事性很强!真的很强!而且。从他的书中我能感受到本土,感受到原来我一直没能体会到的,貌似冷冰冰的历史。光从教科书中得不到的历史的样貌,或许夸张了,但至少开始让我思考了。      很反共,对于什么革命,地主,共产党,土改,三年困难,,,有了新的思考  详情 发表于 2013-7-21 13:50
    香香M    只能说个人有个人的喜好吧……我不大喜欢莫言的作品。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看起来不过瘾的缘故。不过主要人物种总有的那个懦弱形象真让人别扭。      说写文章的水平,我差莫先生十万八千里。书中多处描写非常形象,仿佛让人置身现场。记忆尤新的是乌鸦抢食尸体那一段,我看着书都好像闻到了臭味,那是呲着嘴看完的。有些描写细腻,有的大气,绝对是我望尘莫及的。      再出版时,有人建议把这本书的名字改成《金童玉女》,可见有人与我的想法一致——这本书对金童的描写太多了,容易让人忘记这是一部歌颂母亲的作品。作品中对上官家8个女儿、1个男孩和他们的丈夫及子女都有重点描写。可以说,作品中故事的发展,完全靠着女儿们的事迹进行的。而母亲只是像一个影子,穿插其中。      但是没有母亲,所有的故事都没有了根,是不会发生,更不会发展的。这样读着,也能感受到,生活中的母亲也像这样一个“影子”:她在你的生命轨迹中好像无足轻重,小时候考试得了好成绩,那是老师的细心教育;长大后,工作上取得好成绩是自己的努力和领导的栽培;在洞房花竹夜,喜悦的你眼里只有另一半吧?但是,你可见母亲那辛勤的身影出现在你生活中的每一刻:上学时,无论你多早上学都能吃到的早餐,上班时浆洗熨烫过的干净衣服,花烛夜那舒适的大红色棉被……好吧,最后我被自己说服了。      作品先后跨越了五六十年,基本是一部中国的近代史。磅礴的历史画卷,不是所有人都能展开叙述的,这也足见莫先生的功力。在这些历史的权利变更中,表现出的是中国人民卑微的地位。读完不禁让人产生一种想法:我们至今还活在一种封建社会当中,所谓的民主自由仍然遥远,因为权利依然是至高无上的,谁拥有权利谁就是老大。这是对社会中阴暗面多么深刻的抨击啊!      所以总体来说,这绝对是一部大作。      可是在剧情的安排方面,有似曾相识的感觉。蛙和这本书里,都有几位伟大的女性形象,一个懦弱的男子形象,一个飞行员等等相似的桥段。我想这应该与莫先生生活的经历有关。艺术是来源的生活的嘛……可是频频出现就让人有些恼了,难不成他所有的书都是这样的相似吗?另外,他的风格多于“阴”。这个说法不一定准确,但我想不到其他的词语了。有些作品,无论想要表达的东西是喜是悲、是好是坏,看完后总能让人酣畅淋漓。可是莫先生的作品看完却没有什么兴致。(°_°)      所以我不想再看下去了,这是最后一本,以后不看他的东西了……  详情 发表于 2013-7-21 14:21
    henna     本人尤其喜欢本书的序,喜欢莫言先生对长篇小说的见解,喜欢莫言先生对于悲悯的认识。    “我们需要的不是那种刚吃完红烧乳鸽,又赶紧给一只翅膀受伤的各自包扎的悲悯,不是苏联战争片种和好莱坞大片中那种模式化的、煽情的悲悯;不是那种全社会为一只生病的熊猫献爱心、但置无数因为无钱而在家等死的人于不顾的悲悯。”    “如果悲悯是把人类的邪恶和丑陋掩盖起来,那这样的悲悯和伪善是一回事!”    "即便是羊羔,也要吃青草;即便是小鸟,也要吃昆虫;即便是好人,也有额念头。站在高一点的角度往下看,好人和坏人,都是可怜的人。小悲悯至同情好人,大悲悯不但同情好人,而且也同情恶人。"    这三段话说的好有哲理,好有深度,一语道出了社会很多现象的本质问题。    对于本书的内容。在拜读初期,个人不大喜欢这个风格,上来就是各种混乱的人物关系,我得要一边看着人物表才能理顺其中的关系。看到最后,就像谜底终于揭晓了一样知道了个中原委,佩服之情油然而生,佩服莫言先生的写作功底以及文字运用能力。明白了他在扉页上写“谨以此书献给母亲的在天之灵”的原因。    母爱,这样的一种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的东西可以让一名女子为了其儿女赴汤蹈火,可以成为儿女的避风港。无论子女做了什么,在她的眼里,你永远是她最乖,最懂事的,最可爱的孩子。这份感情是永远割舍不掉的!    鲁璇儿,是一名在社会动荡不安中,在旧社会与新社会的夹缝中,在夫家的压迫中生存的女子。无论生活对她是多么的不公,她都无怨无悔的带着自己的八女一子,还有孩子们的子子孙孙。相信这是母爱的真实写照!    对于上官金童的恋乳癖,让我有点难理解,世界上真的有这样的人吗?           详情 发表于 2013-7-21 14:42
    花开花    这本书,名字看起来让人浮想联翩。由于看过一些莫言的讲座,介绍说这部书是为了纪念母亲的,于是就准备假期的时候仔细品读一番。      在阅读的过程中,三番五次几乎都要中止了,因为很多细节描写让我觉得没有沈从文那样山美水美的优雅气质,读起来有时候也莫名其妙。但是,后来渐渐的,我发现,这种莫名其妙之感,是因为我未见到未触摸到这个世界上那些屡见不鲜的画面吧~      这本书,虽然是写抗战时期,以及抗战胜利后,一个普普通通的农民家族的兴衰,但是我觉得这书中的种种现象不乏会出现在当今社会之中,只是分明显不明显罢了。      这本书,的的确确是写給母亲的,一开始我还以为是以上官金童这个作者为中心的,只是借着他的视角,写母亲是如何养育了自己的八个女儿和一个儿子,还有她的外孙子外孙女。      最令我深刻的是上官金童的母亲,在饥荒那些年,为了养育自己的孩子,偷粮食的行为,为了避免被发现,这位伟大的母亲是在生吞黄豆,回家干呕出来,养活自己的孩子,自己的外孙。      当然了,我前面说的是这部书快要到最后的时候了。      开始的时候是上官家八个漂亮的女儿,嫁给了不同的男人,也可以说与不同的男人有染。这不同的男人来自不同的阶级,代表不同的立场,至少上官家因为女儿的风光,躲避了许许多多的变故。      可是,人生便是这么一回事了,人不能永远光鲜亮丽,也不能永远穷困潦倒。谁都不能保你一世荣华富贵,只是在生命中,勿忘心安,顺从本性,方可平安。      看完这部书很久了,来写书评的时候,自己的脑袋里已经打乱了书本里的顺序,不知道要怎么说怎么写。      我原本以为上官金童,也就是小说的第一人称的主人公,会飞黄腾达,可是到了最终也是一直被这位伟大的母亲照顾着。在完成这本书的阅读以后,我才幡然醒悟,这本书的主人公,是这位伟大的母亲……      拜读了大师的杰作,可以说,这里的世界离我过于遥远了,可是,也许也常常在身边上演着一些闹剧,只是我自己浑然不知罢了。      难得糊涂!  详情 发表于 2013-7-21 14:53
