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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诗讲稿 - 书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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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TA的每日心情
    郁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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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V.2]偶尔看看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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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发表于 2013-5-6 21:57:40 | 只看该作者 回帖奖励 |正序浏览 |阅读模式
      《新诗讲稿》由废名,朱英诞二人共同的讲诗文字组成,意在展示史料,和一种相对完整的新诗史观。1936-1937年,废名在北京大学开讲新诗,后因抗战爆发离京回乡。1940-1941年,废名的学生兼朋友朱英诞接续废名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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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发表于 2013-8-22 15:05:16 | 只看该作者
      关于诗人朱英诞
      
                                         陈萃芬口述   陈均撰写
      
      
                         一 少年时代的朱英诞
      
      少年时代的朱英诞,我还真不知道。我当时不在天津住,我在北京,后来都是听英诞他说的。何炳棣写了四篇文章,写两个人玩的情况,这些事情英诞自己都没说。我编《冬叶冬花集》的时候,给附进去了。可惜那本诗选,我忘了把英诞的生平加进去。
      英诞和何炳棣两人小学就是同学,初中上的是南开中学,一块儿考试,考试还作了弊,两人答题的时候,英诞在后面捅他,问会不会,被老师看见了,也没惩罚他,因为也没真正抄袭什么,后来两人都录取了。英诞有病,瘰疬,实际上就是腮腺炎,得了好几年。上体育课的时候,他摔了一跤,何炳棣说,老师不但不怎么样,还骂他,叫他起来,结果摔破了,瘰疬、也就是腮腺炎破了,流水,上医院里治。一直到他差不多十几岁以后,这个病才慢慢的好。怎么好的呢?他老说是奇迹,在天津有一个药房,有这种病的人可以治好,发藏药,小包的,一包一包的药,给老百姓。给了他一包。他从得到一包药,专门治这种病的,吃了以后就好了。从那以后就好了,没怎么犯吧,彻底好了。遇到这么一件事情,他说过也写过这件事情,这挺难得的,因为这病不好治,后来就彻底好了。他老觉得这是一件神奇的事情,老说这个事情,给我的印象很深的。
      何炳棣一直在南开读下去了,英诞读了一年,由于摔跟头,瘰疬破了,就休学在家自学,三年以后,他考高中,考上天津汇文中学,也是相当好的教会学校。当时教他们英语的都是英国老太太,所以他的英语好,而且英语发音好,读得特别好听。
      原来他们家在天津,离塘沽不远,他那时老跟门口的小孩玩,他家里怕这个,就说人家是野孩子,咱们就在家里,好孩子,管教的孩子,说好孩子不能跟野孩子玩。可他呢,就爱跟野孩子玩,上天津的郊外跑,玩得挺晚了才回来。家里不知道他到哪儿去了。那时家里管得都还很严,不让孩子到外边去,有这个经历。
      英诞最早的一首诗是1928年写的,叫《雪夜跋涉》,后来他自己发现了,把它抄了下来。他写诗的影响是从他祖母开始的,他的祖母挺有文化,他的父亲是做旧诗的,诗做得相当好――何炳棣说,我怎么不知道啊。那时他们住得挺近的――何炳棣的父亲是学历史的,给他们补习历史。英诞的祖母有文化,阴天、下雨,就在家里背诗,在屋子里背诗,背什么诗啊,背唐诗,背白居易的著名的《琵琶行》,这件事情影响英诞挺深的,他老听奶奶念诗,影响了他的兴趣。他知道有白居易,就把白居易的诗都找来,自己看,自己学习,他自己用功。从白居易开始,他就把东西找来,自己念,自己学。
      
      
      
