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巴列霍诗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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亚述
巴列霍正是从肉身中纵身跳起,一跃而到精神之巅的诗人——纯正的肉体正是精神的发源地。
在“20世纪世界诗歌译丛”这种集团军作战之后,中国诗歌翻译开始了零敲碎打,但其中也不乏佳作佳译,比如黄灿然翻译的《巴列霍诗选》。
巴列霍是肉体的诗人,热辣辣的肉体,在印第安的太阳下猛喝烧酒的肉体。巴列霍经常从感官经验出发,然后直捣人心。读巴列霍的诗从来没有理解的问题,你不用猜,不用煞费苦心地寻找什么文化源头。在这一点上,他与另外两位西班牙语大师正好呈现了两种基本的面相。博尔赫斯和帕斯是“人类”的诗人,喜欢站在高处进行演讲,想读好他们的诗(当然包括读懂),你至少需要一点哲学头脑。而巴列霍不同,他总是让人用血液来理解,他是“人”的诗人。这一点,他倒是很接近聂鲁达,他们的诗歌总是从基本的欲望和困惑中生发出来。但是从现代主义诗歌的技巧上讲,巴列霍并不太注重革新,其题材也绝不新颖。他不像很多现代诗歌宗师那样喜欢断裂和反讽,虽然他认为诗人可以超越语法,甚至为完成一首诗创造自己的语法体系。他的诗歌中有一种直接的力量,倾向于用炽烈的情绪来构建诗的骨架,而不是用思想,更不是用技巧,但恰恰这就是他的技巧。
巴列霍诗歌的张力,是纯粹的、情感的张力,所以,他的诗中没有丝毫的文人气,质朴而高超,有一种诗歌中越来越稀罕的人间情味和亲切感。中国书论中有名言道:“养成清雅易,学到古拙难。”说实话,我个人现在已经厌恶了以冷漠和超然自居的诗人,也因此更喜欢巴列霍的粗砺和狂烈,喜欢他诗中旺盛的精力,喜欢他的咒骂和怨恨。活人啊,请不要超脱。
这是为什么——啊黑杯——即使现在你已经走了
我依然被尘土呛住,
而更多想喝酒的欲望在我的肉体里翻找着
若一个诗人没有饱满的情感,又没有驾驭这种情感的能力,还 “啊,啊”不休,写出的诗必然不忍卒读。而在巴列霍的一贯主题——痛苦中,这个语气词重新回到了诗歌的最初起源,变成了疼痛的叫喊。在巴列霍的诗中,人,总在自己的区区尘土中跌撞着,他甩不掉生活这一重负。无论你是《那陌生人》里那个人、《有一个人》中那个人、《一个男人肩上扛着面包经过……》里的那个人,还是《受苦人》中的那个人,都听好了:“这一天就快到来,穿上你的肉体。”巴列霍就这样用肉体摒弃了知识,因为,在活生生的痛苦面前,知识是无能的。
在《黑石叠在白石上》中,巴列霍写了自己,这个无辜而受苦的约伯,这个傲慢的西西弗:
我会死在巴黎,在一个下雨天
一个我已经记得的日子
我会死在巴黎——而我不回避
也许就在秋天的一个星期四,就像今天
……
狠狠打他。这些都是目击者:
星期四,还有我臂上的骨头,
孤独,还有这雨,这些道路……
虽然我一直反对诗歌的自传式解读,不大愿意拿诗人的生活来参照,但是巴列霍在初到巴黎时,确实穷得差点饿死。但是如果诗人仅是一些牢骚满腹的家伙,那诗人就算真是死绝了,也是活该。巴列霍却正是从肉身中纵身跳起,一跃而到精神之巅的诗人——纯正的肉体正是精神的发源地。他的怨恨是对原罪的拷问,他的诗歌就是约伯眼望天空刮着身上的脓疮的瓦片。关键在于,一定要眼望天空。
而我继续待着,
抬起右手,充当双手,
摸索第三只手臂,以便在我的
何时与何地之间,教导
人类这无效的大多数