    MISS.m     从上官金童刑满归来到故事的终结,是一个下午的整时间看的,合上书,心里被一种莫名的、巨大的、复杂的情绪覆盖。和看完电影《白鹿原》的感觉相似。       莫言的这篇恢弘巨作,将跌宕起伏的历史用凛冽的笔触亦幻亦邪的描写出来,故事中的男人铁骨铮铮、顶天立地,故事中的女人妩媚多情、敢爱敢恨,这是一个关于历史的故事,也是关于男人和女人的故事,更是关于人性的故事。       故事一开头便是上官鲁氏临产,日军进村,横尸遍野,苍蝇、野狗、乌鸦、秃鹫等对死尸的侵嗜,作者以细腻而凛冽的笔调再现了历史,从抗日战争到国共内战到二次土改再到文化大革命再到改革开放,上官家的兴衰荣辱见证了中国历史半个多世纪的变迁,历史终究不过是一部分人为了得到或者维护自己利益而推翻另一部分人的往返,无论哪一个朝代,无论哪一个政权,穷苦的永远都是百姓,上官家女儿一个一个的死去,直到上官鲁氏去世,独留上官金童一人,故事结束,悲怆、凄凉。       上官家的女人,个个丰乳肥臀,美艳绝伦,她们都是女人中的真女人,为了真爱奋不顾身;上官家的女婿,个个侠肝义胆,重情重义,他们都是男人中的真男人。她们和她们的死,都有一种让人说不清道不明的惆怅。       大姐上官来弟,不顾母亲的反对跟着沙月亮私奔,经历了极尽的荣华也饱尝了人世的心酸,沙月亮死后与司马库有了旷世绝伦的一夜风流,司马库死后无奈嫁于孙大哑巴,受尽了哑巴畸形的虐恋,她遇到了鸟儿韩,这也是一条好汉,她与鸟儿韩的爱炽烈绝望,明知结局却无法阻挡,最后她打死了孙大哑巴,被执行死刑,鸟儿韩也在发配途中死去,她遇到的四个男人,都是响当当的汉子,他们都死了,她与他们的孩子,沙枣花做了女贼,鹦鹉韩锒铛入狱;二姐追随心爱的男人司马库,最终死于司马库和鲁立人的斗争中;三姐迷恋鸟儿韩,颠痴成了鸟仙,被孙大哑巴强暴后结婚,后坠崖而死;四姐为救全家性命自卖为妓,毕生所蓄被官员所抢,在批斗中饱受羞辱而死;五姐是我最讨厌的一个角色,嫁于鲁立人,在文化大革命中为了免受牵连,改名换姓,后上吊自杀,他们的女儿鲁胜利,最终因贪污入狱;六姐在结婚第二天就跟随美国夫君巴比特被审讯,后被一黑女人炸死;七姐幼年被俄国贵妇收养,后流落回国,考入医学院,如花美貌却死于吃蚕豆多过腹胀而死;八姐目盲,在饥荒年代不忍拖累母亲投河自尽。       上官家的大女婿沙月亮,一夜之间能为在上官家的树上挂满野兔子,在沦为五女婿鲁立人的阶下囚时毅然上吊自杀;二女婿司马库,是个真性情的汉子,所有跟他有过关系的女人都对他至死不悔,最后他也死于鲁立人之手,他的儿子司马粮二十年后果然是一条好汉;三女婿,孙大哑巴,或者说是大女婿,死于上官来弟之手,上官来弟和鸟儿韩也因他而死;五女婿鲁立人,他与其他四的男人相比,不够坦荡,更不够爷们,他踩着他们的血稳保了官职,他和老五的死,让人觉得苍天开眼。上官家兴也女婿,败也女婿,女婿们之间的纠葛,上官家的悲欢离合。故事交纵错杂,有一种让人怅惘的悲剧感贯穿始终。       故事中关于人性的描述,凛冽恣肆,莫言的笔调似现实似梦幻,枪毙孙大哑巴时三姐的出现;在鲁立人下令枪杀司马库的两个女儿的时候大姐的出现;三姐坠崖而死后大姐的疯癫;司马库与大姐的一夜情事;哑巴对大姐的蹂躏;大姐与鸟儿韩疯狂的爱恋;龙青萍对上官金童变态的爱;麻子在树林中用馒头对老七的引诱;上官金童与独乳金畸形的感情;沙枣花对司马粮的等待。。。。。。在一个个的爱恨情仇中,人性中的善良、偏执、妒忌、自私、孤独表现的酣畅淋漓。       母亲上官鲁氏悲苦一生,在婆婆的威逼下,与各种男人结合生下了八女一男,他们都姓上官,却没有一个是上官家的子嗣,作者最后将这一秘密告知,利落而讽刺。母亲一生饱经磨难,看透人世沧桑,她的女儿们继承了她的性情,疯狂的冷静,绝望的刚烈,这一个一个的俊俏女子,在动荡的时代里,洗尽铅华。          最后说一下司马金童,这个故事中的“我”,他恋乳成癖,善良而软弱,让人联想到贾宝玉,他多情而懦弱,懦弱到让人憎恨,这个在八个姐姐的保护下成长的巨婴,最后沦为给教堂看门看扫卫生的地步,在他身上,我们看到人性的弱点最终导致的命运的悲剧,苍凉,绝望。       命运这东西,可能无论你多么努力,也经不起它眨眼的一个玩笑。                                         详情 发表于 2013-7-21 17:43
    愚人婕    莫言用幽默的手法,通过一个小朋友的成长史,用他独到的眼光见证了中国的历史,中国的变迁。虽然写的是一段让人痛苦的记忆,但是莫言用幽默的词语、幽默的词句,通过另一个角度呈现了其中的另一种味道,在你阅读的时候不会觉得这是痛苦的回忆,是心酸的历史。很喜欢莫言的写法,简单而幽默,不愧为大师啊。推荐推荐推荐。  详情 发表于 2013-7-21 19:21
    静默     春节假期除了吃喝之外,最有意义的是看了平生第一部长篇小说,近55万字。阅读莫言这部早期的作品,可以说是一气呵成。作者的思路清晰,叙述细腻,以生育了8个女儿和一个男孩的母亲为中心,所展开的一部可谓是大悲悯的著作。文中母亲所处的是民国时期,由于重男轻女的社会思想以及女人嫁鸡随鸡的封建思想,由于丈夫没有生育能力,为了不至于被休回家所产生的一系列的故事。可以说,书中母亲的故事反映了一代女性的命运,具有很强的代表性。    在本书前言中,莫言就明确阐述到:对于这部长篇小说,很难具体到是非明确,爱憎分明,所以被误读是很正常的。单就书名来说,作者也给出了解释:当今社会谁还会被这书名吓倒,况且“丰乳肥臀”并不是洪水猛兽。在阅读完这部小说后,个人感觉比起“金童玉女”来说,“丰乳肥臀”这个书名更好些,更具有厚重感,而且与书中内容也非常温和,我想这也是莫言先生坚持用“丰乳肥臀”作书名的原因。    鉴于我是第一次阅读这本书,而且是这么长的长篇小说,从最开始怀疑这是一本黄书,到现在觉得很有必要再看一遍。它所带给人的思考是多方面的,8个女儿的命运以及上官金童的命运都与当时的社会环境有很大的关系,可以说是一部浓缩的社会史。有机会要再好好读一读。仅以此作为初读本书的一点小标记吧。  详情 发表于 2013-7-21 20: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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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开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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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V.1]初来乍到