      二 写诗,结识李白凤、林庚和废名
      
      1932年,他从天津到北京来,那时北京的学校很多,而且有名、比较好。他们家全迁来了,就住在西城。先在宏达中学补习,后来考的是民国学院,不是名牌大学。因为民国学院离他家近,而且是私立的,好考,他就考到那儿了。林庚是他的语文老师,对他写新诗影响很大。新诗当时挺发达的,报纸上杂志上都有介绍,他跟他的一个同学李白凤都写诗。
      他写诗挺努力的,每一首诗,就给林庚看。林庚看了以后,有觉得好的,就留下来发表。这样,他就开始写诗、发表诗了,所以林庚说,他每一首诗我都看过。他每写一首诗,就到林庚家去。林庚家就住现在的西城区丰盛胡同,林庚的夫人那时教志诚中学,就是现在的35中,教生物的,林庚的夫人跟他都挺熟的。
      英诞和李白凤一块儿作诗,李白凤这人挺有天份的,但这人不好,他后来跑上海去了,在上海,和那些国民党的人在一起,再后来通信就很少了。有一段时间,李白凤到山西大学教书去了,也教新文学。但是这人呢,特别的浮,特别的浮夸,浮夸极了。他当了教授,教大学,穿着什么马褂啊,穿的什么背心啊,今不今、古不古的,就是觉得,我是大学教师,挺拿一手的。另外一个朋友到我们家,就说起他来,说他在山西大学的表现非常不好,挺自以为是的这么一个人。倒挺有才华的,有才华但是走的路子不是很正的,不是在那儿创作的,就是好出名,出点风头。后来,来往就少了。忽然他到北京来,在我们家住着,到北京来找工作了。英诞就给他跑,在北京找一些老朋友,比如韩纲羽,在北京最有名的师大女附中教课,是很有成绩的,挺有名的教师。韩纲羽给李白凤介绍到师大女附中,以后我就不知道他到哪儿去了。我记不得了。这人好吹,后来《新文学史料》上,他爱人给他写的稿子,介绍李白凤,说是“京师大学堂毕业”,我说他啥时候上过京师大学堂、上过北大啊,就是民国学院,还没毕业就走了。不是这么回事。
      后来英诞在北京教课,好多中学请他,他后来在39中,就是贝满,他是挺实在的那么一个人,北京那时候地下党挺厉害的,我在女一中,有一个老师被捕,左倾,国民党那时候挺凶的,他们左派的老师,韩纲羽是头儿,他们到中南海去开了一个会,那时中南海也是一个公园――北海公园、中南海公园,游人顺便进,不像现在改成政府了。挺大的园子,大家都去玩了,韩纲羽组织北京的老师开了一个会,怎样挽救这个老师。这个老师的名字我忘了,还是我教书的学校的。
      写着写着,林庚就说英诞写诗看不懂了,怎么回事啊,就把他的诗拿给废名看,说看看这诗怎么样,废名那时还不认识英诞呢。废名一看,这诗写得太好了,他喜欢,从那时起,他就认识废名了,废名就是他老师了,有诗也到那儿去谈,关于写诗的事也去找,废名开课的时候要选诗啊,英诞帮他一块儿选诗。英诞谈过,说选诗的时候,关于徐志摩的诗,废名选了,英诞把它拿下去,后来废名没选徐志摩。胡适和废名同时讲诗,两人开一样的课,但教的课不同,听课的人也不同。废名就没讲徐志摩的诗。他们都是从《尝试集》开始,但是选的诗不一样。他们都能提出自己的看法,坚持自己的意见,这一点在新诗坛还挺有意思的。
      他总是看废名去,他们俩特别说得来。废名住北河沿12号,英诞家在西单,吃完饭没什么事,就从家走到北河沿,去看废名。有一次去的时候不在家。最初见到他时,废名还说,你做一首诗得了。他说,我在门外想着一首诗,已经做好了。废名老约他,上中山公园聊天,谈诗,选诗。
      七七事变以后,好多老师都走了,南下,林庚也走了,到厦门大学教书去了,废名还没想走,英诞就劝他回家,你有家还不赶紧走,回老家去,废名的老家不是湖北黄梅嘛,废名还不走,从宿舍里搬了,搬到哪儿去了?有一天找他,不在了,听说废名搬到雍和宫,雍和宫里有废名一个老乡,在那儿出家,废名搬到和尚住的香房里头。英诞也去看过他好几次,去了以后,英诞还是劝他,说你还是回家吧,现在挺乱的,乱世了,劝了以后,就回去了。
      
      
      
