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朝女性日记 - 书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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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朝女性日记》是日本平安时代的女性日记文学的选集，是日本古代散文随笔文学的瑰宝。这些日记笔录了作者身边的小事，有爱恨情仇，也有欢喜悲伤，既有对现实的抗争，也有寻求灵魂的宁静。内容包括蜻蛉日记、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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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山魈

　　这本《王朝女性日记》中载四个人的作品。在此对此四人生平不做介绍，只简述下此四人的年代关系：藤原道纲的异母弟即藤原道长；道长掌握朝政时，道长女儿彰子的女官即为紫式部和和泉式部。而和泉式部较紫式部年轻十余岁，菅原孝标之女更是年轻近三十岁。
　　这本文集中的四个女人，再加上枕草子，可说是基本代表了王朝时代几乎所有的贵族女性面貌吧。
　　
　　藤原道纲母是当时的藤原氏长者藤原兼家的妾。她没有在宫内任职，所以并未留下名字。她当时虽然只是伊予守藤原伦常的女儿，出身地方官人家，但因相貌美丽兼具才华而受到兼家的青睐和宠爱。
　　兼家与正妻时姬的结合是政治性的。兼家与正妻育有三子，道隆、道兼和道长。道兼只有三十余岁就死了，兼家已经遮天的政治事业便由道隆和道长继承。
　　道纲的母亲对于兼家婚后不久随着升迁和找到新情人而表现出来的对她的冷漠感到非常愤怒。（本来兼家的正室乃是个丑女）但是在走婚制和一夫多妻制下，除了忍让，道纲的母亲并无什么办法。兼家做过的最失礼的事怕就是有一次言而无信让道纲的母亲空等了一场吧——后来这种事则很常见，而道纲的母亲更是干脆铁石心肠起来。
　　道纲母亲的爱与恨全转变成了对儿子道纲的期待。她非常骄傲于儿子道纲的成长和表现，其中不乏借儿子之身对政治权力的渴求——这一篇《蜻蛉日记》本就是非常直白与私密之物。
　　在后半段，除了对爱情的失望，对混沌浮生的麻木，道纲的母亲还表现出了一副标准的女人心——对丈夫情人的嫉妒和对自己年老色衰的厌恶和恐惧。
　　道纲母亲的心态可能是当时很常见的一种贵族女性的面貌吧。出身中游，有几分姿色和才学，可却成了走婚制的殉葬品。这篇日记对作者心理的直接披露，相比风雅的古代风尚，简直有些露骨的意思了。
　　
　　和泉式部则与之不同。和泉式部一生经历了四次婚姻两次恋爱，而这两次恋爱的轰轰烈烈则远胜于小说的精彩。她的第一次婚姻结束于女儿的诞生，其后她就被冷泉天皇的第三皇子为尊亲王追求并成婚，和泉式部也因为迅速的进入政治核心而被世人所瞩目。
　　但好景不长，为尊亲王在二十六岁时就去世了。其弟敦道亲王在第二年就向和泉式部求婚；两人的恋情正如《和泉式部日记》所载——狂热到和泉式部本人急切的记载着自己的心情以至于忘了物语的形式而写成了日记，而敦道亲王则直接把妻子气回了娘家。但四年之后敦道亲王也突然去世。这时，因为和泉式部出色的和歌才能而被藤原道长吸收进了女儿彰子的智囊团。后来她也就嫁给了道长的部下，倒也是平安到了晚年。
　　和泉式部的恋情完全不同于藤原道纲母的痴心苦等阴谋多端。她的恋爱与感情简直与现代女性别无二异，本身就柔情似水风华绝代，正好敦道亲王又是个孩子性格的纨袴子弟。
　　《和泉式部日记》中有如此的记载：说是二人相伴到天明，正依依不舍的时候听见了鸡叫。敦道亲王咬牙切齿说，恨鸡鸣。第二天他给和泉式部写了封信，里面说，我把那鸡杀掉了，此有鸡毛为证。
　　
　　紫式部跟和泉式部又正好相反。她的日记与其说是日记，倒不如说是史书。《紫式部日记》始于道长的孙子，彰子的儿子——小皇子的诞生，这本身就是一桩政治事件。而她在日记中展现出了与印象不同的一面，擅长政治交往，背地评论他人装扮学识等，完全像个政客。紫式部在彰子的智囊团中地位特殊，经常跟彰子有非常私人化的交流。
　　紫式部一生也没经历过什么缠绵旖旎的恋情。从她的日记看来，她就是一个女性的政治动物。
　　比如她日记中对对方定子皇后的女官清少纳言的讽刺——“脸上露着自满，自以为了不起的人。总是摆出智多才高的样子，到处乱写汉字，可是仔细地一推敲，还是有许多不足之处。”
　　而对于同阵营的和泉式部，她也没有放过——“和泉式部这人，私生活虽令人不敢领教，但稍有一点和歌才能。不过，她对别人的和歌评论，完全不正确。虽是那种不需努力便能作出和歌的人，但也不是什么杰出歌人。”
　　至于对彰子皇后和小皇子的描写，还有对藤原道长那种暧昧的恋慕之情——只能说，紫式部仍然是个女人，只不过实在是太聪明了。
　　
　　相比紫式部，与这本书无关的，被称作平安文学双壁的清少纳言则完全与她的处世态度相反。清少纳言的眼光和感悟是真正贵族式的和唯美的，她的交往和语言也更多带有自然、淡雅和可爱的色彩。比如她跟定子的私交完全是闺蜜似的，与紫式部的处心积虑处处维护完全不同；而对于有件事的评论则更能体现出两人的差别。皇子降生时请来和尚做法祈祷，紫式部说，“心中只觉得高贵无比”，然后去拜佛像了。但清少纳言却说道：
　　“讲经的和尚眉目清秀。”
　　这种直率和坦然，并非是紫式部所能及的境界。
　　
　　而《更级日记》则体现出了跟这四者又完全不同的境界。
　　菅原孝标女论姿色才学出身，是无法与前四者相比的。但她又自幼受《源氏物语》浸淫，仿佛现在只懂得安妮与花溪的鬼畜暴走初中娘。她嫁了个丑男，又逢诸事烦心，只能感叹世上并没有那花鸟风月的光源氏。
　　但她的丈夫单身赴任后，她进宫中当女官，也有了跟公子哥的相遇。只是不知为什么，在她的丈夫回家后，她倒也回家生儿育女，从此踏实的过日子。最后她在日记中写道，“倘若昔日不潜心专注于无稽之物语、和歌，而能日夜一心修行，恐不至于遭此俗世无常之难。”
　　虽说受到了无常观的影响，寄希望于来世，但从对她而言并不现实的《源氏物语》中脱身，倒也是拜了现实生活所赐，而并非被现实生活压倒啊。
　　或许安妮的东西可望也可即，才会这么受欢迎吧。
　　
　　人们总是说，史籍古卷，浩如烟海。人是海里的波涛，女人是海里的浪花。而女人心，都说是那海里的针，读完此书看来，分明是定海神针嘛。
　　你看得见摸得着，但你就是动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