    沙发
     楼主| 发表于 2012-11-20 14:24:07 | 只看该作者 标记书签
    第一卷

      在她的温柔目光注视下,丰乳肥臀的上官鲁氏浑身颤抖。她可怜巴巴地看着婆婆慈祥的面孔,苍白的嘴唇哆嗦着,好像要说什么话。

    第一章

      马洛亚牧师静静地躺在炕上,看到一道红光照耀在圣母玛利亚粉红色的乳房和她怀抱着的圣子肉嘟嘟的脸上。去年夏季房屋漏雨,在这张油画上留下了一团团焦黄的水渍;圣母和圣子的脸上,都呈现出一种木呆的表情。一只牵着银色细丝的蟢蛛,悬挂在明亮的窗户前,被微风吹得悠来荡去。“早报喜,晚报财”,那个美丽苍白的女人面对着蟢蛛时曾经这样说过。我会有什么喜呢?他的脑子里闪烁着梦中见到的那些天体的奇形怪状,听到街上响起咕噜噜的车轮声,听到从遥远的沼泽地那边传来仙鹤的鸣叫声,还有那只奶山羊恼恨的“咩咩”声。麻雀把窗户纸碰得扑扑愣愣响。喜鹊在院子外那棵白杨树上噪叫。看来今天真是有喜了。他的脑子陡然清醒了,那个挺着大肚子的美丽女人猛然地出现在一片光明里,焦燥的嘴唇抖动着,仿佛要说什么话。她已经怀孕十一个月,今天一定要生了。马洛亚牧师瞬间便明白了蟢蛛悬挂和喜鹊鸣叫的意义。他一骨碌爬起来,下了炕。


      马洛亚牧师提着一只黑色的瓦罐上了教堂后边的大街,一眼便看到,铁匠上官福禄的妻子上官吕氏弯着腰,手执一把扫炕笤帚,正在大街上扫土。他的心急剧地跳起来,嘴唇哆嗦着,低语道:“上帝,万能的主上帝......”他用僵硬的手指在胸前划了个“十”字,便慢慢地退到墙角,默默地观察着高大肥胖的上官吕氏。她悄悄地、专注地把被夜露潮湿了的浮土扫起来,并仔细地把浮土中的杂物拣出扔掉。这个肥大的妇人动作笨拙,但异常有力,那把金黄色的、用黍子穗扎成的笤帚在她的手中像个玩具。她把土盛到簸箕里,用大手按结实,然后端着簸箕站起来。


      上官吕氏端着尘土刚刚拐进自家的胡同口儿,就听到身后一阵喧闹。她回头看到,本镇首富福生堂的黑漆大门洞开,一群女人涌出来。她们都穿着破衣烂衫,脸上涂抹着锅底灰。往常里穿绸披锻、涂脂抹粉的福生堂女眷,为何打扮成这副模样?从福生堂大门对面的套院里,外号“老山雀”的车夫,赶出来一辆崭新的、罩着青布幔子的胶皮轱辘大车。车还没停稳,女人们便争先恐后地往上挤。车夫蹲在被露水打湿的石狮子前,默默地抽着烟。福生堂大掌柜司马亭提着一杆长苗子鸟枪,从大门口一跃而出。他的动作矫健、轻捷,像个小伙子似的。车夫慌忙站起,望着大掌柜。司马亭从车夫手中夺过烟斗,很响地抽了几口,然后他仰望着黎明时分玫瑰色的天空打了一个呵欠,说:“发车,停在墨水河桥头等着,我随后就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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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开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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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V.1]初来乍到

