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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秦帝国·第二部 国命纵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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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TA的每日心情
    郁闷
    2013-5-30 16:5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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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V.2]偶尔看看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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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古老的青铜轺车在石板地面咣当咯吱地响成一片。苏秦富家名士,对高车骏马熟悉不过,生平第一次驾如此破旧的王车,竟然有些局促起来,不知如何应对身旁这位美丽的女子,更不知该不该对这般王车评点一二,一时竟是无话可说。


    最新书评    共 11 条

    书虫百变  一提到“纵横”两字,马上会联想到两个人,没错,苏秦、张仪! 这期间都发生了什么历史事情呢? 精彩的第二部,“国命纵横”。  详情 发表于 2012-5-14 23:34
    有一点点书生气  各国变法时代之后,迎来了纵横时代!  详情 发表于 2012-5-14 23:35
    我的小书店  奇人必有异象啊  详情 发表于 2012-5-15 13:19
    书圣  战国时期,像犀首这样的人很多,毛遂自荐,不拘一格的向各国君王陈说自己的治国之道,兴国之路。现在还有吗??  详情 发表于 2012-5-15 18:10
    长风飞$     我是先看了《大秦帝国》的电视剧,然后买了一整套的书。当当网太坑爹了,说是独家珍藏签名版,结果找了半天也没有签名,一怒之下要更换,结果坑爹的当当要我自己寄到北京去。唉,忍了,只是一个签名而已。想当年,第N次去兵马俑的时候,还有幸让兵马俑的发现者XXX老大爷(忘了名字了)给兵马俑的一本宣传册签过名,后来也就只是束之高阁罢了。    感觉电视剧拍得不错,虽然有些东西拍得和历史不是很符合,但是大体还是非常不错。我唯一的遗憾,就是商鞅之死,既不符合历史,更不符合小说或者电视剧的故事情节。我看小说或者电视剧,很少会纠结于细节,比如一些历史剧,拍出来有人说那个时代还没玉米呢,怎么就有了,这虽然是个问题,但对故事并不构成很大影响。我在乎的是故事情节的合理性和逻辑性。    现在来说说商鞅之死。电视剧中(小说中也一样)是说赢駟继位,为了缓和老世族的矛盾以及私怨再以及功高震主,不得以车裂商鞅再一举消灭老世族。我认为,目的只有一个,就是商鞅功高震主。虽然商鞅一直强调法治不诛心,但是你商鞅死了就一定能让老世族反叛而拿到一举消灭的证据?你商鞅不死,新君逐步削弱老世族,不让老世族参与朝政,那些老势力不就慢慢烟消云散了。新君后来除掉老世族是因为有什么证据吗?新君刚立,可权力都在变法派手中,所有权臣除商鞅外也都不具备反叛的力量和号召力。所以如果真按小说所写,商鞅就太蠢了。商鞅的权力和影响力太大了,功高震主,此时归隐是王道,是必需的。不管你多么忠心,多么发誓不会反叛,可怀璧其罪,你具有反叛的实力,新君就一定要除掉你,这就是帝王之道,其他都是扯淡。       现在说正题,我是看完电视剧就买了整套书,兴冲冲的开始看第二部(第一部的小说没细看)。结果大失所望。    首先和历史出入太大,演义的成分太大。小说不是历史,但也不能太扯了。竟然将苏秦张仪、战国四君子、屈原等等一帮牛人统统写进一部书中,这些牛人的年龄差都在十岁以内,太扯了。搞得我把这些牛人的生辰日期都查了一遍,太多,自己最后都搞糊涂了。但很明确的是,这些牛人的年龄差绝不可能都在十岁以内。    再则,我最讨厌以历史为背景,还嚷嚷着还原历史的小说中,涉及太多杜撰的儿女私情。完全没有必要的事情,难道不加这些东西就不能吸引人看了?唉,脱不了庸俗。第一部里秦孝公和玄奇扯淡的恋情,商鞅和白雪、荧玉,唉,这都什么和什么嘛。第二部同样不能免俗,张仪同学又和一个秦国公主好上了,还有一个侍女,读者们用脑袋而不是屁股想想,换成个男仆是不是更可信。而且这次我们的秦国公主竟然比赵国的专业剑客的剑术还要高强,如是,赵国剑客都该拿块豆腐撞死了。不过我们苏秦二公子和燕姬好像在历史上真有那么一腿。       我最最不能容忍的,就是第二部里关于张仪的故事情节。撇开历史,就只看书。如果张仪真像书中所写,他凭什么流芳后世。一点一点讲。苏秦合纵后,张仪开始相秦。做了这么几件事,先到楚国去折腾,糊涂的楚王在张仪苏秦如同大专辩论赛的观众一样,听听哪个都说的对。但是事情的结果是张仪用欺诈的手段先许给楚王占领的房陵之地,等楚王退出合纵后再耍赖不给。各位看官来用脑袋想想,张仪用这样的计策使诈让楚王上当有什么好处,结局必然是白痴的楚王先退出合纵,等知道受骗后再更加坚决的合纵来报复吗?这对当时的秦国有好处吗?    然后就是秦军大战六国军队时当了一回向导,这个功绩,我想说,是不是小的就和芝麻粒一样大,不提也罢吧。再然后就是六国军队作鸟兽散后,到各个国家胡侃一通。    同学们来看看,秦军和六国大战之前,对楚国的离间没达到作用。而合纵瓦解的根本原因,是六国大败,这是俺们的军神司马错之功。如果没有这次大胜,其后张仪根本没法开展工作。秦军大胜之后的邦交,是不是交给那个黑矮胖子也能搞的定。    纵观整个合纵的瓦解,张仪之功在哪里呢?我实在是看不出来。而且张仪毫无大国谋略,对秦国的长远发展所献国策和犀首、苏秦最开始给秦王的一样,一点都没长进,也不符合实际。积羽沉舟之策是不错,可您老人家执行的太不到位了。    在书看到一半,也就是苏秦配六国相印(其实根本不是相印,只是一个没有任何实权的外交官而已)后,我自己猜,如果俺穿越到战国变成张仪(现在不是兴穿越嘛),我该如何应对秦王。    首先,我应该首先指出秦国的战略失误,为什么会导致六国合纵攻秦。原因很简单,在没有足够实力的情况下几乎得罪了所用人。三年之内(好像是三年),首先攻取楚国房陵,再打韩魏,占得崤山,再打韩国占得宜阳,最后攻下赵国的太原市。直接得罪了六国中的四国,攻取太原还大大威胁燕国,只有齐国太远够不着。这样的一种四处树敌的策略怎么能不使六国合纵攻秦?可现在秦国的实力,只是比所有其他单一国家都高,但绝没到一举吞并其他所有国家的水平。战国之时,很难一家独大,为什么,就是因为所有国家都不愿其他某国一家独大。比如原来魏国强大时,魏国攻打赵国,就有齐国围魏救赵,后又有围魏救韩。并不是齐国和赵国、韩国关系好,很简单的道理,就是魏国已经是一哥了,如果再吞并赵国,齐国就危险了,所以一定要保持均势,其中围魏救韩最明显,一定要等到快把韩国的军事力量消耗的差不多的时候再救他。这种情况下,枪打出头鸟,秦国的这种四处树敌的国策就是大错特错的。可我们亲爱的张仪并没有分析这个原因,当然就没有从根本上去能解决这个问题,而是让司马错的大军去解决。    我认为,找到原因,就应该针对原因去解决问题。七大战国皆为自己利益而战,如果给他们利益,自然联盟就土崩瓦解。