      三 在伪北大讲诗以及沦陷区文坛
      
      七七事变,废名还没走呢,那时候周作人当官了,沈启无就给他推荐,让朱英诞教新诗。沈启无跟周作人很熟,是四大弟子之一,有一次在路上,就跟周作人提起来,说朱英诞现在需要工作了,给周作人介绍,“不是正好要成立新诗研究社,要开新文学课,里面有新诗,是不是可以让他来教书。”
      那时学校刚成立,文学院有五个系,沈启无是中文系主任,沈启无非常稳,很能干,讲课大家也很喜欢,在学生中威信很高,很细致的那么一个人,对人也好,当时声誉都在其他教授之上。
      周作人不行,给大家作一次报告,谁爱听他的呢?听不懂他的话啊,都看他在那儿揉桌子,真是无味极了,谁也听不懂,也不知道他说什么。他也不怎么去学校,不上课。做个报告,大伙说瞧瞧去,哎哟,真难受,真别扭,不知道他说什么。日本人就看他太太是日本人,就让他出来工作,其实他这人工作能力也没有,还当了教育督办,靠底下人做事,他自己没做什么实际事。
      关于周作人遇刺那件事,我们在学校里说的是,沈启无大年初一到周作人家拜年,结果挨了枪,是怎么回事呢?周作人出来送客,送到门口,有两个人冲周作人开枪,周作人趴地上了,我们这老师沈启无,趴周作人身上了,保护他,结果沈启无挨了两枪,到现在子弹还在里头呢。周作人没挨。别人写的不对,这事现在人人说法都不一样,当时我们上课,有时沈启无还说笑话,说子弹还在他身上。因为周作人这几个学生挺忠实的,后来我就不知道了。周作人把他给出了,我从学校出来了。我只知道他去《大楚报》,和日本人接近。后来,两人感情彻底掰了,利益不一样,周作人厉害着呢。
      我们和沈启无当时交往得挺密切的,沈启无是我们的系主任嘛,我们上他们家里头,他夫人叫傅梅,他们也上我们家来,我们孩子一周岁,他们都来看,相处都挺好的。后来英诞和沈启无有点隔阂,就为一首诗的问题,大概就是沈启无上日本去,把诗带过去,可那时他是以系里的名义带这首诗去,也就让人以为是沈启无的,好像得了什么奖。英诞他不知道,没跟他说,这好像有点嫌隙似的,其他都挺好。他也挺关照我们的。沈启无办《文学集刊》,做主编,请了两个人做编辑,一个是李景慈,一个是朱英诞。
      沈启无后来在北京师范学院工作,我们听报告去,一看沈先生来了,跟我们打了个招呼,说在师范学院教书,为什么去师范学院呢?那时的北京市长刘仁,当初革命时期沈启无帮助过他们。后来,沈先生没工作,找刘仁去了,刘仁给他帮忙,进了师范学院。
      系里助教是李景慈,景慈挺活跃的,写杂文,他是辅仁毕业的,爱人是富家的少奶奶,对人很有礼,挺有规矩的,一家人都挺好的。后来他当过北京出版社的社长,挺能干的,很有名。南星写得挺好的,本名叫杜南星,西语系的,他有一本小诗,我看过,他也挺能写的,发过不少。
      沈宝基非常熟,这个人很好,和我们是一墙之隔,我们老上他们家串门,他们也来,沈宝基这人是留法的,他爱人也是,非常好,特别朴实,和我们特好,我们第一个女孩,冬天生火,生炉子,孩子还不到一岁,搁在车里头,在那儿玩,英诞不会带孩子,老看书,孩子一下子扑到炉子上了,把脸烫了一大块,赶紧上医院啦,怎么办呢,孩子哭,没办法,沈太太跑过来,一看,孩子烫得,怎么办?赶紧住院,哎呀,那时候哪有住院费呀,一般生活都挺紧迫的,没有住院费怎么办?沈太太拿的钱,我记得交了一百多,沈先生、沈太太都非常热心,我们的孩子住进人民医院了。
      因为院长是周作人嘛,他们经常到周作人家去,那会儿英诞去得最少,可是周作人发现他、把他请去以后,他有时也去,但去得最少,但周作人呢,发表文章,说朱英诞是“小友”,说他年轻、有才华、能写,发表文章挺多的,诗歌发表得也挺多。
      废名那会儿不教课了,朱英诞接着教,讲义是学校印的,讲五四以来的新诗人,他在那儿讲课,挺受欢迎的,一个大教室都挤满了,学生、老师都去听课,觉得挺新鲜的,好像是另一派似的,跟那些老先生不一样。英诞挺能写的,写讲稿,一天写五六千字,还编了一本诗选《二十年集》。北大还有一个新诗研究社,每礼拜活动一次,参加的人还挺多的,都搞文艺,挺正规的,不是乱七八糟的乱搞,写诗啊,演剧啊。我上大一的时候,加入了新诗研究社,慢慢就和英诞熟了,我们写东西给他看,他就说哪个人什么派,他说我们是婉约派,那个人是什么派……我也写诗,发表在《中国文艺》,用的笔名“传彩”,“梦中传彩笔”嘛,那时大伙儿都写,挺热闹的。组织家庭后,这方面就慢慢淡了,我就没功夫写了。
      后来英诞不去周作人家了,跟我说,“我把他给得罪了”, 怎么回事呢?英诞写了一篇文章,说周作人像一头大象,这篇文章不知道怎么被周作人看到了,把他给辞了,不在那儿教书了。我们搬到海淀,就是现在北大南门那儿,一进去就是一个庙,破庙变成了个自行车店。我们在那儿住了一两年,不在北大教书了。
      三十年代那会儿,杂志上满都是,《中国文艺》,好多杂志上,都有英诞的文章,来约稿的人特别多。找英诞的人也很多,那时活动也挺频繁的,北京的文人挺多的,报纸上、杂志上,经常聚会,我们在北京的时候,常见他们。张铁笙是挺有名的,是老的燕京大学的,当时在文艺界挺出名,那时他是头儿啊,有点本事,我们请他吃饭,在东安市场的沙龙,这些朋友,一块儿聊天、聚会,东安市场原来有条街,完全是书店,咖啡店,冰激凌啊,奶啊,好多文人都在那儿。我们在那儿请过好几次客,有一个咖啡店,经常有青年人活动。不是固定的。那时交往的文人挺多的,深交的少。吴兴华,是燕京大学的,没什么交往,刊物上有他的,但是跟他没什么交往。我不知道他们在外边怎么样,但在家里没什么交往。交往深的还是李景慈他们,是辅仁的,北京市的。
      话剧挺时新的,四一剧社是我的妹夫李云字他们办的,有很多是地下党,我妹妹就是剧社的演员,叫陈光,演那些名剧,曹禺的《原野》《雷雨》《日出》《北京人》,还有其它好多剧。燕京的,辅仁的,好多男同志女同志都参加,因为它是地下党领导的。这些活动日本人不管,不敢管,也管不了。他们有派别的。地下党,挺有办法,演出轰动全北京,那时我们都是看这些戏长大的,那会儿挺热闹的、影响挺大的话剧,都在北京饭店,最大的场地是北京饭店。
      