巴列霍诗中的警句总是在具体事物的队列中站着,像具体事物和日常经验一样,等着诗人去招领,真正的诗歌绝对不要不属于自己的东西。“因为,一如你两腿分叉处表明的/以及身为(唉!)不朽的坏蛋/你今晚梦见你不靠什么而活/并因一切而死……”痛苦使死亡变得沉冗而缓慢,却使生活持久而强盛。所以巴列霍的诗歌是不乏智性的。或许本不该用“智性”这个词语,因为诗人都是没有经过分裂的原人类,智性和感性应该是在诗人身上高度统一着的。而在人类的精神一步步走向分裂时,诗人就真的患上了精神分裂症,一边是分裂的世界,一边是不愿分裂的诗人。诗人不再成为人类精神的塑造者,而成了织补匠。
勃莱说:“巴列霍出色地表达了日常生活难以置信的重负,它如何压扁男人;驮着一个日子就像驮着一座大山。而日常生活的重负,就是要把我们压扁成平庸。他憎恨这个。”他没有被压扁成平庸,而是被压塌了,1938年的受难节,巴列霍去世了,医生最终都没有诊断出他患的什么病。也许是因为他对生活诅咒得太多了吧。他是个忤逆的人,他总是在触犯自己的生活,以至于四处流离,或许也从没有想过要得到宽恕,因为他连上帝也不放过:“我的上帝,如果你做过人/今天你就会懂得如何做上帝/但你一向生活得那么好/感觉不到你的创造物的感觉/人确实为你而受苦:他才是上帝。”他先后被秘鲁和法国驱逐出境,支持过共产主义,上过西班牙反法西斯前线,因此无疑巴列霍的诅咒都来自一种更宽广的爱。
所以,巴列霍可以在《余话》中说:
我出生那天
上帝病了
而当他说出:
让我鞭打自己
像一个罪人
他是想鞭打上帝——用世人那脆弱的暴力。
有人认为巴列霍后期的诗变成了革命口号,他的天才被他的政治热情败坏了,我无意对此为巴列霍辩护。我只能说,马雅可夫斯基和聂鲁达并不因写过社会主义革命颂歌而变成二流诗人,巴列霍也一样。而且,作为一个诗人,使其变得卓越的,不是对人民的热情的拒绝和疏远,而正是那种“虽九死而犹未悔”的热情。无意中,巴列霍就成了那种可能被任何的热情所感染的人。更何况,巴列霍的此类诗歌的政治意味仍是第二位的,饥寒交迫、翻滚在泥土中的肉体才是一以贯之的主题,况且其中也不乏优秀作品。黄灿然选译的这本集子中政治意味最强的一首,就是《他曾经用食指在空中写……》,巴列霍仍然把一个人的死亡写的充满史诗气概。
他们在他死后搜他,吃惊地发现
他身体内有一具身体,大得足以
容纳世界的灵魂,
口袋里有一支死汤匙
确切地说,他写了死亡的基本形态。也许,每一个人口袋里,都装有一支汤匙,装着一只会吃会喝、会喊会叫的灵魂。
《巴列霍诗选》
ISBN:978-7508043616
作者:[秘] 巴列霍
译者:黄灿然
出版社:华夏出版社
出版时间:2007年10月
定价:14.00元
巴列霍诗选
《朝圣》
我们走在一块。梦
是这么愉快地在我们脚下舔着;
而一切都在苍白的、
不高兴的团圆中扭曲着。
我们走在一块。那些
死灵魂,它们像我们一样,为了爱情
而翻山越岭,
踏着蹒跚的乳白色脚步
穿着死板的丧服
飘飘忽忽地朝我们走来。
爱侣,我们走在一堆土的
弱不禁风的边缘。
一只翅膀飞过去,涂着油,
涂着纯净。但是一击,
从我不知道的地方袭来,
在每一滴泪中
磨尖仇恨之牙。
而一个士兵,一个巨大的士兵,
戴着为了肩章而留下的伤口,
在英雄式的黄昏时分来了勇气,
并且大笑,他用他的双脚
--像一摊难看的破烂,
展示生命的头脑。
我们走在一块,紧靠着,
飘飘忽忽的脚步,不可击败的光;
我们经过一个坟场的
暗黄色丁香花。
(黄灿然/译)
《讨厌的循环》
世上有要回来的愿望,来爱,而不是离开,
也有要去死的愿望,受两股
永不会成为地峡的相反的水冲击。
世上有获得一个吻的愿望,它会遮蔽生命,
它在非洲枯萎于强烈的痛苦,
自杀!
世上有……不想拥有欲望的愿望。主啊,
我把弑神之指对准你。
世上有不想拥有一颗心的愿望。
春天回来了,它回来了还将离开。而上帝
弯曲在时间里重复他自己,走过去,走过去,
他肩上扛着宇宙的脊骨。
当我的殿堂敲起哀悼的鼓声,
当刻在刀上的睡眠伤害我,
世上有要把这首诗移动一寸的愿望!