方法都很简单而老套,比如把原来占领的土地归还给别人,比如崤山,只是一个战略要地,如果不东出攻打六国,占着这么个地方屁都没用。但你占了以后,就成了别人头上的达摩克里斯之剑,谁还会和你结盟啊。相反,房陵和宜阳都很有用,一个是粮仓,一个是铁山。    第二部中,我认为真正的大谋略家当如司马错。比外交部长张仪不知高明多少倍。    攻占房陵是司马错的主张,他还主张立即攻取巴蜀,为秦国积攒两个大粮仓,为日后统一积蓄力量。战国时,打仗不就是打粮食和人力嘛,两个大粮仓加上关中,经略几年,啥都有了。书中并没有说谁出的主意去打崤山和太原,我想应该不是司马错(虽然都是他带的兵)。最后司马错还批评了张仪在国君马上over之际不是在首都稳定大局,而是去找虚妄的方士,真是笑话。    特别搞笑的是在合纵瓦解,张仪和司马错争执是先打韩国还是先打巴蜀。俺的亲娘唉,六国合纵就是因为秦国东出对六国威胁太大,这威胁刚一解除,您又要挥师东出,不是又把六国逼一块去了。请问张大丞相,你这是哪门子的策略。就凭这智商,您做外交部长都不资格啊。就这样的谋略,在历史上能留下姓名吗?这不是历史上张仪的错,是作者的错,怎么能把张仪写成这样呢?这样的张仪根本就不配做并列男一号啊。这策略和赢虔的匹夫之勇岂不一样,毫无远见,根本没有从客观实际出发啊。没比若干年前的犀首、苏秦进步啊。最后司马错还批评了张仪在国君马上over之际不是在首都稳定大局,而是去找虚妄的方士,真是笑话。    虽然我们都知道口才的重要性,苏秦张仪能够舌吐莲花、把黑的说成白的。但是其他人也不是白痴啊,而且面对那么多帝王将相,再好的口才也只是为了配合你的谋略的。你能说服别人,首先不是你口才好,而是你的见解更加独到、事情看得更加透彻,别人看不到的事情你看到了,给对方以醍醐灌顶,这才是苏秦张仪之辈最该骄傲的。如果没有见解和谋略,只是象书中的孟夫子一样,还不是没有一个国家敢用他嘛。       还有一个细节,书中孟尝君田文出场的时候,还无爵无官,只有父亲分封的四十里封地。我真怀疑,拿四十里的封地,就能养活上千门客?打发叫花子呢吧。       虽然我认为书中对张仪的塑造极其失败,但其中张仪两次舌辩孟子的场景,确是大块人心。百家争鸣,无所谓那家好与不好,而在于合适不合适。大争之世,法家、兵家、纵横家更加实用。大治之世,可能其他学说会更加合适。所以书中一句话我觉得最好,‘贤者守时’,就是按时间或者实际情况做该做的事情。秦国一统没问题,可时机未到就是错误的策略。后世之人果真如张仪批驳孟子的那样,若干年后把孔孟之道搬出来供了起来,其实孔孟之道绝不是一无是处,只是统治者为了巩固自己的统治,断章取义人为的扭曲了很多东西。    对第二部失望之余,去看了电视剧拍的第二部的超长片花。感觉电视剧比小说可能要好。电视剧拍得几乎和小说完全没任何关系,电视剧的主角是秦惠王-芈八子-张仪-犀首等。我们的苏大帅哥连面都没露。其实这倒是和历史比较接近的,苏秦比张仪最少晚了三十年。张仪当年对抗的人也确实是犀首。只是让喻恩泰(武林外传的秀才)演张仪,太不是那个味道了。    没事还直接翻了最后一部的后记,作者评论了一下强秦灭亡的原因,粗略看了一下,好像是总结出了N大偶然因素,唉,强大的秦国难道是偶然就灭亡了?不可思议,感觉作者有点像秦国的愤青。纠正人们对秦朝的偏见当然没错,弘扬秦国的精神更加可取,但我认为还是应该更加科学才好。       准备攻读第三部-金戈铁马,膜拜战神白起,千万别把战神写成屠夫啊。          来自: 豆瓣  详情 发表于 2012-8-20 11:36
    乔家四$     商鞅变法20年,秦国从一个积贫积弱的国家,一跃成为能共独扛六国之力的一流战国,商鞅的贡献的确不容小视。       苏秦张仪二人,从某种程度上说,正是应了王阳明的“知行合一”,两人在鬼谷门下求学数十载,胸怀纵横捭阖大才;两人初次游说各国,却又碰壁。在经历了浮躁和轻狂所带来的洗礼后,他们扎扎实实坐了下来,将人生际遇和所学综合到一起,方有所成,这应当是我们所应当学习的。       其实我向来瞧不起暗杀之类的行径,君子之争,争则争了,一刀一枪你来我往,阴谋诡计纵横捭阖,都是能力,但是看到苏秦最后死于刺客之手,突然醒悟:以君子之心待人,但未必能换来君子,小人行径,什么事都能做得出,苏秦可惜了。       再说张仪,比起苏秦躬亲礼让,颇有些绅士风度的作派,我倒甚是喜欢他挥洒自如的风格——豪饮无羁,上手撕肉,率真朴实。我大概以为,做人大可经历这样几个类型:    1.小俗,口吐粗言,行动猥琐,类似市井肖小;    2.小雅,举手投足皆见礼,但看来总觉得甚是别扭,颇有东施效颦的感觉;    3.大俗,类似张仪这样,你可以说他不顾礼数,说到兴起粗言不少,但正规场合明白举手投足的轻重,在我看来和这种人相处少了一番拘束,多了一些亲近;    4.大雅,类似苏秦这样,骨子里流露的便是一种贵族气质,高士风范,这个不是像我这样的人能学的来的,和家庭出身等关系密切。       最后摘录一段张仪对抗合纵的话,读书时觉得很有感觉:大凡团体结盟之初,必显同心。外部压力愈大,该盟约就愈巩固。若急于反击,便犹如为渊驱鱼,为丛驱雀也,耗尽秦国之力,而敌方不能瓦解。反之,秦国若采取弹性极大之策略,表面退让,先守定自己,整肃民治,扩充大军,以静制动。如此,则六国戒备之心必日渐松弛,旧有仇恨重新发作,六国合纵必然瓦解矣! 来自: 豆瓣  详情 发表于 2012-8-20 11:36
    望福$    每当听到此时我国那永恒不变的外交辞令时,我都感到分外难受:我泱泱五千年大国,拥有世界上仅存的的古文明与世界上最为博大精深的文化,何以外交语言竟是如此苍白、乏味与单一。每当此时,我的心就回到了两千多年前的那个神奇的年代。  那时的中国当真可谓是可爱至极,精彩纷呈。套用一句老话是为诸子百家,百花齐放。法家、兵家、墨家、道家、儒家、纵横家等等。他们的学说,他们的主张或被采用或被流放,都无关紧要,重要的是他们的思想,是他们的创新,无不令现代人汗颜。  本书主要是介绍纵横家的中的双子星:一是身挎六国相印,发起合纵大计的苏秦,一是任世界一流强国丞相,造出连横大势的张仪。在战国那硝烟滚滚,混战不断的严峻局势下,张仪苏秦两布衣之士运用其才智斡旋大国之间,奠定天下格局。其功业自不必说,但就他们精彩纷呈的外交言辞就足以是我等后辈受益匪浅。  虽说不能厚古薄今,毕竟时易境迁,我国的生产力亦非古时能比,但我们先人的过人之处我们还是要学的。切不可数典忘祖。 来自: 豆瓣  详情 发表于 2012-8-20 11:36
    (_灬废$    我大秦从不残暴,今人不能用现在的文明标准来苛求古人,再说还是战时法制!  “有功于前 不为损刑 有善于后 不为亏法”正体现了法制的严肃性;“刑上大夫 礼下庶人”体现了法制的公平性;“国无二法”体现了法律的权威性;”大仁不仁”体现了法制的前瞻性,目的不是以施暴为目的而是以防范犯罪为最终目的以震慑犯罪为目的。~试想想如此公平合理的司法实践就是到了比2000多年前文明的今天能做到吗?“  秦灭六国是统一的需要,见过大规模屠杀六国人民的屠城行为吗?见过屠杀六国贵族吗?从而给自己埋下复辟的祸根!见过“狡兔死 走狗烹 敌国灭 谋臣亡”的统一后大肆屠戮功臣吗?  至于修复道路发明驰道,决通川防,建立路政系统,都江堰与郑国渠还有灵渠等水利工程,还有连接长城,哪一项不是造福子孙造福华夏的大事?大力征发民力和50年代的大跃进何其相似?求治过急不能用残暴二字形容!我替秦人叫屈!我先祖如此辛劳的为天下计为子孙后代计怎么就暴秦了?  至于坑儒一说也是依法杀人并非滥杀无辜,法律在前一般刻意复辟的儒生和六国复辟势力勾结一气想颠覆国家不为国家建设出力而造谣生事的不该杀吗?  至于阿房宫焉知不是建造新都?咸阳已经对一统后的江山而言太小了!至于始皇陵那是法制扭曲以后变味的产物。  蒙恬30万秦军若不是肩负华夏重任防范匈奴南下(后期汉高祖被困就是匈奴强大的铁证)岂有项羽之辈丝毫机会?  若非50万秦军南下为后世开辟广大的疆土,现在的福建两广贵州云南恐怕就是外国了!  若非华夏族群意识50万南海军北上哪有刘邦项羽?带甲百万的赵佗后来归附汉也决非实力不济(有兴趣的可以查赵佗上汉景帝书,其中一句引人泪下:不敢忘先人之志也!)  呜呼哀哉!为华夏族群留下丰厚家产的秦人部族历史上却留下暴秦骂名,能不痛心疾首吗 来自: 豆瓣  详情 发表于 2012-8-20 11:36