    板凳
     楼主| 发表于 2012-11-20 14:24:08 | 只看该作者 标记书签

      车夫一手抓着缰绳,一手摇晃着鞭子,拢着马,调转了车头。女眷们挤在车上,叽叽喳喳地嚷叫着。车夫打了一个响鞭,马便小跑起来。马脖子下悬着的铜铃叮叮当当脆响着,车轮滚滚,卷起一路灰尘。


      司马亭在当街上大大咧咧地撒了一泡尿,对着远去的马车吼了一嗓子,然后,抱着鸟枪,爬上街边的瞭望塔。塔高三丈,用了九十九根粗大圆木搭成。塔顶是个小小的平台,台上插着一面红旗。清晨无风,湿漉漉的旗帜垂头丧气。上官吕氏看到司马亭站在平台上,探着头往西北方向张望。他脖子长长,嘴巴翘翘,仿佛一只正在喝水的鹅。一团毛茸茸的白雾滚过来,吞没了司马亭,吐出了司马亭。血红的霞光染红了司马亭的脸。上官吕氏感到司马亭脸上蒙了一层糖稀,亮晶晶,粘腻腻,耀眼。他双手举枪,高高地过头顶,脸红得像鸡冠子。上官吕氏听到一声细微的响,那是枪机撞击引火帽的声音。他举着枪,庄严地等待着,良久,良久。上官吕氏也在等待,尽管沉重的土簸箕坠得双手酸麻,尽管歪着脖子十分别扭。司马亭落下枪,嘴唇撅着,好像一个赌气的男孩。她听到他骂了一声,骂枪。这孙子!敢不响!然后他又举起枪,击发,啪嗒一声细响后,一道火光蹿出枪口,黯淡了霞光,照白了他的红脸。一声尖利的响,撕破了村庄的宁静,顿时霞光满天,五彩缤纷,仿佛有仙女站在云端,让鲜艳的花瓣纷纷扬扬。上官吕氏心情激动。她是铁匠的妻子,但实际上她打铁的技术比丈夫强许多,只要是看到铁与火,就血热。热血沸腾,冲刷血管子。肌肉暴凸,一根根,宛如出鞘的牛鞭,黑铁砸红铁,花朵四射,汗透浃背,在奶沟里流成溪,铁血腥味弥漫在天地之间。她看到司马亭在高高的塔台上蹦了一下。清晨的潮湿空气里,弥漫着硝烟和硝烟的味道。司马亭拖着长腔扬着高调转着圈儿对整个高密东北乡发出警告:


      “父老乡亲们,日本鬼子就要来了!”

    第二章

      上官吕氏把簸箕里的尘土倒在揭了席、卷了草的土炕上,忧心忡忡地扫了一眼手扶着炕沿低声呻吟的儿媳上官鲁氏。她伸出双手,把尘土摊平,然后,轻声对儿媳说:“上去吧。”


      在她的温柔目光注视下,丰乳肥臀的上官鲁氏浑身颤抖。她可怜巴巴地看着婆婆慈祥的面孔,苍白的嘴唇哆嗦着,好像要说什么话。


      上官吕氏大声道:“,清晨放枪,大司马又犯了魔症!”


      上官鲁氏道:“娘……”


      上官吕氏拍打着手上的尘土,轻声嘟哝着:“你呀,我的好儿媳妇,争口气吧!要是再生个女孩,我也没脸护着你了!”


      两行清泪,从上官鲁氏眼窝里涌出。她紧咬着下唇,使出全身的力气,提起沉重的肚腹,爬到土坯裸露的炕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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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V.1]初来乍到

    地板
     楼主| 发表于 2012-11-20 14:24:09 | 只看该作者 标记书签

      “轻车熟路,自己慢慢生吧,”上官吕氏把一卷白布、一把剪刀放在炕上,蹙着眉头,不耐烦地说,“你公公和来弟她爹在西厢房里给黑驴接生,它是初生头养,我得去照应着。”


      上官鲁氏点了点头。她听到高高的空中又传来一声枪响,几条狗怯怯地叫着,司马亭的喊叫断断续续传来:“乡亲们,快跑吧,跑晚了就没命啦……”好像是呼应司马亭的喊叫,她感到腹中一阵拳打脚踢,剧烈的痛楚碌碡般滚动,汗水从每一个毛孔里渗出,散发着淡淡的鱼腥。她紧咬牙关,为了不使那嚎叫冲口而出。透过朦胧的泪水,她看到满头黑发的婆婆跪在堂屋的神龛前,在慈悲观音的香炉里插上了三炷紫红色的檀香,香烟袅袅上升,香气弥漫全室。


      大慈大悲、救苦救难的观音菩萨,保佑我吧,可怜我吧,送给我个男孩吧……上官鲁氏双手按着高高隆起的、凉森森的肚皮,望着端坐在神龛中的瓷观音那神秘的光滑面容,默默地祝祷着,泪水又一次溢出眼眶。她脱下湿了一片的裤子,将褂子尽量地卷上去,袒露出腹部和乳房。她手撑土炕,把身体端正地放在婆婆扫来的浮土里。在阵痛的间隙里,她把凌乱的头发用手指梳理了一下,将腰背倚在卷起的炕席和麦秸上。