(黄灿然/译)
管鲲鹏 撰文,转自 【出版商务网】
http://www.cptoday.com.cn/UserFiles/News/2008-02-25/26576.htm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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稔之
相比大名鼎鼎的聂鲁达与博尔赫斯,国人并不很认识南美另一重量级诗人,秘鲁的巴列霍(Cesar Vallejo),因此我才觉得有必要稍微对他个人和诗歌作个简短的介绍。其人生于1892年,秘鲁以北一小镇,大学中途辍学,后赚钱继续学业,在国内坐过牢,1923年前往巴黎,从此与祖国大洋相隔,1929年结婚,曾两次造访苏联,1938年4月15日,受难节那天逝世。著有作品《黑色骑手》,《特里耳塞》,《人类的诗篇》等,作品中有强烈的人文关怀与超现实主义特色,诗歌有着震撼人心的威力。
抽丝剥茧型:
《蜘蛛》,纯粹的写实场景:一只肥胖的蜘蛛肚皮被石头划伤,巨大的肚皮牵连着它的头,想走走不了,即使它用数不清的脚使出了浑身力气。诗人最后发出感慨,“而我一直在想着他的眼睛/和它那众多,众多的脚……”,(P15-16)巴列霍在想什么,可供解释的有很多,我试在此狗尾续貂,你长眼睛也长腿了,怎么就偏偏往牛角尖里钻?你眼睛干嘛不回头看看,大路朝天,不一定只有华丽转身才能给人留下美丽倩影,带着伤痕转身若能“苟全”性命,未必就是孬种,“卷土重来未可知";执着与妥协有时候是互为死敌的,盲目的执着尤其如此,你执着了,便变蜘蛛了,死得翘翘的,且还可能为后人留下笑柄,等等。
振聋发聩型:
《九只怪兽》中有一小段,是这样的:
因为,由于
痛苦,有些人
出生,另一些成长,另一些死去,
还有一些生了而不死,另一些
未生而死,还有一些
不生不死(最多)(P152)
这一小节我初看就觉得有点像臧克家的”有些人活着,已经死了“的味道,但稍微再看,此段里内涵又更深一层。不生不死的人就是活死人,这种不死不活最让人难受,数量也最为庞大,可怕吗?不可怕,因为你我都是不死不活,将死将活,又死又活的人。再比如,
但是在这快乐
结束之前,那就先拦住它在失去它吧,
给它量一下腰身,要是它超过你的姿态;
那就超过它,
看它伸开手脚躺在你的尺寸里是否合适。(P113)
这里的意像说得很活泼俏皮,即给快乐量腰身。何其芳曾感时花溅泪地问,欢乐是什么颜色?(像白鸽的羽翅?鹦鹉的红嘴?……)不无为赋新词强说愁的青春悸动。要给快乐做身衣裳,却是要将它穿在身上,前面还很平和,后面突然来了个粉饰,原来所谓的快乐不过是件衣服,量体裁衣也并非为了把它打扮得花枝招展,而是看看什么样的快乐适合你,更隐含有,衣服一脱,露出的只有悲伤肉身,所谓以悲伤为风骨,无快也乐呵。有必要强调一下,不要以为悲伤痛苦多了,生命就惨兮兮了,正如诗人所言,”我愿永远喜欢活着,哪怕趴在地上“。(P102)
朴实无华型:
巴列霍的家庭主题诗歌很多都是如此,因为简单,朴实,不做分析,但千万别以为简单就味同嚼蜡,相反,回味隽永的多是简单明白型:全文摘抄诗人以孩子口吻写的一首诗。
大人什么时候会回来?
大人什么时候
会回来?
盲眼的圣地亚哥已经敲了六下,
天已经黑了。
妈妈说她不会去太久。
阿古迪塔、纳蒂瓦、米格尔,
小心别去那边,那里
弯身的苦灵魂们弹拨着它们的回忆,
现在才刚刚经过,
去静悄悄的仓库,那里
鸡还没有安顿下来,
他们都被吓坏了。
我们最好留在这儿
妈妈说她不会去太久。
我们也不要担心。让我们继续看
那些船——我的最漂亮!——
我们玩它们,快乐了一整天,
我们自己也不像平时那样打架:
它们停在水坑,装好了
明天要玩的糖果。
让我们就这样等着,乖乖地,
别无选择地,等大人回家,道歉,
他们总是先走
把我们小孩们留在屋里——
好像我们不会也走掉!
阿古迪塔、纳蒂瓦、米格尔?