    晴耕雨$    历史小说的创作是一件看起来轻巧却吃力不讨好的事情。说轻巧是因为有现成的史料,不过译成现代的语言再加些帝王将相家的八卦秘闻。说吃力不讨好是因为很多人看来写得好是历史本身的精彩,稍有差池就是“硬伤”。既要忠于史实,又要展示写作者的语言功底与才华。而《大秦帝国》作为中规中矩的历史小说,忠于史实又不使人感觉到堆砌史料,才气有限却能将庞杂的人物事件地点梳理得有条不紊,作者时不时跳出来激扬文字展现一番小说家的激情,用读小说的轻松获得沉甸甸的知识,读完不禁赞叹作者的良苦用心。      史家客观的眼光与小说家的激情,这两点缺一不可。如果不能同时具有强大的历史积淀和非凡的写作天赋,卖弄其中的任何一项都会弄巧成拙。正是历史小说的难点,也是突破口所在。《大秦帝国》恰恰是将这两者拿捏得恰到好处,体现在战国时期最有特点也是这套书的亮点所在:火花迸发的思想与鲜活生动的人物。           第一部据说写得最好,奠定了全书以秦国的强大崛起直至统一华夏过程的主线。作者也下了些作为小说家的功夫:伟大的爱情,变法的阻力。除此之外,第一部还做了好些工作:秦国靠变法强大与山东六国仍有距离,围魏救赵一役使当时最强大的魏国也挫了国力,平衡了战国七雄的力量对比,接下来更有看头;其二就是树立了秦孝公与商鞅这对理想人物,后面的人物,都或多或少得带有缺陷,使人不住地追慕,时时提醒“赳赳老秦,共赴国难”的大秦精神。其三就是奠定了崇尚法家的思想倾向。      我最喜欢第二部《国命纵横》,合纵连横是战国最有看头的节目,山东六国的风流人物接连登场。这样看来,秦国这边的人物就单薄了许多,连第一部中很可能是杜撰出来商君的爱情故事也黯然失色。诸子百家的论战、四大公子的英姿、名将良相的传奇,还有一个异数屈原,被后世景仰的楷模历史上最优秀的分子都济济一堂。这些在历史书只是一笔带过,小时候看连环画听大人说书语文课本节选的遥远故事在这里找到了出处。如此久远的年代,这些栩栩如生的景象却唾手可得。以史家的客观与小说家的激情展现的亮点——思想与人物第二部得到最充分的体现。印象最深刻的是对屈原的塑造和对儒家的评判。          屈原的形象在现代人看来,别说早已绝迹,就连意淫也不敢妄想此等人物:英俊潇洒,才华横溢,出身豪门,温柔体贴,有情趣,有担当,有抱负。现代人也达不到这种思想境界:有钱有权的那个不是纨绔子弟?有才有貌的哪个不是以自我为中心能去体贴人有担当?就算撞大运千万分之一有那么一个各方面能力都具备的,也恐怕一分之千万地没有匡世济国的抱负吧。不知道将屈原拉到两千多年后的浊世假设有没有冒犯他,还是和古代比较。从横向看,这一时期像屈原这样出身好人品好有才华又想有一番作为的大好青年并不罕见——这便是战国;即使这样,也能一眼将他认出来——这便是屈原。从纵向看,这种在春秋战国一抓就是一大把的根正苗红们在后世早就因为这样那样的原因寥若晨星。坐天下者都巴不得世家子弟都纵情于声色犬马,有抱负的恐怕沦为政治斗争牺牲品时都蒙在鼓里。魏晋兵荒马乱的情况与春秋战国很相似,而有才华的世家子弟却只能在清谈和老庄中明哲保身;《红楼梦》中更是一代不如一代。世族也好,平民也好,位极人臣也免不了祸福旦夕,只能战战兢兢行事,自然远远比不上春秋战国人物的慷慨从容。即使如三国般无数英雄竞折腰,也是由黑白的甲胄和鲜血组成称不上文明;即使如盛唐般文明大气,也多了华而不实的排场没有因为这个契机勃兴出新的思想盛极之后无可避免地走向衰落。那白衣飘飘影影绰绰的形象,成了民族文化的象征,还有李白、王维、杜甫、苏东坡、曹雪芹······而第一个,也是最高大的,就是屈原。他清癯瘦削面庞上的铮铮风骨,他一身白衣伫立在江边的卓尔不群。他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苍生,为了楚国,“虽九死其未悔”。他是理想中的理想主义者,大凡理想主义者都注定头破血流不被理解的结局,他们的主张多被认为脱离实际,过于激进,却将历史推动了一大步。先行者注定以惊人的勇气作出牺牲与舍弃,不是不会在官场的钩心斗角中斡旋,也不是不懂得利益的博弈,如果稍稍做一点妥协与圆滑,就不能达到如此的高度,就不再成为他们。豆瓣中看到一句话“这个世界不配他们存在”,就是形容这些理想主义者们。书中写了春申君黄歇多年追随屈原,帮他打理俗事,正如梵高的弟弟提奥之于梵高,《红楼梦》中紫鹃之于黛玉,让他们在深爱着却伤害了他们不配他们存在生存的世界做更多的事情,留下光辉,是幸运的。这又何尝不是世界对他们做出的妥协?          《大秦帝国》着力推崇的是法家思想,无奈现代的读者都是一生下来受儒家思想熏陶,只得不惜以嘲讽贬损儒家尽最大努力将读者拉向至少客观中立的立场。第一部借商鞅第二部更是借张仪之口将儒家形容得很不得人心“法家富国强兵,骂成虎狼苛政;墨子兼爱,骂无父绝后;杨朱言利,骂禽兽之学;老庄超脱,骂逃遁之说;兵农医工,骂末技之学;纵横策士,骂妇妾之道。”对先秦名士诸子风范追慕同时一阵汗颜:我们中儒家之毒多深。怪道后世有人说“不问苍生问鬼神”。                 一二部洋洋洒洒铺展开来,三四部开始收——也因此聪明地掩饰了笔力的不足。秦国强大业已定局,就像时间的不能倒回。山东六国虽难与其抗衡,像古希腊悲剧仿佛一开始就是注定的结局,也有强主变法,各领风骚数十年,都有风流人物,在读者觉得小说已差不多快要成为鸡肋想干脆拿来《史记》读时忽然出现了精彩的桥段。对第三部关于赵国的描写和第四部信陵君的事迹印象最深。“胡服骑射”、“负荆请罪”这些熟悉的故事竟是发生在秦国已咄咄逼人的时候。对赵括做了更全面生动的描写,不只是纸上谈兵,想当年也是英气逼人心比天高,年轻人做得最多的事情就是犯错误,犯错误也最容易原谅。如果经过锤炼大可将理论与实践联系起来前途无量,而他第一次就面对生死攸关的战争,读后更多感到惋惜。      前面说到除第一部秦孝公和商鞅外,几乎所有人物都有缺陷。秦国后世的几位君主似乎心理都有阴影,不够磊落。山东六国出现过几位明君:楚威王(在位时间不长,却很可爱:力挺屈原,请庄子出山。屈原和庄子搭档,该有多少好戏?)、齐威王、燕昭王、赵武王,或子孙不肖,或短命,变法不能一以贯之,惜乎惜乎。名臣良将也都免了被谗言陷害,不觉使人感慨“他人即地狱”。屈原在官场浮沉多年终究没能掩盖住看似带点不谙世事单纯的书卷气——这本是极可贵的品质,却因为这点被人当作了世家子弟从政的反面教材。美白无瑕的四大公子也被品头论足一番。依靠贤明的帝王将相来实现目标,本来有着极大的不确定性。好在古人都比现代人高尚,有人提出过朝代兴亡的周期律,偶然之中又有必然,强大几十年不难做到。然则(这是《大秦帝国》里出现频率最高的词汇)无论古今中外,因为个人利益陷害忠良,使变革备受阻力的事例比比皆是——这也是人性恶的表现不足为奇。秦昭王后秦国虽国君暗弱,亦一心为公,有法度来保持政策的连贯性;更兼民风淳朴,人才入秦国,不用担心中离间计之类被陷害,好好施展才华便是。有了这两点,能统一中华虽说与六国不争气有关,也完全体现了内因决定,不得不教人服气。依靠有作为的政治家是人治,单纯依靠制度却容易蜕变成无政府或陷入僵化教条——这个悖论直到现在的西方民主国家也在苦苦探索着:可能民主也好,富国强兵也好,都不能一劳永逸。两千多年前的秦国也交出了她的答卷。虽有法度,却没有强主镇国。