      
      四 解放前后
      
      英诞到东北去,是形势变了,四平那边都解放了,希望都在那儿。四平解放后,慢慢就到锦州了,我们就到锦州去了,我有一个念小学时候的校长,姓高,我见着高校长了,一见很亲热的,他在锦州那儿的师范当校长,就约我们上他那儿教书去了。我和英诞一块儿,他在高中教,我在初中教,就在外边这样生活,就在锦州那儿。后来到沈阳,沈阳有一个中正中学,沈启无都去了,办中正大学,好多老师,我们好多同学,见面很亲热,都教书去了。在沈阳待了两年,回到北京。建国时我们没在北京,在唐山,在冀东解放区受训练,挺热闹的,解放以后,教师都在那儿,上暑期训练班,就是全省的教育界凑在一起,开始听报告、学文件,然后讨论,就在那儿学。学完以后,我记得开滦煤矿开大会,英诞会唱戏,唱京剧,他唱京剧唱得挺好的,拉胡琴,还登台表演,后来河北省教育厅长也去了,教育厅长也觉得这位同志方面挺多的,接见我们,后来写了一封信,给华北大学的校长吴玉章,介绍他去人民大学。51年回北京,英诞在家里看书、写作,把信搁在那儿,也不找去。他上贝满中学教书去了。
      
      
                                采访时间:2006年10月27日
                                采访地点:陈萃芬家
      
      陈萃芬:朱英诞之妻,1939年考入北京大学,曾加入北京大学新诗研究社,并在《中国文艺》、《中国公论》等刊发表诗作。
      
                                    载《新文学史料》2007年第4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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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沙发
    发表于 2013-8-10 18:44:38 | 只看该作者
      朱英诞琐记
                           ――从《梅花依旧》说起
                             
       文/陈均
        
      
      
      在很长时间里,我一直把朱英诞当作文学史上那种早慧、早逝的彗星般的人物,远者如曹植,近者如兰波、海子。事实上,我的这一印象是从废名笔下初遇朱英诞时维妙维肖的场景而来:
      ……朱君当头一句却是问我的新诗意见,我问他写过新诗没有,他说写过,我给一个纸条给他,请他写一首诗我看,然后再谈话,他却有点踌躇,写什么,我看他的神气是他的新诗写得很多,这时主人之情对于这位来客已经优待,请他写他自己所最喜欢的一首,他又有点不以为然的神气,很难说那一首是自己所最喜欢的,于是来客就拿了主人给他的纸条动手写,说他刚才在我的门口想着做了一首诗,就写给你看看,这一来我乃有点惶恐,就将朱君所写的接过手来看,并且请他讲给我听,我听了他的讲,觉得他的诗意甚佳,知道这进门的不是凡鸟之客……
      如今,大多数对朱英诞略有所知,稍有兴趣的,恐怕大多是由这篇文章引起的。这篇文章是废名给朱英诞的第二本诗集《小园集》所作的序,序发表了,诗集编好了却还等不及出版,便是抗日战争、北平沦陷,废名南归……一系列事件,集子永远停留在稿纸上。此外引人注意的,还有废名的另一篇文章,《林庚同朱英诞的新诗》,这是废名在抗战后重返北平,重拾战前讲新诗的工作而写,在这篇文章里,废名先谈林庚,选了四首,接着谈朱英诞,一口气选了十二首,并说林庚“在新诗里很自然的,同时也是突然的,来一份晚唐的美丽了”,而朱英诞则是“在新诗当中他等于南宋的词” 。在1998年,这两篇文章在陈子善先生编订的废名《论新诗及其他》一书中相遇了,而且在“本书说明”中,陈先生又特别提示了一下“朱英诞”。
      废名的《谈新诗》 是已被视作当然的新诗研究“名著”了,里面说的几乎个个后来是新诗史上的大人物,而且废名的持论精深玄妙有趣。但,且慢,还有一个“朱英诞”是谁?从哪儿来?到哪儿去了?当初读数遍《谈新诗》,总有这么一个悬念在心头。但是寻来觅去,“朱英诞”还是不见踪影。而且看样子,除了废名,也没人写到朱英诞。
      此后,便是一个个小小的发现和阅读的过程。比如,在写论文查找吴宓资料时,发现有朱英诞署名的《吴宓小识》一文,知道朱英诞对吴宓、吴芳吉有兴趣。又如,寻一本何炳棣的《读史阅世六十年》消遣时,发现他写过一篇《少年时代的朱英诞》,知道朱英诞与他为中学同学。正是从这篇文章的注脚,我找到了事关“朱英诞”的蛛丝马迹――通过注脚提供的信息,我找到了朱英诞的长女朱纹,其后又拜访了朱英诞的遗孀陈萃芬,读到朱英诞的大量遗稿。此时,我的“好奇心”并不因此而淡灭,反而愈加浓厚。这是因为,朱英诞的创作时间是如此之长,若从1928年他写下第一首诗算起,直至1983年去世,总共达55年之久。假使这还算不了什么,那让人震惊或者感动的是,在二十世纪五十至七十年代这段时期里,当绝大多数作家要么封笔,要么写应合时势的作品之时,朱英诞却在书斋里继续写他的“新诗”,不求发表,只是一种“藏诸名山”的偶然的愿望。如果当代文学中“潜在写作”的概念能够坐实,这便是“潜在写作”的最佳范例。
      在遗稿中,有一篇朱英诞于近离世之年所写的自传《梅花依旧》,约两万言。一读之下,甚觉有味,不仅仅是因为朱英诞的文风雅致,还保留着二十世纪三十年代那种小品文的况味,也不仅仅是它提供了一个“五四”之后、受“五四”影响的一代文学青年的心路和生命历程,对我来说,颇觉兴味的是,在这篇自传里,有一个关于二十世纪三、四十年代北平现代派的“微观世界”。因原稿笔迹较潦草,皆是毛笔小字,不易阅读。在一个假期里,我边读边将其录入电脑。于是,便有了写这篇《朱英诞琐记》之缘了。
      关于朱英诞的家世及早年经历,《梅花依旧》述之甚详,在此不赘。以下,还是依《梅花依旧》的格局,以几个关键词来“琐记”和描摹一下“朱英诞”,也算是对《梅花依旧》的“小补”吧。
      第一首诗:朱英诞的第一首诗名为《街灯》,作于1928年,此时朱英诞正在天津汇文中学读书。在写作《梅花依旧》时,这首诗尚未找到,仅存留在朱英诞的记忆里。因此他将诗题记作《雪中跋涉》,此后便是对诗中情景的追忆。当我访问朱英诞长女朱纹时,她告知这首诗已找到,在此不免抄录一番:
      