我在叫,我在黑暗中伸手到处摸你们。
别把我独个儿留在这儿
独个儿关在这儿。(P53)
荒诞神秘型:
也即超现实主义,看着不可思议,好像毕加索的图画。想想却一切皆有可能,隐喻的深层含义也就通过荒诞来表现。毕加索说,生活本来就很混乱,我为什么要把它描摹得那么有秩序感。诗人巴列霍说的异曲同工:
他们在他死后搜他,吃惊地发现
他身体内有一具身体,大得足以
容纳世界的灵魂
口袋里有一支死汤匙。(P184)
我们都流汗,在我们肚脐的重负下,
那个死人也因悲伤而流汗,
而一本书,我充满感情看到,
一本书,一本书从后面抽出芽来
猛地长到尸体上面。(p187)
愤怒把一个男人捣碎成很多男孩
把一个男孩捣碎成同样多的鸟儿,
把鸟儿捣碎成一个个小蛋(P145)
一张用钉子钉牢在活生生的头上的僵硬的脸。这张脸竟是头颅的背面,头颅的头颅。(P94)
里面的例子太多,不一一列举。同时有必要强调,我一直反对将文学打上”主义“标签,所有这些可能都是学者专家为了研究方便,而给予的称谓。巴列霍的诗也远非我所列举的这么几小类,而是相互融合,一如所有”主义“。我只是禁不住遇到后的喜悦,管中窥豹一番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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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丛
我爱《巴列霍诗选》
余丛/文
2007年下半年的某天,我在中山书城买到一本新书《巴列霍诗选》。首先源于对优秀的翻译者黄灿然的信任,他同时是位优秀的诗人,有着精到准确的译笔;其次是对一个有着印第安血统的诗人,一个痛苦的人——塞萨尔巴列霍作品的喜爱,他创造了最直接、又最隔绝的语言。当晚,我就对这本200页的诗集进行了通篇阅读,从译者以仰慕之情写下的前言开始,直到看完巴列霍的生平和创作年表。书不算太厚或太薄,文字读起来充满快感,干净得只剩下词语的骨架,所以可以一口气地啃完。
说起巴列霍是并不让人生疏的,他作为秘鲁最重要的诗人,无论置身于二十世纪拉丁美洲或西班牙语诗歌中,都是其中最突出的一位。早些年就常在一些诗歌杂志上读到他的诗,不过是比较零散的几首或十多首,没有这一次如此集中地阅读来得过瘾。巴列霍诗中语言的奇妙节奏、生机勃勃的晦涩,以及迫不及待的语气方式都让我深感迷恋,我甚至贪婪地认为,那就是我一直想要写出的诗。伟大的诗人罗伯特勃莱评价巴列霍认为:“他的诗歌,没有防御,无限地富于人性,合理的愤怒,一年比一年坚固,一年比一年不可替代、无可匹敌、令人心碎、经典。”
这之后,我一直在做《巴列霍诗选》的推介工作。我甚至套用一句话,“在西班牙语诗人中,越来越多人认为巴列霍比聂鲁达更伟大。”凡我身边写诗的朋友,基本上是人手一册,而我则已经把它作为枕边书。起码在我所生活的城市,《巴列霍诗选》是处于脱销状态的,后来我还劝说书店的经理,多进一些货回来。远在天津的朋友朵渔,以及南京的诗人育邦,也向我反复推荐过这本书,直到我不厌其烦地告诉他们已经买了为止。《巴列霍诗选》就是这样,成为这两年来先锋诗人中相互打听的一个暗号:你有没有读过巴列霍的诗?
前不久,我去书城闲逛,发现《巴列霍诗选》又进了三本回来。于是,毫不犹豫地买了其中两本留着送人,还有一本不忍心买完,暂且放在书店里等着需要它的人吧。我担心把三本书都买完了,别的爱诗的人将失去机会,那会是一种更大遗憾。聂鲁达说:“我爱巴列霍,我们是兄弟。”而我则爱《巴列霍诗选》,因为我和他的写作趣味是如此一致。我已习惯了多拥有一册《巴列霍诗选》,即使一册被翻阅得很旧,另一册还是未被打开的新书。只要看一看它们还在那里,我就会感到心中塌实,就有一种拥有的满足感。
2009-3-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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亚述
哥哥,巴列霍已取回。刚才在地铁上重读
热,苦,我爱这警醒!比如他说:现在一片禁欲之霜/在我体内照亮;
我爱这赤诚,比如:我依然被尘土呛住!而更多想喝酒的欲望在我体内翻找着……
再如直指诗人坚守之念的“我留在这里,温暖我沉溺其中的墨水……”
“世上有不从这首诗移开一寸的愿望”
他写爱情:如果你从来不想成为我爱情高度抽象的本质的那个形状,让我鞭打自己,像一个罪人……
以及那些光看诗歌标题就足以明瞭的人道主义诗篇,如“有些日子我感到一些强烈的政治需要”“一个肩上扛着面包的男人走过”
一个男人的善良和反抗,担当,憎恨,失败感,对人类之爱,使命,尊严,屈辱,都在其中了
他是某个意义上诗最穷的那个鳏夫,但他又是技巧的皇帝,同时他还是用西班牙语为人道哭泣的基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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