堪堪两朝君主过后,顽固势力沉渣泛起,统治阶级内部开始乱套。眼看秦国也要走六国强大过后必然衰败的老路,横空出世了吕不韦。他带来了六国的文华与新鲜的血液——也从笔力上显示了收的一面且与前几部照应:万无一失的法家似乎严苛太过,前两部被痛斥为四不像的儒家此时也有了用处——这“四不像”从另一个方面说也是吸收了各家的思想,后来成为最主要的思想也就可以理解了。      书中描写的这一时期给了巨大震撼的历史人物除了屈原,还有信陵君。他在二三部戏份极少,战国四大公子其他三位已各显神通,却说信陵君是“四大公子之首”,隐约记得高三语文课本选得那段《史记》也特别提出了孟尝信陵两君,却迟迟不见他出场。第三部长平大战一过,山东诸国眼看着气数已尽,终于来了信陵君窃符救赵一笔,胃口掉得时间太长心想再不会有作为了吧。谁知这才是开始。第四部客居赵国十余年引得平原君的门客也投在他门下。作者也毫不掩饰对信陵君的偏爱,乱哄哄的第四部,有了信陵君使得人正襟危坐。那火红的披风,是合纵的最后一道残阳。而六国终被秦所灭,秦统一后也很快被改朝换代。这一抹火红披风(因为追慕信陵君买了大红围巾到处显摆)却一直存在于历史的影像之中——春秋战国色彩斑斓,如果说屈原的白衣代表了知识分子,秦国的黑色代表了法度,信陵君的火红披风也就成为了英雄的象征。他能在六国岌岌可危的情况危急关头两次力克秦国,却无力回天;他有出将入相之才与震天动地的威望,却长期受压抑,不能实现他的抱负。他比谁看得都清,知道六国被秦国所灭那是活该;也比谁都忠心,不能眼睁睁得看着魏国覆亡。所以当中了离间计他的虎符被解除时,对他来说未尝不是一种解脱——而解脱的方式是只能让英雄更凄凉的寂寞。屈原也受到打击,还有开心果春申君黄歇一直追随他崇拜他,还有整个家族理解他支持他,还遇到过恍若天人下凡的江边渔夫开导,还可能有一段缠绵悱恻的爱情,还有楚国的大好河山可以游览解忧,还有一肚子才情能够写诗舒其愤。这些,信陵君都没有。只有沉溺于酒色之中,却没有人陪他一起喝酒,没有一个女子是他爱的——如果有,他至少能获得一丝安慰。这最后发泄的途径也只能使他更加清醒——他的痛楚便愈加凛冽,无所排遣。四年之后,便离开了人世。如果他能够再次骑上战马披上火红斗篷,将为战国奉献最后的精彩;他不能够,留下的是绵延千古英雄末路无尽的唏嘘与悲凉。                2010-2-17___2-26    来自: 豆瓣  详情 发表于 2012-8-20 11:36
    叮叮和$    苏秦茅舍闭关三年,张仪守孝三年悟出的就是这个道理。可是一个偏偏选择了知其不可为而为之。张仪说苏秦这么做是要还天下一个大公。可是能吗?散沙岂能成千里之堤?苏秦想干的是联合国维和部队的差事,靠的是influence without authority. 虽最后也挂了六国相印却是外相,并无实权。这便是揽下了天下最苦、最累还最不讨好的活了。注定要让生灵涂炭的时间延长,不给六国一个速死,却给历史看管一段精彩。   张仪则有直接汇报老板-秦驷,还有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的放权,又有司马错、樗里疾懂得local business左膀右臂,没有内耗分心,分神。自然是腰杆子硬, 手腕子辣了。   苏秦、张仪都看到了时也势也,无论选择了顺势而为还是逆势而为,注定是要去搅一搅,敲一敲。搅得天翻地覆,敲得震山震虎。至于,胜负分晓既然故事的一开始就已注定,还有人去关心吗。    来自: 豆瓣  详情 发表于 2012-8-20 11:36
    扑腾各$    苏秦死的很豪迈,张仪走的很潇洒——这两个男人我都喜欢。   一个持重有礼志存高远,另一个嬉笑怒骂举重若轻。战国风云便在这两个文弱书生的谈笑中,翻手成云,覆手化雨。      大秦帝国第一部《黑色裂变》的黄金搭档是商鞅和秦孝公,二人变法使秦国崛起,令天下莫名惊诧。   几十年过后的《国命纵横》,一线组合变成苏秦张仪,二人纵横捭阖,携手开创了战国众强争霸局面的新篇章。   毫无疑问,精彩的战争,纷繁的外交,眼花缭乱的阳谋阴谋,还在后面。      苏秦死前那番话,充满了属于那个时代的大气和旷达:   “二十余年,天下格局又是一变。合纵连横之争,六国虽然落了下风,却结束了秦国的一强独大,这是我等都没有想到的。六国的二次变法开始了。往后,至少是秦、齐、赵三强并立,说不定还得加上一个燕国。看来,华夏一统是条漫漫长路,也许还得再熬上几十年。人生有年,我等只能走得这几步啊!看看,苏秦张仪,已经都是两鬓白发了。孟尝君、春申君、信陵君,也都是不惑之年了。逝者如斯夫!我们这一代已经流将过去了,恋栈无功,虚度岁月,岂是英雄作为?……”      张仪怒骂孟子大伪,则替古今千年被文化高压欺凌郁郁不得志的文人们鸣尽不平:   “儒家大伪,天下可证:在儒家眼里,人皆小人,唯我君子;术皆卑贱,唯我独尊;学皆邪途,唯我正宗。墨子兼爱,你孟轲骂做无父绝后。扬朱言利,你孟轲骂成禽兽之学。法家强国富民,你孟轲骂成虎狼苛政。老庄超脱,你孟轲骂成逃遁之说。兵农医工,你孟轲骂为未技细学。纵横策士,你孟轲骂作妾妇之道。你张扬刻薄,出言不逊,损遍天下诸子百家!却大言不惭,公然以王道正统自居。凭心而论,儒家自己究有何物?你孟轲究有何物?一言以蔽之,尔等不过一群四体不勤、五谷不分的书呆子,整天淹没在那个消逝的大梦里,惟知大话空洞,欺世盗名而已!……自儒家问世,尔等从不给天下生机活力,总是呼喝人们亦步亦趋,因循拘泥。天下诸侯,从春秋三百六十,到今日战国三十二,三五百年中,竟是没有一个国家敢用尔等。儒家至大,无人敢用么?非也!说到底,谁用儒家,谁家灭亡!方今大争之世,若得儒家治国理民,天下便是茹毛饮血!孟夫子啊,干百年之后,也许后辈子孙忽然不肖,忽然想万世不移,忽然想让国人泯灭雄心,儒家僵尸也许会被抬出来,孔孟二位,或可陪享社稷吃冷猪肉,成为大圣大贤。然则,那已经是干秋大梦了,绝非尔等生身时代的真相!儒家在这个大争之世,充其量,不过一群毫无用处的蛀书虫而已!”      战国天下,有此等人物,所谓乱世芳华极尽缭乱,复何言哉?      忘了是哪位师长曾对我说,知识分子其实适合生活在战国时期——那是真正的“达则兼济天下”。就算政治主张得不到国君赏识,也可以去齐国的稷下学宫或者给四大公子当门课……窗外血雨腥风,关上窗,还是可以有一张平静的书桌——总之,是会给纯粹的学问人留下一片纯粹的空间的。      当今之世,知识分子被迫去为五斗米折腰,出入官场间,消磨商海里……当年一片赤诚的为学之心,现在还剩下多少呢?   多少学府之门,都不再为穷人而开;多少有才之士,也只得为生计卖命……庙堂之上,学阀赃官充栋;江湖之远,淡泊宁静不容。      这只是痴人说梦吧。因为我似乎忘了……   苏秦死了,张仪走了。      而这个天下,也再也不属于身体力行且又精神纯粹的文人,它只青睐官僚、学霸和说谎者。   就算没有战争,我们同样也找不到一个公平的起点,以及那一张平静的书桌。 来自: 豆瓣  详情 发表于 2012-8-20 11:3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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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13-5-30 16:5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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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V.2]偶尔看看I