      窗棂上镶着一块水银斑驳的破镜子,映出脸的侧面:被汗水濡温的鬓发,细长的、黯淡无光的眼睛、高耸的白鼻梁、不停地抖动着的皮肤枯燥的阔嘴。一缕潮漉漉的阳光透过窗棂,斜射在她的肚皮上。那上边暴露着弯弯曲曲的蓝色血管和一大片凹凸不平的白色花纹,显得狰狞而恐怖。她注视着自己的肚子,心中交替出现灰暗和明亮,宛若盛夏季节里高密东北乡时而乌云翻滚时而湛蓝透明的天空。她几乎不敢俯视大得出奇、坚硬得出奇的肚皮。有一次她梦到自己怀了一块冷冰冰的铁。有一次她梦到自己怀了一只遍体斑点的癞蛤蟆。铁的形象还让她勉强可以忍受,但那癞蛤蟆的形象每一次在脑海里闪现,她都要浑身爆起鸡皮疙瘩。菩萨保佑……祖宗保佑……所有的神、所有的鬼,你们都保佑我、饶恕我吧,让我生个全毛全翅的男孩吧……我的亲亲的儿子,你出来吧……天公地母、黄仙狐精,帮助我吧……就这样祝祷着,祈求着,迎接来一阵又一阵撕肝裂胆般的剧痛。她的双手抓住身后的炕席,身上的每一块肌肉都在震颤、抽搐。她双目圆睁,眼前红光一片,红光中有一些白炽的网络在迅速地卷曲和收缩,好像银丝在炉火中熔化。一声终于忍不住的嚎叫从她的嘴巴里冲出来,飞出窗棂,起起伏伏地逍遥在大街小巷,与司马亭的喊叫交织在一起,拧起一股绳,宛若一条蛇,钻进那个身材高大、哈着腰、垂着红毛大脑袋、耳朵眼里生出两撮白毛的瑞典籍牧师马洛亚的耳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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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2-11-20 14:24:10 | 只看该作者 标记书签

      在通往钟楼的腐朽的木板楼梯上,马洛亚牧师怔了一下,湛蓝色的、迷途羔羊一般的永远是泪汪汪的、永远是令人动心的和蔼眼睛里跳跃着似乎是惊喜的光芒。他伸出一根通红的粗大手指,在胸脯上画了一个十字,嘴里吐出一句完全高密东北乡化了的土腔洋词:“万能的主啊……”他继续往上爬,爬到顶端,撞响了那口原先悬挂在寺院里的绿绣斑斑的铜钟。


      苍凉的钟声扩散在雾气缭绕的玫瑰色清晨里。伴随着第一声钟鸣,伴随着日本鬼子即将进村的警告,一股汹涌的羊水,从上官鲁氏的双腿间流出来。她嗅到了一股奶山羊的膻味,还嗅到了时而浓烈时而淡雅的槐花的香味,去年与马洛亚在槐树林中欢爱的情景突然异常清晰地再现眼前,但不容她回到那情景中留连,婆婆上官吕氏高举着两只血迹斑斑的手,跑进了房间。她恐怖地看到,婆婆的血手上,闪烁着绿色的火星儿。


      “生了吗?”她听到婆婆大声地问。


      她有些羞愧地摇摇头。


      婆婆的头颅在阳光中辉煌地颤抖着,她惊奇地发现,婆婆的头发突然花白了。


      “我还以为生出来了呢。”婆婆说。


      婆婆的双手对着自己的肚皮伸过来。那双手骨节粗大、指甲坚硬,连手背上都布满胼胝般的硬皮。她感到恐惧,想躲避这个打铁女人沾满驴血的双手,但她没有力量。婆婆的双手毫不客气地按在她在肚皮上,她感到自己的心跳都要停了,冰凉的感觉透彻了五脏六腑。她不可遏止地发出了连串的嚎叫,不是因为痛疼,而是因为恐怖。婆婆的手粗鲁地摸索着,挤压着她的肚皮,最后,像测试西瓜的成熟程度一样“啪啪”地拍打了几下,仿佛买了一个生瓜,表现出烦恼和懊丧。那双手终于离去,垂在阳光里,沉甸甸的,萎靡不振。在她的眼里,婆婆是个轻飘飘的大影子,只有那两只手是真实的,是威严的,是随心所欲、为所欲为的。她听到婆婆的声音从很远的地方传来,从很深的水塘里、伴随着淤泥的味道和螃蟹的泡沫传来:


      “……瓜熟自落……到了时辰,拦也拦不住……忍着点,咋咋呼呼……不怕别人笑话,难道不怕你那七个宝贝女儿笑话……”


      她看到那两只手中的一只,又一次软弱无力地落下来,厌烦地敲着自己凸起的肚皮,仿佛敲着一面受潮的羊皮鼓,发出沉闷的声响。


      “现如今的女人越变越娇气,我生她爹那阵子,一边生,一边纳鞋底子……”


      那只手总算停止了敲击,缩回,潜藏到暗影里,恍惚如野兽的脚爪。婆婆的声音在黑暗中闪烁着,槐花的香气阵阵袭来。


      “看你这肚子,大得出奇,花纹也特别,像个男胎。这是你的福气,我的福气,上官家的福气。菩萨显灵,天主保佑,没有儿子,你一辈子都是奴;有了儿子,你立马就是主。我说的话你信不信?信不信由你,其实也由不得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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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2-11-20 14:24:11 | 只看该作者 标记书签

      “娘啊,我信,我信啊!”上官鲁氏虔诚地念叨着,她的眼睛看到对面墙壁上那片暗褐色的污迹,心里涌起无限酸楚。那是三年前,生完第七个女儿上官求弟后,丈夫上官寿喜怒火万丈,扔过一根木棒槌,打破她的头,血溅墙壁留下的污迹。婆婆端过一个笸箩,放在她身侧。婆婆的声音像火焰在暗夜里燃烧,放射着美丽的光芒:


      “你跟着我说,‘我肚里的孩子是千金贵子’,快说!”笸箩里盛着带壳的花生。婆婆慈祥的脸,庄严的声音,一半是天神,一半是亲娘,上官鲁氏感动万分,哭着说:“我肚里怀着千金贵子,我肚里怀着贵子……我的儿子……”婆婆把几颗花生塞到她手里,教她说:“花生花生花花生,有男有女阴阳平。”她接过花生,感激地重复着婆婆的话:“花生花生花花生,有男有女阴阳平。”


      上官吕氏探过头来,泪眼婆娑地说:“菩萨显灵,天主保佑,上官家双喜临门!来弟她娘,你剥着花生等时辰吧,咱家的黑驴要生小骡子,它是头胎生养,我顾不上你了。”


      上官鲁氏感动地说:“娘,您快去吧。天主保佑咱家的黑驴头胎顺产……”


      上官吕氏叹息一声,摇摇晃晃地走出屋子。

    第三章

      西厢房的石磨台上,点着一盏遍体污垢的豆油灯,昏黄的灯火不安地抖动着,尖尖的火苗上,挑着一缕盘旋上升的黑烟。燃烧豆油的香气与驴粪驴尿的气味混合在一起。厢房里空气污浊。石磨的一侧,紧靠着青石驴槽。上官家临产的黑驴,侧卧在石磨与驴槽之间。


      上官吕氏走进厢房,眼睛只能看到豆油灯火。黑暗中传来上官福禄焦灼的问话:“他娘,生了个啥?”


