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位早夭的才子梁遇春,当年选译过一部《英国诗歌选》,如今是旧书藏家眼中的珍物,不说买到,便是见一面也非易事。而梁氏的散文结集早被翻印得泛滥了,虽然印制美观者难得一见,但是薪尽火传,我辈晚生至少得以一窥当日的文采风流。
诗是几秒钟的艺术,在朗诵或默读的片刻后即隐没。(这里不考虑史诗、长叙事诗,或诗剧之类,爱伦·坡便以为,能用一口气读完的才算作诗)。另一位早夭的西洋诗人济慈,其墓志铭曰:“这里安息着一个把名字写在水上的人”(Here lies one whose name was written in water),显见他因声名难驻而倍感忧郁。既然作诗如水上划出波纹,随写随散,那么译诗不过如殷中军书空作字,偶然挥出一丝微风罢了。
生时郁郁不得志的济慈,死后却渐成大名,其诗作今日已成英语文学的“古典”(classic),尚有万千学人以此研究为生。济慈既已不朽,五洲四海之中,以母语重述其诗,尚不失灵魂与华彩者,如我国的查良铮先生,或当伴其一同归于不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