      街灯
      
      水上披着羊皮的人
      在採索银鱼?在他身边,
      鸟稚散步,安闲地。
      磨坊里的驴叫起来,
      钟声迟缓的敲着,
      汽笛长鸣,――
      这一切都远远的落在我身后面了。
      桥把河隔开而把两岸连起,
      我依旧望得见一切,
      但在雪中跋涉,我进退维谷而行。
      独自走着,我赶上前面那些提灯的人了。
      街灯,昏黄的,依旧贴在墙上,
      像鬼脸,……我几乎每一经过
      都感到无端的恐怖。
           (一九二八年冬作)
      
      “雪中跋涉”原是诗中一句,但却较为打眼,确是诗中某种带有寓意的场景,这就难怪会误记成诗题了。朱英诞解此诗为“元白乐府派”,大约是指他其时的兴趣在“元白”,或亦指此诗的写作方法为“白描”吧。
      蹇先艾:1932年,朱英诞由天津赴北平考大学,仿泰戈尔《飞鸟集》作《印象》诗数首,得蹇先艾称赞。不过,蹇先艾此后与朱英诞似乎并无交往。我于朱英诞遗稿中,曾见剪报一张,为文革后关于蹇先艾之报道,适时能理解为蹇先艾“平反”的信号。可见,因一言之赞,朱英诞对蹇先艾一直是感激兼有关注。
      林庚:朱英诞考入民国学院后,恰逢林庚在此兼课教国文,于是,与同学李白凤一起,以林庚为师习诗。其时林庚在新诗坛上风头甚健,俞平伯在为其诗集《夜》作序称“这一班少年的,英雄的先锋队” 。一开始,朱英诞写完诗后即送与林庚,林庚读后为之推荐。但到后来,朱英诞的诗风有所变化,“当时他写的诗我几乎每首都看过,他似乎是一个沉默的冥想者,诗中的联想往往也很曲折,因此有时不易为人所理解” ,林庚便将其推荐给废名。朱英诞也曾短暂追随和实践林庚关于“格律诗”的主张,在《<春草集甲编>跋》中,朱英诞忆道“一九三四年至一九三五年两年间”,“我还试写了一些韵律的诗”“其中许多试作本都有以自由体写的原稿,我取来改写成韵律诗,却大抵失败了。废名先生所说:‘是作者帮助方块,并不是方块帮助作者,’但其实我倒是想追随静希先生完成他的实验的”。在戴望舒和林庚的争论中,朱英诞自然站在林庚一方,但态度却颇“冷静”,在1948年所写的一篇评论戴望舒的文章中,他谈到“事变前戴望舒先生和林庚先生为了诗的形式和技艺的探讨的论争,当时我是奉劝过林庚先生的,完全可以付诸不闻不问,这一点废名先生最为暸然;但林庚先生是新英雄,我也是暸然的。” 1935年12月,朱英诞的第一本诗集《无题之秋》印成,序为林庚所作,林庚乃借题重释“自由诗”之意不在“形式”,文末云“英诞平日常以诗来往近擬选印,嘱为作序;正苦无话可说心有此感顺便写出,愿英诞与我共勉之。” 其时两人交往甚为密切,摘录林庚致朱英诞一信为“诗集已改好抄清,废名先生序亦写来,即可动手刻了,得空星期四晚盼见面,今日初雪,十月阳春,别有清趣也。” 抗战期间,林庚返乡,至福建长汀的厦门大学任教,此时鸿雁传书,林庚犹不忘朱英诞之创作,劝曰“近来诗境进益如何,听兄年来篇什不甚开展,一旦闭门觅句,则又恐易入巧途中,此宋人终身病也。”
      抗战胜利至建国后,林庚曾与朱英诞见过数次,“在见面中也没有再听到他谈起自己的诗作,我以为他已无心于此了” ,实际上,为避“诗祸”,朱英诞此时很少公开与人谈诗。直至1985年,朱英诞已去世两年,朱英诞长女朱纹访问林庚,并告之朱英诞去世消息,林庚才知道朱英诞一直坚持写作,留下了大量遗作。林庚在朱纹所提供的诗稿上圈点选诗,所选诗为后来出版的朱英诞诗选《冬叶冬花集》之雏形,并作《朱英诞诗选书后》一文。
      废名:“乐莫乐兮新相知”,这句诗在废名用来,正是形容与朱英诞的关系。自林庚介绍朱英诞与废名相识后,两人甚为相得。朱英诞家住西单,常在午后步行至北河沿废名住处谈诗,集中有数首诗皆题为《访废名不遇》,其中一首甚好,抄录如下:
      