      上官吕氏对着丈夫的方向撇了撇嘴,没回答。她越过地上的黑驴和跪在黑驴身侧按摩驴肚皮的上官寿喜,走到窗户前,赌气般地把那张糊窗的黑纸扯了下来。十几条长方形的金色阳光突然间照亮了半边墙壁。她转身至石磨前,吹熄了磨石上的油灯。燃烧豆油的香气迅速弥漫,压住了厢房里的腥臊气。上官寿喜黑油油的小脸被一道阳光照耀得金光闪闪,两只漆黑的小眼睛闪烁着,宛若两粒炭火。他怯生生地望着母亲,低声道:“娘,咱也跑吧,福生堂家的人都跑了,日本人就要来了……”


      上官吕氏用恨铁不成钢的目光直盯着儿子,逼得他目光躲躲闪闪,沁满汗珠的小脸低垂下去。


      “谁告诉你日本人要来?”上官吕氏恶狠狠地质问儿子。


      “福生堂大掌柜的又放枪又吆喝……”上官寿喜抬起一条胳膊,用沾满驴毛的手背揩着脸上的汗水,低声嘟哝着。与上官吕氏粗大肥厚的手掌相比较,上官寿喜的手显得又小又单薄。他的嘴唇突然停止了吃奶般的翕动,昂起头,竖起那两只精巧玲珑的小耳朵,谛听着,他说,“娘,爹,你们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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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7#
     楼主| 发表于 2012-11-20 14:24:12 | 只看该作者 标记书签

      司马亭沙哑的嗓音悠悠地飘进厢房:“大爷大娘们——大叔大婶们——大哥大嫂子们——大兄弟大姊妹们——快跑吧,逃难吧,到东南荒地里庄稼棵子里避避风头吧——日本人就要来了——我有可靠情报,并非虚谎,乡亲们,别犹豫了,跑吧,别舍不得那几间破屋啊,人在青山在呐,有人有世界呐——乡亲们,跑吧,晚了可就来不及了——”


      上官寿喜跳起来,惊恐地说:“娘,听到了吧?咱家也跑吧……”


      “跑,跑到哪里去?!”上官吕氏不满地说,“福生堂家当然要跑,我们跑什么?上官家打铁种地为生,一不欠皇粮,二不欠国税,谁当官,咱都为民。日本人不也是人吗?日本人占了东北乡,还不是要依靠咱老百姓给他们种地交租子?他爹,你是一家之主,我说得对不对?”


      上官福禄咧着嘴,龇出两排结实的黄牙齿,脸上的表情哭笑难分。


      上官吕氏怒道:“我问你呐,龇牙咧嘴干什么?碌碡压不出个屁来!”


      上官福禄哭丧着脸说:“我知道个啥?你说跑咱就跑,你说不跑咱就不跑呗!”


      上官吕氏叹息一声,道:“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还愣着干什么?快给它按肚皮!”


      上官寿喜翕动着嘴唇,鼓足了勇气,用底气不足的高声问道:“她生了没有?”


      “男子汉大丈夫,一心不可二用,你只管驴,妇人的事,不用你操心。”上官吕氏说。


      “她是我老婆嘛......”上官寿喜喃喃着。


      “没人说她不是你的老婆。”上官吕氏说。


      “我猜她这一次怀的是男孩,”上官寿喜按着驴肚子,道,“她肚子大得吓人。”


      “你呀,无能的东西......”上官吕氏沮丧地说,“菩萨保佑吧。”


      上官寿喜还想说话,但被母亲哀怨的目光封住了嘴。


      上官福禄道:“你们在这忙着,我上街探看动静。”


      “你给我回来!”上官吕氏一把抓住丈夫的肩头,把他拖到驴前,怒道:“街上有什么动静你看?按摩驴肚皮,帮它快点生!菩萨啊,天主啊,上官家的老祖宗都是咬铁嚼钢的汉子,怎么养出了这样一些窝囊子孙!”


      上官福禄在驴前弯下腰,伸出那两只与他儿子同样秀气的小手,按在黑驴抽搐的肚皮上。他的身体与儿子的身体隔驴相对。父子二人对面相觑,都咧嘴,都龇牙,活脱脱一对难兄难弟。他们父起子伏,父伏子起,宛如踩在一条翘翘板两端的两个孩童。随着身体的起伏,他们的手在驴肚皮上浮皮潦草地揉动着。父子俩都没有力气,轻飘飘,软绵绵,灯心草,败棉絮,漫不经心,偷工减料。站在他们身后的上官吕氏懊丧地摇摇头,伸出铁钳般的大手,捏住丈夫的脖子,把他拎起来,咤几声:“去去,到一边去!”然后,轻轻一推,欺世盗名的打铁匠上官福禄便踉踉跄跄地扑向墙角,趴在一麻袋草料上。“起来!”上官吕氏喝斥儿子,“别在这儿碍手碍脚,饭不少吃,水不少喝,干活稀松!天老爷,我好苦的命哟!”上官寿喜如同遇了大赦般跳起来,到墙角上与父亲会合。父子二人黑色的眼睛油滑地眨动着,脸上的表情既像狡诈又像木讷。这时,司马亭的喊叫声又一次涌进厢房,父子二人的身体都不安地绞动起来,仿佛屎逼,好像尿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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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2-11-20 14:24:13 | 只看该作者 标记书签