    612#
     楼主| 发表于 2012-5-14 23:20:36 | 只看该作者 标记书签
        嬴华看看绯云,绯云回身从书案上拿来一卷竹简:“吔,看看,如此写法可行?”

        张仪大是惊讶:“你写的?”

        “吔!姐姐说,我写,不行么?”

        张仪不再说话,打开竹简,一篇整齐娟秀的篆文赫然在目,不自觉高声念了起来:“臣张仪顿首:臣蒙先王知遇,执相印二十余载,些许微功,不足道矣!今臣年迈体衰,不堪国事繁剧,欲归隐林泉,以开后继之道。我王圣明神武,定能克成先王遗愿,成就秦国大业。臣虽远在山林,亦常为我王祈祷也!”张仪念罢,喊了一声“好”,又呵呵笑道,“只是肉麻了些许,不像张仪了。”嬴华笑道:“但像张仪那般‘我士也骄’,能走么?蠢!”

        张仪大笑:“好!肉麻一回,待我明日送上。”

        “不用你送。我等这便走。有人会送。”嬴华突然认真起来。

        张仪一阵愣怔,一阵思忖,终于点头笑道:“有妻如此,张仪之福也,走!”说罢抱起嬴华大步出门。庭院中一辆篷车已经备好,绯云悄声笑道:“姐姐已经教居家物事上路了,你但走人便是。”张仪笑了笑:“有两个狐精,我只做大丈夫了,操个甚心?”嬴华在张仪脸上打了一掌笑道:“美死你了!”张仪笑着狠狠亲了嬴华一口,钻进了篷车。

        天色放亮,红日跃上咸阳箭楼时,辚辚篷车已在北阪之上了。

        嬴华打开车帘笑道:“小妹,为夫君老哥哥唱支歌如何?”绯云在车辕上笑不可遏:“吔!还夫君老哥哥,真道腻歪了!”张仪的铁杖敲打着车辕,也是大笑不止:“这老哥哥么做得好风光也!好,我也唱!”

        三人放声唱了起来,那是张仪故乡的《魏风》:

        园有美桃其实佳肴

        心之怡也我歌且谣

        不知我者谓我士也骄

        桑者闲闲行与子还

        十亩之间行与子逝

        不知我者谓我心气高

        ……

        “啪”的一声,绯云扬鞭催马,篷车湮没在清晨的霞光之中。

        “老哥哥你说,目下咸阳如何?乱了么?”嬴华笑着叫着。

        “天知道。老哥哥如何知道?”张仪一阵大笑,笑声随着山风在山塬间飘飘荡去。

        [第二部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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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郁闷
    2013-5-30 16:5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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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V.2]偶尔看看I

    611#
     楼主| 发表于 2012-5-14 23:20:35 | 只看该作者 标记书签
        “明了?能是谁?”张仪有些惊讶。

        “先是甘茂,再是樗里疾,而后两人颠倒。”

        “嘿嘿嘿。”樗里疾笑个不停,“你这话巫师一般,教人心里打鼓,黑肥子能做上将军?”

        司马错没有一丝笑意:“先做半年丞相,再做上将军。”

        “却是为何?”樗里疾也不笑了。

        司马错笑了:“天机不可预泄也,无可奉告。”

        蓦然之间,张仪想起秦惠王的话,内心不禁佩服司马错的冷静透彻。甘茂与樗里疾,都是所谓的文武全才,而大凡文武全才,往往在文武两方面都不能达到自成一家的超凡境界。国君可任为武职,亦可任为文职。对于新君嬴荡这样嗜兵的国君,自然以上将军为第一要职,自然要他最信任的大臣来做上将军,这个人只能是甘茂。但嬴荡在权力稳定后,极有可能亲自执掌兵权,那时,升迁甘茂做丞相,让明达而不专权的樗里疾做名义上将军,而实际上嬴荡自己做三军统帅,自然是水到渠成的结果。如此一揣摩,司马错的预言尽在情理之中。

        张仪点头笑道:“有樗里兄留朝,毕竟好说,秦国或可度过危局。”

        “嘿嘿嘿,如此说来,张兄也要走?”

        张仪笑道:“如何?我不该走么?张仪此等人,唯先君惠文王此等君主用得。新君不合用我,徒然相互掣肘,何如早去?”

        “苏秦去了,张仪去了,司马错也去了,这天下可是寂寞了许多也!”樗里疾一声叹息,张仪与司马错大笑起来。

        三人直说到四更方散。张仪回到府中,嬴华绯云已在书房中等得偎在一起睡着了。见张仪回来,俩人咯咯笑着醒了过来。张仪笑道:“你俩睡,我要草个上书。”嬴华娇嗔道:“不睡!我俩要和你了账!”张仪惊讶道:“了账?了甚账?你还想将丞相府带走不成?”绯云“吔”的一声,笑软在嬴华怀里。嬴华咯咯笑道:“你才想将丞相府揣在怀里。我俩要做夫人!不许你拖!”张仪恍然,一阵哈哈大笑,一边一个将两个丽人拥在怀里:“都做几次夫人了,还想做?好!今夜教你俩再做夫人!日后呀,天天做夫人!”绯云红着脸笑道:“吔!羞不羞,就知道教人家那样做夫人!人家偏要那样做夫人,要洞房花烛!”三人笑作一团。

        笑得一阵,张仪道:“我要办完三件事,俩小哥才能做夫人。一是上书请辞,二是明日见君,三嘛,是清理了那班方士。”嬴华笑道:“方士不用你清理,绯云已经将他们打发了。”张仪惊讶道:“方士来过了?你如何打发的?”绯云笑道:“吔!那两个方士难缠,硬要一万金,说是此行惊动了海神,回去要建造海神台谢罪。我与姐姐商议,将相府的六千金全给了他们,他们才嘟哝着走了。还神术长寿,活生生勒索骗钱吔!”张仪笑了:“小哥童心无忌,偏是说穿了。殊不知,日后有多少君王甘心受骗。”想想又对嬴华道,“你那黑冰台是大机密,得了结一番。”嬴华笑道:“有人上心。我困在王宫那几日,还不就在了结黑冰台?早没我事了。”张仪霍然起身道:“如此我来草书,两三日内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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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13-5-30 16:5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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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V.2]偶尔看看I

    610#
     楼主| 发表于 2012-5-14 23:20:34 | 只看该作者 标记书签
        两人进入司马错的后园,月下朦胧望去,这座后园竟比丞相府的后园还大了许多。奇怪的是,这座后园没有寻常庭院园林的水面亭台假山竹木花草,层层叠叠的小山包与曲曲折折的小水流堵在眼前,走在其中,羊肠小道千回百转,恍若入了迷宫。张仪惊讶笑道:“司马错这是做甚?林苑搞成了坟园。”樗里疾嘿嘿嘿一阵道:“没看懂?这是司马氏绝技,天下活山水,君上特许建造的。看看,这儿是函谷关。”张仪就着月光仔细看去,果然见“连绵群山”中一道长长的峡谷,峡谷入口处赫然一座“雄关”,关外浩浩一条“大水”。张仪顿时明白,一路指点道:“这是大河,那是虎牢山、孟津渡,这边是河外、安邑,啊,这里是我家了。”一阵感叹便问家老:“上将军在何处啊?”家老笑道:“家主人在燕山辽东,请这边走。”樗里疾嘟哝道:“燕山?辽东?司马错又想做甚?”