      访废名不遇
      
      我独自踽踽的,
      走过清翠的天的山谷;
      或者行色匆匆,
      道旁的水果香也不挽留。
      
      小河里没有流水如云,
      枯树是静观逝水的老人;
      一个静静的冬天将告别的日子里,
      我似乎感到一点寂寞吗?
      
      当我隔了玻璃窗探视时,
      那些旧家具是一些安静的伴侣,
      它们似乎一点儿也不寂寞,
      于是我平静地回来。
              作于一九三五年
      
      朱英诞之访废名,“一点寂寞”之意,犹如虚空――套用废名诗句――不就是“一点爱惜的深心”么?当时废名正在北京大学课堂上讲新诗,朱英诞既去听讲诗,又参与了选诗,如朱英诞在郭沫若的《夕暮》一诗下用英文写“非常好”,于是废名在讲郭沫若时首推此诗为“新诗的杰作”。废名常邀朱英诞、林庚等人去中山公园谈诗,一信云“现由我约定于星期二(五月五日)下午两点钟在中山公园后门池边柏树下茶座上晤谈,已函知静希,届时请你径由西城往中山公园为幸” ,还有一信大概是废名对“访废名不遇”的回答,“雪中我也是访友谈天去了,孰知乃有朋自远方来,其实离桥上不远,何人不知而雪亦不知乎?归来乃留得足下之‘悲观’,我亦甚觉可惜也。”
      朱英诞的第二本诗集《小园集》编就,请废名作序,即如前述。不过,在翻检朱英诞遗稿时,我发现《小园集》手稿中所夹杂的废名序言,中间省略了废名初遇朱英诞之情景,因此废名序言为陈萃芬手抄稿(按朱英诞曾写:所藏废名手稿为鼠所啮,仅余论唐俟的一篇 ),因此,目前很难断定,这一细节,是废名序言的初稿中就已写成?还是废名在公开发表前才添加的?
      1937年芦沟桥事变前,废名忽然搬至雍和宫,等朱英诞去北河沿时,真的变成“访废名不遇”了。后废名来信告知,朱英诞去雍和宫,并劝废名南归。到年底,大约是废名听闻母亲去世的消息,遂南归。
      1940年秋至1941年春,朱英诞在周作人主持下的北京大学文学院“讲新诗”,接续了废名在战前“讲新诗”的工作,朱英诞一边整理废名的讲稿,一边自己撰写讲稿,凡废名论及的,先录废名稿于前,再附录自己的意见于后;废名未曾论及的,则为朱英诞所撰讲义,如此一年讲下来,便成朱英诞与废名合撰的《现代诗讲稿》,并有与讲稿相应的诗选《新绿集》(中国现代诗二十年选集)。此外,朱英诞还编选了废名与沈启无的合集《水边》。
      抗战胜利后,废名又回北大,并发表《林庚同朱英诞的新诗》,朱英诞从东北归,往见废名。在朱英诞的回忆中,还有废名谈诗之感慨。但不久,朱英诞又至唐山教书,等再次返京时,废名已赴东北,此后便再无相见之日,在《梅花依旧》中,朱英诞感叹“闻一目已眇。呜呼。怎么能到那么寒冷的地方去呢!”
      李白凤:字象贤,朱英诞在民国学院时的同学,共同向林庚请教学诗。李白凤大约是富于诗人气质,又以结交名人和发表作品为荣。因此,托林庚介绍认识周作人,朱英诞在《苦雨斋中》忆道“而周先生对象贤很赏识,并且有兴致偕渠至秋荔亭去看俞平伯先生,而象贤每有所得,归来总是满怀春风似的诉说着,我听着也很高兴。” 一年后,李白凤去上海,常在施蛰存主编的《现代》杂志上发表诗作,后被认为是“现代派”中一员。此后,通过林庚或其他友人,断断续续有所联系。据陈萃芬回忆,李白凤后来曾在山西大学教书,也曾到北平,住朱英诞家,由朱英诞介绍工作。后无联系。