      上官吕氏双膝跪在驴腹前,全然不避地上的污秽。庄严的表情笼罩着她的脸。她挽起袖子,搓搓大手。她搓手的声音粗糙刺耳,宛若搓着两只鞋底。她把半边脸贴在驴的肚皮上,眯着眼睛谛听着。继而,她抚摸着驴脸,动情地说:“驴啊,驴,豁出来吧,咱们做女子的,都脱不了这一难!”然后,她跨着驴脖子,弓着腰,双手平放在驴腹上,像推刨子一样,用力往前推去驴发出哀鸣,四条蜷曲的腿猛地弹开,四只蹄子哆嗦着,好像在迅速地敲击着四面无形的大鼓,杂乱无章的鼓声在上官家的厢房里回响。驴的脖子弯曲着扬起来,滞留在空中,然后沉重地甩下去,发出潮湿而粘腻的肉响,“驴啊,忍着点吧,谁让咱做了女的呢?咬紧牙关,使劲儿……使劲儿啊,驴……”她低声念叨着,把双手收到胸前,蓄积起力量,屏住呼吸,缓缓地、坚决地向前推压。驴挣扎着,鼻孔里喷出黄色的液体,驴头甩得呱呱唧唧,后边,羊水和粪便稀里胡涂迸溅而出。上官父子惊恐地捂住了眼睛。


      “乡亲们,日本鬼子的马队已经从县城出发了,我有确切情报,不是胡吹海谤,跑吧,再不跑就来不及了……”司马亭忠诚的喊叫声格外清晰地传入他们的耳朵。


      上官父子睁开眼睛,看到上官吕氏坐在驴头边,低着头呼呼哧哧喘息。汗水溻湿了她的白布褂子,显出了她的僵硬、凸出的肩胛骨形状。黑驴臀后,汪着一摊殷红的血,一条细弱纤巧的骡腿,从驴的产道里直伸出来。这条骡腿显得格外虚假,好像是人恶作剧,故意戳到里边去的。


      上官吕氏把剧烈抽搐着的半边脸再次贴到驴腹上,久久地谛听着。上官寿喜看到母亲的脸色像熟透了的杏子一样,呈现出安详的金黄颜色。司马亭孜孜不倦的吼叫飘来飘去,宛若追腥逐臭的苍蝇,粘在墙壁上,又飞到驴身上。他感到一阵阵心惊肉跳,好像大祸要临头。他想逃离厢房,但没有胆量。他朦胧地感觉到,只要一出家门,必将落到那些据说是个头矮小、四肢粗短、蒜头鼻子、铃铛眼睛、吃人心肝喝人鲜血的小日本鬼子手中,被他们吃掉,连骨头渣子也不剩。而现在,他们一定在胡同里成群结队地奔跑着,追逐着妇女和儿童,还像撒欢的马驹一样尥蹶子、喷响鼻。为了寻求安慰和信心,他侧目寻找父亲。他看到伪冒假劣的打铁匠上官福禄满脸土色,双手抓着膝盖坐在墙角的麻袋上,身体前仰后合,脊背和后脑持续不断地撞击着墙壁形成的夹角。上官寿喜的鼻子一阵莫名其妙地酸楚,两行浊泪,咕嘟嘟冒了出来。


      上官吕氏咳嗽着,慢慢地把头抬起来。她抚摸着驴脸,叹道:“驴啊驴,你这是咋啦?怎么能先往外生腿呢?你好糊涂,生孩子,应该先生出头来……”驴的失去了光彩的眼睛里涌出泪水。她用手擦去驴眼睑上的泪,响亮地擤了擤鼻涕,然后转过身,对儿子说:“去叫你樊三大爷吧。我原想省下这两瓶酒一个猪头,嗨,该花的省不下,叫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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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2-11-20 14:24:14 | 只看该作者 标记书签

      上官寿喜往墙角上退缩着,双眼惊恐地望着通向胡同的大门,咧着嘴,嗫嚅着:“胡同里尽是日本人,尽是日本人……”


      上官吕氏怒冲冲地站起来,走过穿堂,拉开大门。带着成熟小麦焦香的初夏的西南风猛地灌了进来。胡同里静悄悄的,一个人影也没有,只有一群看上去十分虚假的黑色蝴蝶像纸灰一样飞舞着。上官寿喜的脑海里留下了一片片旋转得令人头晕眼花的黑色的不吉利的印象。

    第四章

      兽医兼“弓子手”樊三大爷的家座落在村子的东头,紧挨着那片向东南方向一直延伸到墨水河边的荒草甸子。在他家院子的后边,是蜿蜒百里的蛟龙河高高的河堤。上官寿喜在母亲的逼迫下,软着腿走出家门。他看到超越了林梢的太阳已变成灼目白球,教堂钟楼上那十几片花玻璃光彩夺目,与钟楼同高的瞭望塔上,上蹿下跳着福生堂大掌柜司马亭。他还在用嘶哑的声音吼叫着,传播着日本人即将进村的警报。街上,有一些抱着膀子的闲人仰着脸望他。上官寿喜站在胡同中央,为选择去樊三家的路线犹豫。去樊三家有两条路,一条走大街一条走河堤。走河堤他怕惊动了孙家那一群黑狗。孙家的破旧院落坐落在胡同北头。院墙低矮,墙头上有几个光溜溜的豁口。没豁口的地方,经常蹲着一群鸡。孙家的家长是孙大姑,率领着五个哑巴孙子,哑巴们的父母好像从来就没存在过。五个哑巴在墙头上爬来爬去,爬出五个豁口,呈马鞍形状。他们一个挨一个骑在豁口上,好像骑着骏马。他们手持棍棒、弹弓、或是木棍刮削成的刀枪,瞪着眼白很多的眼睛,阴沉沉地盯着每一个从胡同里经过的人,或是别的动物。他们对人比较客气,对动物绝不客气,不论是牛犊还是狸猫,是鹅鸭还是鸡犬,只要发现,便穷追不舍,率着他们的狗,把偌大的村镇变成猎场。去年,他们合伙追杀了福生堂一匹脱缰的大骡子,在喧闹的大街上剥皮剜肉。人人都等着看好戏:福生堂家大业大,有在外当团长的叔伯,有在城当警官的表亲,家里养着狐假虎威的短枪队,福生堂掌柜的在大街上跺跺脚,半个县都哆嗦,公然屠杀他家的骡子,跟找死有什么两样?但福生堂的二掌柜司马库———他枪法奇准,脸上有一块巴掌大的红痣———非但没有掏枪,反而掏出五块大洋钱,赏给了哑巴五兄弟。从此哑巴们更是恣意妄为,村里的牲畜们见了他们,都只恨爷娘少生了两只翅膀。当他们骑墙扬威时,那五条像从墨池里捞上来一样遍体没有一根杂毛的黑狗,总是慵懒地卧在墙根,眯缝着眼睛,仿佛在做梦。孙家的哑巴们和哑巴们的狗对同住一条胡同的上官寿喜抱着深深的成见,他想不清楚何时何地如何得罪了这十个可怕的精灵。只要他碰到人骑墙头、狗卧墙根的阵势,坏运气便要临头。尽管他每次都对着哑巴们微笑,但依然难以避免五条箭一般扑上来的黑狗们的袭击。虽然这袭击仅仅是恫吓,并不咬破他的皮肉,但还是令他心惊胆战,想起来便不寒而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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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13-4-7 15: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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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2-11-20 14:24:15 | 只看该作者 标记书签