        一时来到“燕山辽东”地面,便见一人布衣散发临“海”而立,显然正在入神,竟对身后脚步浑然无觉。樗里疾啪啪拍掌嘿嘿嘿笑道:“司马上将军,还想去辽东打仗么?”司马错蓦然回身笑道:“呀,丞相到了。来,这海边正有几块岩石,在这里坐了。家老,搬几坛酒来!”

        “海”虽不大,岩石却是地道,光滑平坦,临“海”突兀而立,明月之下风声萧瑟,别有一番韵味。片刻之间老酒搬来,就着几块军中常见的干牛肉,三人对坐饮了起来。

        “司马兄,樗里兄。”张仪笑道,“人生终有聚散,你我三人共事二十余年,只怕也到了各谋出路的关口。张仪鞍马未歇,便来与二位相聚,为的是各明心事,好将枢要国事对新朝有个交代,亦公亦私,唯求真心。”

        “嘿嘿嘿。”樗里疾先笑了,“我看司马兄是雄心不老,还想打几仗。”

        “哪里话来?”司马错淡淡笑道,“我在后园徜徉,原本是要思谋个落脚之地,看来看去,还是燕北辽东合于我心。”

        张仪有些困惑:“燕北辽东山水粗粝,一曝十寒,不合隐居,司马兄如何要去此地?”

        “嘿嘿,我明白,司马兄兵心不死,还想找个用武之地。”

        “偏这黑老兄贼精。”司马错苦笑道,“不瞒张兄,司马氏世代兵家,不宜居于饱暖秀美之地。燕北辽东有胡人之患,战火连绵,族人振奋为生,也不致衰败。至于司马错自己,能了抗击匈奴胡人之微末心愿,足矣!”

        张仪不禁慨然一叹:“司马兄痴兵若此,何以要离开?以秦国之雄兵,以将军之才智,何愁不能大展宏图?”

        司马错笑道:“张兄当知,你我三人,我是第一个该走,不能留。古往今来,为将只是一朝。哪个君王愿将兵权留给隔疏老臣?况且,新朝上将军的人选,已经是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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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609#
     楼主| 发表于 2012-5-14 23:20:33 | 只看该作者 标记书签
        嬴华觉得此中疑点太多,一时理不清楚,不再追问。嬴荡却问:“少姑与父王情谊深厚,请教诲侄儿,如今该当如何?”嬴华气恨恨道:“有人知道,何须问我?”嬴荡不再说话,只是木木地戳在那里,失魂落魄一般。

        当晚,嬴华与秦惠王的尸身一起,被秘密运回了咸阳。

        次日清晨,太子嬴荡在王宫东殿举行了秘密会商,除了司马错、樗里疾、甘茂三人外,嬴华也被抬到了殿中。甘茂备细禀报了秦王“不救而亡”的经过。嬴荡放声大哭,痛骂自己犯了弥天大罪,请求为父王殉葬。司马错与樗里疾都看着坐榻上的嬴华,显然是盼望她说话。嬴华长长地叹息了一声哽咽道:“王兄已去,不能复生,诸位但以大局为重了。”甘茂立即跟上,慷慨陈说危局,请立即拥立太子即位,以防六国乘虚而入。司马错与樗里疾也是无话可说,都默默点头了。三日后,王城书告朝野:秦王不幸病逝,隆重发丧,太子嬴荡即位为新秦王。

        那日晚上,守护太医终于说公主康复了。嬴华回到了丞相府,便连夜出城来找张仪……

        “大姐,如何虚成了这模样?”绯云为嬴华不停地揩拭着额头汗水,说不出的惊讶。

        嬴华面色苍白地倚在绯云身上:“我,我,散了架一般,一丝功夫也没有了。”

        “大姐!”绯云抱住嬴华大放哭声,一种深深的恐惧使她浑身瑟瑟发抖。

        张仪一直在沉默,一直在思索,一尊石雕般纹丝不动。良久,他长嘘一声道:“绯云,拿我的令箭,到函谷关调一辆篷车出来。”绯云飞马去了。嬴华这才恍然问道:“方士找到了么?如何只你俩回来?”张仪拍拍嬴华道:“方士在后面。你目下甚也莫想,只闭眼歇息。”嬴华粲然笑道:“你真好。那方士还会到咸阳么?”张仪笑道:“你放心便了。一旦沾上,他们才不会轻易走。”

        片刻之后,绯云从关内赶来了一辆四面包裹严实的篷车。张仪断然道:“走,回咸阳。”说罢抱起嬴华坐进了篷车。绯云将三匹骏马拴在车后,上了车辕,一声鞭响,篷车辚辚进关。篷车不能快马奔驰,加之嬴华虚弱不耐颠簸,函谷关到咸阳整整走了三日。一路上,张仪也不进郡县官府,只是全副身心照料嬴华,倒也平安无事。

        这日傍晚进得咸阳,张仪草草梳洗了一番,来到樗里疾府上。樗里疾见是张仪,嘿嘿笑道:“走,找司马错,你我说不明白。”两人来到上将军府邸,却见这平日里车马如梭的车马场空荡荡黑黢黢,既无车马,更无灯火,连那两排钉子般肃立的武士也没有了,只有一盏在风中摇曳的大方灯孤悬门厅,幽静得有些寥落。张仪不禁叹息了一声。樗里疾嘿嘿笑道:“司马错堂里清哩,早早收敛了,比你我眼亮多也。”张仪也不说话,只是默默向里走。门厅下一看,大门竟是关闭的。张仪“啪啪”拍着门环高声道:“有客来访——”大门隆隆开了,家老匆匆迎来当头一躬道:“我家主人卧病谢客。既是两位丞相,请随我来。”提着一盏灯笼将两人领进了后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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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608#
     楼主| 发表于 2012-5-14 23:20:32 | 只看该作者 标记书签
        如此一来,唯一可知甘茂与太子内情的眼线被掐断了。嬴华的黑冰台,成了只能被动守护的秘密卫士。一时无法可想,嬴华只有再加派了三名干员,又亲自坐镇章台宫,要确保张仪回来之前秦王无事。如此过去了十日,依然是安静如常。

        第十三日午后,太阳已经西下,苍老干瘦的秦惠王正在茅屋外的草地上若有所思地漫步,不时地看着太阳叹息一声。这时,守在竹林边的老内侍长呼了一声:“太子入宫——”秦惠王惊讶地回过头来,一身铁甲一领披风的太子嬴荡已经走了过来。秦惠王显然不悦道:“此时我不见人,也不议事,不知道么?”嬴荡却是一躬,高声大气道:“父王,少弟母子有了消息,我特来禀报。”秦惠王惊喜道:“你说稷儿母子?哪里来的消息?快说。”嬴荡道:“我识得一个胡商,他从燕国来咸阳,说了少弟许多事情,还带回了姨娘给父王的书简。”秦惠王兴奋得声音都颤抖了:“好好好,快,进去说说,父王正念叨他母子。”正在此时,甘茂带着一个掌书匆匆走来:“王有会见,请许掌书录言。”秦惠王挥挥手道:“下去下去!本王家事,无关邦国,录个甚言?”说罢对嬴荡一招手,“走,进去说。”父子二人便进了茅屋。甘茂没有走远,依然与那个掌书守候在竹林边上。

        隐藏在小土岗松林中的嬴华大是忐忑不安,觉得太子今日来得似乎蹊跷:既是需要一段时间述说的家事,便当早来,如何堪堪在太阳行将落山之时到来?但无论如何,嬴华也不好公然干预太子晋见,尚且是在国君清醒时的晋见。眼见太阳缓缓地沉到了山后,半天霞光也渐渐褪去,秦惠王昏症发作的时刻已经到了,却不见秦惠王从茅屋中出来。

        正在此时,太子从茅屋中冲了出来,大喊:“长史!快宣太医!父王昏过去了!”也是秦惠王久病,太医每在此时便守候在竹林边,听得太子一声喊,甘茂与太医一起冲进了茅屋。片刻之后,茅屋中哭声大起,嬴华骤然昏了过去……