      沈启无:周作人四大弟子之一。沈启无与废名、林庚交往甚多,据沈启无所说,废名住北河沿时,与沈启无住处仅一河之隔,经常“飘然而至”,沈启无之所以写新诗,亦是因废名鼓励。但奇怪的是,未见当时沈启无与朱英诞交往之记录。直至沈启无聘朱英诞到周作人主持之北京大学文学院任教,朱英诞在《梅花依旧》中的回忆也是轻描淡写,“我偶然遇到沈启无(曾在废名家见过)”。其时,沈启无任中文系主任,并与朱英诞共同担任北京大学诗词研究社导师,沈启无在一信中言道“我擬聚英诞南星国新诸君于一堂” ,又一信说“我和英诞南星都说过,颇想能有机会办一刊物,最好是诗刊” ,颇有发动及引导新诗潮流之志。这一刊物大约就是《文学集刊》,已非纯然诗刊,沈启无任主编,朱英诞、李景慈为助理编辑,“卷头语”云,“我们愿意担荷这责任,古典的精义与现代的写实熔为一炉,中外古今之得以闳通,而又各有牠的独特”。1943年9月《文学集刊》第一辑出版,出至第二辑。因受“周沈交恶”影响,虽已预告第三辑篇目,但并未出版。在此期间,两人交往极多,可谓“通家之好”。在沈启无致朱英诞的信中,有约朱英诞给学生讲诗、对朱英诞新诗课建议之语。在《水边集序》中,朱英诞记载有沈启无去其海淀乡居中催稿之事。
      沈启无携朱英诞之诗去日本,并获第一届“大东亚文学赏副赏” ,奇怪的是,朱英诞对此事并不知情,仅猜测沈启无冒其名而获赏,这一疑云直到写《梅花依旧》之时仍未解开。此后,因“周沈交恶”,沈启无被周作人“破门”,去武汉协助胡兰成办《大楚报》,朱英诞亦去职北大。三年后在东北重逢,建国后抑或有相见之机(陈萃芬回忆她曾偶遇沈启无),但时势易转,文事消散,已不复当年。
      周作人:对于周作人,朱英诞更多的是敬且远。在李白凤频频造访苦雨斋之时,朱英诞仅是旁观而已。苦雨斋的聚会,似乎朱英诞也很少去,如林庚信云“苦雨斋之聚亦仍照常,惟少见废公及吾兄耳” 。据《梅花依旧》及陈萃芬的回忆,周作人对朱英诞颇为欣赏,曾在废名、沈启无面前多有夸奖,并有文副题为“给一位小友”,“小友”即朱英诞。除《梅花依旧》中所述与周作人之缘外,在《苦雨斋》中,朱英诞记述了几次与周作人的交往及印象,如“眼睛渐渐缩小了起来,眼球微微向上,于是一位一代伟大的人物突然有如一头印度的“象”,――使得我脑中诗意大转”,又如“苦雨翁的走路,他常是带着一些兴奋的样子走向书架或者别的地方去,而姿态很像一种醉汉的碎步,或者说有如火焰的欢欣跳舞,生命的活跃充分表现了出来,与平常在外面的枯淡的神情完全不相同。” 因“周沈交恶”及《苦雨斋中》一文对周作人的触犯,朱英诞此后与周作人遂无往来。
      在1941年秋的一次庆祝“四一剧社”成立的聚会上,张铁笙戏谑式地介绍朱英诞,“说我的文章‘跟周先生一样’,而且‘有时候字写得也跟周先生一样,’‘所以有时候我们也称他为周先生。’云云”,朱英诞在面红“羞涩”之余,撰文分辩道“周先生现在是有光,没有火了。然而我,我的幽愤频增。我的幽愤是多方面的。可惜有‘幽愤’而无‘诗’。” 或可反映朱英诞其时之心绪吧。
      鲁迅:朱英诞从未见过鲁迅,但敬仰之情溢于言表,在《梅花依旧》中尤显。在我阅读朱英诞所遗《现代诗讲稿》时,见废名所讲鲁迅新诗的部分被剪去,问陈萃芬方知朱英诞以鲁迅不应与众诗人并列。在其遗稿中,朱英诞亦藏有时人研究“鲁迅与新诗”的论文剪报,可见其关注之情。在《梅花依旧》中,朱英诞以鲁迅“把五四的光彩捧到了三十年代”,当然,朱英诞以周氏兄弟为时代的大人物,而自认是“大时代的小人物”。
      南星、黄雨、李景慈、沈宝基:皆为朱英诞于北大时的诗歌“小圈子”中人,或曰“废名圈” 。南星成名已久,以新诗、散文著称,朱英诞曾述与南星共访周作人,南星戏称“旧刑部街”为“久行步街”。黄雨为废名之学生,时为北大斋务处职员,以写新诗闻名。在任《新北京报》编辑时,曾发表废名致朱英诞的“诗及信”。李景慈毕业于辅仁大学,在北大文学院任助教,写小说和散文,在沦陷区文坛甚为活跃,据称亦是北平左联成员。曾参与《辅仁文苑》、《中国文艺》、《文学集刊》的编辑。建国后直至八十年代,都与朱英诞保持来往,后任北京出版社社长,朱英诞诗选《冬叶冬花集》即是在他的介绍下由陈萃芬编辑,于1994年自费出版。沈宝基为法国留学归来,写诗、译诗,并发表批评,曾与朱英诞比邻而居。在朱英诞自编的《花下集》中,就载有一首有趣的“联句诗”:
      