      他欲往南,经由横贯村镇的车马大道去樊三家,但走大街必走教堂门前,身高体胖、红头发蓝眼睛的马洛亚牧师在这个时辰,必定是蹲在大门外的那株遍体硬刺、散发着辛辣气息的花椒树下,弯着腰,用通红的、生着细软黄毛的大手,挤着那只下巴上生有三绺胡须的老山羊的红肿的奶头,让白得发蓝的奶汁,响亮地射进那个已露出锈铁的搪瓷盆子里。成群结队的红头绿苍蝇,围绕着马洛亚和他的奶山羊,嗡嗡地飞舞着。花椒树的辣味、奶山羊的膻气、马洛亚的臊味,混成恶浊的气味团膨胀在艳阳天下,毒害了半条街。上官寿喜最难忍受的是马洛亚那从奶山羊腚后抬起头来、浊臭逼人、含混暧味的一瞥,尽管他的脸上是表示友好的、悲天悯人的微笑。因为微笑,马洛亚嘴唇上搐,露出马一样的洁白牙齿。粗大的脏手指画着毛茸茸的胸脯,阿门!上官寿喜每逢此时便翻肠搅胃,百感交集,夹着尾巴的狗一样逃跑。躲避哑巴家的恶狗,是因为恐惧;躲避马洛亚和他的奶羊,则是因为厌恶。更令他厌恶的,是自己的妻子上官鲁氏,竟对这个红毛鬼子有着一种特别亲近的感情,她是他虔诚的信徒,他是她的上帝。


      经过反复斟酌,上官寿喜决定北上东行去请樊三爷,尽管瞭望塔上的司马亭和瞭望塔下的热闹对他极有诱惑。除了塔上多了一个耍猴一样的福生堂大掌柜,村里一切正常,于是,对于小日本鬼子的恐怖消失了,他佩服母亲的判断力。为了对付那五条恶狗,他拣了两块砖头握在手里。他听到大街上有毛驴高亢嘹亮的鸣叫声,还有女人呼唤孩子的叫声。


      路经孙家的院墙时,他庆幸地看到,孙家光秃秃的墙头上空前寂寞,既没有哑巴骑在豁口上,也没有鸡蹲在墙头上,狗也没卧在墙边做梦。孙家的院墙本来很矮,爬出豁口后更矮,他的目光越过院墙,轻松地看到,孙家的院子里,正在进行着一场大屠杀。被屠杀者是孙家那群孤独高傲的鸡,屠杀者是孙家的老奶奶,一个极有功夫的女人,人称孙大姑。传说孙大姑年轻时能飞檐走壁,是江湖上有名的女响马,只因犯了大案,才下嫁给孙小炉匠。他看到院子里已躺着七只鸡的尸首。光滑的、发白的地面上,涂抹着一圈圈的鸡血,那是鸡垂死挣扎时留下的痕迹。又一只被割断了喉管的鸡从孙大姑手里掷出来。鸡跌在地上,窝着脖子,扑楞着翅膀,蹬着腿,团团地旋转。五个哑巴,都赤着臂膊,蹲在屋檐下,瞪着直呆呆的眼睛,时而看看挣扎着转圈的鸡,时而看看他们手持利刃的奶奶。他们的神情、动作都惊人的一致,连眼神的转移,都仿佛遵循着统一的号令。在乡里享有盛名的孙大姑,其实是个瘦骨伶仃、面容清癯的老人。她的面孔、神情、身段、做派,传递着往昔的信息,让人去猜想她的当年英姿。那五条黑狗,团簇在一起,昂着头坐着,狗眼里流露出茫然无边的神秘又荒凉的情绪,谁也猜不透它们在思想什么。孙家院内的情景,像一台魅力无穷的好戏,留住了上官寿喜的目光和脚步,使他忘掉了千头万绪的烦恼,更忘掉了母亲的命令。这个四十二岁的小个子男人,俯在孙家的墙头上,专注地观看。他感到孙大姑的目光横扫过来,冷冰冰的,宛若一柄柔软如水、锋利如风的宝刀,几乎削掉了自己的头颅。哑巴们和他们的狗也转过脸转过眼睛。哑巴们眼里放射着几近邪恶的、兴奋不安的光彩。狗们歪着头,龇出锐利的白牙,喉咙里滚动着低沉的咆哮,脖子上的硬毛根根直立起来。五条狗,犹如五支弦上的箭,随时都会射过来。他正要逃跑,就听到孙大姑威严地咳嗽了一声,哑巴们兴奋膨胀的头颅猝然萎靡不振地垂了下去,五条狗也恭顺地伸平前爪,趴了下去。他听到孙大姑悠然地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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