        醒来之时,嬴华发现自己竟躺在章台宫茅屋之中。大厅中央是盖着白布的竹榻,自己身边却站着眼睛红肿的太子。嬴华惊叫一声,要翻身坐起,身子却软得面团一般,只是心乱如麻。太子嬴荡木然道:“少姑,正是你这声尖叫,我才知道你在这里,将你救了过来。太医给你服了药,说你须得安神定心。”嬴华看看屋中甘茂、掌书、太医、内侍等人道:“你等出去,我有话要问侄子。”嬴荡吩咐甘茂等人退到屋外,回头道:“少姑,有话你问。”嬴华冷冷道:“你父王如何去的?你说。”嬴荡依旧木然道:“天将傍晚,我正要告退,父王教我稍等,说要给我叮嘱一件事情。叮嘱的话还没说出口,父王叫了一声,跌倒在榻下,神志便昏迷了……我出来唤进太医,父王便去了。”嬴华愣怔片刻,冷笑道:“我问你,你明知父王日暮发病,何以恰恰在日暮之前来见?”嬴荡道:“我午后接到少弟消息。长史说,当及早说给父王,教他高兴。出城过沣水,耽搁了半个时辰,就有些晚了。”嬴华问:“因何耽搁?”嬴荡道:“渡船坏了,正在修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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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607#
     楼主| 发表于 2012-5-14 23:20:31 | 只看该作者 标记书签
        嬴华滚鞍下马,一脸汗水泪水,一句话没说便抱住了张仪。绯云已经在地上铺好了一块毛毡,张仪将嬴华抱过来放在毛毡上坐好,绯云拿过一个水囊又教嬴华喝水。嬴华喝得几口,喘息一阵,“哇”的一声大哭起来。张仪心中一沉,便知大事不好,却没有说一句话,只是默默地看着嬴华。哭得一阵,嬴华哽咽道:“王兄去了……”又止不住地哭了起来。绯云劝阻不住,也哽咽着哭了起来。张仪默默坐地,拉过酒囊咕咚咚猛饮了一阵,兀自粗重地喘息。良久,三人都平静下来。张仪笑道:“小妹,说说咸阳的事,我等总是得回去了。”嬴华便断断续续地说了起来:

        张仪走后,嬴华立即去见司马错。司马错听了张仪的谋划,一声长叹:“丞相大错也!当此之时,何能为虚妄之事离开咸阳。”又默然一阵,告诉嬴华,只要他的上将军印信与王赐兵符在手,秦国大军就不会异动。末了,司马错又提醒嬴华:目下秦国之危,不在军营,而在宫廷,要她务必盯紧樗里疾,用樗里疾来牵制甘茂,方可稳定宫廷。

        嬴华觉得有理,又立即找樗里疾会商。樗里疾全然没有了往昔的诙谐笑谈,忧心忡忡地说:多年以来,丞相奔波于连横,上将军忙碌于征战,他埋头于政事民治,无一股肱大臣辅助秦王料理王室王族与宫廷事务;而今甘茂与太子嬴荡居心叵测,他要钳制,竟茫茫然无处着手。丞相寄厚望于秦王病情痊愈,离国求治,可秦王明明已经是无药可治,时时都在不测之中,当此危局,谁能威慑太子一党?

        嬴华大急道:“说了半日,右丞相束手无策?”樗里疾苦笑道:“今日要害,在秦王安危。我等外臣,入宫尚且艰难,如何能保得重重宫闱之后?”嬴华道:“右丞相能否将甘茂调出王宫?”樗里疾道:“长史执掌机密,历来都在王宫内设置官署。秦国法度:非丞相与国君会商、国君下书,不能变动长史。两年前,我倒是在甘茂身边安置了一个掌书,可甘茂管束极严,目下他是一步也动不得。”嬴华思忖一阵道:“右丞相,秦国正在安危之际,我决意启动黑冰台,护持秦王!这是丞相手令,你可赞同?”樗里疾嘿嘿笑了:“早当如此,黑肥子就等公子这句话。”说罢,笑吟吟将那个掌书的姓名长相说给了嬴华。

        嬴华当夜立即行动,亲自带领三名黑冰台干员从丞相府地道出城,泅渡沣水,秘密潜入章台宫。连续几日,章台宫都很平静,秦惠王也仍旧是时昏时醒。嬴华下令三名干员轮流守护在玄思屋外监视,自己潜回咸阳,去找那名掌书联络。

        奇怪的是,扮成宫中卫士的嬴华在长史官署外秘密监视了十二个时辰,所有的轮值吏员都逐一查勘,偏偏没有那个掌书。嬴华觉得蹊跷,连夜去见樗里疾。樗里疾以核查吏员官俸为名,径直进入王宫,一查之下,那名掌书已经暴病身亡。右长史禀报说,那掌书奉长史之命到章台宫记录王言,回来时不慎被松林中毒蜂蜇中,太医治疗三日无救,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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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606#
     楼主| 发表于 2012-5-14 23:20:30 | 只看该作者 标记书签
        与方士密谈罢,张仪回房部署上路事宜。没有了嬴华,诸多事体要靠绯云与两名掌书打理,一一落实,已经是四更时分。掌书退去,绯云却心神不定,张仪戏谑笑道:“小哥又有心事了?”绯云道:“吔,甚心事?正经事。我怎么看,这两个方士也不像正道医家,莫得又给你惹事。”张仪笑道:“方士方士,本来就不是正道医家,有何稀奇。”绯云急道:“吔!不是!我说他们好像是,是骗子,诈人钱财一般吔。”张仪默然有顷,叹息了一声:“方士兴起几十年也,我等谁也没经过见过。可太医既然说了,齐国君臣也有许多人相信。我近日才知道,齐威王晚年,也秘密派方士到海上寻找过仙药。咸阳事急,也就信一回了。天地之大,原本是谁也不能穷尽奥秘也。”绯云嘟哝道:“知道你是尽心而已,只怕你上当吔。”张仪板着脸不说话,绯云也不敢再啰嗦,收拾卧榻去了。

        次日,孟尝君亲自到驿馆帮忙料理,一番忙碌,终是准备妥当。晚上,孟尝君为张仪饯行,两个豪气干云的人物第一次相对无语,只是默默饮酒。良久,孟尝君道:“张兄,若有不时之需,不要忘了,还有田文这个老友。”张仪笑道:“孟尝君狡兔三窟,莫非能让得一窟?”孟尝君大笑:“张兄但出咸阳,田文为你谋得一个大窟如何?”张仪揶揄笑道:“还是我为你谋窟吧,不见临淄风向已转么?”孟尝君又是哈哈大笑:“好!顶不住风,来找你。”

        一时饮罢,两人又去拜望燕姬,恰逢燕姬正在收拾行装。孟尝君惊讶莫名,连问何故。燕姬淡淡笑道:“临淄虽好,终非我久居之地。季子已去,我也当去了。”孟尝君本是急公好义,更兼受苏秦临终托付,对燕姬离去大有愧色,仿佛自己罪过一般,木呆呆难堪之极。张仪豁达笑道:“孟尝君啊,燕姬心志,不让须眉。山林之隐,原本是燕姬所求。苏兄已经去了,她孤守临淄,情何以堪?教她回燕山去吧,这与情义无涉了。”孟尝君毕竟明朗,兀自喃喃笑道:“都走了,都走了,只留下田文一个了。”说得燕姬与张仪一阵唏嘘。孟尝君反复看了燕姬行装,无可帮衬,硬是送了燕姬一匹驭车骏马,方才了了心意。

        次日拂晓,临淄城西门刚刚打开,两支人马飞出城外,一支南下,一支北上,分道扬镳而去。孟尝君站在城门箭楼上,眼看着北上车马没进苍苍远山,南下车马隐入茫茫平原,竟在初秋的风中流下泪来。