      屋里的天涯
               (星期六七人联句)
      
      夜,恐怕是花儿放送出来的吧?(朱英诞)   【平常,尚似丛句。】
      胸中能生长出花儿来吗?(沈宝基)         【已想入非非矣。】
      我的胸中为什么不能生长呢?(沈金川)     【何其天真!】
      那是你缺少了光。(沈宝基)                【遂进入深刻。】
      
      灯的辉煌是诗人的狂易,(张雪芳)          【略映带讽刺。】
      华灯初上里夜和我们携手;(陈传彩)        【不失矩度。】
      一阵风把黑暗吹到人间,(沈金川)          【陡转入严肃。】
      我们又将进入梦里的沙场。(沈金声)        【再接再厉。】
      
      沙场上犹有醉卧的人吧?(沈宝基)          【沈着。】
      灯亮非是阳光,唉,花儿的故乡啊!(朱英诞) 【科学与诗的谐调。】
      风动我们的笑容和雪的芬芳。(张雪芳)       【富有情趣。】
      
      烟飘到了屋里的天涯,(沈金声)             【神奇!动人之极!】
      如云一般的在空中舞蹈着,(沈金川)         
      而我随之舞蹈的生命,雾中的花。(沈宝基)   【化生动为老练。】
                 (一九四四年六月二日,北京景山东街三眼井沈宅。)
      
      在诗后“附记”中,朱英诞写道“与诗人沈宝基仅一墙之隔。其时宝基仍喜赋诗,两个孩子声兄川弟甚乖巧,这一首联句诗就是我们访谈时大家欢乐中所写成的。”联句中署名六人,陈传彩即陈萃芬,为朱英诞之妻。沈金声、沈金川为沈宝基之子,张雪芳为沈宝基之妻。所谓“七人联句”,未见其名的是朱英诞长女朱纹,此时尚一岁,还是咿呀学语的怀中婴孩。那么,这首联句诗便是两家诗人邻居周末串门聊天时的出产物了。朱英诞在联句诗上还附上眉批,原诗稿为附于诗后,今抄录、列于诗句之旁,亦是以朱氏之乐为乐也。
      “北大讲诗”之后:“北大讲诗”几乎是朱英诞履历上的辉煌。从习诗到讲诗,作为一位诗人,朱英诞实际上形成了自己的“文学场”,但随即被时代所覆灭。自北大去职后,朱英诞在北平特别市政府任职两年,之后与陈萃芬一起去东北教书。1948年底,朱英诞回北平,曾见废名,不久又至唐山教书。1951年返京,此后在贝满女中教书,1963年因病退休。此后二十年,笔耕不辍,但人所未知。在遗稿中,我曾见一纸,题为“1972年第3次清稿5年计划”,上书其计算所写新诗数量之法,“四十年,以每日1诗计,共计约14600首”“每日清缮30首(早起、午后、夜间各10首)”,等等。今之于遗稿所见《朱英诞自订诗稿》,包括二十六册三千余首,也许是这一计划之成果。但如算上其他未修订的散卷及佚诗,其作品总量就难以计数了。至于自传《梅花依旧》,朱英诞长女朱纹曾言道:见父亲总是伏案,却从不见发表,于是追问缘由及来历。至1982年底,朱英诞才撰《梅花依旧》作答。
      在《梅花依旧》的结尾,朱英诞单辟一节为“三十年代(小引)”,我读后以为言或未尽,于是询问陈萃芬,答道自传至此已写完。“对真理的热情是三十年代青年诗人与作家中最有才能的份子特征。”朱英诞引此语,我甚喜之。“所有致力於文学艺术的人几无例外的是”从梦想“屈原世界”开始,以进入“非屈原世界”结局,朱英诞此说,我同悲之。
      
                         丁亥处暑於京沪旅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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