        张仪心情焦躁,一出临淄便吩咐两名掌书带着百名骑士,护卫着方士在后面缓行,自己则弃去轺车,与绯云快马兼程先行西进。次日午后,高耸山头的函谷关箭楼与黑色旌旗遥遥在望。及至关前,却见关内飞出一骑,白人白马,风驰电掣般掠过进出商旅直插东进官道。绯云眼睛一亮,锐声便喊:“华姐姐!大哥在这里!”眼见白马一声嘶鸣,骑士箭一般从田野中斜插过来。张仪连忙下马迎了上来:“小妹,如何出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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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605#
     楼主| 发表于 2012-5-14 23:20:29 | 只看该作者 标记书签
        张仪一阵嬉笑怒骂,大殿中鸦雀无声,唯闻张仪那激越的声音在绕梁游走:“自儒家问世,尔等从不给天下生机活力,总是呼喝人们亦步亦趋,因循拘泥。天下诸侯,从春秋三百六十,到今日战国三十二,三五百年中,竟没有一个国家敢用尔等。儒家至大,无人敢用么?非也!说到底,谁用儒家,谁家灭亡!方今大争之世,若得儒家治国理民,天下便是茹毛饮血!孟夫子啊,千百年之后,也许后辈子孙忽然不肖,忽然想万世不移,忽然想教国人泯灭雄心,儒家僵尸也许会被抬出来,孔孟二位,或可陪享社稷吃冷猪肉,成为大圣大贤。然则,那已经是千秋大梦了,绝非尔等生身时代之真相也!儒家在这个大争之世,充其量,不过一群毫无用处的蛀书虫而已!呵哈哈哈哈哈哈哈……”末了,张仪仰天大笑。

        大殿中静得如同幽谷,唯闻孟子粗重的喘息之声。孟子想反驳,想痛斥,却对这种算总账的骂辞无处着力,想愤然站起拂袖而去以示不屑,脚下却软得烂泥一般。眼看张仪张牙舞爪哈哈长笑,孟子不能立即作振聋发聩的反击,论战如斯,便是全军覆没,煌煌儒家,赫赫孟轲,岂容得如此羞辱?大急之下,但闻“哇——”的一声,孟子一口鲜血喷出两丈多远!对面的张仪与孟尝君猝不及防,身上扑满了鲜血,连并排的齐宣王酒案上也溅满了血滴。

        “老师——”儒家弟子们呐喊一声,一齐扑向孟子。王殿顿时大乱,齐宣王铁青着脸色大喝:“孟尝君,太医!”孟尝君憋住笑意,回身高喊:“太医!快!太医——”奇怪的是,稷下学宫的一百多个名士竟都无动于衷,默然地看着忙乱的内侍侍女与一片哭喊的儒家弟子,没有一个人上前照拂。

        孟子被抬走了。齐宣王拂袖而去了。盛大的接风宴席落得如此收场,朝臣们一片愣怔。稷下学宫的名士们却围了过来,齐齐地向张仪肃然一躬,默默散去了。

        张仪有些木然,低头看了看身上的血迹,铁杖笃笃点地,径自走了。

    第十四章百年一乱(6)

        六、行与子还兮我士也骄

        在齐国历法的“期风至”那日齐国历法与中原不同,有三十个节气,“期风至”即中原的“立秋”节气。,两个方士被请到了张仪面前。

        夜里,张仪与两名方士密谈了整整两个时辰。他备细叙说了“某公”的症状心性等,询问方士能否禳治?这两个方士是师兄弟,师兄已经白发苍苍,师弟却正在中年。听罢张仪述说,两位方士闭目沉吟。良久,白发老方士道:“此公非公,却是一王。”张仪心中一惊,脸上笑道:“果真王者,无以禳治么?”老方士道:“王者上膺天命,禳治要大费周折。”张仪笑道:“如何周折?但请明言。”老方士道:“最难者在蓬莱仙药,要大船渡海,又需童男童女祈祷于海神上天。”张仪道:“两位大师若能使此公清醒三月,所需诸般周折,并非难事。”老方士道:“此前禳治,尚需重金敬天。”张仪笑道:“上天也爱金钱么?”老方士肃然道:“非是上天爱金,却是世人敬天之心。唯将世人钟爱之物敬献上天,方知上天赐恩可贵也。”张仪点头:“不知上天所需几何?”老方士道:“万金之数。”张仪慨然拍案:“便是万金了。”目光一闪又问,“两位大师须轻车简从随我上路,不知可有难处?”中年方士悠然道:“轻车尚可,简从不能。一百名少年子弟乃祈祷法阵,非但不可或缺,衣食且须以大夫爵品待之。”张仪思忖片刻道:“便依大师所言。明日午后启程了。”老年方士道:“百名子弟,明晚方能赶到,只能后日启程。”张仪道:“好,后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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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13-5-30 16:5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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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604#
     楼主| 发表于 2012-5-14 23:20:28 | 只看该作者 标记书签
        仿佛冥冥之中的定数,孟子被誉为“大才雄辩,天下无对”,张仪则有“天下第一利口”名号,偏这两人但见便有口舌,生死纠缠的冤家一般。二十多年前,孟子在大梁讥讽纵横家是“妾妇之道”,就被刚刚出山的张仪猝不及防地痛斥了一顿。从此,孟子对张仪苏秦厌恶之极,内心却也实在有几分说不清的忌惮。虽然,孟子还是每说大道必骂纵横策士,但却再也没有说过“妾妇之道纵横家”那句话了。今日孟子说得口滑,滑上了贬损纵横策士的老路子,却不意偏偏撞上了张仪在场,又遇苏秦新丧,孟子便隐隐觉得有些不妥。

        虽则心中忐忑,孟子却从来没有退让致歉的习性,振作心神,一开口便气度沉雄:“大道至真,不涉得失。末技卑微,唯言利害。以利取悦于人,以害威慑于人。此等蛊惑策士,犹辩真伪之说,岂非天下笑谈耳?”

        “孟老夫子,尔何其厚颜也!”张仪站在当殿,手中那支细亮的铁杖直指孟子,“儒家大伪,天下可证:在儒家眼里,人皆小人,唯我君子;术皆卑贱,唯我独尊;学皆邪途,唯我正宗。墨子兼爱,你孟轲骂做无父绝后。杨朱言利,你孟轲骂成禽兽之学。法家强国富民,你孟轲骂成虎狼苛政。老庄超脱,你孟轲骂成逃遁之说。兵农医工,你孟轲骂为末技细学。纵横策士,你孟轲骂做妾妇之道。你张扬刻薄,出言不逊,损遍天下诸子百家!却大言不惭,公然以王道正统自居。平心而论,儒家自己究有何物?你孟轲究有何物?一言以蔽之,尔等不过一群四体不勤、五谷不分的书呆子,整天淹没在那个消逝的大梦里,唯知大话空洞,欺世盗名而已!国有急难,邦有乱局,儒家何曾拿出一个有用主意?尔等竟日高谈文武之道、解民倒悬,事实上却主张回复井田古制,使万千民众流离失所,无田可耕!尔等信誓旦旦,称‘民为本,社稷次之,君为轻’,事实上却维护周礼、贬斥法制,要刑不上大夫,礼不下庶民;民可使由之,不可使知之;使万千平民有冤无讼、状告无门,天下空流多少鲜血?如此言行两端,心口不应,不是大伪欺世,却是堂堂正正么?儒家大伪,更有其甚:尔等深藏利害之心,却将自己说成杀身成仁、舍生取义。但观其行,却是孜孜不倦地谋官求爵,但有不得,则惶惶若丧家之犬!三日不见君王,其心惴惴;一月不入官府,不知所终。究其实,利害之心,天下莫过儒家!趋利避害,本是人性。尔等偏无视人之本性,不做因势利导,反着意扼杀如阉人一般!食而不语、寝而不语、坐怀不乱,生生将柳下惠那种不知生命为何物的木头,硬是捧为与圣人齐名的君子!将人变成了一具具活僵尸,一个个毫无血性的阉人!儒家弟子数千,有几人如墨家子弟一般,做生龙活虎的真人?有几人不是唯唯诺诺的弱细无用之辈?阴有所求,却做文质彬彬的谦谦君子,求之不得,便骂尽天下。更有甚者,尔等儒家公然将虚伪看做美德,公然引诱人们说假话:为圣人隐,为大人隐,为贤者隐;教人自我虐待,教人恭顺服从,教人愚昧自私,教人守株待兔;终使民人不敢发掘丑恶,不敢面对法制,沦为无知茫然的下愚,使贵族永远欺之,使尔等上智永远愚弄之!险恶如斯,虚伪如斯,竟大言不惭地奢谈解民倒悬?敢问诸位:春秋以来三五百年,可有此等荒诞离奇厚颜无耻之学?有!那便是儒家!便是孔丘孟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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